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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双城-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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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你是谁,如今你们这群人杀了汀,都罪无可赦!”
  “汀?”云焕倒是愣了一下,看着西京怀中的鲛人少女,不自禁地冷笑起来了,“为一个鲛人?别装模作样了!——师兄,你是想为了空桑保护那个带着皇天的女孩子吧?直说就是,何必找那么卑下的借口?”
  “混蛋!”西京的瞳孔猛然收缩,看着面前的青年,杀气慢慢出现,“才学了二十年剑技吧?就这样漠视人命?非废了你不可!”
  “大师兄,听说你喝了快一百年的酒了,手还能拿剑?”云焕微微冷笑起来,提剑,“我早想拜见一下你和二师姐了,可惜你们一个成了酒鬼,一个成了冥灵,我又长年不能离开伽蓝城——如今可要好好领教了!”
  半空中的银色风隼看到两个人对面而立,一时间生怕误伤、居然盘旋着不敢再发箭。
  “潇!别愣着!盯着我这边干吗?快去追皇天!”在拔剑前,沧流帝国少将仰起头,对着飞低过来,抛下长索想拉他上去的鲛人傀儡厉叱,“蠢材,我这里没事,快领着队伍去追那个带着皇天的女孩子!”
  在那一架银色风隼飞低的时候,西京眼色冰冷地握紧了光剑,准备一剑杀死那个鲛人傀儡、将风隼击落下来。
  然而,听到云焕那一声厉喝,剑客脸色蓦然大变,抬头看着那飞低的巨大木鸟。
  那样可怕的机械里,一个深蓝色头发的鲛人少女神色木然地操纵着,一掠而过。
  “潇,潇?……”西京猛然脱口,喃喃自语,抱紧了汀的尸体,忽然间喝多了酒后的双手就开始颤抖,“汀,你看到了么?潇……那个就是潇!”
  十三、血战
  一照面便被这样截击,让意欲离去的真岚脱身不得。
  “你疯了?怎么见谁都杀?”如意赌坊后庭廊下,手指迅速如拨弦般挥出,虚空中仿佛有看不见的琴弦被弹开,看着从窗内掠出的傀儡师嘴角的杀气和冷笑,真岚皇太子忍不住厉喝,根本不了解眼前这个鲛人的到底在想什么。
  苏摩空茫的眼里充溢着杀气,窗台上那个叫做阿诺的偶人跳着奇异的舞蹈,带动各处关节的引线,十只戒指在空中交错飞舞,切向披着斗篷的男子。
  “该死的,没时间跟你打——我还有正事要办。”真岚皱眉,在漫天透明的引线切来的同时,忽然宛如幽灵般飘出,那一袭斗篷居然发生了奇异的扭曲,仿佛被随意揉搓变形的黏土,倏忽从那些锋锐引线的间隙中穿过。
  苏摩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第一次,在偶人发出“十戒”后、傀儡师竟然亲自出手!
  苍白的手挥向空桑皇太子的颈项,一道极细极细的金色影子忽然从傀儡师的袖中掠出,灵活得宛如灵蛇,在空气中轻嘶着切向真岚。
  猝及不妨,真岚伸手握住了那条金索,忽然间手心中流出血来。
  ——居然、居然能伤到他!那是什么样的东西,居然能割破自己的手?要知道,除了百年前彻底封印住他的“车裂”酷刑外,一般世上的兵刃根本无法伤到“帝王之血”一丝一毫!
  就在他身形停滞的瞬间,小偶人左手上的引线再度飞扬而来,卷向他的右腕。
  苏摩嘴角带着冷笑,右手中的金索被真岚扣住,他的手指继续轻弹,袖中咝咝飞出更多的金色细索来!配合着阿诺关节上的十个戒指,切向空桑皇太子的各个关节。
  那个刹间,空气中仿佛结起了无可逃避的网。
  真岚一直散淡的眼神陡然凝聚,他的右手抬起,快得不可思议地握住了半空中数根引线,手掌被割破,血沿着引线一滴滴流下。他陡然发力。
  他必须破开这张无形的网、不然苏摩收起手中引线的时候,他将被割裂成千万片。
  然而,即使目前他要扯裂那些千丝万缕的线、恐怕也要付出这只右手的代价。
  显然知道真岚放手一搏的意图,傀儡师深碧色的眼睛里陡然闪现出了莫名的兴奋和杀意,将手往后一拉,同时对应地发力——引线陡然被绷紧,割入真岚的右手。
  “啪”,双方同时用力,其中一根金色的细索立刻断裂,那个刹那、台上偶人身子猛然一颤,仿佛失去平衡,左膝微微往前弯了一下。同一时间、真岚皇太子诧异地看到了苏摩居然作出了一摸一样的反应,左膝微微往前一屈、身形一个踉跄。
  与此同时,金索割破真岚右手,血汹涌而出。
  “这是、这是——‘裂’?!”看到傀儡师和人偶的举止,真岚猛然脱口,看向傀儡师,眼神瞬息间变了变,似是惊诧,又似惋惜。
  苏摩的左膝上有血渗出,然而血腥味仿佛更加激发起了他的杀意,他的动作快得宛如闪电,手上细细的金索宛如灵蛇般游动而出,扑向真岚,竟是似怀了多年恨意、非置眼前人于死地不可!——边上,偶人的膝盖在窗台上微微一磕,旋即站起来,继续舞动手足。
  真岚眼角扫过,面色登时微微一白。
  ——傀儡师和偶人,居然都仿佛在同样奇异的节奏下,举手抬足。不知道是他们操控着那些漫天若有若无的丝线、还是那些丝线在牵引着他们。
  ——一摸一样的偶人和傀儡师,仿佛就是孪生的兄弟,嘴角带着同样莫测的笑。
  在手再度被割破,劲风袭向咽喉的刹那、真岚皇太子心中陡然雪亮:那已不再仅仅是“裂”,而已经成为了“镜”!
  那是已经镜像般存在的孪生,而不再是从本体中游离分裂而出的从属分身。
  “已经没救了……”不知道为何,蓦然觉得心里一空,他脱口喃喃自语,手指挽住了另一根呼啸而来的引线,陡然想发力——或许自己的手将被切断吧?但是与此同时、那个傀儡师只怕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镜”的无论那一方,如果受到攻击的话、那么内外将在一起受伤。
  真岚流着血的手抓紧了那些丝线,往里扯回,瞬间傀儡师的手也往里收,脸上居然有黯淡的笑容,竟似毫不介意两败俱伤的结局——那怨毒之深、居然更甚于百年前在丹阶上砸碎传国玉玺之时!
  “干吗干吗?简直是一个疯子!”真岚不能理解为何苏摩对他抱有那样大的恨意,忍不住心里苦笑,却知道面对着这样不分轩轾的对手不能退让分毫、手上力道瞬间加大,感觉那透明的丝线几乎要勒断他的手。
  丝线绷紧。血从丝线两头同时沁出,如同红色的珊瑚珠子,滑落。
  那一根丝线连着的是偶人的头颈,那个瞬间,偶人和傀儡师的脸上都有剧痛的神色。
  真岚的手指忽然松开了——斗篷的黑暗里,有什么按住了他的手臂,力道很小,柔和安静,但是却是坚决的。那个瞬间,空桑皇太子脸色微微一变,手指忽然松开。
  引线那一端的力失去了平衡,被偶人操纵着、宛如毒蛇怒昂,蓦地呼啸扑来,穿透他的掌心、扎入心脏部位!斗篷被撕裂开一个口子,引线如离弦之箭穿过躯体,从背后透出——然而真岚脸色毫无变化,斗篷里却传出了一声低低的痛呼。
  傀儡师手上的金索本来同时飞出,从各个方位切向那个披着斗篷的男子的身躯,然而听到那个声音,陡然间手便是微微一震。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苏摩双手陡然凝滞了一下,半空中那些金索引线纷纷坠地。
  “白璎!白璎!”天光洒落身上,真岚的脸色却变了,抬手按住胸口那个破裂的口子,低下头不知道对哪里急唤,“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斗篷里仿佛有微风涌动,轻轻动了几下,然而终究没有一丝声响。
  已经来不及顾上一边的傀儡师,空桑皇太子忙乱地掩着前襟、然而只有一只手的他却无法按住背后对穿而出的破裂口子。
  “快回屋!”陡然,一只苍白的手伸过来,按住了背心那一处破口,低声急道。
  真岚诧然抬头,看到了说话的居然是年轻的傀儡师。
  片刻前那样邪异的杀气和恨意都消失无踪,苏摩帮他按住斗篷上的裂口,脸色苍白,深碧色的眼睛里仿佛看不到底,一把推开背后卧室的门:“快进去!”
  “苏摩?”恍然大悟、空桑皇太子看着面前的鲛人傀儡师脱口低呼,目光瞬息万变。
  巨大的飞鸟云集在桃源郡城南,羽翼遮蔽了上午的日光。雨已经停歇了,但是空气中充满了呼啸,劲弩如同暴雨般倾泻,街上奔逃的人纷纷被射杀在当地,血在积满雨水的街道上纵横,画出触目惊心的图案。
  “少将有令,一旦发现皇天、则封锁相应街区,一律清洗!杀错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银色的风隼带领着四方汇聚来的队伍,盘旋在城南,风隼上,蓝发的鲛人少女冷冷重复命令,眼色淡漠——她没有发出可听见的声响,用的全是鲛人的“潜音”:那是鲛人一族在水下相互通讯的特有方式,可以在空气中和水中传递出十里的距离。如今在风隼群集的时候,相互之间也必须用此来传递命令,不然以人的声线、根本无法互通讯息。
  ——那也是沧流帝国决定将鲛人作为傀儡、操纵风隼的理由之一。
  离潇最近风隼上的鲛人傀儡接到了指令,面无表情地念出来传达给机上的沧流帝国战士,命令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传递开去。
  昨日从伽蓝城派出的风隼共有十架、半途被皇天击毁一架——风隼从六万四千尺高空滑翔而下、借势飞遍云荒天地,但去势一日一夜便要枯竭,昨日半夜里剩下九架风隼遍按时飞回伽蓝城白塔内,由第二批战士从塔顶再度结队出发。
  如此日夜交替、才可无休止的追击着地面上的猎物。
  “是!”接到了少将的命令,风隼内的战士齐齐领命——然而最近那一架由副将铁川带领的风隼内,所有沧流帝国战士都冷冷斜视着这个发号施令的少女,内心嗤笑:少将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居然由鲛人来坐镇征天军团!
  “封锁城南九个街坊,凡是逃出来的一律射杀!将所有奔逃的人赶到一起来,然后大家留一半人在风隼上,其余的给我下地找出那个带着戒指的女孩!”副将铁川下令,转头看见前方一架风隼上居然只剩了一个鲛人傀儡、漠然地操纵着机械,而上面的沧流帝国战士居然一个都不见,猛然脸色大变。
  难道、难道方才又遇到了强敌?到底这次受命出征、寻找的那个名叫“皇天”的戒指和那个戴着戒指的少女,是何来头?
  ——沧流帝国百年来的严厉措施、让百年前的“空桑”,已经彻底从伽蓝城一般人视野里消失了。那是一段被埋葬的历史,成为了帝国高层的“禁忌”。
  城南到处一片慌乱,所有人都在奔逃,想躲开那些如雨般倾泻而下的劲弩,而那些平民百姓如何能从那样可怕的机械下逃脱,无数人就地被射杀。
  哭号声,惊叫声,濒死的呻吟,充斥着耳膜。
  “城南那边怎么了?”桃源郡官衙前的大街上,一队刚出来巡逻的士兵诧然,领队的抬头仰望着南边天空中盘旋着的巨大羽翼,听到了风中隐约传来的哭号,那个汉子古铜色的脸瞬的充满了震惊和怒意,“他们在杀人?居然在我们泽之国随便杀人!”
  “总兵,别、别冲动啊!”看到总兵的手握紧佩刀,咬牙切齿,知道他向来爱护治下百姓,旁边的副总连忙拉住他,惶恐,“是沧流帝国的征天军团!他们每次出动都有特赦令,无论杀多少人都不会被追究。我们管不了——我们不过是属国啊。”
  “胡说八道,属国的人就不是人了?!”总兵更加愤怒,满脸络腮胡子几乎根根立起,“这次他们也没有预先通知我们郡府,就闯过来莫名其妙乱杀人!难道就让那一群疯狗在我们地盘上乱咬人?兄弟们,跟我过去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是!”身后大队的士兵轰然响应,握拳赞成——很多人的家眷都还在城南一带街坊里,此刻心中更是如火如荼,恨不能上去将那群屠杀百姓的沧流帝国军队碎尸万段。
  “你们敢!”正要带队离开,陡然身后有人暴喝,“反了!统统的反了!”
  “太守?”一群士兵诧然顿足,看到了府门口匆匆出来的桃源太守姚思危,显然还在用早膳、姚太守连穿戴都不曾完毕,听得外头要出乱子,敞着怀散着发就赶来了,指着总兵,怒斥,“郭燕云你个找死的,想煽动军队谋反么?你们都想灭九族?”
  “谋反”这两个字一出,群情沸腾的士兵陡然都是一阵沉默,安静下来。
  和沧流帝国对抗的下场会如何、几十年来云荒上已经无人不晓。五十年前,北方砂之国霍图部无法忍受沧流帝国的统治、率先举起叛旗,冲入北方空际之山上冰族的祭坛,夺得被封印在那里的“帝王之血”,试图借助前代空桑的力量对抗沧流帝国。然而在巫彭的率领下、征天军团出动了一百架风隼、五架比翼鸟,将霍图部烧杀一空,逃的逃、散的散,砂之国原本最强大的部族居然化为乌有。
  二十年前,鲛人组织了复国军,想重归碧落海。也是在巫彭的带领下、由同一支军队出马,生生镇压下来。那次平叛后,鲛人复国军基本全灭,余下不多的逃入了镜湖最深的水底,流出的血染红了千里湖面。巫彭将俘虏的复国军战士绞死在叶城的各个城门口,尸体密密麻麻居然绕城墙几周。剩下的容色出众的俘虏、则被富商出钱购买,进入了奴隶交易活跃的东市。经此一役,云荒商鲛人的数量骤减,存活的不到十万,身价更高。
  沧流帝国铁一般的统治,很大程度上便是靠着征天军团无以伦比的战斗力维护着,让四方属国没有一个不服从的声音发出。
  同样是军人,那些士兵当然也知道“征天军团”四个字代表着什么含义。
  方才烧杀家园的愤怒,如火一样烧上热血男儿的心头,总兵登高一呼所有人便什么也不顾地准备去阻拦那些闯入者——然而,太守此刻的提醒,宛如迎头冷水泼下,让大家都沉默下去。
  毕竟,且不论和征天军团对抗无异螳臂当车,就说身为军人、没有接到指令便袭击宗主国的军队,这个“谋反”的罪名压下来可不是玩的,就算他们不怕死,可这种大罪要株连家族,可不是一个人豁出去就算了。
  “你们给我好好的去巡逻便是,别管南城那边的事!”太守看到那群士兵都安静下来,才松了口气,瞪了郭燕云一眼,“总兵,你今天也别出去了,给我回家抱老婆去吧!你别总是这样,让我觉得头顶乌纱每天都摇摇欲坠。”
  “太守,你、你不管那些混蛋?”郭燕云指着南边天际,风里呼号声惨烈,他嘴角抽搐着,额头青筋爆出,“他们是在咱们桃源郡杀人!那群强盗!”
  “住口!你怎么能骂帝国的军团强盗?他们才是整个云荒军队的楷模!”姚太守瞪了总兵一眼,“没有高总督的命令,无论他们做什么、我们只能服从。你是泽之国的军人,总不能违抗高总督的意思吧?……而且他们一定也是为了抓反贼,才迫不得已的。”
  “迫不得已?”郭总兵猛然哭笑不得,“那群人迫不得已?太守你是不是没睡醒?”
  “哎,懒得和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唠叨。”姚太守撇了撇嘴,想起自己早膳还没用完,“反正没有高总督的命令,绝对不许对征天军团有任何不敬!你回家去抱着老婆快活吧,操这份闲心干吗?”
  看着姚思危太守摸着山羊胡子摇摇摆摆地走回郡府,听着风里传来的哭号声,郭燕云的眼睛瞪得有铜铃大,拳头如钵般攥起,一拳打在衙门前石狮子上。
  来到云荒后连日辛劳,慕容修好容易睡了个踏实觉,然而一早未起,就听到了外面喧闹沸腾的人声。他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噗”地一声,一枝劲弩穿透了屋瓦、钉在窗前小几上,尾羽尤自微微颤抖。
  慕容修瞬的跳起,迅速拉过外衣穿好,将昨夜睡前摊开晾干的瑶草收拢来,打包背上,拉开门冲向前厅,边跑边叫着保护者的名字:“西京、西京前辈!”
  然而如意赌坊居然早已人去屋空,一片狼藉散乱,屋瓦到处碎裂,从屋顶的破洞中不断有劲弩落下,夺夺地钉在屋内家具上。
  慕容修冒着落下来的飞矢,一间间房子的寻找西京,然而四顾不见那个醉酒的剑客,他眼神慢慢凝重起来——母亲将他托付给这个陌生的大叔,却料不到这般不可靠。
  到处都找不到一个人,一日前那样热闹的赌坊居然转眼荒凉,连老板娘如意夫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中州来的年轻珠宝商一间间房子的寻找,尚自怀了一线希望、以为那个醉酒的剑客会在某间房子里尤自酣睡。
  然而希望渐渐泯灭,最后一间房门被推开,里面黑洞洞一片。
  “西京!西京!”慕容修大声喊,没人回答。然而那个刹间猛然身子一震、半空中一枝流矢射下,穿透了他的小腿,他踉跄着跌入门中。
  更多的飞矢如同雨点散下,击碎廊下屋瓦,射向他,无处可逃。
  “进来!”毫无武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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