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戮天大喜，忙将女儿的两只手拦了下来：“星星不怕，痒就说明有效，爹爹一定会将你治好的。”
缺月听到父亲的声音，也是喜出望外，抱着父亲哭了起来。
戮天伸手抚摸着女儿的一头秀发，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一会儿想着师傅之死，一会儿又心中烦乱，担心女儿的双眼究竟能否恢复如初。
“爹爹，我好怕啊，师公被坏人杀死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好痛、好痒，空空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也看不见了……”
缺月急得哭了起来，可忽又想起了什么，忙将父亲退了一把，急道：“爹爹，你快走，小骗子姐姐说他们会杀你的。”
戮天的身子仿佛轻轻一抖，稍稍沉吟，眼中闪过一丝煞气，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安抚道：“不用怕，咱们安全了，你放松，放松下来，不然会牵动伤口的。”
戮天的安慰真的有用，就像溺水的缺月提供了救生筏。
她，伸出手去，将其抓住。
那是绝望中唯一的希望！
缺月的情绪渐渐的安抚了下去，却又想伸手去揉失去眼球的双眼：“爹爹，我的眼睛里面好痒啊，好难受。”
戮天却松了口气，安慰道：“痒就说明爹爹的手中的血魔花可以治你的伤，你不要用手去动，安心的睡一觉吧。”
戮天不忍心看到女儿被痛痒折磨，心下一狠，花妖魔晶瞳异彩闪烁，流转变幻，直入缺月的灵魂深处，施展法术，让她睡了过去。
小骗子看到戮天痛苦的样子，初时还以为是为了缺月，此刻却忽然觉得真正影响他情绪的，应该是洪天魔才对。
果真，在缺月睡着的那一刻，戮天眼中煞气外露，缓缓地站了起来，背着身子跟小骗子道：“好好照顾星星，带她会神仙岛养伤，拜托了！”小骗子怔了怔，心头忽然矛盾了起来，并不想按照他所说的带着缺月回神仙岛。
“我……我……缺月的伤真能治好吗？”小骗子明显想说些什么，可中途话题一转，问起了缺月的伤势。
戮天看着女儿的脸庞，过去的一幕一幕，浮上心头，她的笑脸，她的舞姿，她的每个故事，神色中闪过一丝温柔怜爱，眼睛微微眯起：“能治！只不过这次她失去了眼睛，要重新长出来，恐怕需要点时间才能和过去一样。”
小骗子“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也跟着戮天的目光看了缺月一眼，清秀的两片眉毛蹙起，两根食指搅在一起，低下头去。
“这次都是我没有能够保护好缺月，没能保护好洪老……”
戮天将手一摆，直接截住了小骗子的话：“连他都对付不了的人……照顾好缺月！”
他不再多说，花妖魔晶瞳若有若无的气势渐渐变强，显然情绪又开始波动了起来，眼中杀意无限。
缓缓地，伸出手去！
他如掀开门帘一般在金刚介上面分出一个缺口，一步步走了出去。
雨，很大。
风，很急。
他的略显消瘦的身子在风雨中，孤独的惹人恻然，但却如洪天魔挪移而出的山岳一般不可动摇。
小骗子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不觉竟痴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惊醒，正了正心神，看着缺月道：“又要有大事发生了！相应的事，总要有相应的人为之付出代价。”
可是，当她的目光回到那已经远去的孤单的身影之上时，脸色却是一边，带上了愤愤然之色：“他的遭遇，又该让谁来付出代价。”
※※※
神龟山，接霄殿。
风雨潇潇，神龟山也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越发庄严起来。
冯回燕一身素袍，徘徊在接霄殿前，神色凝重，时不时往南望去，叹息一声，又徘徊起来。
“仙介城明显又什么重大变故，偏偏这个时候掌门师弟又不在。”
又徘徊了几趟，冯回燕忽然停了下来，望着被大雨肆虐的世界，愤然道：“掌门师弟越来越神秘了，不管了，我先跑一趟再说。”
冯回燕化作一道银光，如流星般划出，不多时已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冯回燕乃是五脉掌门中资历最老之人，一身功法得自于那位惊才绝艳的痴雨师太真传，更是非同小可，不多时已到了神龟山山腹之处。
冯回燕忽然感觉到了什么，身子于半空强行停住，后面拖着的银色的尾巴，也缓缓消散，化为虚无。
然后，她手腕一翻，银鳞穗拿捏在手，灵光如风中火焰一般，渐渐拔高，越来越亮。
“出来吧，别藏了！”
冯回燕清楚的感觉到了一股寒气，一股冰冷且带着杀意的寒气。
她周身的银光逼开了周围的雨水，身子纹风不动，不过神经却绷紧到极点，一双精光灿灿的眼睛环顾着左右，但见夜色如墨，如鬼魅般变幻的树影在黑夜中扭曲着，如千千万万的鬼魅妖兽虎视眈眈地偷窥着自己。
“出来吧，为什么一见到我过来，便要藏起来？”
冯回燕沉声一呼，即时有一道黑影穿过那妖娆扭曲的树影，黄光闪耀，停在了冯回燕的对面，呵呵笑起来了。
“掌门师弟，是你？！”
冯回燕吃了一惊，不过震惊之后，神色却又恢复了过来，整个人也放松下来，银鳞穗缓缓收回：“师弟，仙介城应该发生了大事，我刚才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便自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在这儿。”
第一百零一章：代价（3）
老巧仙笑呵呵地道：“我也是感觉到了异象所以才跑来看看，本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有惊动师姐。”
冯回燕伸手一摆，作势离开：“如此，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老巧仙一愣，轻轻摆了摆手，笑道：“师姐，神龟山总要有人坐镇才成，自从戮天在上次闯入神龟山之后，几位长老都说我太自信，太过自以为是，坏了神龟山不少的大事，他们看不惯我的作法，前几日已集体请辞，飘然而去，这山上的事务都压在了我的肩上。若是师姐你在离开神龟山，万一有个什么变故，不免顾此失彼，还请师姐坐镇神龟山，由我去查看一下即可。”
冯回燕眼珠子转了转，缓缓地点了点头：“如此也好，两极族又开始宠宠欲动了，也不知道雷师弟和云师弟什么时候才能赶来镇守神龟山。”
老巧仙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向冯回燕拱了拱手，刚欲离去，岂料她又忽然开口：“师弟，我的黄金灵龟刚才感应到了凤凰岛传来的消息，班师弟他们本来已经拿住了戮天，可是又让戮天给逃掉了，说是现在皂袍蝙蝠也出现在凤凰岛，形势又出现了变化。如今，班师弟和金翁都受了点伤，他们会伺机而动的。”
老巧仙眉头皱起，轻轻点头道：“要是凤凰岛和咱们的两路人马联手都对付不了一个戮天，那我真想不出什么办法才能将他杀掉了。除非……”
冯回燕脸色一变，可忽又想起了什么，又是轻轻一叹，不愿多言，转身而去。
她回去的速度要比赶来的速度慢了很多，但也是在眨眼之间消失在神龟山的方向了。
老巧仙松了口气，待冯回燕去的远了，方才伸手一摆，朝下方叫道：“真没用，出来吧。”
簌簌！
树枝颤抖的声音夹杂在雨声之中，并不容易听出，不过对于老巧仙这等功参造化的高手来说，即使有风吹草动，也难以逃脱他的法眼。
他清楚的看到，一道黑影，缓缓地从下方的密林深处飘了起来。
蓝光幽幽，从林奕苍白的脸色之上散发而出，他看上去显得十分狰狞。
“师父，我是想小骗子认出了我，把她杀了才能永绝后患，所以在你取了戮天的女儿的双目后，我便去杀小骗子。哪知她竟然发疯似的攻我，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所以……”
老巧仙摆了摆手，眼中露出些许慈祥，淡淡地道：“算了吧，也是我拿到了这双眼睛……”手腕一翻，一团黄光如火焰般浮现在老巧仙的手心之上，里头正是缺月的双目。
“我拿到了这双眼睛，太过激动，所以忘记了小骗子，自己先离开了。你考虑的很周全，不过小骗子的实力岂是等闲之辈可比，即便你全盛状态，将我教你的看家本领全部使出，你也不是她的对手。”
林奕缓缓低下头去，眼珠子转了转，神色越来越慌张，猛然抬起头来：“师父，小骗子认出我来了，咱们可得杀了她，不然……”
老巧仙看着手心之中悬浮着的一对眼球，笑道：“你刚才也看到了，连幽灵冰蓉和雪玉猿雕都为我所用，洪天魔都死在我的手下，小骗子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又能如何？况且……认出我来的洪天魔已经死了，所以这个秘密……”
林奕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往后退出一步，功法流转，护住全身，颤声道：“师……师父，我……我对你可一直都是忠心……忠心不二。”
他自然是怀疑师父可能会杀人灭口，若非对老巧仙太过恐惧，知道在他的手上绝无逃生的可能，又加上刚才被小骗子重伤，已无逃生之力，事到如今，虽然害怕，却也只能想办法请求师父开恩这一条路可走了。
老巧仙笑呵呵地走到林奕身边，用左手拍着他的肩膀，并没有说什么。
可是，这个过程中，林奕的神经早就绷到了极点，生怕师父内劲一吐，自己就要命丧于此了，冷汗从后背、额头渗出，不经意间流下。
“呵呵，你放心好了，你是我一手栽培起来的，刚才又那么机灵，看到冯师姐立刻藏了起来，没有让她发现你受伤而起疑，师父还有好多事情都要倚仗你，我会为你摆平的。”
老巧仙的话总算让林奕松了口气，只觉得此时此刻的师父最好，此刻即便是师父想让他再去跟小骗子打一场，也是心甘情愿。
可是，林奕和老巧仙的身子又同时一僵，二人纷纷感觉到了什么，朝神龟山的方向看去，二人的身子几乎同时一抖，眼睛一个睁得比一个大。
“师……姐？！”
老巧仙看到冯回燕铁青着脸，心虚之下，不由自主地移开目光，这才瞥见自己的右手手心正悬着一双眼球。
“这……这……”
老巧仙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心慌惊悚之后，已下定了决心，眼中杀气一闪而过，笑呵呵地道：“师姐，你怎么又回来了？”
冯回燕阴沉着脸，冷然道：“怎么，怕我出来的不是时候，坏了你的好事？”
老巧仙脸上毫不变色，一步步地朝冯回燕走去，笑道：“师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冯回燕看着老巧仙手心之中的那双眼球，道：“这几日来你总是神神秘秘的，我就感觉不对劲。刚才我飞了过来，你们俩便隐身于密林深处，莫非以为我真的没有发现？真没有想到，原来这一切幕后之人竟然是你？”
老巧仙依旧一脸笑意，停在冯回燕身前三尺的地方，叹了口气道：“人活在这个世上，总要有他活着的价值。很久很久以前，我便发现我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学尽世间一切，掌握这个世界的真理，可到头来，所有人都不理解我。”
这句话说的诚恳之极，大有萧索寂寞之意，以至于她苍老的眼角，流出了许久以来仅有的泪水。
冯回燕心中一动，刚才的怨怒之气冲散了不少，别开头去，语气也松动了不少：“你为什么要夺取这么多人的眼球？神龟山乃是整个神龟国，甚至整个神龟大陆的领袖，你更是整个神龟山之主，这要是传出去，被世人尊称为正道统领的你竟然在暗地里夺人眼球，与邪魔无异，今后神龟山将会成为整个神龟大陆的笑柄。”
老巧仙一张老脸微微一红，脸上的肌肉不住抽动，咧了咧嘴，笑道：“世间万道，有得必有失，失去的便是代价。为了掌握这个世界的奥秘，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理，必须付出什么代价，师姐你想，我要是将这个世界的真理传递给所有人，那么所有人的精神力量都会提升，他们都会像凤凰岛的人一样有信仰，变得强大起来。”
冯回燕眼角一挑，冷笑道：“你就这么确信你掌握的真理会让神龟国的人变得像凤凰岛的人一样愚蠢起来？”
老巧仙脸色一变，眼中再次闪过一丝杀气：“师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凤凰岛论地域之广，人才多少，功法神妙，哪一点比得上我们神龟山，可是他们面临危难的时候会变得那么强大，几乎上下一心，正是因为他们有信仰。信仰会带给人力量，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冯回燕看到老巧仙激动的模样，显然他十分在意，倒不敢激怒他，心道：“我看你用这种方式获得的真理，会让神龟国的人恐惧、堕落才是真的。”
第一百零一章：代价（4）
老巧仙自然不知道冯回燕在想着什么，不过缓缓低下头去，眼中杀气一现，腰间别着的杏黄旗陡然飞出，如神龙摆尾，一道黄光从上面铺设而出，压制在冯回燕的身上。
“对不起了，师姐，你要为你的多事付出代价。”
老巧仙的话里面充满了杀气，杏黄旗一出，一股绵绵密密的阴柔之力直接从冯回燕浑身七大要害钻了进去，势如破竹，转瞬间已将其制服。
冯回燕一身功法也是非同小可，不过这面看似普普通通的杏黄色旗子让洪天魔都命丧其下，更何况冯回燕呢？
可是，老巧仙这次暗算的手法和先前对付洪天魔的又截然不同，杏黄旗的一股阴柔之力直入冯回燕的七处要害，倒像是手下留情，并不想取她的性命。
“你……你竟然用寿尊留下的杏黄旗来对付我！”
冯回燕的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目眦欲裂，若非浑身要害被制，不敢轻举妄动，恐怕早与老巧仙开始拼命了。
“师姐，要委屈你一阵了，等我的瞳术练成之后，便能够消除你对我这些日子的记忆，到时候，我再放你离开。”
老巧仙将杏黄旗收入怀中，不过手心中的那双眼球却依旧悬浮在黄色的一团灵光之中，如神秘的生物一般，偷偷摸摸的瞧着这黑暗的世界。
“你杀了我吧，云师弟和雷师弟他们很快就回来神龟山，到时候会发现你的邪恶，将你铲除。”
老巧仙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向身后的林奕道：“你的身份被发现了，姑且先消失一段时间吧，把她带到后山封锁起来，就由你看着她好了。”
林奕死里逃生，心情大好，只觉得让自己干什么都愿意，重重点头道：“师父放心，我绝不会让她逃掉的。”
老巧仙点了点头，脸上又恢复了一如以往的和蔼的笑容：“她的浑身要害被我的杏黄旗封住，只要她敢施展法力，她自身的法力会让自己爆体而亡。”
冯回燕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哈哈一笑，声音中带着几分凄凉：“如果被你囚禁起来，我堂堂忘忧谷谷主这张老脸还往哪儿搁，以后也不用做人了，士可杀，不可辱！”
银鳞穗上面银光闪烁，从冯回燕的手腕之上飞出，于半空化作漫天光影，往四面八方飞去，不知所踪。
老巧仙初时并不在意，可猛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失声叫道：“离魂溅血咒？！快拦下……”
他猛然醒悟，可银鳞穗已化作千千万万，四散飞去，拦之不及。
反观冯回燕，她的脸竟变得全无血色，如僵尸一般，瞳孔无光，身子僵硬，竟已死去。
“师父，怎么了？冯师伯已经死了。”
林奕摸了一下冯回燕的鼻息，果然已经死去，甚至连身子都在那顺价冰冷了。
老巧仙看着消失在远处的一片片银鳞穗，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办法了，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得尽快将瞳术练成。”
林奕的目光随着老巧仙看去，并没有看出有何异象，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又道：“师父，究竟怎么了，为什么师伯忽然死了？”
老巧仙的目光缓缓收回，叹了口气道：“师姐与世无争，我一直敬重有加，从没想过要加害她，没想到却害死了她。洪天魔也是，他是我最崇敬的人之一，我刚才也杀了他。这到底是为什么？莫非这便是想要看透世间真理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林奕看着师父的眼睛，竟发现他一张老脸之上，两行泪珠滚滚而下，不由的心头一凛，暗道：“师父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林奕正考虑着这个问题，一时想师父夺取了不少人的眼睛，害得许多人痛苦，一时又觉得他维护着神龟山、神龟国的太平，劳苦功高，一时又觉得他对洪天魔和冯回燕有情有义，一时又觉得他自以为是，逼走了几位长老……
总之，他的脑中乱成一团，连自己都说不好师父究竟是个什么人。
忽听得老巧仙叹了口气道：“离魂溅血咒乃是亡灵古咒中的一个咒语，施咒者当场毙命，魂魄融入满身鲜血之中，逃离躯体，可在体外存活七个时辰。这七个时辰之内，她的意识不灭，但七个时辰之后，必定魂飞魄散。她施展这个自杀的咒语，应该是想去见其他人，把我修炼邪瞳的事情传出去。”
林奕“啊”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