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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绮丝喃喃地道,盯着影子,美目中幻出异样的光芒。
猎奇正在四处寻找风照原,一条小河从他面前缓缓流过,河水清澈,彩色的鹅卵石在河底闪闪发光,如同一只只彩蛋。
微风吹过,白色的芦苇丛随风摇曳。
“懦夫。”
一个声音悠悠地传出来。
猎奇闻声向四处张望。
“懦夫!”
声音清清楚楚地回荡在耳边,是从河底发出来的。
猎奇惊讶地向小河望去,一颗鹅卵石猛地炸开,一个人影飘了出来,站在河底,与他四目相对。
猎奇微微一愣,他仿佛看见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这个从鹅卵石里蹦出来的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懦夫!”
水里的猎奇一脸轻蔑地看着他。
“你是谁?”
猎奇警觉地问道。
“我是你。”
水里的猎奇冷笑:“另一个你。”
“我一定在做梦。”
猎奇摇摇头。
“是的,只有在梦境中,另一个被压抑的你才能释放出来。”
水里的猎奇缓缓地道:“你是个懦夫。”
“我不是!”
猎奇皱眉道。
“你是!”
水里的猎奇狂笑,清澈的水波层层颤动,荡出一圈圈的涟漪:“你以为自己很善良,其实你是个懦夫。你被夺去了族长的位置,却只能像一条狗一样,夹着尾巴四处逃窜。你不敢去和猎坦斗争,因为你害怕,你善良的本质,不过是你懦弱的面具!你一生都在逃避,逃避追杀,逃避猎坦,逃避本该属于你的责任!”
猎奇浑身发抖,颤声道:“我没有!”
“你有!”
水里的猎奇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他缓缓伸出手,手里多出了一张青铜面具:“把它戴上吧,你根本离不开它。戴上它,你就会心安理得,你就可以永远地逃避下去。忘了魔音家族,忘了残酷的斗争。噢,我是个善良的人,我不忍心伤害任何人!哈哈哈哈!多么可笑的面具啊!”
青铜面具从水里猎奇的手中抛出,晃晃悠悠,浮上河面,触手可及。
“不!”
猎奇后退了一步,嘶声道:“我不会,我不会再戴上它!我不再需要它,因为我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我有朋友,照原和重子,他们和我在一起!”
水里的猎奇呆了一下,目光闪动,过了一会儿,发出一阵嘲弄的笑声:“我明白了,你戴上了新的面具——朋友。这个面具又为你遮住了你的懦弱吧?”
“你不要污辱我的朋友!”
猎奇愤怒地吼道:“他们不是我的面具!”
“那你如何证明呢?”
水里的猎奇冷冷地道:“你又在逃避,躲在了朋友的背后。可你如何证明自己的力量呢?懦夫永远都只能靠别人。告诉我,你要如何证明自己的存在?”
“我,”
猎奇胸膛急促起伏,脸上时红时白。
“你没有办法证明。”
水里的猎奇大笑:“因为你从来不相信自己的力量,你是个懦夫。”
“不!我不是懦夫!我不是!”
“好!那就让另一个你复活吧!”
水里的猎奇幽幽地看着他:“让另一个充满勇气、杀戮的自我复活。你不再需要面具,也不需要朋友!证明自我的方式,就是杀死你的朋友!”
“你说什么?”
猎奇震惊地叫起来。
“杀了你的朋友。”
水里的猎奇一字一顿地道,鹅卵石一颗接一颗地爆开,迷雾弥满了河面。水波梦幻般地闪烁,波光摇曳,映出了风照原的脸。
风照原的身前,有一架黑色的钢琴。
雪白嵌黑的琴键,一尘不染。微风拂过,琴键轻盈跳动着,奏出忧伤的音符。
“我怎么又回到了风府?”
风照原喃喃自语道,夏日清晨的阳光,透过微微敞开的玻璃窗,在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点。蓝色的窗帘在清风中轻轻地飘动,犹如一只刚刚脱蛹的蝴蝶,正欲展翅而飞。
房间内静悄悄的,窗外绿荫浓密的梧桐树上传来的蝉鸣声,更增添了安详的气氛。
“哥哥,哥哥。”
风蓉像一阵风飘近,甜美的笑容仿佛琴音:“为我弹一支曲子吧。”
“妹妹!”
风照原骇然叫道:“怎么会是你?不!你不是风蓉!”
“哥哥。”
晶莹的泪珠从风蓉眼角滑落:“哥哥,你不管我了吗?哥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你不是风蓉。”
风照原硬起心肠,把头扭过去:“风蓉已经疯了,她住在瑞士的精神病院里。”
风蓉忽然狂笑,丝缎般漆黑的长发随风飞舞,散乱地披落下来:“是的,我疯了!是你把我逼疯的!”
“不是我。”
“是你!如果你早一点回到香港,如果你早一点恢复记忆,如果你早一点报仇!我就不会疯!”
风蓉凄厉地叫道:“这都是你的错!”
“我的错。”
风照原颤抖地重复道。
“所以你不敢来看我,因为你恐惧,你害怕面对你自己!”
“对不起。”
风照原痛苦地抱住了头,泪水无声滑落。
“你的力量再强,你也救不回我了。我是个疯子,没人要的疯子!”
风蓉十指挥动,疯狂地敲击着琴键,凄厉的琴声像一根根皮鞭,狠狠抽打着风照原。
“你是个失败者!你失去了钢琴,失去了妹妹,失去了温暖的家。即使你变强,不断地变强,可你心中的空虚失落无法用力量代替!你的内心永远承受着痛苦和悔恨的折磨!”
风蓉披头散发,犹如一个恶魔,不断逼近风照原:“现在,连你追求的天道也成为了泡影。你永远活在失败中!你不停地击败强敌,帮助朋友,只不过是想证明自己不再脆弱!”
风照原瑟瑟发抖,虽然明知道是梦境,可风蓉的模样却是无比真实,她的话,像一根根钢针刺入他的心。
“你也要疯了,是吗?”
风蓉冷冷地盯着他,神色忽然变得柔和:“哥哥,让我们一起变疯吧。我们一起生活在过去的时光里。我听你弹琴,给你讲故事。我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人打扰,一切安静而祥和。”
“回到美好的过去吧。”
风蓉轻轻地走近风照原,晨风轻轻拂动窗帘,窗外蝉声鸣叫,绿荫浓密,阳光将灰尘透射成一道淡蓝色的光线。
绵密的琴声,像淅淅沥沥的夜雨,打湿了少年的心。
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风照原抬起头,忍不住颤抖着伸出手,去摸风蓉的长发。
猎奇紧张地盯着河面,水底的猎奇狂笑道:“你看,你的朋友不过是个脆弱的家伙,击倒他,你就能证明你自己!”
风照原的手突然在风蓉的发鬓停住。
水里的猎奇陡然一震。
“你不是风蓉。”
风照原慢慢地道。
“哥哥,你在胡说什么?”
风蓉吃惊地叫起来。
“风蓉不是个喜欢沉浸在回忆里的女孩子。”
风照原的目光一点点恢复了冷静,再抬起头来,已经明亮而锐利:“她和我不同,她总是说明天,她喜欢明天,因为明天总是充满希望。”
风蓉的眼神开始变得慌乱。
“过去的时光,即使再美好,也无法重来。”
风照原一字一顿地道:“虽然我也想回到过去,可是,人生不能重来。我能做的,就是继续走下去,坚定地走下去。为了重子,为了尊将,为了猎奇,为了所有我身边的朋友。我需要他们,他们也需要我。”
风照原挥拳,击出。
风蓉像一只破麻袋般飞了出去,重重地跌倒在地上。她的身体开始碎裂,“嘎崩嘎崩”,碎片化作一片片蛋壳,小丑坐在蛋壳的碎片堆中,满脸恐惧地看着风照原。
“我会继续走下去,也为了风蓉。”
风照原冷冷地回望着他。
猎奇忽然放声大笑,他笑得如此开心,如此舒畅,水底的猎奇骇然问道:“你笑什么?为什么不去杀了他?”
“我明白了,我需要朋友,朋友也同样需要我。”
猎奇慢慢地道:“如果这是所谓的面具,那么戴上它,我不会觉得羞耻。”
河底的猎奇脸色迅速灰败,他的身影像风化的沙粒,簌簌剥落。
河水消失了,猎奇忽然看见风照原就站在自己的对面。
而影子和菲绮丝在不远的地方,正在殊死搏斗。他们打斗的姿势拙劣而可笑,就像两个笨拙的野兽。
“住手!”
风照原跑过去,暴喝道:“不要被幻觉迷惑!”
影子呆了呆,猎奇抽出银笛,吹出了一支宛若春风般柔和的曲子。曲音袅袅回荡,渗入心脾。
“啪”的一声,菲绮丝的木杖跌落在地,她茫然地看着众人,宛若大梦初醒:“我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在小丑的梦境中!”
影子恍然叫道。
“我们是在自己的梦境中。”
风照原平静地道:“梦由心生。”
“梦由心生。”
影子喃喃重复道。
“梦由心生,原来是这样。”
猎奇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原来他的潜意识里,一直隐藏着一个充满杀戮的自己。幸好长期以来,他都能用理性控制住。
“只不过是一场噩梦罢了。”
菲绮丝收起木杖,轻轻地喘着气。
四周的迷雾倏地散去,所有的景物云烟般地飘散。他们又置身在冰冷的石室中。石室空空荡荡,小丑已经不见了,地上凌乱地洒满碎蛋壳。在曾经封闭的墙壁中间,出现了一个狭小的通道。厚实的石阶幽幽地闪着光,通往上一层。
“出口出现了!”
猎奇激动地叫道,用力揉揉眼睛:“难道现在我们又从梦中苏醒?”
“应该是吧。”
影子点点头,率先向出口走去。
“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又有谁能说得清?”
风照原叹息了一声,毅然走出了第六层。
粗糙的石壁上,悬挂着明晃晃的各类武器。铜制的长矛、雕花的铁胎弯弓、水晶的长剑、枣木的双截棍……,只要是人类能够想象出来的武器,这里应有尽有,令人目不暇接。
一个肌肉虬结的怪兽正站在石室的中央。
它的脑袋酷似犀牛,头顶长着一只弯弯向前的犄角。上身赤裸,深褐色的肌肉坚实如磨盘,块块垒起。厚实的后背上竖起一排尖锐的倒刺,漆黑发亮。它的下身围着一块类似合金钢的物体,双腿像是金属构成,发出冷硬的寒光,双脚犹如牛蹄,膝盖微屈,保持一个不丁不八的格斗站立姿势。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手中举着的巨型钢盾。盾牌一头细长锋利,另一头浑圆,盾面磨得光可鉴人,上面镶嵌着式样古怪的黄金饰物。在黄金饰物周围,一颗颗红宝石和紫色的水晶灿然闪烁,仿佛燃烧的火焰。
盯着众人,怪兽乳白色的眼珠射出凶厉的光芒。
影子一言不发,闪电般向出口冲去。
第二部 逍遥游 第八册 第六章 赌博大王
怪兽挥起盾盘,猛地砸向影子。速度之快,竟然丝毫不亚于影子。直到盾牌逼近影子身前,才传出带动的呼啸风声。
影子不在意地一哂,继续向前冲去。他的肉体由暗能量组成,根本不畏惧这样的攻击。
“砰”!沉闷的声音响彻石室。影子被盾牌砸中,重重地飞了出去,撞击在墙上。
一口鲜血从影子的喉头喷出,他的血色泽纯白,看不见一点瑕疵。
影子挣扎着爬起来,脸上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充斥暗能量的身体,怎么可能被古老的兵器击中?
何况是被最原始的格斗方式击倒!
菲绮丝随即祭出木杖,催动咒语。出乎意料,金色的阳光并没有在杖顶盛开,木杖落在地上,发出“通”的一声。
“怎么回事?”
菲绮丝惊骇地退后:“为什么我的太阳神杖失去了法力?”
影子轻轻一震,石壁上一件件古朴的兵器发出冰冷的光,强大的杀意弥漫了整间石室。
难道是?
影子心中一动,倏地飞起,再次向怪兽冲去。怪兽钢盾迎面直刺,锋锐的盾尖刺破影子的手臂,乳白色的血喷溅而出。
影子跟跄后退,嘶声道:“这里封印了所有的暗能量和法术!”
风照原急忙转动脉轮,体内脉轮摩擦,妖火升到鼻孔处,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所压制,再也无法喷出。他立刻左手结出雪鹤秘术手印,右手结出封印手印,然而无论怎样变换手势,始终没有任何效果。
就连挪移和奇门遁甲的道术,他也无法施展!
猎奇摸出银笛,急急吹奏,尽管笛声委婉动听,却失去了魔音的凌厉音波。
四人一时都傻了眼。
“看来只能用肉搏硬闯了。”
风照原沉声道,他早已领悟了格斗的最高境界,可是对手并非妖蝎,而是一个速度勘与影子媲美,拥有超音速的强悍怪兽。
影子再次扑了出去。
他虚晃一下,闪电般冲到石壁前,抓起一根长矛,直直地刺向怪兽的咽喉。
“轰”的一声,怪兽的钢盾砸中矛尖,长矛立刻脱手飞出,钢盾旋转,盾尖上挑,直逼影子咽喉,后者勉强闪身,盾尖从他的下巴堪堪擦过。
风照原眼看形势危急,取下石壁上悬挂的铁弓,弯弓搭箭,瞄准怪兽,“嗖”的一声,利箭震弦飞出,直取怪兽头部。
怪兽一摇头,犄角挥动,打落利箭,同时钢盾横扫,再次将影子砸飞。
风照原旋风般地冲了上去。
怪兽的钢盾兜头罩来,像一片黑压压的乌云,速度之快,就连风照原的本能也来不及做出反应,他急速蜷身翻滚,钢盾的边缘击在背上,痛得他几乎要昏死过去。
实在是太快了!
怪兽闷不做声地继续扑来。
风照原在地上迅速滚动,凭着几年前刻苦训练的格斗技巧,他观察到怪兽的下肢并不灵活,所以并不急于起身,利用怪兽攻击他必需弯腰的弱点,争取时间差,弥补他和超音速之间的差距。
怪兽的钢盾一次又一次击中地面,碎石激溅,一个个凹坑几乎擦着身体出现。而影子受伤不轻,菲绮丝和猎奇对搏击一窍不通,根本无法出手援助。
眼看风照原形势危急,猎奇咬咬牙,拿起石壁上的一把弧形弯刀,后背贴上石壁,倏地滑上顶壁,一刀凌空击下。
怪兽伸手,轻松抓住弯刀一抖,弯刀寸寸碎裂,强大的力量震得猎奇虎口发麻,怪兽盾牌旋风般地掠起,猎奇惨叫一声,被盾牌击中手臂,发出清脆的骨折声。
风照原抓住时机,狠狠一腿踹向怪兽的膝盖。“崩”的一声,坚硬的膝盖毫发无损,反倒是风照原的脚传来锥心的疼痛。
“小牛鼻子,用叮当!”
千年白狐焦急地叫道。
风照原愣了一下,贴地疾闪,躲过怪兽的盾尖,喊道:“什么意思?”
“放出叮咚,让它钻进怪兽的体内!”
千年白狐得意地道:“它由明能量和暗能量组成,不用怕被封印。”
“我不!”
瞪着千年白狐,叮咚立刻拒绝:“我不能杀害灵塔的守护者。”
“小牛鼻子,放三昧真火!”
千年白狐狞笑一声。
“你你你!”
叮咚气得舌头打结。
风照原心领神会:“叮咚,快出来,否则我要收起妖火了。”
轰然一声,钢盾在风照原头上半厘米处扫过。
“一!”
风照原叫道,脉轮摩擦,收起一丝妖火,三昧真火腰带立刻透出灼热的气息,烤得叮咚面红耳赤。
“二!”
风照原再收起一丝妖火,火焰苗灼灼闪耀,叮咚被烧得浑身发软,慌忙从风照原嘴里窜出,闪电般扑向怪兽。
怪兽举起钢盾,迎向叮咚。后者灵活一闪,跃到怪兽的犄角上,狠狠一口,竟然咬破了犄角。它顺着犄角的洞一溜烟钻进去,很快深入了怪兽的内腑。
怪兽一无所知,举起钢盾对风照原穷追猛打。叮咚则在它的肚子里,肆意啃咬起来。
厉声破风,眼看盾尖就要刺中风照原的心窝,怪兽的手臂忽然一颤,盾尖歪过,滑入了风照原的左肋。
鲜血立刻狂标而出。
“咣当”一声巨响,怪兽的钢盾滑落在地,它抱住头,四肢抽搐,仿佛突然发了羊癫疯一样。
“好样的,叮咚,吃光它的内脏!”
千年白狐眉花眼笑,也不管叮咚是不是听得见:“这具木乃伊不错,够威猛!”
怪兽张开双臂,发了疯似地四处乱撞,坚硬的石室被它撞得一个又一个凹洞,众人纷纷躲在墙角,大气也不敢喘。
一道光亮闪过,叮咚从怪兽的血盆大口里闪电钻出,嘴里“呸呸呸”地乱吐:“一点都不好吃,臭死啦!”
怪兽突然僵立不动,双眼直直地瞪着前方。轰地一声巨响,昂藏的身躯摔倒在地上。
“回来吧,叮咚。”
风照原捂住左肋,长长地舒了口气。
“什么?你要关我一辈子?”
叮咚牙咬得咯吱咯吱响,恨不得一口把风照原吞掉。
风照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