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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效大阪城的作法,所有的天守阁的顶层都被涂上了金漆,在山岭之间的城堡由远处看去,就像是一座“黄金之城”。
尤其是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那种金壁辉煌的气派有如神国降临了人间。
这笔钱依旧没有花完,听从仙芝地请求我在山下建造了一座寺院。式样属于日本古典园林和扬州明式风格的结合,广阔的占地和众多的院落适合举行大型活动。
我第一眼看到这座城堡的时候就非常满意,亲笔为城堡题名“御龙山城”,寺院的匾额是“天颐寺”。随行的公卿、大名、僧侣对我“墨宝”的笔力韵味大加赞叹,其实满面春风中我知道自己地字在行家眼里有多么惨不忍睹。不过我的观念是人写字而不是字写人,只要自己觉得舒服就好。
就这样我在这座御龙山城里住了下来,过着如神仙般幸福快乐的生活。开始几年前来要求拜见的人很多,但我一般是不见的。虽然我还在暗中操纵着一些事情。但是既然已经在名义上退了下来,就应该趁着这个借口把那些讨厌的事情摆脱开去。
信清这个大将军很快就找到了感觉,而且做得是有模有样,检地和收回大名手中矿产资源的成功使他的声望如日中天,诸星政权完成了平稳过渡。
虽然分支太众将来有可能带来麻烦,但是人丁单薄的家族却肯定是处于危机当中。现在诸星家倒还没有看出麻烦的苗头,某些危机也在缓解当中。
首先成年地是阿雪地那对双胞胎,哥哥平清封为南武藏江户二十二万石城主,弟弟安清封为筑后久留米二十万石城主。本来我对这种让他们双胞胎天各一方的作法还有些犹豫,但阿雪自己说这样最好。
接下来就是珊瑚的儿子清越和阿雪地另一个儿子清元。分别被分封到了丹波龟山城十八万石和信浓依田城十六万石。经过几年件这么一连串的变动。诸星亲藩在各地算是有了一定的规模。
下面还有几个儿子,除了一个是仙芝生的之外其他都是姬妾所出。不过过于强大的亲藩势力也可能分薄本家的实力,所以除了仙芝的那个儿子我准备将来换到尾张清州城三十二万石之外。其他的就不再准备分封十五万石以上的大藩了。
世界上的事情总是变化无常,盛衰交替也是难以避免,即便是建立了功业地人也避免不了凋零。我手下的第一重臣竹中半兵卫重治于文禄四年(1595)在大阪病逝,据说是在伏案工作时突然病发。
自交卸征夷大将军的职务后,我第一次离开了御龙山城,前往京都东福寺为已经运到那里的竹中半兵卫举办法事并守灵。在那次我极为少有发自内心地哭了,执笔写下了“东乘如意宝相大居士”的魂幡。他的长子也由我赐名“清治”,并由其接替半兵卫成为幕府大佬,只是在排名上降到了最后一名,不过这对年轻人也是必然的事。
幕府的体制运转正常。在京都的十八家全国最强大名子弟加上在大阪培养地大名继承人,形成了事实上的锁链。另外还有就是当年我在堺町让上泉信纲培养了大批武艺高超的家臣子弟,随着战争的结束已经没有必要再组成敢死队,信清就把这些人组成了一个“行检奉行所”,由他们行走各地监督、举发各级武士的“不当”行为。这些人已经不是像忍者暗中刺探那么简单,可以随时亮出身份要求地方大名们对肇事家臣予以惩处。虽然还并不具有十分明确的强制性,但是这些人说得话那些大名自然要仔细掂量掂量,幕府可还是要对大名的行为举止给予评价的!
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美好,但我的心里还是牵挂着一些没有办完的事情。时间已经到了庆长五年(1600),实在是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啊……真是好茶!”信清先是叹息了一声,然后怀着无限眷恋的神情转动了一下手中的龙泉青瓷茶杯。那里面隐隐飘浮起一缕淡淡的烟气,混入满室的清香当中。“只有在父亲您这里才能喝到如此好茶,我实在是羡慕您啊!”说着他十分不舍地放下了那只茶杯。
“你不是为了骗我的茶喝才来得如此勤吧!”我将舀茶的木勺放回到托盘上,拿起块白丝巾拭了拭手含笑问到。他如今已经是幕府大将军了,又有什么样的茶弄不到。
“自然是更想来听到您的教诲,有些时候我还把不太准方向!”信清向前探了探身,一脸恳切地说到。
信清确实到我这里来得很勤,每个月至少会来一趟。我虽然并不太希望是这样,但是目前的情况下好像也只能如此。
其实不光是我,绝大多数开国之主都会具有绝大的影响力,这种影响力往往不会那么容易随着简单称呼的变更而变更。虽然信清也打过几仗,管理过一些地方,但是无论是声望、能力和性格,都不可能是李世民或者朱棣那种类型。现在在各个方面发挥作用的,主要还是原来随我打天下的那批人,所以从某意义上说幕府的最终决策人还是我。
“有些事情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并不用事事都来问我!”我垂下眼帘缓缓地说到,某些情况我实际上比他更清楚。这并不是我多么地放不开权力,只是有些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前些时候想要实施的《一藩一城令》并不顺利,各家大名尤其是边远地方的总是百般推诿!”信清摇了摇头令人感觉有些无奈。“要光是那些人倒也没什么要紧,大不了公事公办好了。可有很多您当年的老部下也持异议,说什么‘居安思危’的话。对于这些人我真是不太好办,他们也确是对诸星家忠心耿耿,导致我们自己内部的矛盾总不好吧!”
“自己人该训斥也要训斥,‘好心办坏事’和‘坏心办坏事’从效果上讲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起了那句“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的话。“老实说我那些老部下中的某些人,头脑意识已经跟不上现在的形势,他们的思维还停留在战争是唯一斗争手段的模式里,对他们你并不需要太客气。他们也就是最多发几句牢骚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您的意思是……我不妨表现得强硬些?”我的话有些出乎信清的意料,他用一副怀疑的神情问到。
“强硬些!尽可能地强硬一些!”我很肯定地向前一挥手,作了个绝决的手势。“你完全可以不听他们说得是什么,强制一年……干脆半年以内来完成这件事。执行不力的大名将遭到严厉处置,不给他们任何人讨价还价的余地!”
“不会有问题?”
“当然不会有问题,除了真正想要谋反的人谁会执着于那么几座城池。说到底这比收回矿山触动的利益还要小些,更加不会造成太激烈的反弹!”我十分肯定地回答到。
“如此我就放心了,回去以后就立即开始部署!”信清嘘了一口气又端起了茶杯。
“只管去吧!”我这样说到。
其实我说的并不完全准确,改变武士警惕的习惯并不容易。不过只要我压服住前来告状那些人的情绪,其他的事情也就好说了,所以现在并不需要对他说这些。
“我还是没有父亲您这样的气魄,要是您只怕已经三两下处理完了!”他边饮茶边说到,还是有些惭愧。
“那可未必,我要是处理这件事肯定拖的时间更长!”我快速地摇了摇头,然后想都不想的说道:“因为我根本不会采取这种快刀斩乱麻的作法!”
第六卷 谁家天下 94、幕后大佬(中)
我再次拿起木勺从壶中舀起一勺茶水,替他注满杯子,然居是我自己。“拆除各地城堡是一种限制各地大名军事发展的方法,却并不一定是唯一的方法。那些经历了长久战乱的大名们,似乎觉得只有住在城堡里才算安全,所以一定会千方百计地要求保留下来。殊不知连小田原都不保险,其他还又能保证什么呢?”
信清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并不完全认同我的看法,从小主要接受传统武士教育的他同样也比较看重城堡的作用。“所以要是由我来作这件事,就会让他们充分地表演,等都差不多了再使出手段。而我的作法是不强令他们拆毁城堡,有可能的话还要引导他们多建上几座!”我没有直接点出他的想法的错误,有时候还是要更多地让他自己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哦……”信清用惊诧错愕的目光注视着我,仿佛不认识了一般。
“不要这么惊讶,我并没有疯!”我冲着他笑了一下,然后放下手里的茶杯擦了擦嘴。“事先我也会放出风声,就说有意拆除全国绝大部分城堡,而且要使所有人都确信,这项措施马上就会开始执行了。那些大名们自然不会那么高兴,一定会想一些办法抵制这件事,而我也会作一出戏来给他们看看,先是驳斥,再是犹豫,最后是让他们自己上书写明理由,讲清楚他们各自的领地上保留多少城堡合适,都要保留哪些……”
“如果要是这样的话,那最后岂不都要乱了套吗?”信清有些激动地打断了我的话,一时忘了基本的礼仪。如果说这番话不是我的话,他恐怕就要直斥其为神经病了。“那些大名一定会为每一作城堡的合理性找上一堆理由,甚至可能加上许多原本没有的地方。如此一来批准不是、不批准也不是,批了无端加重了地方的不稳定。如果不批又是您主动向下征询地意见,全不考虑一定会使幕府的声誉、威望一落千丈!”
“批,为什么不批?我可是一贯很爱惜自己名声的!”看到他的样子我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个时候他依旧像是个小孩子。“既然他们为国操劳的心情那么迫切,我自然没有理由驳斥他们的这番‘好意’,不过既然如他们所说这是稳定天下的大事,幕府自然也不能一味地作壁上观!”
“哦……”听我这么一说信清终于似有所悟。
“对于那些大名的意见我不但要答应,而且要公布天下做得尽人皆知!”我得意地对他说到。好像已经在91中又赢了一局棋。
“既然他们那些宝贝城堡对安定天下如此重要,我不但要‘顺应人心’地批准,而且要派专人监督严格执行。对那些限期内修不起城堡地;修了但达不到预期要求的;对现有城堡维护保养不力的,我会非常宽宏大量地给他们一年的期限补救,再要是做不到可就怨不得我了!”
“这样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收回这些地方了!”信清也明白了过来,会心地笑了起来。
“岂知是要收回来,我还要专门地派人守卫!”我双手抱肩笑容转冷,好像那些大名就在我的面前。“我会收回那些城堡及周围的一小片区域,交给我手下的旗本,城堡的兴建和维护由我出资。那里的收入留给他们作士兵的军饷就好。现在失去了大宗资源性收入地那些大名们。即便想要维护那么多城堡已经不容易,何况是要维护到最佳地状态,那点儿以前的老本即便是再多又能撑多久?是我就会采用这种方法一点点耗死他们。他们搬起这块抵制废城的石头不止要砸了脚,而且要打破头!”
“父亲地神机妙算实在是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说到这里信清忽然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道:“那么我是不是……,11”
“你倒是大可不必,照现在的形势发展下去就很好!”我摇了摇头否定掉他的想法。“你和我的条件不同,论威望现在还远远及不上我。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表现出你的强势,让所有人都怕你,用不着搞那些节外生枝的东西。经过新币推行、收回矿产和垦荒自有这几件事之后,天下的大势基本已经定了,现在即便没有我也不会再有人轻易反叛。不过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大意,尤其是不能低估那些老家伙们坚韧能力。那些大名家族。尤其是那些在战国中有着光辉传统的大名家族,仅仅他们的名声就是一笔难以估量地资源。时代在变化了,可这些家族也会是随着变化的,哪怕是在几百年后也可能会形成新的‘旗帜’!”
“父亲所虑极是,现在已经出现了这样的苗头!”信清也转而极为严肃地对我说道“岛津、大友和毛利就不去说他了,他们的领地虽然在战争最后几年有所变动,但是毕竟不算太远,旧有的影响难以一下子消除。现在我最奇怪的是德川家,这近二十年来在陆奥居然也是扎下了根。现在在那一国的影响居然有了超越传统大族伊达家的趋势。如果不加抑制地话,儿臣恐怕再过十数年后东北有可能形成新的分裂策源地!”
“德川家康!”我在嘴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心中有好似有一个沉重的磨盘滚过。
这些年我一件接着一件办大事,修建大阪、建立幕府、币制改革、二次检地、矿产收回,无论哪一件都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不过看来这老小子也没有闲着。我暂时不动他并不表示我不能或者不想动他,看来是到整治他的时候了!
“德川清忠的情况怎么样?”我缓缓地问到。
“目前看倒还是规规矩矩!”信清立刻回答到,看来也是在时刻关注着的。“元服前德川清忠在大阪呆过两年,之后就回到了陆奥。因为父亲特例恩准,准许清康代替他担任日御禁尉的职位,所以他一直留在那边,只是有时候代替他父亲过来一次!”
“嗯!”我点了点头,也确实没听说过他有什么特殊的本事。“德川清康在京都的表现如何?”我又问到。
“行事非常低调,在京都诸大名子弟中风评不错!”信清想了一下又补充说:“根据派在他身边的人报告,清康的文才武艺都有相当的造诣,对任何人都谦恭有礼却不显做作,并没有刻意韬光养晦的迹象。有几回本多重次等德川老将到近畿来,去看望他时都隐隐流露出了同情之意!”
“只要他本份就好,先就这么在京都呆着吧!”我没有多说别的,但是想必从表情已经可以看出对德川清康的满意。
“虽然现在从各方面来看清康此人还算识时务,可他毕竟还是德川家的人……”信清有些误解了我的意思,因而微感疑虑地说到。
我又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了眼皮。“成大事者心胸要开阔些,不要在一些小事上斤斤计较。不管怎么说清康毕竟是池田殿下的女婿,该照顾还是要照顾一下的!”
“哦……是!”尽管对我的这个决定还是难以认同,可信清还是答应了下来。
“唉!德川殿下一直对清康殿下心存嫌隙,我们是外人自然是不便多说什么,但也不能就这么看着。”我叹了一口气说到,显得非常“烦恼”。“这样让他们父子长期分置两地,更加无助于问题的解决,既然清康不便回去陆奥,那么就把德川殿下调过来。你回去以后向朝廷上一道表章,奏请委任德川家康殿下为太子侍读到京都来!”
“是,儿臣回去就办!”信清点头之后紧接着又问。“德川家康到达京都以后,您是否要见一见呢?”
“有这个必要吗?”我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心中不尽暗暗叹了一口气。作为一个接班人他已经是相当不错了,但是学出来的知识毕竟不等同于斗争中锻炼出来的本能。现在看来那个计划还得我这老将出马,但愿这是我最后一次亲自动手……哦,至少还有一次!
“父亲……父亲?”看我端着杯子却不喝,两眼瞅着窗子外面一个劲儿地发楞,信清忍不住叫了两声。
“哦……没有什么!”我使劲儿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这是不是也算一种衰老的表现。
“最近的日子过的很平淡,我很想找些事情去做。这么多年的无声无息,也许很多人已经把我忘掉了!”
“父亲想要出去走走?那可是一件好事啊!”听我这么一说信清也很高兴,急忙地问道:“您是想举行茶会还是围猎,只是要召集天下大名的话还需要些时间!”
“你不必那么麻烦了,我已经着手开始布置。”我有如作体操般舒展了一下身体,作了个大干一场的表示。“无论茶会还是围猎都太累了,我已经没了那样的劲头。我是想这百年来佛门势力总是频繁给天下制造动荡,如今也该是我逗逗他们的时候了!”
“您怎么……”信清一听也来了兴趣,正要问时门却响了两下。
“启禀主公:山下传消息说京都有人过来,不知道您见不见!”
第六卷 谁家天下 95、幕后大佬(下)
京都来的人是持明院基久,我想绝大多数人已经记不得了,不过我以前肯定说过,他就是正亲町家季秀的二小子。
在中古时代的日本过继和改姓都是很常见的事情,无论是公卿还是武家。在当时日本把一个东方传统发展到了一个极至的地步,那就是长子继承制几乎是一种病态的形式,长子和其他儿子的关系能到君臣就不错了,那至少说明是次子名下还分到了一份产业。不过这也只是大势力(好比织田、武田和我)能够做得到,那些千八百石的小豪族就不用想了,不然用不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