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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槽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一面厚墙陡然凸出,飞快向右侧滑动,眼看就要将三人和法妆卿隔开。
法妆卿深吸了一口气,一步踏出,已来到墙壁前,就要冲入。
风照原和绯村樱君催动雪鹤,纷纷飞向法妆卿。
厚墙还剩不到半米便可以完全关闭。
法妆卿目光一掠,来不及冲到三人身前,手腕急速转动,快得仿佛风车一般。
三人的眼前陡然天旋地转。
猎奇首先惊叫一声,原本他们的身侧就是石槽,此时却距离石槽足有六、七米远。原本他们面对法妆卿,移动出来的厚墙应该拦在双方当中,这时却站在法妆卿的后面,而石墙挡在所有人的前方,已经关闭,将通向水道的路完全封锁。
三人的位置竟然被大幅度挪动了。
风照原恍然大悟,为了不让厚墙隔开双方,整个空间在刹那间被法妆卿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法妆卿脸色苍白,这样大幅度的空间转移十分耗费异能力,但她恨透了风照原,务必要使出全力,将三人留下。
伊藤照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三人背后。
风照原狂吼一声,浑身银芒闪耀,像是翻滚着猛烈的银色风暴。
伊藤照和法妆卿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像他们这样的顶级高手,面对对手最强势的攻击时,往往不会硬碰硬,而是先避开对方的锋芒,然后抓住机会,进行致命反击。
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的战斗方式。
然而这一次他们又被风照原耍了。
银光倏地消失,风照原没有发动任何进攻,三人闪电般窜到法妆卿刚才击穿的大洞前,跳了下去。
等到法妆卿跃下时,三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冷笑一声,法妆卿再次闭上眼,施展异能力的感应术。只要对方还在移动,距离不是太远,她就能大致感应到他们的方位。
下一次,这些人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风照原三人在甬道内飞速奔逃。
猎奇嘶声道:“去河道的那条路是行不通了,怎么办?现在逃不出歌剧院,只能在暗道里捉迷藏了。”
绯村樱君黛眉轻蹙:“法妆卿似乎能够准确捕捉到我们的位置呢,这样逃下去不是办法。”
“回去!猎奇,带我们回到歌剧院的舞台大厅!”
风照原沉声喝道。
“回去?你是说再回到歌剧院的舞台,从那里逃走?”
绯村樱君心中一动,既然不能走河道,那么就从歌剧院正规的出口离开,反倒出乎对方意料。
风照原点点头,瞥见沿途的转盘、杠杆等机关,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发动。
暗墙纷纷滑动,秘道纷纷出现。一时间内,好几处的机关都开始上下左右地活动。
四周到处响起机关开启时的“咯吱”声。
风照原得意地一笑:“虽然我不知道法妆卿如何捕捉我们的位置,但这么一来,至少可以干扰她一下了。”
第一部 人间世 第三册 十八章 疲于奔命
法妆卿屹立不动,微微皱眉。
东南西北,上下左右,似乎都有物体在不断移动。
异能力再也感应不出风照原他们的确切位置。
伊藤照看了法妆卿一眼,微笑道:“我能找到他们。”
一朵白色的小花幽灵般钻出他的掌心,花瓣酷似舌头,黄色的花蕊像一根管子般竖起,探出花瓣。
花瓣齐齐颤动,花蕊慢慢地旋转起来,忽然停下,笔直地指向东南方向。
“他们在那里!”
伊藤照淡淡地道。
“确定吗?”
法妆卿目光一闪,自己的异能力都无法感应,伊藤照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这种花叫做白花婆婆针,是一种草本类的花。它的果萼长有倒刺,可以牢牢地依附在人畜身上。”
伊藤照凝视掌心,慢条斯理地回答:“刚才您与他们交战的瞬间,我已把倒刺悄悄射入猎坦的头发。无论他们走到哪里,我这朵白花婆婆针都会对倒刺生出感应,从而指出他们的位置。”
法妆卿露出诧异的神色,但没有再问。曼妙飞起,一拳击向东南方的墙壁。
墙壁轰然倒塌,两人穿过厚墙,花蕊旋转,再次指向右上方。
厚实的石墙、铁门被法妆卿连续击毁,迷宫般的暗道几乎变成宽敞的大厅,一览无遗。
花蕊不断指示着方向。
“砰”!
头顶上方的木板化作碎屑飞溅,法妆卿和伊藤照闪电冲出,却发现两人站在歌剧院的舞台上。
猎牙捧着肚子坐倒在地,满脸痛苦。
“他们刚从这里逃走!”
火鸦怪叫着飞到法妆卿的肩头,它羽毛凌乱,神色委顿,显然也受了伤。
白花婆婆针的花蕊指着歌剧院的三号出口,等到法妆卿赶到,剧院外阳光耀眼,人潮涌动,风照原他们早就不知所踪。
天色已经大亮。
法妆卿面无表情,伊藤照平静地道:“您不用担心,我的人已经封锁了威尼斯码头。只要跟着白花婆婆针指明的方向,他们根本逃不出我们的掌心。”
沉默良久,法妆卿忽然一笑。
仿佛荒凉的冰原上突然飘洒起天女的鲜花,艳光令人不敢直视。
火鸦心中诧异,跟随主人近百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笑容,竟然还是在遭受失败的时候。
就连伊藤照也以为法妆卿只是怒极而笑。
“当世事不再由自己掌控,而变得扑朔迷离时,人生是多么刺激啊。”
法妆卿笑得如此灿烂,湛蓝色的美目中荡起异样的光彩。
火鸦恍然道:“我明白主人的意思了,如果一切尽在掌握,予取予求,未免太没趣了一点。”
“让我们玩一玩这个瓮中捉鳖的游戏吧。”
法妆卿笑容消失,脸色重新变回冷漠。
猎坦已经不行了。
他躺倒在旅馆的小床上,鲜血不断从鼻孔中流出。
周身骨骼全部碎裂,再也不能动弹。
猎奇守在床前,身躯不停地颤抖着。
“真的是你吗?猎奇?”
猎坦语声虚弱,突然一阵剧烈咳嗽,口中鲜血狂喷,溅得床单上到处都是。
“堂叔。”
猎奇摘下青铜面具,紧紧地握住猎坦的手。
风照原和绯村樱君悄悄退出门去,给他们最后相处的时间。过道上,旅馆老板依然痴痴呆呆地站着,为了避免麻烦,猎奇暂时用魔音迷住了他的神智。
“我,我。”
猎坦嘴唇蠕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心狠手辣,叱咤风云的家族家长,像是在寒风中摇曳的微弱烛火,随时都会熄灭。
恩怨往事在叔侄两人的心中瞬间流过。
“我听见了你的笛声。”
猎坦喃喃地道:“很动听,很美。还记得你六岁的时候吗?猎奇,那时我教你学习魔音,可是你总觉得那太杀戮,太阴暗。你对我说,魔音不该是这样的。”
猎奇的嘴角微微抽搐着。
“那时我觉得你并不适合做家族的继承人,因为你太善良,太柔弱,太多情了。我担心,强悍的魔音家族会毁在你的手里。”
猎坦痛苦的声音在呻吟:“所以我,所以我,”
急速地喘着气,猎坦的脸上忽然泛起异样的红光:“可是我错了,我做错了。猎奇,你的魔音,比我的强。”
“别再说了,堂叔,我从来没有怨恨过您。”
猎奇心中黯然,知道对方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最后时刻。
“打动灵魂,而不是控制灵魂。那才是家族真正的魔音吧,那才是家族真正的继承人吧。我,我好后悔。”
用力握紧了猎奇的手,猎坦双目圆睁,鲜血不断从嘴角涌出。
满头白发软弱得像是落幕的布。
“能原谅我吗,堂侄?”
猎坦低声道,慢慢地松开手,无力地垂落在床沿上。
一滴血泪从他的眼角流出,闪着光。
周围一片寂静,老人兀自圆睁着眼睛,却再也无法听到猎奇的回答。
过了良久,猎奇颤抖着举起银笛。
笛声幽幽响起。
忧伤的笛声,仿佛穿过岁月,穿过嘴唇,穿过痛苦的容颜,化作一声声叹息,在房间内久久徘徊。
笛音终于消散,猎奇的泪水从脸颊滚滚而落。
猎坦圆睁的眼睛忽然奇迹般地闭上。
“猎奇,你没事吧?”
风照原推开门,关切地看着猎奇。
猎奇摇摇头,戴上面具,用床单慢慢裹起猎坦的尸体。
“对了,刚才在剧院里,如果不是你们及时出现,我恐怕早就死在法妆卿的手里。”
猎奇抱起猎坦,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
“没什么,反正我早知道墙角有机关可以逃跑。”
风照原眨了眨眼睛:“当时墙角距离你的位置最远,可你偏偏往那个地方跑,我就知道有花样。”
“猎奇,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绯村樱君问道。
“我想先安置好堂叔的遗体,然后设法阻止猎牙出卖魔音家族的阴谋。”
“家族的人会相信你吗?”
风照原皱眉道:“在猎牙的蛊惑下,他们一定会认为是你杀死了猎坦。”
猎奇黯然无语,他知道风照原说的是实情,可是他没有选择。
“法妆卿!”
绯村樱君凝视窗外,面色微微一变。
窗帘被清风吹得向外飘起,游客的人流中,法妆卿和伊藤照正沿着石板路,向旅馆的方向走来。
三人立刻离开房间,从旅馆后门逃跑。猎奇还不忘吹出一个音符,将痴迷的旅馆老板唤醒。
“为什么他们那么快就追来了?”
坐在贡多拉船上,风照原皱起眉头,困惑不解。
尽管裹着被单,但猎奇抱着一具尸体实在太过显眼。所以三人雇了贡多拉,沿着蛛网般的水道曲折绕行,目的地是附近的一座小岛。那里人迹罕至,适合处理猎坦的尸体。
船夫独自站在船尾,虽然他不时用眼角瞄着猎奇怀中的尸体,可是风照原花花绿绿的美元大钞,让他识相地闭上了嘴。
绯村樱君沉吟道:“我们最好尽快离开威尼斯。”
“码头被封锁了,很难顺利离开。没想到,飞天流会和法妆卿勾结在一起。”
风照原沉思了一会,说道。现在他基本可以确认,帝凡纳与飞天流、法妆卿他们的关系。罕高峰交代的任务,也算是基本完成了。
也许只能借助安全总署的力量逃离水城了。
风照原忽然觉得有些闷闷不乐,这种寻求庇护的感觉,让他不太舒服。
河岸边的街道上,小贩们到处兜售着五彩缤纷的面具。几艘贡多拉小船与他们擦身而过,船上的游客戴着面具,嘻嘻哈哈地挥动手臂。
“今天买卖面具的人怎么这么多?”
风照原好奇地问道。
绯村樱君想了想,恍然道:“今天晚上是威尼斯的狂欢节,按照习俗,大家要戴着面具,彻夜狂欢歌舞。”
风照原无言苦笑,别人在狂欢,他们却要逃命。
两个多小时后,贡多拉在一座孤岛靠岸。
岛上寂静无人,空旷荒芜。由于近年来海平面不断上升,小岛已经名存实亡,只剩下几百平方米露出海水。
岛上的杂草齐腰而高,猎奇半跪着,点燃了火。青烟升腾,猎坦的遗体立刻被火焰吞噬。
猎坦举起银笛,安魂曲的乐声静静回响。
绯村樱君凝视着碧蓝色的海水,目光显得很沉重。
风照原低声道:“重子,你是在为你父亲报仇的事担心吧。”
“嗯。飞天流的势力已经非常强大,如果再加上法妆卿,报仇的事忽然变得很渺茫。”
“会有办法的。”
风照原安慰道,对付法妆卿,只有借助安全总署的官方力量。不过就算是安全总署,真的能对付得了她吗?
风照原突然升起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就好像体弱的儿童,站在一头凶猛的庞然大物面前,只能疲于奔命。
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
第一部 人间世 第三册 第十九章 分道扬镳
猎坦的尸体化作一堆黑灰。
猎奇收拾起他的骨灰,仔细藏好。
三人坐着贡多拉离开小岛,绯村樱君蹙眉道:“照原君,现在该去哪里呢?如果不能离开威尼斯,我们迟早会落到法妆卿的手里。”
猎奇苦笑一声:“要想离开,除非我们改头换面,去做整容。”
“改头换面?”
风照原大叫一声,从船头一跃而起,双目中射出兴奋的光芒。
“照原,我是在说笑啊,怎么可能有时间去整容?”
猎奇喃喃地道。
风照原神秘地一笑,拍了拍猎奇的肩膀:“猎奇,让我们重现当年德国小镇的那一幕往事吧。”
碧波在微风中荡漾,伊藤照和法妆卿立在船头。前者忽然扬扬手,喝令船夫停下。
艳丽的阳光照在伊藤照的脸上,秀美得令人感到妖异。
他正低下头,盯着掌心中的白花婆婆针。
贡多拉停止了前行,船夫无奈地摇摇头,望着站在船头的日本人。
这一男一女一会儿要向左,一会儿要向右,也不说明具体的目的地。如果不是为了多看几眼船上的超级美女,他早就不耐烦了。
最可恨的是这个长得像娘们般的日本人,竟然不给小费!
船夫悻悻地放下船桨,意大利的国骂在肚子里翻滚。
伊藤照掌心的白花婆婆针垂下花蕊,停止了转动。
法妆卿淡淡地道:“看来猎坦已经死了,连尸体都被处理干净。”
伊藤照点点头,露出一丝憾色:“可惜。如果不是在白天,我们也不用怕暴露行藏,可以放开速度追杀。”
“这样不是更有意思吗?”
法妆卿美目闪动,似乎根本没有为失去线索而失望。
伊藤照看了法妆卿一眼,对方这种宗师的气度,是自己永远也比不上,也无法理解的。
难道这就是人类与自己的区别?
“那就让我们守候在码头,喝一杯咖啡,欣赏水城的风光,静静等待猎物的现身吧。”
伊藤照点起一根烟,微笑道。袅袅的淡蓝色烟雾,遮住了他深不可测的目光。
夜幕渐渐降临。
威尼斯城内到处灯火通明,鼎沸的人声响彻夜空。
街道上到处都是狂欢的人流,市民,游客,个个奇装异服,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兴高采烈地大声呼叫。
五颜六色的烟花升上夜空,交织出绚烂的光芒。礼炮鸣响,一些人吹奏起欢快的乐曲,一些人扭动着身躯,在乐声中纵情地热舞歌唱。
小偷开始乐不可支地活动。
有人猛然脱掉裤子,一路裸奔。
一个单身汉用力捏一把前面美女的丰臀,逃入人海。美女咆哮一声,扯下长长的假发,原来是个男人。
水城陷入了一片沸腾的气氛中。
一丝笛音突然钻出。
尽管四周非常吵闹,但是笛声充满了强劲的钻透力,在炸开锅般的喧闹声中脱颖而出,传入每一个狂欢人的耳中,异常清晰。
笛音无比美妙,不断回响。撩动起所有人的灵魂深处,令人魂不守舍。
在那一瞬间,人们突然感到,这一辈子最梦想的东西,就藏在笛声中!
众人纷纷寻找笛音的出处,然而人潮汹涌,大家都戴着面具,手里又拿着乱七八糟的狂欢道具,根本看不见吹笛的人。
笛声向前飘去,狂欢的人潮情不自禁地向前走去,跟着醉人的笛声,完全被诱惑。
人群中,风照原、绯村樱君戴着面具,跟着人流涌动。猎奇走在两人中间,黑色的斗篷遮住了头脸,银笛藏在斗篷中,吹奏出来的笛音在夜空飘扬。
人潮盲目地追随着笛声,渐渐向威尼斯码头涌去。宛如多年前的德国小镇,被笛声引诱的鼠群和儿童。
站在威尼斯码头上,妖蝎吃惊地叫道:“你们看,远处怎么来了那么多人!”
汹涌的人群不断向码头逼近。
“是魔音家族的魔音。”
法妆卿聆听着越来越近的笛声,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人海的波浪终于涌上码头。
仿佛炸开闸的滚滚洪水,汹涌冲下,所向披靡,将拦在码头上的飞天流忍者冲得东倒西歪,四分五裂。
局势一片混乱,几万个狂欢的人都戴着面具,纷纷冲来。法妆卿他们根本无法区分出,谁是风照原,谁是绯村樱君,谁又是吹笛的猎奇。
伊藤照面如死灰。
笛声仍然在夜空中无休无止地回荡。
法妆卿木然而立,任凭人群从身畔潮水般流过。
整座码头被挤得水泄不通,远处,一辆停靠的轿车被钢丝撬开。
风照原三人迅速钻了进去,轿车发动,急速驶向茫茫夜色中。
笛音终于消失了。
人群茫然而立,停止了涌动。过了一会儿,一些意志力比较顽强的人率先清醒过来。
白天被伊藤照雇佣的船夫瞥见人群中的伊藤照,心头火起,慢慢地靠近他,猛然一脚踹去。
妖蝎尖叫一声,原来她的胸脯上陡然多出好几只毛茸茸的手掌。
火鸦被一些热衷养宠物的人追得到处飞窜。
第二天的威尼斯时报这样写道:“令人魂牵梦系的美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