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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数四千人的狩猎队,一下子完全被打散,在短短的时间里被完全分割开来,彻底的沦落为斯比亚军队的猎物。绝望的魔属贵族们在平原上兜着圈子,而凶悍的斯比亚骑兵却追在他们后面,轻松的用马刀把他们一一砍翻,没有怜悯,没有迟疑,也没有停顿。
没过多久,平原上再没有成规模的逃窜,游骑兵正在收拾那些最后的零散魔属贵族。大部分骑兵下了马,把躲藏在淤泥中、树顶上、草丛里的敌人一个个揪出来。不是贵族的当场格杀,贵族虽然暂时活下来,但待遇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斯比亚的士兵都比较粗鲁,他们会先把这些贵族打得不成人形,然后再把他们集中在一片平坦的地面上,让他们跪成一个规则的圆形。
三百多名贵族里,大多数都是被刀背砍中后背而落马,也有少数人丢了一条手臂或腿,但别想得到任何治疗……至于那些无法维持跪姿的,立即就会被绑上石头丢下河。
从双方交战起,到一切平定为止,在先前“狩猎中”存活下来的一千多部族居民都保持着绝对的中立,既不为某一方加油打气,也不乘乱逃命,更没人去救那些被绑在河边的族人……他们就乖乖的坐在原地,睁着无辜的双眼,惊恐看着这一切发生。
“这是违反规定的!你们要付出代价──惨痛的代价!”狩猎队的首领被押了过来,但这位子爵却不怎么老实,不停的叫喊着,“现在是狩猎季节,不允许开战!而且我们是贵族,就算被俘虏也要给我们相应的待遇。科恩。凯达就是这样训练你们的吗?你们这些流氓!”
在他吵闹不休的时候,一队卫兵簇拥着几位军官快马而来,当头的一位军官身材高大,穿着一身精致的盔甲,背后还披着一袭纯黑色的披风。在斯比亚军队中,黑色系列披风代表的是一种特殊身分,通常只有近卫军的军官或者准将以上军衔的将领才能得到。除此之外,皇帝陛下也会不定时的点名,授给某些人黑披风──那些军功卓著并通过陛下考验的军官。
但这位军官只是中校军衔,身上穿的又不是近卫军盔甲,显然是属于后者。
看管子爵的士兵向子爵的小腹处来了一拳,然后抓着子爵的头发,把他那张洋溢着痛苦表情的脸向中校军官做了展示,“报告长官,这杂种说他是带队的。”
“是个子爵,这种下贱的爵位在魔属联盟满街都是。”中校军官用马鞭托起子爵的下巴,“你是那一国的?”
“我要提醒你,注意你的用词……就算是科恩。凯达,也不敢这样形容魔属联盟的贵族。”在疼痛稍微缓解之后,子爵冷笑着回答,“本人是威尔斯帝国的贵族。在魔属联盟,贵族是光荣的,至于下贱什么的,也只有在神属联盟治下的国家才能发生!”
“在贵族变成猎物的那一瞬间就已经下贱了,有实力的人才会变得高贵。”中校用平和的口气说:“现在给你一个机会,附近还有其他的狩猎队活动吗?”
“我不会给你提供任何消息。”子爵拒绝回答中校的问话,“按照惯例,我应该被送到斯比亚帝国,你们有义务通知我的家人,让他们带钱来赎我。”
“什么惯例?”中校回过头,问另一个军官,“参谋官,有这样的惯例吗?”
“有的,但那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参谋官解下头盔,悠闲的回答,“在非战争的状态下,捕获的贵族可以被其家人赎回,一个子爵的赎金是五千枚金币。”
“皇家学院果然没有白读,你脑袋里装了不少东西,”中校转回头,用手拍拍子爵的脸,“你这条命也值不少──但我手上现在有几百个猎物,不缺你这个钱。”
“你没有杀我的理由!”子爵眼中有些慌乱,“杀一个放弃抵抗的贵族,魔殿会直接跟神殿交涉,你难道不怕让科恩。凯达陷入被动的局面吗?”
中校军官后退一步,顺手抽出佩剑插进子爵的胸口。子爵微张着嘴,脸色在瞬间变得如同白纸,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中校。
“从刚才开始,你直呼我国皇帝陛下的名讳两次,实属罪大恶极。”隔着头盔护脸,中校冷冰冰的声音传了出来,“如果不服气,就去向你的黑暗魔王喊冤好了,我等着他──如果他愿意为你报仇。”
说完,佩剑以一个横切动作抽出,子爵向后仰倒,嘴角喷吐血沫,四肢不断抽搐。这副凄惨的模样,吓得旁边跪着的几个年轻贵族哭出声来。
“去查清楚一切,然后把他们扣押,我们换装备的钱全靠他们了。”擦干净剑上的血迹,中校抬头四望,“把那些部族的人放下来,受伤的包扎治疗。”
“是的,长官,我们会做。”参谋官点点头,“我知道你曾经是总参谋官的副官,先公后私是你永远的信条。但现在公事似乎处理完了,我们能不能先休息一下……”
“公事没有完。”中校摇头,走向千多名呆坐的部族居民,“还要去教训这些混蛋。”
看到一个全身盔甲还带头盔的军官在卫队的簇拥下靠近,一直处于发呆状态的部族居民再次不安起来。前排的人惊慌失措的站起,不清楚是否应该阻挡一下,有几个老者挤出人群想上前说点什么,还没等靠近,就被虎背熊腰的卫兵推到一旁。
“你们这些缔塞西斯部族的蠢货!”在人墙前,中校停下了脚步,威严的目光从护脸孔洞中透出,从左到右把身前的部族居民扫视了一遍,“首领在那里?给我站出来!”
一个手持鼓槌的青年走出人群,向中校军官深深的行了一礼。
“你是这里的首领?”中校的语气中透出一丝怀疑,但随即恢复了正常──正常的粗暴,“你这个蠢货,为什么不服从斯比亚帝国的命令?”
“命令?”年轻的首领抬起头来,竟然是一脸的迷惑,“什么命令?”
“啪”的一声,年轻首领的脸上立即就挨了一记耳光。
“在一年前、半年前、甚至三个月前,斯比亚帝国和三十六部族总首领联名向你们下达了三次命令,要你们撤退到神属一侧斯比亚帝国段,你们为什么不服从?”中校军官用愤怒的语气说:“还说什么故土难离──今天这种局面,全是你们这些蠢货自找的!”
“以前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一点,如果是前任首领做出的决定,那一定是全体长老的意思。”年轻的首领反驳说:“而且,我们的前任首领德高望重,并不是什么蠢货。”
“是吗?你是首领?”中校军官仰望长空大笑数声,然后一脚把年轻首领踢到地上蜷成一团,“那种固执的节奏,就凭你这个菜鸟也能敲得出来?”
“我虽然是菜鸟,但我却是首领。”年轻首领抬起头,“不要为难我的族人。”
“想骗我吗?你这蠢货!”中校又加了一脚,“你什么时候接过鼓槌的?说!”
“就在刚才……”年轻首领在地上翻滚,嘴里含混不清的回答着。对军官的这种暴行,周围的部族居民无计可施,大多数人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长官,你不觉得累吗?”参谋官在一旁懒洋洋的劝解,“我们才长途奔袭打完仗呢!”
“呸!没血性!”军官唾了一口,向部族居民层层围护的圈子里走去,“老家伙,你躲在哪里都没有用,看我把你揪出来。”
强烈的恐惧感下,部族居民让出了一条通道,让军官顺利的走到了大鼓前,之后就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好一阵没听到长官骂人,参谋官觉得事情不对,急忙冲过去,看到了被鲜血染红的大鼓,还有躺在鼓边的老首领。
“三次命令!三次命令……你都不肯走。”中校的语气低落下来,“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的固执为你换来了什么代价?因为你的固执,无数的族人死了,连你……也死了。”
“长官你……”参谋官看到中校的披风在微微颤抖。
“早叫你离开了。”脱下手套,解下头盔,中校军官那张年轻的脸上,清晰的挂着两道泪痕,“我都写信让你离开这里……你为什么不走……”
参谋官本想小心翼翼询问一下中校跟这位老首领的关系,中校已经双膝跪倒,并且伏下身去,用手捧着老首领的面颊,亲吻了老首领血迹斑斑的额头──参谋官当场楞住,因为在三十六部族中,只有直系亲属才能亲吻亲人的额头。
“是老首领的儿子……你是老首领的儿子……你是乌达!”一个老者膝行过来,抓着中校军官的手大叫,“你是老首领的儿子没错!乌达,你还认得我吗?我是你叔叔啊!带我们走,救救我们!我们现在愿意离开!”
“去你妈的!”中校狂怒,一耳光就把老者打得跌倒,破口大骂,“你算个什么东西!”
“救救我们啊……”更多的人涌过来,抓住中校军官的衣角,哭的笑的叫的喊的都有。为了向军人们证明中校军官是本部族的子弟,他们开始不停诉说自他出生后的一切故事。有人叫喊他的乳名,有人标榜自己小时候为他洗过尿布,还有人说带他去偷看过女人洗澡……
参谋官费了很大劲才把中校抢出来,但又立即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部族居民围个水泄不通。直到周围卫兵的拳头乱飞,才把局势稳定下来。
手里抱着父亲的遗体,中校冷冷的看到伏跪一地的部族居民。自小生长在这里的他,自然是深知这些人的秉性──哪怕是心怀好意,也绝对不能好言对待。
“想被救吗?你们这些蠢货。”
回答当然是一致的、坚决的、义无反顾的。
“这世上,能救你们的人只有一个,他是斯比亚帝国的皇帝,科恩。凯达陛下。你们这些卑贱的爬虫,去圣都请求他的饶恕吧!”用冰冷的语气说出这个答案,中校的目光久久凝视着父亲的脸,柔声说:“为了这些人,你死得值吗?”
听到长官这句话,一旁的参谋官心情复杂到极点……
第二章
神魔分界线,魔属一侧,威尔斯帝国段,蝮蛇镇。
自从一天前回到这里,斯维斯。赫本公爵就一直陪着仙尼亚。吉伦特小姐,留心她的身体状况。几乎没费什么劲,公爵大人就说服镇长借出镇心高塔,因为那里的某个大平台其实是一个风景绝佳的小花园,身处其中的话,既能在成片的绿荫之中感受鸟语花香,又能凭栏远眺享受绕身凉风。更别提充足的阳光了,那对仙尼亚小姐的身体非常有好处。
刚刚解了毒的仙尼亚小姐,身体还是比较虚弱的,在公爵大人和某人的坚持下,更重要是在回来的路上她打牌又输给某人……仙尼亚小姐很委屈的换上一袭华丽长裙,再戴上一顶轻巧的淑女帽,静静的坐在躺椅上接受阳光治疗。
不得不说一句,这样的打扮很适合她。
斯维斯公爵就坐在她对面,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边轻抿银杯中的红酒,一边翻阅桌上的文件。只是偶尔抬起头来,用他那能醉倒众生的漂亮眼睛仔细观察一下仙尼亚小姐的气色,或者再劝仙尼亚小姐喝点饮料。公爵的眼神,还有说话的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都是在仙尼亚小姐即将生气的前一刻,至于他的语气腔调,自然也还是属于醉倒众生那一类。
对公爵大人的态度,现在的仙尼亚小姐倒有些无计可施,她不是不想生气,而是无法生气。明明胸中才积累了大量的怒气,但每当接触到公爵大人那明亮的眼神,怒气就如同放置在烈日下的小冰粒一样快速消融,就连那丝仅余的不满,也会被公爵大人的一句轻柔话语扫得荡然无存。
反覆多次之后,仙尼亚小姐终于放弃了生气找碴的不良企图。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她也打量起对面的公爵来──挺不错的长相,还有白里透红的皮肤,脸部的线条也柔和得让人心动。现在看起来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眼,不过最令她疑惑的却是……在以前相处的日子里,她也很多次跟斯维斯公爵独处过,怎么在那个时候不曾感受到公爵这份能沁人心扉的独特魅力?
“怎么了?”斯维斯公爵又一次抬起头,用温柔得要人命的眼神注视着她,“不舒服吗?”
“不要看我。”一接触到斯维斯公爵的目光,仙尼亚的心跳就立即加速,想都没想她就抬起手来,用手掌隔断彼此的目光。
公爵的头左右移动,仙尼亚的手掌也跟着左右移动,到最后没办法,她干脆把手背回收盖在自己眼睛上,脸上透出淡淡的红晕。
“看起来你现在很有活力的样子。”公爵笑笑,“你在出汗,喝点什么吧!”
虽然避免了眼光的接触,但仙尼亚小姐的抗拒却冰释在公爵的话语里。
“就这么简单吗?你一定是在想什么坏主意取笑我。”她把手掌一翻,稍露出俏丽的双眼,然后在公爵回答之前再次盖住双眼,“你跟那个什么阿撒一样,都是坏人,本小姐聪明绝顶,才不会上你的当。”
“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指控,我只能说自己很无辜。”斯维斯公爵放下手里的文件,用富于活力的语调回答,“怎么,在小姐你眼中,我一直都是一个不可以被信任的人吗?”
“信不信任的倒没那么严重,最主要还是看你的表现。”仙尼亚小姐放下手,俏皮的歪着她小脑袋说:“不准把我中毒的事情告诉爷爷,要不然的话……哼哼!”
可惜,她这句本用来威胁的话却连一丁点的威力都没有,反而像是在向公爵撒娇。
自从仙尼亚小姐偷跑,斯维斯公爵尾随其后开始,两个人已有半个月的时间在一起。在这段时间里,脱离了贵族身分的制约,也远离了纷扰的俗事,两个人都放下彼此的面具,单纯的相处下来(有科恩在,他们想不单纯都不行),以前两人之间的隔阂也在不知不觉中淡化下去。
之后发生的一系列离奇的事件,特别是仙尼亚小姐中毒的事,更把两个人的关系进一步拉近──自以为死到临头的仙尼亚小姐表现出性格里最真实的一面,变得温柔、可爱、善良;而斯维斯公爵也一扫“阴柔颓风”,临危不惧、冷静沉稳的形象,在仙尼亚心中扎下了根。
中毒的压力一去,大家都放松下来,两个人之间也不是以往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既然现在两个人不再是对立的关系,而是以一种普通的心态看待对方,那么对方的优点当然就能看在眼里。仙尼亚小姐的坦率真诚和公爵大人的翩翩风度都属世间少有,相互关注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在这个时候,仙尼亚小姐这句不经意的话一出口,两个聪明人的心情都起了一丝非常微妙的变化,气氛也有了相应改变。
“饶命啊──救命!”就在情况变得尴尬之前,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非常适当的在花园平台上方的小平台上响起,那当然是某个倒霉的族长在声嘶力竭的求饶,“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求你不要把我放在阳光下,我招、我都招!”
“又来了。”斯维斯公爵叹了口气,仰头喊了一声,“阿撒阁下,拜托小声一点可以吗?”
“你搞清楚,这又不是我在叫。”科恩从上方平台上探出头来,凶悍的回答说:“干嘛,你有意见?有意见我也不让你参加!”
“我不想参加,但仙尼亚小姐的身体正在恢复中,她需要静养,你明白静养的意思吗?”
几天接触下来,斯维斯公爵知道这位阿撒。古台先生干什么事情都是为了找乐子,通常情况下,就算是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时,他的心情也是很好的。所以这时斯维斯公爵也并不跟他多话,直接拿仙尼亚小姐的健康压他。
“知道了。”回答一声,科恩消失在平台边缘,紧接着传出一声喝骂,“闭嘴!”
几个耳光之后,蓝玉血族族长的惨叫就变成了低声的呜咽。此情此景让下面两人同时摇头……蓝玉族长一定是坏事做得太多,所以才会遇到这位坎普疯狼。而阿撒先生简直就是他的克星,不,或者应该加一句,阿撒先生也是他们两人的克星。
从回来的路上,这位仁兄就把蓝玉族长绑在车顶上,让他享受了一整天的阳光,到晚上休息的时候,被拖下马车的蓝玉族长只剩半条命了──大多数血族人虽然可以在白天出现,但还是要小心翼翼的避免被阳光直晒,如果长时间的停留在阳光下,阳光会使他们的身体变得极为虚弱。
这位怎么说也是一族之长,知道的秘密相当多,所以这种残酷的拷问也就一直没结束,不断有诸如埋藏的宝藏、部族机密资料被科恩压榨出来……不用说,这位倒霉的蓝玉族长,现在又得透露点什么秘密来换取片刻安宁了,虽然每次拷问前他都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对于科恩的行为,两个人也没有表示反对,只要不搞出人命,仙尼亚小姐才不会管这个闲事,因为在她心里,蓝玉族长是一个教唆手下随便下毒的人渣。
而斯维斯公爵考虑问题的方式就比较古典──除了讨厌这个人之外,他认为这人不是自己抓的,自己没有权利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