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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取得的成绩就是一颗流弹打中了加藤清正。硝烟散去后在他的左肩出现了殷红的一大片。他一咬牙猛低头撞开了两个阻碍,一跃身跳上车辕刀向车帘刺去。
两个诸星武士及时地挡在了他的面前,三把长刀缠斗在了一起。加藤清正因受伤难以发挥原有的实力,虽然咬牙强自撑住,但是如果不发生其他情况的话,落败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机会不容错过,杀了诸星清氏一切全都值得!”长坂忠尚不能再迟疑了,因为他已经听到了清水忠重不要动手的喊声。如果就此结束一切就全完了,所有的投入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去死吧!”突然他一声大喝挥刀下砍,准确地劈在了车辕上一名正在与加藤清正拼斗的诸星武士腿弯里。那名武士一个慌张就从车上摔了下去,为车帘空出了一个相当大的位置。
车辕上仅剩的那名诸星武士连进三刀试图挽回颓势,但同伴突然遇袭不知生死毕竟影响到了他的情绪,加上他的武艺本来就与加藤清正差距不小,一个不留神被一刀刺入了小腹。
不过这名诸星武士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在重伤之下却双手抓住刀刃,将那把武器的前半截留在了自己的身体里。剧烈的疼痛使他向后倒去,却也正好将车帘空出的位置又挡住了不少。
加藤清正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急切之间刀竟然抽不回来,眼见着长柄队雪亮的枪尖近在咫尺,冲入车厢内似乎已经变成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成败在此一举!”加藤清正的目光闪现出一丝绝决,本来空着的掌中突然出现了一具精巧的机设。三只狼牙锋锐闪着冰冷的寒光,那是一柄微型连环弩。
“当、当、当!”弩机扣动箭支射出,精良的构造使它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声音是箭头射在车帘上时发出的,随即这三支弩箭就掉了下来,落在了前车板上。
“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加藤清正这样想着,同时这也是他最后的疑问。至少有七柄长枪的枪尖从他的前胸刺了进去,没能得到答案他就陷入了永恒的黑暗当中。
长坂忠尚的脸色变了,他听出了这里面的缘故。之所以能够发出这种声音并且挡住弩箭,说明这看似普通的门帘实际里面暗藏着钢板。一切的一切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一个设计好的圈套!
“砰、砰、砰……”铁炮队终于在极为不利的作战环境之下完成了准备,第二轮的射击暴响了起来。本就已经挂在枪尖上的加藤清正再一次受到了重点关照,向后飞出去的身体就像一具破碎了的玩偶,沿着运行轨迹不断有一些“残片”陆续掉落下来。
“啊!”长坂忠尚感觉好像有一柄巨大的铁锤猛然击在了胸口,失去控制的身体重重仰倒在地上。忽然他的视野只剩下一片天空,天真是蓝啊!
他努力地控制撑起了身体,发现手下的几十个人绝大部分都已经倒下,就算没有死也受了很重的伤,地上的大块血迹还呈现着鲜红的颜色。可能是已经进行了某种沟通,诸星近卫军停止了对前面其他德川家部队的继续攻击,但是依旧神色凝重地严密戒备着。他又看到了那片闪着寒光的枪尖,而且越来越近,看得越来越清晰。
“住手!”他听到了一声呼喊,应该是清水忠重的声音。
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的手越来越软终于再也撑不住身体,一股腥热粘稠从嘴里涌了出来,在倒下的瞬间他又看到了那辆层层卫护的华丽宫车。
“诸星清氏在那辆车里吗?”
第六卷 谁家天下 114、到此为止吧!
看着面前厚厚的一摞卷宗,我紧紧地锁紧了眉峰,处理公事对我来说应该早已经习以为常,但是这次的困扰与往常相比却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房间里异常安静,恐怕此时就是有一根针掉到地板上,也会像雷鸣一样撼人心魄。其实此刻这里并不只有我一个人,只是他们全都唯恐一丝过重的呼吸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在我右手边坐的是蒲生氏乡和竹中清治,他们全都正襟危坐低垂着眼皮。这两个人如今俱是诸星幕府的中枢重臣,可说手中操持着天下都为之侧目的庞大权柄,不知有多少名震一方的大名在他们面前也会战战兢兢,只是此刻他们却都是一副置身事外,唯恐惹祸上身的样子。
我正对面桌前两米开外的是斯波义朝,他似乎是这间屋子里唯一得意的人。当然,如今已经是资深官僚的他自然不可能表现得太明显,不过看着我眼前那堆人人为之皱眉卷宗他却是目露欣喜,并不时极为隐秘地盯视我左手边的那个人一眼。
我左手边的是德川家康,他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那里,显得是那样的可怜。在他的脸上再也见不到几十年一贯宠辱不惊的笃定,苍白的颜色和无助的眼神成为了主旋律。现在就是德川家的生死时刻,虽然自己目前还是座上客,但是说不准明天一早就会和被软禁在京都的两个儿子一起被砍掉脑袋,而这一切都将在片刻间被决定!
德川家臣参与谋反,这是一件石破天惊的事情,虽说诸星家争霸数十年仇敌不少,但面对今天的局面却很少有人再有这样玉石俱焚的勇气。当然疯子除外,不过那样的人通常还没行动就在各地被治安奉行镇压了。
面对突然发生的这次事件,以野火燎原之势在几天之内就传遍了列国,各大名具都惊了目瞪口呆。虽然表面上所有人一致同声谴责,但是私下里想得可就多了。无数双眼睛都在密切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我知道大多数人都不相信这是德川家蓄谋已久的叛乱,因为无论是从事先的计划、事中地执行、事后的应对,还是对于目标、时机、手段的选择上,哪一点看都与篡夺天下沾不上边。是单纯的出了几个疯子,还是某个幕后黑手的导演,结论似乎还是真不好下。大名们都在盯着幕府对这件事的处置,也许这里才能看出些端倪!
我十分不情愿地拿起那份材料又看了一遍,皱着眉摇了摇头。“这里面所有的东西是否完全属实。证据确凿吗?”看完后我又放了下来,抬起头抑郁地问到。
“大御所殿下放心,上面所有陈列的事情都是铁证如山!”斯波义朝低头十分谦恭地回答,但我还是听出了表功的意思。“这份报告上面的事情要么有明确的实物证据,要么有两个以上证人一致的证词,并且在押的人犯基本有了供述。至于含有疑点的东西卑职全都是另案呈报,蒲生和竹中两位殿下也都进行过复核!”
“嗯!”见我投来询问的目光,右手的两个人只得点了点头。
“唉……”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抽出了排在末尾的那张名单。
老实说斯波义朝搞出地这些份东西非常有水平,着重在证据。虽然这上面并没有直接指向德川父子。
但是就一些似是而非地事件却着力叙述。就比如行刺前几天德川重臣们的那次聚会,和其间发生的“小插曲”,没作出结论却让人不禁自然而然地产生某种联想。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参加?”看着那张为数22个地名单。我更加摇头。
“有旅店老板、伙计、马夫作证,这上面的人数和身份都不会有错!”斯波义朝立刻接上说到,似乎这是全篇文章的得意之作。“其间有本多、鸟居等多人,对大御所殿下、将军殿下大加诋毁,言辞之恶劣实在是不堪入耳。其他如井伊、渡边等人亦多有大不敬之语,实在是枉顾了……”
“但如此也不足以证明他们就和这次行刺有关,而且羽柴乱党不是也没有在此出现吗?”我似是在替德川家进行辩护,但是语气却显得有些软弱无力。
“可席间诸人皆言对幕府的不满,这聚众密议的居心……”看到我在瞪他,斯波义朝吞下了后面的话。
“若真是‘密议’又岂能有如此多的证人?说其他的东西!”我不耐烦地揭过了这这项讨论。
“是!”斯波义朝是个热衷于权术(不是权谋)的人。因而知道什么时候该适可而止。但是他也是个执着的人,知道该转换成一种什么样地方式。“逆贼长坂忠尚在那次德川家臣的聚会之后,当即就赶到和田屋与羽柴余孽黑田孝高、加藤清正会面,行事鬼祟言谈神秘。据被捕的和田屋老板及伙计交代,黑田、加藤等人经常在那里会见同党,行刺中的弓箭事先也是伪装包裹藏在那里!”他又叹了一口气十分惋惜的说道:“可惜加藤清正在此次逆谋中伏诛,不然也就可以清楚长坂忠尚究竟是受谁指示了!”
他说得这话很有技巧,既然是在宴会之后“当即”就赶去与逆贼会面,那么受了“谁”的指使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不论是说出来还是写在纸上。让听了、看了的人都会自发地联想到一个结果,一个令人值得玩味的结果。
“黑田孝高呢?你们抓到他了吗?”我对这个结果却似乎非常的不满意,继续楔而不舍地追问到。
“我们地人一直追踪他到了纪伊的名草,可在最后实施抓捕的时候却叫他自杀了!”
“他是怎么死的?”我仿佛难以相信。
“服毒!”
“这可就难办了……”我闭上眼睛向后一靠,仰面向天叹了一口气。所有人都紧张地盯视着我,似乎该是决断的时候了。“既然所有羽柴余孽的首要没有能够擒获,那么……那么就说明没有谁可以证明德川殿下父子参与其中了啊!”我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
“大……御所殿下!”斯波义朝目瞪口呆,嘴张开了就再也无法闭上,
“或许这里面没有什么复杂的内情,一切就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也许……嗯……这只是长坂忠尚一个人发了疯而已呢?”我边想边自圆其说。
“大御所殿下圣明无双,长坂忠尚自取灭亡,本多忠政愚蠢闭塞亦应治罪……”德川家康仿佛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扑上去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太上大御所殿下,卑职斗胆进言:如此决断恐怕难以服天下人心!”斯波义朝终于忍不住了,看样子是想作一回“直臣”试试。
“殿下自然是本着一番悲天悯人之心不欲图增杀戮,但是又要如何应对天下人,如何对保护殿下而阵亡的忠臣们交代?只怕是石田三成大人尸骨未寒,诸星家臣们的心已经先寒了!”
这话确实令我有些汗颜,不止是作战的武士,就连幕府官员石田三成也死在了当时的混乱当中,仙石秀久身负重伤至今尚在卧床。
“大阪方面怎么说?”面对他的指责我有些无言以对,只能转向蒲生氏乡和竹中清治。
蒲生氏乡紧锁着眉峰摇了摇头,然后垂下眼皮没有言语。
“将军大人一切听从您的决断,只是……下面的人颇多物议!”竹中清治说完也看了对面的德川家康一眼,那目光非常复杂。
“真是……没有办法了!”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无奈之中带着怜悯。“作为我是非常相信德川殿下,相信德川家,相信德川家的诸位大人。但是作为我必须要履行自己的责任,对全天下的人!”
德川家康的脸色此刻已经难看得无以复加,也就是闭死人多上一口气。
我又拿起了那张名单,依次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名字。“前面的几个人就是在那次聚会上诋毁大御所殿下,言词最为激烈的!”斯波义朝再次提醒到。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将那份名单顺着最右面窄窄地撕下了一条。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的这个怪异的举动,但是没有人问。
“事情就到这里吧!”我将那张纸条递给了德川家康,他仔细地看了又看。纸条上只有四个名字,本多忠政、酒井家次、鸟居忠政和本多正纯。
“大御所殿下我想提醒您,渡边等人……”斯波义朝好像还是不甚满意。
“渡边大人等当时受我赏赐已经去了京都,此时与他们绝无干系!”我生气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无力地摇了摇手。“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你们都走吧!”
“这……是!”见我已经拿定了主意,他们谁都不好再说什么,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我将手肘放在桌上,双手撑住脑袋,真是很累的样子。“已经很长时间了,就让清忠尽早回东北吧!”我头也不抬地又说了一句。
此时德川家康已经走到门边,闻听此言身子陡然一震,霍然转回身伏在地上对我行了一个跪拜大礼。“诸星大御所殿下海量宏德,对我德川家恩同再造,德川家子孙永生永世不敢或忘!”
我没有回答,只是又摆了摆手。
第六卷 谁家天下 115、何谓完美(上)
一件通天的大事就这样完了,很多人似乎都感觉有些意犹未尽,也许冷静了下来才想清楚,如今的天下已经不是那个乱世了。幕府的政策是以安定为主,大名们经此一次也开始逐渐转变自己的“冷战思维”。
太上大御所的圣德受到各方赞颂,秉承这一作风的幕府自然是值得信赖和依靠的,只要安分守己做好自己份内的事,那么安享富贵似乎是没有任何值得担心的事。
当然,如此大的一件事自然会有些余波,但已经没有多少人去关心了。既然幕府不再继续追究,那么无论再发生什么,都只是各人家自己的事情。
听到自己儿子在京都被处斩的消息,德川家的老军师本多正信在家中吐血而死,听到消息的人都唏嘘了几句表示同情,毕竟晚年丧子是人生一大悲事。另外还有一些三河裔的年轻武士情绪发生了波动,但均被留守的重臣压制了下去,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庆长六年(1601)的八月,经历了近10个月的磨难之旅后,德川清忠一行终于返回了东北陆奥,留守家臣迎接拜见,表示了一番慰问的心情。他自己也对属下多有勉励,似乎一切都算是尘埃落定。
谁也没有想到,一场关于“历史评价”和“意识形态”的大讨论,突然毫无征兆地爆发了。对于长坂忠尚的行为究竟是武士本色的义举,或者是为德川家招来大祸的孽行,分成了壁垒分明的两个方面,一时之间谁也说服不了谁。
德川清忠这个时候自然要压制一下激进的一方,以免再引出其他什么新的变故。面对主君的干预激进派自然不能愣顶,但是郁积的情绪总要找到一个突破口。不知怎么这股情绪就转到了井伊直政、渡边守纲他们几个人的身上,如此多地忠义武士死难他们却从幕府手里领取赏赐,这还是成什么话?恰恰这些激进派的成员是以三河裔的年轻人为主,他们准备要有所动作了。
在德川清忠回到陆奥半个月后的一天夜里。一伙身份不明的人突然袭击了渡边守纲的宅邸。而且这伙人似乎对地形非常熟悉,从后面挖开围墙直接就进了内院,措手不及之下渡边守纲和其子被杀,随后暴徒放火将宅邸烧毁。
同时服部半藏的家也被侵入,不过事有凑巧这里正在召集一个会议。因为对于局势的担忧德川清忠责成服部半藏加强对于左近局势地监控,而服部也在当晚对手下的重要人物分配任务。面对突然多出来七八个忍者高手,袭击者的准备明显不足了,一场混战之后在几乎人人代伤的情况下四十几个人分路逃走。
德川清忠异常震怒。下令严厉追查此事。事情很快就有了眉目,嫌疑目标纷纷指向了本多、鸟居、酒井和大久保家的一些年轻武士,最直接的证据就是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些非常“奇怪”的伤痕。
如本多重次等一些老臣的求情,令德川清忠非常为难,即便仅仅是为了向幕府作出个姿态也不能不闻不问,可一旦全面处置就会疏远三河裔的所有家臣,毕竟这些才是德川家立足的根本。
前面地麻烦还没有纠结清楚,后面地麻烦却紧跟着又出现了,一个作为“怀疑对象”的酒井家臣,当街被愤怒的渡边家臣乱刀砍死。这一下所有矛盾都被激化了出来。有演变成大规模武装冲突地趋势!
德川清忠简直是头痛欲裂。这简直就是对其家督地位公开的挑战!可前面的责任还没有追究,后面的事情又要怎么处理,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命令双方有影响的家臣压住下面的人。一切等自己请示了在京都的父亲再说。
对于这样的决定先动手的三河裔反而更加不满,认为德川清忠处事软弱有失公允,已经失去了立场。正在这个暗流汹涌的时候,另一个流言又传了出来:渡边守纲、井伊直政和服部半藏早已暗中倒向了幕府方面,所以此次京都之行才会有这样地结果!
一石激起千层浪,三河裔年轻武士似乎更加根据。之后服部半藏又遭到了一次暗杀,但是过于草率的行动面对这样一位专家并没能达成目的。
服部半藏不知是对渡边守纲之死感到兔死狐悲,还是对自己的安全缺乏信心,亦或者是二者兼而有之,总之他非常迅速地选择了出奔的道路。一下子那些“热血青年”更加站住了理。矛头直接指向了井伊直政!
井伊直政并没有和德川清忠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