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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娟听别他这样说,芳心甚喜,于是她笑了,两只凤眼笑得儿乎像“一条线”。
从此之后,小娟一看到钱沅有空,就老实不客气溜到他的房里,借故问字,或说长话短,甚至问暖道寒,同时她还非常注意他的日常行动。
她觉得像钱沅那样的男人,面貌端正,身体健康,学问优良,品格高尚,且性情温顺,举止大方,待人和蔼可亲,接物彬彬有礼,最要紧的,他生活正常,毫无“花把戏”之类的坏习惯。
那些条件,都能吸引这个怀春而又未经世面的小娟。
她认为他的唯一缺点,就是他已有了未婚妻。
至于钱沅,未婚妻尚在魔国,他独自出走,私入地国人间,作客异邦,孤丁丁,不免寂寞。
最初,他常对自己严加警惕。对小娟,在处处场合里,他也能谒制感情,因为她的尊容并不讨人喜欢,可是双方相处的日子一长,时间培养了感情,处于客地寂寞中的钱沅,觉得有个少女常来周旋,谈笑生风,解除愁闷,那有什么不好呢?
于是他就渐渐感到小娟虽未能惹人怜爱,倒也不觉得讨厌。
异性之间的事情往往是在近水楼台中发生。
男女经常相见,日积月累,不免生情,至于彼此的环境如何,容貌媸妍,竟然都忽略了。
本来钱沅对于小娟从未动过歪念头,原因是:她的容貌虽非嫫母无盐,但看起来总觉平淡无奇,难以动人心目,她只不过是个乡村式的姑娘而已。她的性情,温柔中含有固执,还夹杂着倔强的成份,这些都是钱沅所不大中意的。此外,他另有怀疑:她是否处女?
可是,当他们相识的时间较长之后,钱沅发觉小娟也有优点:(一)对事情肯认真学习;(二)能操作家务,勤于女红。
再经过了一段时期,他觉得她只有优点,没有缺点。
当然那是他受到了主观条件的影响,而成为当局者迷。
钱沅知道小娟也是这样。在最初,她对他除了尊敬之外,没有别的意思,因他是别人的未婚夫,她当然不想横刀夺爱。
后来,她知道他是副榜举人,做过学正,人品高雅,于是她对他逐渐由敬生爱。
另—原因,她本身年龄已到达了需要男人的阶段,而她在小天地里也找不到适当对象,过去又无接交异性的机会,所以,在那时,当她见到了他,心目中就产生了他的影子。
问时黄嫂也常在背后称赞钱玩的为人,这就加强了小娟对他的信任。
小娟喜欢把嫂子在背后称赞的话传给钱沅听。
她这样讲:“嫂子说:你为人很好,假如你还未订婚,她一定肯把小姑许配给你………”
她又说:“嫂说:你品学兼优……”还有:“嫂子说:什么……”那无非都是赞美的话。
总面言之,诸如此类的活,都是小娟借黄嫂口气表达她自己的心意,或一部分确是黄嫂随便谈话的资料,而另一部分必是她本人在内心深处所要对钱沅讲的话,也加了上去,但由于她自己究竟还是黄花闺女,不好意思直接出之于口,于是就托辞:“嫂子这样说,嫂子那样说。”
这位凤眼姑娘对付男人确有她的一套本领。
世界上的男子,在女入前面,往往会变成了“明白瘟人”。钱沅也不例外。
譬如,钱沅对于小娟,当时明明知道她所说的话都是媚词迷语,虚伪的,假造的,讨好人心,言不由衷,可是他不去点穿,反认为她说活直率,默许她狡黠可爱,甚至他更为自己受到别人赞美,而觉得高兴。这就是男人的愚蠢之处。
有许多次数,小娟暗示要看大戏。
何谓大戏?那就是名角儿在戏台上演出的古装戏剧。
那时,钱沅已找到了职业,工作很忙,几乎一天到晚没有空暇,所以他对她的暗示置之度外,不闻不问,
她似乎注意到钱沅在下班后,有否按时到家。假如他归来稍迟,她竟然会运用方法,从远说到近,转弯抹角,兜了一个大圈子,结果语归正题,才问到他为何迟归?
她甚更还要追问,他是否则曾到魔鬼洞里去作乐,或与别的女人厮混。
最后,她又加问一句:“你是从魔国来的,怎会不去钻魔鬼洞?”钱沅当然否认。
事实上,他不熟识钻魔鬼洞的路径,无洞可钻,而他的双脚也从未踏入那种场所的门限。
至于女人,钱沅在那时可以理直气壮地说:“除小娟外,没有别的女友了。”
有一次,是节日假期,钱沅在应酬场中偶与魔友畅叙,直到深夜回家。
次日,小娟前来问他迟归的原因,同时,她又说:“昨晚我整夜无法睡熟……”
另有一次,可说是巧,但也可说是“人为的巧遇。”
公毕落班。钱沅经过戏院门前,恰正看到小娟站在门口。
这次的邂逅,在钱沅,是出于意表,在小娟,则是在意中,因她知道他工作的地点,并且确定那戏院门前是他的必经之路。
所以在这里,她深信必能遇见钱沅。
时机凑巧,枉这种场合里,钱沅无法装聋作哑,不得不破钞了,请她看一次无声电影。
电影院里是黑暗的,她的手有意或无意地碰到了他的手,彼手和此手一经接触,像电流似的,立即自动地粘住在一起了。
从此以后,他们去看电影的次数就逐渐增多。
有时候,她私约情人去逛公园,
佳人有约,钱沅欣然而往,但在公园里,她不怕生人,只怕遇到熟人。
由于工作忙碌,钱沅常值夜班,办公室里惟他一人而已,这使小娟每晚有机会与钱沅通话,以便侦查他是否真的在做夜工。
有一次晚间,小娟竟然自动到办公室去追求钱沅。
这位不速之女客的面皮厚极了。一个闺女却有此斗胆,在黄昏以后,轻浮地来找男人,那似乎不太雅观吧!
小娟不仅如此,而且还要动手搂住钱沅的头颈,不肯放开,使他无法继续工作。
钱沅是男人,遇到这种情形,又是亲身体会的主角,不由晕陶陶了,—时失去主意,情不自禁,也就抱住她吻了。
这是初吻。男女一经接吻,关系立即密切,但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以后,双方互相找寻,或制造机会,以便聚首谈情作乐,若非她吻他,便是他吻她,甚至他开始动手抚摸她胸前的双乳。
有一点使钱沅百思不解。小娟的敏感之处始终不肯让钱沅看一看,或碰一碰,他要想进一步动作还是免开尊口吧!
不久,黄忠生意兴隆,获利甚丰,黄家生活改善,实行乔迁之喜。搬到附近的新屋,独家居住。当然,小娟也跟着兄嫂去了。钱沅和小娟的邻居关系从此结束,但友谊反而增进。
小娟几乎每晚来看钱沅,风雨无阻。
钱沅是个壮汉,知好色而慕少艾,圣人也所不免,何况他不是圣人。年轻小伙子精神太旺,血气方刚,身体里的活力好像要爆出火来,这是难熬的。
某一假日之晚,小娟到钱沅的家里来闲谈。这时,凭良心说话,钱沅已经有了心理或生理上的需要,准备要把她占有。
照例,他们接吻,但当彼此吻够了之后,他忽然异想天开,厚颜地要求她去摸他的身体。
出人意料,她竟然愿意这样做,并且一点也不觉羞怯。钱沅心里紧张而又欢喜,暗想道:
“机会来了!”
但是,当他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并要求她准予赐恩,以便探视她的处女地,却被她坚决拒绝。
羊肉吃不到,反得一身臊,钱沅心里不免懊丧,好在女方对他并不反感,这使他心里感到宽慰。
这倒是一件奇事!小娟为什么不惜献身给钱沅抚摸,独有此地例外。
奠非小娟是个石女?
看样子,她不像是石女。
这真是—个谜呀!
谜不打破,钱沅决不甘心,甚至誓不为人。
有一次,钱沅非常下流。他们经过一番热列拥抱,接吻和抚爱之后,他的身体几乎要被欲火烧焦,忍无可忍的性欲使他迷失了理智,就大胆地要求小娟与他合欢。
她坚决反对。
他再三恳求。
她再四不肯。
于是他老羞成怒,发恶了。
突然,他毫无礼貌,伸出右手,以急不可待的速度向她进袭。
不料,她立即拼紧双腿,奋力挣扎,并以两手协助抗拒。
那时,二人各用全力,互相僵持着。
她咬紧牙齿,凤目怒瞪,盯着他注视。
他红着脸,也盯着她看,但他到底不是穷凶极恶,残酷而不讲道德的人。对她,他或多或少有些怜香惜玉之心。
在此种情况下,他的意志开始摇动,战斗力逐渐崩溃,终于拼不住了,只得忍痛牺牲,放弃了阵地。
他的手掌一松。立即被她逐退,并且手背上还受到对方重重地一记打击,热辣辣非常疼痛。
他对于得而复失,徒劳无功的过程似乎又老羞成怒,但也不便发作。他带着下流的成份,心里暗骂道:“乡下小姑,粗脚大手,蛮力如牛。”
这次的会见以热情开始,猛烈冲突终场,于是双方不欢而散。
当时,钱沅不免耽心,因他对小娟施展野蛮动作,手指在她的丘阜上乱抓,推想起来,除了抓断或连根拔掉一些阜上芳草之外,可能那处嫩肤已给他的指爪抓破出血,受到损伤。
钱沅和小娟交友,黄兄黄嫂以家长的立场表示反对。由于男方在魔国已有了未婚妻,他们就有理由阻止小娟和钱沅接近。
自从经过这次不体面的纠缠之后,钱沅已有三天未见小娟来访,面他也不好意思前去道歉赔罪。
对待女友如此粗暴,形同“非礼”,也可说强奸不遂,当然错在钱沅。那时,小娟虽未叫喊非礼,但这种举动究竟太不斯文,事前钱沅失去理智,犯此罪行,事后感到惴惴不安。
第四天,—切静寂。
第五天,也是这样。
第六天,同上。
钱沅本想在第七天假借某种理由作为藉口,亲去拜访黄氏夫妇,当然,拜访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要想探听小娟的消息则是实情。
后来,钱沅想到自己已有陈玉,不应再去挑逗小娟,以免自寻麻烦,因此,他决定到此为止,与她断绝往来,这样做法,对双方都有好处。
于是,他就硬着心肠,保持静默,不作任何反应。
他静静地再三考虑,觉得自己当机立断,了结情缘,乃是上策,否则,他就会像踏入泥淖一样,越陷越深,难以自拔,到了那时,他再想回头,只怕离岸已远,无法收拾残局了。
这样决定之后,钱沅感到心平气和,毫无牵挂。
不料造物弄人,情魔不肯让钱沅安享恬静生活,又出来作祟。
钱沅经过一星期的安静生活,忽然小娟不速而至。
她讲话语气和平,频频询问钱沅近况,并深表关怀,但她对于七天以前所发生那桩不愉快的非礼案件,却只字不提,好像绝无其事,这倒使钱沅感到非常内疚,感激之心油然而生,同时他又觉得此女十分可爱,顿使爱情之火的死灰复燃。
次晚,小娟又来访他。她一进门,就与钱沅握手,态度极为亲热。
小别之后,彼此格外热情,寡男孤女同在一房,怎会做出好事,一刹那,他们狂吻了。
在这种环境里,男性尊严与女性矜持都已丧失殆尽,他欲焰高涨,心底感到痒痒的,恨不得立刻和她融化起来,合而为一。
不过,他记住了上次的教训,现在他无论如何,不敢复荫故态,妄加侵犯,以免弄巧成拙。
当然,她依然肯给他上下其手,或无所不为的抚摸,那是她心甘情愿的。他除了未探桃源,以及未享真个销魂之外,别的动作都已超越了常规。事实上,她好像已是他的情妇了。
关于婚姻,她在谈话之中隐约地透露了意见,那就是除非不顾家人反对,做一个叛逆女性,她似乎不可能与钱沅结合。
钱沅并不重视小娟的意见。她若要做家庭的叛逆,他没有理由不支持;她若不要做家庭的叛逆,他也没有理由反对。一切都以她自己的主意为主意,但他本人决不鼓励她去做,或阻止她不做。
小娟也许是故意探试钱沅,以便观察他对她的爱情究竟到达了什么程度,然后决定下一步骤。
小娟此女惯作娇态,嗲极了。她有迷惑男性的天才,一举一动令人生爱。例如:她见到钱沅,就依偎过来,双手勾紧他的头颈,贴而送吻,又用柔嫩的舌尖巧妙地逗挑,使他情不自禁,作出热烈反应。
此外,她娇声叫喊:“好情郎……”使钱沅自以为确是她的好情郎。
还有,当钱沅睡在床上时,她喜欢俯伏在他的身上,要他抱紧她。当钱沅坐着时,她又愿意坐在他的双膝上,要求他凑嘴吻她。吻她一百遍,她却嫌少,一千遍,她也不嫌多。
有时,她斜坐软椅上,让出—半空位,吩咐钱沅似卧非卧。双方都穿着衣服而互相拥抱,这有什么乐趣?由于她要这样做,他只得依顺了她。
她也懂得享受,最喜欢钱沅去按摩她,但原始地带却列入禁区,不准他染指。
当她热情奔放时,她竟然大胆地对钱沅说道:“情哥哥,你给我做丈夫就好了。”
她说话时,语声清脆,娇态可掬,充分地表现了女性的可爱。
诸如此类,钱沅给小娟弄得神昏颠倒,干不干,湿不湿,美色当前。欲火如焚,求之不得,强制不能,欲望无处发泄,真是爱恨交织,难熬非凡。
经过这样的一段缠绵时期,小娟忽然开始对钱沅冷淡。
不久,钱沅探得消息,知道已有邻家男友正在追求小娟,同时对方家长也准备挽媒说亲。
近水楼台先得月,现在轮到那位幸运的男友,但也可说对方要行霉运了。
这事对钱沅来说,不算是失恋,因他本是陈玉的未婚夫。
这事对小娟来说,她做得对。
在情理讲,她应该另找适当的归宿,因此,钱沅也为她庆幸,又为她祝福。
钱沅度过了一个月的清静光阴,悠然自得。
不料次月开始,麻烦忽又降临。
小娟又来了,说明她有要事与钱沅面谈。她讲话好像哭作无赖似的,且坚持非要面谈不可。
钱沅这个人心肠太软,又想起自己和她以前的感情,认为面谈没有什么问题,说道:
“好,现在已见面了,你有什么话,快讲吧!”
小娟好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女儿见到父亲那样,连忙含泪诉苦。
其实钱沅早已风闻小娟的事情,但假装糊涂,明知而故意不问。
小娟倒也直爽,坦白地把全部情况都倾诉出来。
她说,“男友追求我,一度和我打得火热,不过,他很爱赌不肯听从我的话……我劝他戒赌,好比对牛弹琴,劝之不醒……现在,双方已闹翻了。”
钱沅问道:“你们已经订了婚,是吗?”
小娟摇摇头,说道:“没有,谁说的?不过,准备订婚,那是兄嫂的主意,但我现在不愿意。”
女大不中留,小娟还是早些嫁出去好,黄家夫妇的主意不错。
钱沅道:“你不要这样……逍遥岛上的男人谁不爱赌?逢场作戏,无伤大雅……”
小娟立即打断钱沅的话锋,抢着道:“什么逢场作戏,他简直是个赌鬼。”
钱沅道:“不会吧!你—定是管束他太严厉了……我难道不了解你的个性吗?”
这句话给钱沅说中,不是猜中。
过去,小娟对钱沅也是这样的。他的一举一动,以及早出晚归的过程,她都要问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好像她是法官,钱沅是犯人那样,一直问到她认为诸事无可置疑,才觉安心。
钱沅虽是年轻人,但通情达理,对小娟的心理非常了解,所以当他被小娟详细查问时,他会耐心回答。他明白妒女的盘问是她爱男人的表现,她越是多问,他越觉得她是可爱的,但世界上男人不是像钱沅那样的有耐心。
小娟的男友就不是这样。此人火气盛旺,性格倔强,认为她与自己尚未订婚,竟然要来严厉管束,真是岂有此理?如果将来和她结婚之后,不知道她要教管自己到什么程度,这还了得!因此,他心有不甘,决定不要她管。于是他惹起了她的反感,石撞石,硬碰硬,双方发生口角,以致各趋极端。
小娟给钱沅说中了心事,低头不语,流眼泪了。
对付妒女这东西,实在是轻不得,重也不得,更不应该用好言安慰的。可是钱沅鉴于过去的交情,就劝慰小娟几句好话。
不料小娟却认为钱沅性情温和,至少要比那位男友好得多,所以她又要想与钱沅靠拢,并施展了狐媚手段。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钱沅的理智战胜了感情。
他不想接受小娟赐予热情,但他推托的言语和态度则很是婉转自然,丝毫没有使她有难堪的感觉。
其实,钱沅心里暗道:“我恨你爱情不专,反复无常。”不过,钱沅的暗恨太自私了,应该受到旁人的严厉批评。钱沅的推托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