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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用凶器的下落,或者他把关系人弄得神昏颠倒,半疯半痴痈,让后者自言自语。不知不觉地供出罪状,或者他幻现梦境,使关系人自己在梦中表演所作所为的犯罪过程,总而言之,花样很多,我也不能一一举例……活阴差取得或查到了罪案的记录和资料后,就呈报上级阴官。但那不过是活阴差的任务之一而已。”
“其他还有什么任务?”
“别的任务很多,如果样样都讲,我也不胜其烦…不过,我只能简略地讲一下……譬如某甲时运不济,命运乖舛,向东碰着壁,朝西撞着头,身无分文,走投无路,或某乙久为病魔所困,生计艰难,陷于绝境,感到做人乏味,于是甲乙二人都产生了厌世的念头,去寻短见,可是他们天禄未尽,命不该绝,在危急之际,活阴差早已奉命而来,及时拯救……当然另有某丙某丁,并非由于贫病交迫,却为了酒色财气等事,—时困酒贪色,失财斗气,以致神志失常,忖头错误,朝着死亡的道路走去……如果丙丁都不是该死之人,活阴差就会接到上级命令,前往点化劝阻。有时寻死的人太多,活阴差本人忙不过来,无法分身,就必须随机应变,施用阴拖阳推法术,分别催促有机缘的过路行人,把丙丁二人都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使适逢其会的救主,在无意中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此外,有的人年届耄耋,或已享得期颐遐龄,而齿牙无损,白发转乌,精神矍铄,登山如履平地,号称人瑞。于是孝子贤孙争来为他祝寿,筵开百桌,大宴亲朋,兴高采烈,欢声雷动。不料这件事惊动了活阴差,就报告上去。阴官照例查阅死簿,立即发现这寿翁早该魂归地府,那当然是阴官自己疏忽了前者大限已过,也可说他是糊涂透顶,忘记了派黑无常前往勾魂,以致无端端让此翁成为漏网之鱼,多活十有余年……阴官想到这一错误,非同小可,不禁大惊失色,但为了弥补过失,他不动声色,暗中另委亲信鬼差,当夜出动,把这寿星公的魂灵勾去……次日,地方上传出消息,某人昨天做寿。当晚无疾而终,不知此中原因者,都感到惊异,还以为此公多饮了酒,或多食了肴馔,大吃大喝,超过食量限度,以致肠胃阻塞,消化不良,引起死亡,子孙为他祝生庆寿,反速其死,怎知那也是活阴差的杰作……”
“阴阳子,如果子孙不为此翁祝寿,他也许还能继续活下去,是吗?”
“也许他再活二三十年大有可能。除非他隐匿于乡村僻地,离群索居,不问世事,否则他迟早要被阴官查出的。其实,那寿星公根木不知道自己已为阴官所遗忘,不然的活,他肯定是不会让子孙这样做的,”
“被阎王遗忘的人们多下多?”
“多不多,也很难说。事实上世间老人往往在做寿之后,不久便告死亡,虽冥冥中自有定数,但谁知不是为活阴差所算?所以,我认为得享高龄的人,若无必要,还是避寿为妙。”
“是的,我的观点与你相同……年老之人,旧俦凋零,起居寂寞,生有何欢,死无所惧,但生死大事,好死不如恶活,若非天禄已尽,何必先向阎王作报到的预兆?有许多老年人不明此理,往往;自炫遐龄,兴趣勃勃,举行寿宴,其实,大可不必。子孙为长辈祝寿,事关孝道,未可厚非,但老人自己不妨严词推却,最多限度集合家人供应素面素斋,略为点缀,避免广请四邻八台,惊动亲戚朋友,热烈庆祝,徒耗金钱,又丧物力。如果那些寿翁之中,或许有—二个是被阎王所遗忘的人,那么,阴阳子,你说得不错,他们做生,等于送死……
还有,阴阳子,刚才你所讲的,那阴官因—时忽略,忘记勾魂,使阳寿已满的人,应死未死,给他白白地活了多年,这种过失,依照阴曹法律,应该怎样处罚?”“阴官失职误事,是要严厉惩办的,例如:撤职,罚俸,受刑,服役,或投胎为人,夭折而亡,不过阴律虽严,也有空子叮钻…’“哦?谁敢如此大胆,竟敢走阎王的法律漏洞!”
“王行,你听我讲下去……大限到来的人,但届时丧门尚未光顾,可能有几种原因:阴官失眼,检查死簿,不够仔细,未将那该死的人列入黑名单内;或阴官事忙,忙中有错,忘派丧门前往勾魂;或因那‘应亡人’是阴官生前的恩人,子孙亲戚,或良朋好友,所以阴官徇情,涂改死簿,以—字改为十字,或以—改二十,甚至为三十,诸如此类,甘犯法纪,企图私赠阳寿。上述情况,如被发觉,阴官立遭扣押,先查其失职之处,是否故意,抑无意造成?当然,故意罪较重,无意罪较轻;若是阴官徇情枉法,涂改死簿,私增应亡人的阳寿,那是知法犯法,罪不容赦,他就将被处极刑,可能连鬼也没得做……此外,阴曹再要查核那‘应死未死之人’在生前多活的年数内,做过了多少善事,干过若干恶事,善恶是否可以对销,功过能否相抵?假如善多于恶,按律阴官免罪,而有关的‘应死未死之人’也可免罚,阴官就凭这一条法律,钻空子,通关节。若恶多于善,阴官阳人同处应得之罪。”
“怎么叫做应得之罪?”
“这个……这个……我倒不曾研究过。详情无可奉告,但我可询问活阴差朋友便可知其究竟。”
“没有关系,你不必急于去问……现在我想知道,阴曹勾魂,找错了对象,以致阳间死错了人,这种情况有否发生过?”
“不但有,而且很多……”
“哦?清你快些说下去,那一定是很动听的。”
“王行,你看过聊斋志异,子不语以及阅微草堂笔记吗?”
“看过,但那些讲鬼的故事,都是捕风捉影,乱话三千,不足为凭。”
“不可能都是无中生有。我以为多少必有些事实根据。”
“那么,除了古人所讲的人死复生之外,你能否提出别的事实?”
“可以,但讲由我讲,信不信由你……”
“那当然……你讲吧。”
“我的族伯,姑隐其名,本是强横霸道的人,后来生了一次重病,危险程度已到达了只剩一口气,当他患病时期,一忽儿全身发热,肤呈灰色,嘴里突然大声道:‘我要窜火门去了’,说完话,就呼呼沉睡。不久,他从睡中惊醒,低声道:‘我要钻入水门去了’,于是又睡熟了,身上流汗不止,衣裤湿得好俾在水里浸透似的。又过了—会,他—边哀声呼痛,一边叫喊道:‘我要进入乱箭门去了。他说着,全身随即陆续地出现了许多红疮,密密麻麻,犹似蜂窠,又好比箭创。于是群医束手无策,暗示病人的家属准备后事。过了二天,他果然断气,但在六小时之后,那躺在灵床的尸体忽然讲起话来,有气无力地道:“肚子饿了,快拿粥来给我吃……他死而复生了!”
“哦?有这样的事?是否阴官捉错了他?”
“他只肯讲阳寿未满。”
“那么,不是捉错……”
“是捉错的。”
“此话怎讲?”
“后来由于他的九岁儿子传出消息,我才得悉详情。”
“哦?那孩儿讲些什么话?”
“他对我说:‘我听到爸对妈讲,爸在阴间窜火门,钻水门,过乱箭门,吃了许多苦头,后来阎罗大王查出爸还有二十多年可活,就放爸还阳,要爸做好人,还告诉爸不许在阳间乱讲阴间里的事情……”’
“孩子是天真的,想来不会说谎,”
“我也这样想,从此之后,族伯的性情也改得非常和善,近邻远村的人,对他都称呼仁翁,”
“不过,阴阳子,我认为你族伯的那件事可能是冷热病作祟,使他神经错乱,幻出梦境,所以胡言乱道,其实这也不足以证明阴曹勾魂错误的事实。不但如此,我甚至不相信,阴间有阎罗王的存在,除非我能代替一次活阴差职务,亲自考察一下。”
“你说来说去,只想做活阴差,是吗?”
“不错……请你帮助我,去向你的活阴差朋友说项。让我王行替他到阴间路上去走一遭。”
“抱歉之至,我无能为力。”
“你不肯?”
“不是不肯,因这种阎王路不是每个人都能走得……同时,我的活阴差朋友也作不了主。”
“为什么?你不是做过他的替工吗?”
“是。”
“你做得。我做不得?”
“他信任我,不信任你,而且做活阴差替工也要先由阴官批准。”
“你的意思是:他只能推荐,准或不准,是要阴官决定。”
“不错。”
“那么,你何不请他介绍我去见阴官?”
“不行,我不是已说过:“我友活阴差与你素味平生,怎肯冒失地介绍你去见阴官?”
“给他—笔介绍费如何?”
“也不行,这是行贿,他绝对不会接受……总而言之,对你来说,此路不通。”
“另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
“你想留难我?”
“不敢。”
“那么,你的活阴差朋友姓甚名谁?”
“四维二火。”
“罗炎?”
“是,你认识他Y”
“不认识,可是我听到他的大名,如雷贯耳。”
“你想自己去看他?”
‘不,我也不敢。”
“为什么不敢?”
“听说此公不太好惹……他比阎王更难相处。”
“你知道就好……所以我叫你死了这条心吧!”
“不,我一定要达到目的。”
“我倒要问你,有什么办法达到目的。”
“另钻门路……喂!阴阳子,你说的那阴官是谁?”
“黄大仙宫的首席神探,不知其名。”
“啊唷!是他……”
“怎么,王行,你知道他的厉害吗?”
“知道……这神探也是个难缠的角色,不过,我有通神办法。”
“什么办法?……是不是用钱?”
“不……再钻门路。”
“哦,你用什么法道?”
“我可以向黄大仙初平打主意……”
“嘿!王行,免了吧!你想打他的主意?”
“怎么?不可以?”
“当然叮以,不过这是徒劳无功的。”
“阴阳子,你不要小觑我王某,我和他有直接的交情。”
“这倒看你不出,你竟然与黄大仙攀起交情来了。”
“你不相信?”
“不。”
“你听我讲,……当年黄初平尚未成为正神,在中洲四川丹溪牧羊,我已认识他了…”
“王行,你不要信口雌黄,胡吹乱讲。黄大仙几岁,你几岁?你在什么时候队识他?”
“阴阳子,你听我说下去……当年黄初平在本乡牧羊,巧遇道士赤松子,后者把他和羊群携往中洲金华山石室中,修道成仙,他的羊群也得了道气,变为金华山的白石,继续修炼。
后来一部分羊群,道心不坚,被黄初平驱逐出境,各白去世胎为人。”
“哦!你是羊精投胎?”
“不……是白石。”
“何以为证?”
“无以为证,……不过,三十年前我入籍魔国,经过三查四核,在妖魔录中说我王行是金华山的白石辗转投胎为人。”
“哦?这样说来,你与黄大仙确有一段渊源。”
“阴阳子,依照你的看法,我有做活阴差的资格吗?”
“这也很难说……你千思万想,要谋活阴差职位,究竟有何目的?
“没有什么,我不过是为了好奇而已。”
“只怕你不仅是为了好奇而已吧!”
“这个……这个……阴阳子,我也不瞒你……我想到阴间去找一个仇人。”
“仇人?你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没有。”
“杀妻之恨?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此人破坏了我的道行。”
“多少年数的道行?”
“四百九十九年。”
“是怎样的一回事?”
“当年黄大仙在金华山时,每天对灵石讲道,寒暑不缀,使我们群石道行大进,炼成了石魂出窍之术。唉!不料某日,忽然来了一位江湖术士,把金华山所有玲珑可爱的白石席卷而去,等到我石魂倦游归来,发觉自己的石躯业已失踪,顿使我魂无所寄托。不得已转入轮回,投胎为人,到目前为止,竟投了二十一次的胎,做了二十一世的人,每世做人都希望寻到那江湖术士,向他索回我的石躯,以便继续修行,可是天涯海角,到处寻觅,却无法发现他的下落……”
“王行,且慢说下去,让我先来问你,你怎知你的石躯是被那江湖术士取去?”
“是金华山土地公公告诉我的。”
“为什么当方土地不阻止那江湖术士盗取白石?”
“土地神力量有限,无法阻挡。”
“那么,他为什么不报告黄大仙初平?”
“那时,黄人仙正在打坐修炼,土地公公不敢惊扰。”
“你的同伴们、数以千计的白石,难道都遭厄运?
“不错……它们的命运比我还要悲惨。”
“可怜!那真所谓五百年劫数难逃……王行,你说下去。”
“有的人说:那江湖术士心肠恶毒,已遭横死……有的人讲得活龙活现,说那贼术士煮石炼丹,除了一块七窍灵石之外……”
“你的躯壳就是那块七窍灵石吗?”
“是。”
“他为什么要留着你的石躯不煮?”
“我也不明此中原因,可能是我的石躯生得太玲珑了,因此他保留起来,作为玩物。”
“煮石炼丹,你的同伴惨了……不知它们被煮以后,情况怎样?”
“不知道,想来它们都已化作尘灰,连石魂也变为一场春梦。”
“可能是天意如此,否则,世界上花妖草魔,木精和石怪还要多了。”
“阴阳子,你不要骂我石怪……”
“对不起,我随口讲话,不是有心的……”
“我知道你不是有心说的,否则,我早已一拳送过来了。”
“那么,王行,那贼术士抄空儿捞去门口么多的灵石,煮打炼丹,白白的进帐了不少道行,现在他可能已成神仙了。”
“不,我已查地国中洲的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地仙录中都没有他的姓名。他叫青符山人……你听到这过吗?”
“哦?青苻山人……我没有听到过,半仙群中,有此人否?”
“也没有。”
“他点石炼丹,有否炼成?”
“不详……但我不相信那贼子会遭横死?”
“何以见得”
“我二十一世为人,查过地国一百多个部落,以及整个地国所有的坟墓,都未发现此贼的踪迹或骨骸。甚至我也偷掘了许多疑坟,但都徒劳无功。”
“可能他已成神了。”
“不可能,这样的恶贼,怎能成神?”
“那么,你怎知你的石躯未被煮掉?”
“我想,我的石躯决不会在煮石炼丹的原料之中,否则,我的魂灵也不可能投胎为人。”
“唔,你说得有理……那么,你认为要寻到青符山人,唯一可疑之处就是阴间,是吗?”
“是。”
“既然你相信他尚未死掉,为何你要到阴间去查他呢?”
“他的生死成谜,也不过是我推测而已,主要是我想在阴司查阅生死天录簿里的青符山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现在什么地方?”
“阴间判官,不是好吃的果儿,他怎会给你查阅生死天禄簿?”
“我自有办法叫判官听我的话。”
“哦?看不出你到是个深不见底的人物。”
“对付阴官,宜用诡计,可说是无往而不利……一言抄百总,我必须要谋得活阴差职位。”
“好吧!我阴阳子就为你效劳一次,向罗炎说项,稍加吹嘘,或许有些希望。”
“如此甚好,多谢了“可是你不要太乐观……你知道四维二火不是好惹的。”
“当然……不过,凭你一言九鼎,想来这件事能够得到一锹掘个井的效果。”
“我只能尽我所能,但事成与否却不敢肯定。”
“那当然……”
“后天上午,你到这儿来品茶,听我的回音。”
“好,一言为定……”
在罗炎的病榻旁坐着阴阳子,他是来探问病情。
阴阳子道:“老罗,今天你的气色似乎比前天好些,是吗?”
“稍有转机。”罗炎有气无力地道:“不过我的毛病三好二坏,只怕一时难恢复健康。”
阴阳子安慰道:“你要安心静养,减少思虑,不久就会痊愈……
今天医生来过了吗?”
“来过了。”
“他怎么说?”
“他只说我的体内阴气太重,别的也说不出所以然,开了张药方之后就走了。”
“阴气太重……这斯道你是活阴差吗?”
“不,不知道……可是。他能讲出‘阴气太重’四个字,医术总算不错了。”
“唔。”
“最近你代我做了一次替工,多谢你帮忙,……这是苦差事,说不定以后我还要再麻烦你。”
“叨在知已,何必道谢I”
”我自从担任这个差使以来,到如今差不多四十年了,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