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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人-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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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行走着,我不知道自己是一只老鼠,还是一个人。如果说我是一个人,那么黄眉毛的惨死怎么还让我撕心裂肺的疼痛,那么祖母骨头碎裂的声音怎么老是在我的耳边响起。如果说我是一只老鼠,我怎么会对一个人类的姑娘,——对她的声音和身上的体味那么迷醉?这种混沌的感觉让我很痛苦,我走到我的房屋前,手颤抖着,连钥匙都掏不出来。
  我的住房很偏僻,这是我花了很多时间才找到的。它位于一个已经废弃了的工厂后面,那里杂草丛生,没有车马的喧闹,也没有灯红酒绿。我的邻居大都是乞丐,和一些像是被家人遗弃了的孤寡老人,再有的,就是那些收拣垃圾的收荒匠、街头艺人和甜言蜜语的街头骗子。在当初找房子的时候,我就有一种直觉,和这些人住在一起,会比和城市中心的人住在一起更安全一些。
  当我终于掏出钥匙往锁孔里塞的时候,却发现门根本没有锁。正纳闷的时候,灯开了,传出一个声音来。
  进来吧。那声音说。
  我听出来了,那是我的上司,爱城捕鼠局局长,秦天。
  我推门进去,秦天正坐在我的椅子上,他一个人。
  哦,是、是您啊!我惶恐不安地看着秦天。
  秦天点点头,说,来看看你。
  我站在他的面前,不知所措。
  秦天打量着我的屋子,说,你怎么选这么个地方?又阴暗又潮湿,跟老鼠洞似的。
  我讪笑着。
  秦天拿起我放在桌子上的那些花生豆之类的零食,笑了笑,说,你还爱吃这些东西?
  我说,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爱嚼点这些东西。
  你怎么把自己说得跟只老鼠似的。秦天眼睛阴冷地看着我,我心里一阵发毛。我对零食有一种出自天性的喜爱,闲暇的时候,就喜欢弄点什么东西在嘴巴里咀嚼着,尤其是夜里。我先前以为是没有吃饱饥饿的缘故,后来才明白,那是我与生俱来的行为习惯,是潜意识的,和天性有关,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秦天说,我派人去了东郭庄。
  我紧张地看着秦天。
  庄子里说没有你这个人。秦天说话的时候眼睛直直地看着我,眼珠白多黑少,很阴郁。庄子里的人说,但是他们见过你,当时你赤身露体躺在河边,奄奄一息,是他们救了你。
  我是一个流浪者,很小的时候就是一个流浪者。我在心里暗暗地警告着自己不准慌乱,不准害怕,必须镇静地撒谎,于是我说,我的父亲和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后来我就到处流浪,有一天晚上,我又累又饿,摔倒在山崖下,掉进了河里……
  我知道你是在撒谎。秦天说,你用不着撒谎,我会知道你是谁的。
  我想说话,被秦天挥挥手,打断了。
  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好像认识你,你让我感觉到很不自在。秦天说,我说不清楚为什么,你身上有一种东西让我感到很熟悉,所以我才派人去调查你,我要弄明白,你是敌人还是朋友。
  如果,如果我让您不自在的话,我可以离开捕鼠局的。我说。
  不用。秦天叹息一声,说,希望你是我可以信赖的人。
  我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我来找你,不单单是因为这个。秦天说,你是怎么认识西门和丫丫的?
  我告诉秦天说,我们是在大街上认识的。
  我就是为了这来的。秦天说。
  然后秦天和我开始了很长时间的谈话,说是谈话,其实都是他一个人在说。秦天告诉我,丫丫的命很苦,她认识西门才是她不幸人生的开始,作为兄长,他不愿意就这么看着悲剧拉开帷幕后再继续下去,他希望我能够帮助他修改丫丫悲惨人生的剧情。秦天说,他看得出来丫丫已经将我当做了她的好朋友,因为我们在公园里待了整整一个下午,而且从丫丫对我的神情看来,是对我很信任的。
  我说,您派人跟踪我?
  秦天笑了,说,你还不值得我这样。
  我点点头,说,您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帮我。秦天说,西门这人你感觉怎么样?
  我告诉了秦天我对西门的感觉。
  你被他的表象蒙蔽了。秦天说,西门是爱城最可恶的恶棍,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么?
  我说,我不太清楚,但是我感觉他应该是一个大思想家或者哲学家吧,他说话很有道理的。
  你错了,你们这些家伙啊,怎么这么容易被表象蒙蔽呢?秦天叹息一声,说,他是爱城《真理与真相报》的社长。
  秦天义愤填膺地跟我说,西门做了《真理与真相报》的社长后,除了造谣,就是诽谤,再就是混淆视听,愚弄爱城人民。
  秦天说,西门的祖父是爱城的一个土匪头子,拉着一支队伍霸占了爱城好几年,烧杀掳掠,干尽了坏事,后来被爱城的人民赶出了爱城。西门的父亲后来也拉了几十条枪,不仅没成气候,还被人打死在荒郊野外,剩下西门的母亲一路乞讨到了爱城,在爱城西门桥洞里搭了狗窝似的的棚子,过着狗一样的日子。
  秦天说,西门的母亲一天在爱城河边洗浴的时候,看见河水里有一张还看得过去的脸蛋,欣喜起来,因为她在那个还看得过去的脸蛋上,看见有好日子可以过了。西门的母亲洗干净了自己,丢掉了那些可怜巴巴的肮脏的乞讨相,换上一副淫荡的表情,站在街头,不一会儿就招徕了第一桩好生意。
  秦天说,西门出生的前一天晚上,他的母亲还在忙乎她的生意,但是西门出生后不久,他的母亲就得了可怕的职业病死了。
  我点点头,说,您说的还真和他说的是不一样的。
  那是自然的,因为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说瞎话嘛。秦天说,关于他的家世,他编造了很多个版本的,但是无论他怎么胡编乱造,我刚才说的,是完全真实的,他是没有办法更改的。在爱城,有许多人都知道,因此听见他的那些胡编乱造后,大家都会往地上吐唾沫。
  我一边点着头,一边疑惑地看着秦天,心想,他不是要我帮他么?难道就是让我听他说这些西门的家事?
  我说这些,就是为了让你看明白西门的丑恶面目,因为他可能在想把你培植成为他安插在我身边的探子,他是一个很危险的家伙,充满了野心。秦天说,西门非常清楚,像他祖父那样子凭着枪杆子欺男霸女的时代已经远去了,于是这个家伙就想到了另外一支枪,就是笔杆子,就是舆论。他通过最为卑鄙的手段掠夺了爱城《真理与真相报》社长的位置,将黑的说成白的,将假的说成真的,他排除异己,陷害敢对他说不的人,他培植自己的势力,通过混淆视听和造谣诬陷,慢慢地让爱城的人失去对真假和美丑的辨别能力,然后也就达到了他统治爱城和凌驾爱城人民的目的。
  秦天很激动,他攥得很紧的拳头,在胸口前随着他激昂悲愤的话语,不停地抖动着,好像积蓄的力量已经饱满,就要爆发向谁似的。
  他现在做梦可能都在想怎么再次打倒我。秦天说,他打倒过我一次,想把我践踏在他的脚底下,但是他没有想到我又站起来了,看见我站起来,他非常地惶恐不安,因此他又在开始积蓄和勾结力量,准备对我进行第二次反攻,这一次他使用了最卑鄙的一招,让丫丫作为射向我的炮弹。他过去怎么阴险和卑鄙我都不害怕,现在,他使用的这一招,却让我感觉到恐惧,我预感到我会失败的,如果我失败了,爱城就完了,就会慢慢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了!要知道,我对付的只不过是老鼠,而他,对付的却是人啊!
  我看着秦天,秦天陡然间显得很疲惫和忧伤似的,我想给他弄点水喝,被他挡住了。
  我得走了,来找你的意思,也不需要我多说了,你是聪明人,你会明白我的意思的。秦天说。
  我看着秦天。
  如果我说的那些你都不明白,那么这句话你总应该明白吧。秦天站起来,做好了离去的准备,说,我已经厌倦抓老鼠了,我想找个谁,顶替我的位置。
  我点点头,说,明白了。
  两天后,你就到实验室工作吧。秦天说着,挥手而去。
  送走秦天,在昏黄的灯下想了很久,我笑起来,没想到我居然被卷进了一个漩涡里。
  17、
  两天后的傍晚,我向我的师傅,——那个资深的老捕鼠员移交我的那些工作工具,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移交的,也就一个关老鼠的铁笼子,这个铁笼子在我的手上,还没有老鼠被关进去过。然后是两只铁钩,我们叫那“刺钩”和“猫爪”。老捕鼠员对我的即将离去,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忧伤,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你知道西门和秦天的事情么?老捕鼠员问我。
  我点点头,说知道一些的。
  他们原来是一对非常要好的朋友,跟亲兄弟一样。老捕鼠员的话让我惊讶。他见我一脸的疑惑,就跟我细细地说了秦天和西门的事情,他们是怎么好起来的,又是怎么结的仇。
  西门在爱城战事的时候,是黄军的一个战斗宣传鼓动员,每天张贴标语,用大喇叭鼓吹黄军是正义之师,战无不胜。虽然每天喊喊叫叫,写写画画,却是最费力气的,这时候他认识了和父亲一起卖老鼠肉的秦天。西门虽然厌恶吃老鼠肉,但是饥饿,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西门买老鼠肉,秦天总是要额外地奉送一份,因此,两个人的关系好过了亲兄弟。
  在西门的鼓动下,秦天成了黄军的积极支持者。因此在战争结束后的庆功会上,秦天和西门一起站在红地毯上。
  没过多久,秦天的父亲得了一种怪病,这种怪病很显然是无法医治的,得病并不是希罕的事情,但是却被当时的《真理与真相报》当做花边新闻进行了连篇累牍的报道,这些报道都是歪曲了事实的,对秦天的父亲进行了丑化。在这件事情上,西门帮助了秦天。
  当时秦天感觉到,如果这样子的事情再被报道下去,他就完了。西门写了一篇很长的文章,交给秦天,让他直接去找爱城执政官。在那篇文章里,西门称秦天是爱城新政权的奠基者,为了新政权,他做出了多少的奉献和牺牲。然后很尖锐地指出,现在《真理与真相报》对其父亲的歪曲事实的带有侮辱性质的报道,其实是对新政权的一种讥讽和嘲笑……
  执政官在看完那篇文章后,显得很愤怒,当即叫人去将《真理与真相报》的社长免职,办事人员问执政官,谁又来担任新的社长呢?执政官挥挥手里的那篇文章,说,这是谁写的,谁写的谁就来担任新社长。西门还不知道幸运之神已经降临,秦天就预先知道了,因为他始终就站在执政官的跟前。
  执政官问了秦天和秦天父亲的一些情况,秦天告诉执政官,他的父亲是一个抓老鼠的高手,这辈子抓到的老鼠所偷吃的粮食,完全可以供整个爱城的人吃上一年时间。秦天的话让执政官半信半疑。秦天就给执政官算了一笔帐,说一只老鼠一年要吃多少粮食,一生要吃多少粮食,而且这一生中又要生多少子孙后代,他们又得吃多少粮食。算下来一看,秦天父亲节省下来的粮食,爱城的人远不止吃一年。秦天还告诉执政官老鼠有多么狡猾和凶险,老鼠是和人距离得最近的一种动物,而且它们正逐渐取代人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
  执政官听得瞠目结舌。
  秦天还告诉执政官,爱城是一个最容易孳生老鼠的地方,因为城市老旧,那些古老的建筑物里,那些地下的下水道里,那些下水道下面的下水道里……,都是老鼠繁衍生息的最佳场所,所以一般的捕鼠手段,根本消灭不了它们。还有,因为连年的战争,爱城的人都保全自己的性命去了,把卫生习惯都丢弃了,他们乱扔垃圾,随地大小便,没有把和老鼠斗争的习惯养成,这些,都帮助了老鼠的繁衍生息。秦天希望执政官能够下一个英明的决定,对老鼠开战,因为如果再不对老鼠开战,爱城的下几代居民,将会是老鼠,爱城,将会变成老鼠的天下。
  那就开战吧。爱城的执政官任命了秦天为爱城捕鼠局局长,主管爱城的捕鼠、卫生和市政建设。
  西门和秦天都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好运感到高兴万分,西门还曾经亲自为秦天写了几篇文章,盛赞他是“爱城鼠口夺粮的英雄”,是“老鼠的天敌”,并且对秦天组织的几次重大的灭鼠行动进行了跟踪报道。但是过了不久,两个人开始在一些问题上产生了分歧,意见越闹越大,最后就成了彼此攻击的敌人。
  其实有什么呢?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各自干各自的,秦天呢,好好的捕你的鼠,西门呢,好好地搞你的报纸,有什么呢?何苦着呢?老捕鼠员叹息说。
  老捕鼠员平时不苟言笑,但是喝过酒后的话却是很多的,喜欢罗嗦,我大概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忠实的听众了。他说话的时候,我总是必恭必敬,认认真真的样子很讨他的喜欢。现在我就要走了,他又到哪里去找那么喜欢听他说话的人呢?
  这位老捕鼠员就是秦天父亲秦麻子的那位搭档,他们一起抓过老鼠,卖过鼠肉,后来秦麻子感觉自己老了,将卖老鼠肉的营生交给了他,他没支撑几天,就垮掉了。就在他流落街头的时候,秦天当上了捕鼠局局长,就请他进了捕鼠局,成了一个有着固定薪金的捕鼠员。
  老捕鼠员是我们几十个捕鼠员里面年纪最大的一个。他喜欢喝酒,他喝酒的姿态很像我那已经故去的可怜而且可悲的父亲,我曾经在一个夜里路过一家小酒馆,恰巧看见他在里面喝酒。老捕鼠员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那些人都远远地避着他,偶尔扫向他的目光也是冰凉的,阴冷的,甚至是不屑和厌恶的,因此老捕鼠员坐在那里显得很孤独,也很凄凉,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满是深刻皱纹的脸,看上去好像上面被涂抹了一层肮脏的油腻。老捕鼠员的头发上沾满了蜘蛛网,工作服上全是泥污,我估计他一个下午,都是在爱城那些下水道里度过的。第一天跟老捕鼠员去学习怎么施放捕鼠药的时候,我刚刚还听见他说话,突然就没有人影了,等了许久,才见他从一个下水道里钻出来,浑身糊的全是臭烘烘的泥污。老捕鼠员的面前是一盘盐水黄豆,还有一碗看起来油汪汪的卤猪内脏,在他那乌黑的可能连泥垢也没洗干净的手上,端着一杯酒,——老远我都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辣味,那是私酒,用玉米和红薯酿制的。在爱城,稍微有点钱或者有点身份的人,是没有谁喝这种劣质的私酒的。但是老捕鼠员却眯缝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将酒杯送到嘴边,然后猛地一仰脖子,将酒一滴不剩地倒进了喉咙里,然后发出一声满足而且愉悦的吞咽。随着喉头的鼓动,我看见他的脸上泛起了怪异的笑容。
  当时看着老捕鼠员喝酒的样子,我的心里莫名其妙地升腾起一种悲哀的忧伤。也许他唤起了我对父亲的记忆。但是从那后,我对老捕鼠员产生了一种亲近的欲望,有事没事的时候,总喜欢靠近他,尽管他身上散发的气味很不好闻。
  他们还会成为好朋友嘛?我问。
  你说呢?老捕鼠员看着我。
  我摇摇头。
  你要记得我今天跟你说的话,千万别卷进他们之间的漩涡,你要记得你只是一个捕鼠员。老捕鼠员语重心长地跟我说,孩子,记得我的话,做人,最好不要有太多欲望,如若不然,那只会让你尸骨无存。
  我感激地点点头。
  老捕鼠员悠长地叹息一声,闷声不响地去找他的酒喝了。
  要去实验室工作了,所有的捕鼠员都很羡慕我,因为不用再去钻那些黑暗的下水道,不会被那些臭烘烘的污泥弄脏自己的衣衫,不用再去清理那些腐烂的散发着令人作呕气味的死老鼠了……。大家向我表示着祝贺。
  但是我没有想到,我会在实验室里遇见我的朋友大耳朵一家。他们一家原本蜷缩在一个铁笼子里,但是我当进去的时候,他们就开始骚动起来,——大耳朵先发现了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从什么地方看出了我就是他的那个儿时玩伴。大耳朵先是试探地冲我叫了两声,当我寻着声音找到他,并四目相对的时候,他开始大叫起来,而且是兴奋地冲着他的家人叫,家人随着他的叫声,一起把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我,然后也都一起叫起来。大耳朵一家人兴奋的叫声,惊扰起了屋子里被关在笼子里的所有的老鼠,他们也都冲着我叫起来,爪子将铁笼子抓挠得“哗啦哗啦”震天响。
  我被眼前的情景吓住了。
  我先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老鼠认出来我原本是他们的同类,然后是那紧挨着墙壁堆积得很高的铁笼子里,居然会关着那么多的老鼠,他们一起冲着我叫,用尖利的爪子和牙齿抓挠撕咬着囚禁自己的铁笼子,笼子摇晃着,发出巨大的声响,好像整个房屋都要坍塌了似的。
  ——所有的老鼠都为我变成了人形感到高兴万分,他们没想到那个传说已经成为实现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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