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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我来,”科恩从凯瑟翎手里拿过酒壶,一边斟酒,一边用温和的目光打量着国相和院长:“今天从神殿出来之后,朕收到了一个消息,正好向两位咨询。”“为陛下解答疑问,正是臣的天职。”院长正色回答说:“陛下请问。”
“听说,”一抹柔和的微笑在科恩的脸上出现,但接下去所说的话,对在座的人而言却如同晴天霹雳:“朕其实不是斯比亚帝国第十七代皇帝,而只是一个夏麦皇族的亲王而已。”“当啷”一声,罗伦佐院长手中的玉杯掉在桌上,胸前衣襟上沾满飞溅的酒汁,脸色变得煞白。凯瑟翎愣了一愣,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转头过去注视着自己的丈夫和院长。倒是维素亲王最为镇定自若,他面上淡淡一笑,把酒杯轻轻放下:“无论那朝那代,都会有这些针对君王的流言,不知陛下是从何处听来的?”
“是皇妃间接告诉我的,本来朕也不是太相信,”科恩脸上的神情未变,伸出手去,扶正院长身前的酒杯,语气平缓,像是说着日常小事:“所以在来这里之前,朕先去各处查证了一番,终于知道了在菲谢特殉国之后,光明神族并没有颁布更改斯比亚皇族的上谕。每逢皇族更迭,神族不都是应该颁布一道上谕吗?因为几百年没有皇族败落,一般贵族不清楚,朕也不清楚,但两位应该知道吧?”
“或者……”罗伦佐院长看了维素亲王一眼,回答说:“或者是因为光明神殿从中作梗,或是光明神族有更改法令的意图……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君权神授,这是光明神族公主今天告诉朕的话。”科恩笑了笑:“院长,你虽然性格固执,可你是一个聪明人。你应该明白,作为授于权力的象征,光明神族一定不会更改这个仪式化、神圣化的法令,除非,夏麦皇族皇权还没有在真正意义上更迭、被他人取代。”“夏麦皇族历经多代,开枝散叶,或者在帝国某处还有后代也是正常的,”维素亲王轻声说:“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光明神族或者会有其他的一些想法,不颁布上谕也是正常的。”“这个问题朕也想过了,”科恩鼓掌说:“两位想知道答案吗?”
“皇族,之所以会被称为皇族,是因为他是一个帝国的象征,是因为他站在帝国权力的顶端,是因为他处于全体国民的仰望之中!脱离这个定义,不再能指引帝国、不再是国民的道德榜样,那就不再是皇族!”掌声一停,科恩的语气强烈起来:“一个隐身于市井荒野的普通人,即便是继承了血统,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以前皇族更迭时,有很多这样的情况。皇家图书馆的资料或者有错误,但三位前红衣祭司的记忆不会有误吧?”
“陛下……”罗伦佐院长刚一开口,就被科恩的目光震慑——但奇怪的是,科恩的目光很平和,人畜无害那种。
“如果你们还想隐瞒,朕可以把尤里西斯亲王叫来,他身为坦西帝国皇族,两任联军统帅,对这些事情也是相当了解的,”科恩又笑了笑:“不过那样的话,我们就要以公事论处了。”
历代皇权之争,尽是至亲间兵刃相向,无一不是血泪横飞。科恩虽然在很多事情上豁达谦让,但身在皇帝这个位置,于公于私都是只能上不能下,以他今时今日的威望与能力,一句“以公事论处”,那就不知道会有多少颗人头要落地,多少家族要遭受清洗!
“既然现在还不是公事,那么我就可以说话,”与先前下意识的察觉事情有异不同,一向无保留信任儿子的凯瑟翎已经知道事情的大概,并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冷笑着对维素亲王和罗伦佐院长说:“事情最好就在这桌上说清楚,不然的话,你们会知道什么叫后悔!”作为母亲,凯瑟翎站在科恩一边。对儿子,她很了解,科恩在某些方面是异常的敏感,应对行为也是很激烈的。如果两个老家伙把科恩的耐心磨光,这事情就不再有挽回余地。
但在维素亲王和罗伦佐院长现在的处境,这件事情真是无法开口,因为无论怎么说,最后都是一个死局。无奈之下,罗伦佐院长只好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凯瑟翎——这个调停者不好当,凯瑟翎却不得不当,她收起脸上的瑥怒的表情,转头对科恩说:“皇帝,我想还是你来问吧,他们怕是很难自己张嘴。”“好,朕想知道的其实不多”科恩点了点头,目光平视:“菲琳和凯丽,是亲生姐妹吗?”
“不是……凯丽皇妃是马丁的亲孙女,她晚生了七天。”事到如今已然是隐瞒不住,但罗伦佐院长的话还是结结巴巴,一点都没有以往干脆利落的作风:“因为那个时候,先皇与某些势力的关系异常紧张,一年内发生七次刺杀事件,为保存血脉才不得不这样做。又恐怕其他人知晓,为了保护菲琳皇妃,一边对外宣称是孪生,一边请贝尔蒂娜以魔法改换其容貌。”科恩这才知道,自己使用的易容魔法是怎么来的:“克里默陛下夫妇,当然是知道这件事了,那么除了他们,你们,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
“只有菲琳皇妃知道,”看了维素亲王一眼,罗伦佐院长吞吞吐吐的回答:“讨逆战争期间,鲁曼……似乎也知道了……”
“菲谢特不知道?”
“菲谢特陛下……应该是不知道的……”罗伦佐院长的话还没说完,科恩就有些按捺不住:“鲁曼知道了,菲谢特却不知道?”
看到科恩的情绪出现失稳的迹象,凯瑟翎连忙打岔:“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你们就不要再遮掩什么,那没有用!”
“我来说吧,皇帝就不要逼迫院长了,”维素亲王终于开了口:“这件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除了先皇克里默陛下夫妇,就只有菲琳、我和马丁*路德知道。到后来,一直到菲琳来圣都,纳舍尔皇后赐婚之后,院长才知道这件事的。如果不出意外,这件事永远不会外传,即便是对菲谢特陛下也是保密的。之所以赐婚,一方面是菲琳和陛下有感情,另一方面是因为菲琳和菲谢特见了面……菲琳皇妃气质高雅……”科恩忍不住冷哼一声,如果菲谢特爱上自己的亲姐姐,那倒是特麻烦的一件事。
“怕是还有菲琳下嫁之后,夏麦家族江山永固的原因吧?”自己的儿子被利用,凯瑟翎当然也很不乐意:“黑暗行省,好大的一份嫁妆。”“并不尽然,凯瑟翎夫人,当时的陛下的想法是菲琳皇妃嫁过来之后,无论帝国情形怎样发展,菲谢特陛下都不会对凯达家……
“罗伦佐院长看了看凯瑟翎的脸色:”皇帝与菲谢特陛下,那个,性格上有很大的差别,如果当时不早作打算,日后君臣间产生猜忌的话……“虽然早已不是单纯的少年,虽然见惯了世事的黑暗,虽然知道帝国皇家处事必然如此,当在事情被明白说出来的时候,科恩依然会感觉痛心,依然很难接受……其实对比一下,夏麦家远比同时期的其他皇族开明、仁厚得多,但还达不到科恩心中所想的那个程度。
“这件事情,菲谢特陛下即位之前是不会知道的。当日,菲谢特陛下传谕由科恩你继任十七代皇帝,也证明菲谢特陛下其实不知道这件事情。”一阵沉默之后,维素亲王才开口说:“不错,皇族更迭,神族会颁布上谕,但事情还不止这样,但凡新皇族上台,神族会直接保护新皇族三到五年,在这个时间之内,皇族或帝国不能受到任何攻击……菲谢特陛下,正是想以自己的生命,换取帝国和凯达家族三到五年的平安……”“够了!”科恩一掌拍在桌上:“不要再把菲谢特拖到这种事情里来!”
在科恩心里,夏麦家不再是记忆中的样子,唯一还能与以前保持一致的只剩下菲谢特而已。从一开始,他就回避了菲谢特在整件事情中的位置,而现在,事实基本清楚,菲谢特应该没机会知道真相,而科恩,他也真的不想再听到有任何事情与菲谢特拉上关系……这种心情,旁人是明白不了的。
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默之后,科恩开口问:“如果不是朕知道了,你们还打算隐瞒多久?”
“如果可能的话,我们会一直保持沉默。”维素亲王回答:“整件事情在当时看来是正确的,也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但令人无奈的是后来发生了很多意外,一点一滴的积累起来到现在已经解不开了。无论怎么样,如果让皇帝知道了,造成的影响都是负面的。”“所以,你们也就坦然的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斯比亚帝国,好一派上下一心、其乐融融的强盛景象啊。”科恩脸上的表情是平静的,却能令人心感恐惧:“所以,其他帝国才会坦然的进攻一个由亲王担任皇帝的斯比亚;所以,第一皇妃才会从你们手里得到超然的地位,把处理政务放在首位;所以,朕就像个傻瓜一样,被你们玩弄于手掌之上……”“皇帝陛下!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皇帝是陛下你!”罗伦佐院长颤声回答:“没有任何人敢轻视皇帝的权威、也没有任何人敢质疑皇帝的身份!”科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默着。
“以前种种不是我们能够控制,但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没有任何私心,”维素亲王叹了口气,缓缓说:“帝国之内,没有任何人想恢复夏麦家的统治,包括我们和第一皇妃,谁都不会容忍这样的做法。我们的所作所为很单纯,只是为了斯比亚而已…
…但是,陛下身为皇帝,当然无法释怀,不过,这件事只限于我们知道,实在牵连不到其他人……“”是的,皇帝陛下,“罗伦佐院长说:”我会以合适的方式和理由结束这件事,并保证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斯比亚帝国需要陛下,请陛下自己保重!“如果换了其他事,皇帝或许会宽容仁慈,还有可能一笑置之。但这是挑战皇权正统,任何皇帝的回击都会是坚决果断,不会有任何姑息纵容的理由,什么骨肉亲情都得放到一边。亲王和院长两人已经预知自己的结局,只是希望科恩的打击范围不要太大,以免伤及国本。
“你们说远了,先说说吧,两位对现在的斯比亚帝国还满意吗?”科恩冷笑着:“国土面积、国民数量、军队规模、经济现状、政治体制……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两人都不明白科恩为什么这么问,只能摇头表示没有什么不满,这倒不是迎合,斯比亚帝国的现在的国力是诸国之冠,而且不是其他帝国能够追得上的,只要按照既定策略发展下去,就算是遇到特别能败家、特别能挥霍的继任者,一代之内也不能完成坐吃山空的目标。
“都还满意,这就好,话说到这个地步,没必要再绕圈子。”科恩继续冷笑:“夏麦家族怎么对待我,那么我就怎么去回报……
身为夏麦家族的一个亲王,做到今天这个地步,天大的恩情,本少爷都算还完了。“听到这里,其他三人心中同时暗叫不妙,但此时此景,在科恩面前没人敢抢他的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说。
“这皇位不是我的,现在,我就把这东西还给你们这两位皇权监察,彼此之间划清界线,一拍两散。”科恩手一杨,一个被黄绫包裹的四方物体丢到桌面上,滚了几滚后沾满了汤汁,正是皇帝的玉玺:“从今天起,这皇帝跟本少爷毫不相干,谁爱当谁当,谁想当谁当!”说完这话,科恩长身而起,转头就走。
“科恩!”凯瑟翎心急如焚:“你要去那?”
“无官一身轻,除了这皇宫之外,去那里都不是问题,”科恩转身过来,对母亲说:“有时间的话,我会去暗月行省看望母亲的。”说完这句话之后,科恩再也不理会什么,自顾自的走了——他最为愤恨和厌恶的,就是被利用和背叛,可以说这是科恩性格中最敏感、柔弱的部分,更是他性格上的一个缺陷。越是亲近的人,对他造成的伤害就越深,他们的作为,已经彻底超越了他心里的底线!
而维素国相和罗伦佐院长,他们坐在原处呆若木鸡。事情的变化,科恩的反应,早已把两人震撼得拿不出主见,连追过去挽留请罪都给忘了……
后宫,临近宫门处。
尽忠职守的岩石刚交卸了差事,正象往日一样在马厩清洗自己的坐骑,他这宝贝得来不易,所以非常珍惜。才洗到一半,就看到科恩黑着一张脸从远处走过来,管理马厩的内侍上去问安,一句“陛下”刚出口,就被打了耳光,旋转着撞到堆放杂物的房下,被跌落下来的一口水缸扣住。
岩石正要上前行礼,科恩已走过他身前,一脚踢断御马栏口,伸手把欢腾长嘶,兴奋不已的小乌鸦牵了出来。科恩把旁边的鞍具装上,纵身一跃,一人一骑就如同旋风般,直接向宫门狂奔而去。
科恩今天没有掩饰发色眼色,又是身穿普通装束,纵马出宫,怕是有事。
岩石心里一惊,不及细想,连忙招呼几个一同在马厩洗马的手下,连马鞍兵器都来不及装备,就这样追了上去。都是皇家近卫中的精锐,到出了宫门之后,岩石身边已经聚起三十来骑,不少人手里还拿着路上“借”来的兵器。
但是等这一行人出了圣都城门,视野之中那还有科恩的影子?不过,陛下纵马的余威还在,商路上行人张目结舌,同时呆望的方向应该就是科恩消失的位置。
“追上去!”岩石大吼一声,拍马前进。
第四十一集 第6~10节(1)
直到多年以后,圣都城许多垂垂老矣的居民还依然记得皇帝陛下当时纵马出城的情景,并由衷的期盼着在不久的将来能再次领略
科恩陛下的绝世风采。因为自从那一天起,科恩*凯达,这个拥有黑色眼睛、黑色长发的君主,再也没有公开出现在圣都。
不过在当时,包括帝国核心大臣们在内、并没有人能预料到事态的发展,在绝大多数的人的印象里,皇帝陛下是一个性格豪迈、
感情外放的年轻人。在皇城纵马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或者是因为什么烦心事需要发泄一下,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因为陛下的速度虽然快,但却没撞到任何行人。而且,传说陛下的坐骑是一匹了不得的梦魇,而且已经在战争中觉醒过来,每当
发怒的时候,它的威势可以与巨龙相提并论,浑身上下还会燃烧起诡异的火焰,这种不知来历的火焰可以融化最坚硬的盔甲,也
可以冰冻最锐利的兵刃……可在陛下出城的时候,梦魇没有一点发怒的迹象。
在国民的角度,高高在上的皇帝是凝聚帝国的核心,是供大家敬仰和效忠的,即便是科恩陛下一路狂奔而过踩死数百人,对皇帝
的地位也造不成多大的影响。至于皇帝本人的酸甜苦辣,他们不可能了解、也不需要了解、更没有谁能帮得上忙。
科恩目前所处的状态,就是一种几乎令人绝望的孤立无援。激愤之下,这一冲就不知道冲了几天,反正停下来之后发现自己正在
一处荒野之中,身边的景物陌生得很。
在任何一个帝国,皇权正统与非正统之间的争论一旦引发,无论胜败如何,必然是牵连甚广的血雨腥风,皇帝察觉却引而不发,
无疑是埋下天大的祸端。但科恩面临的对手,却令他无法去正面处理这件事,无论砍了谁的脑袋,到最后痛不欲生的都是他自己
……但这一点,却不是最令科恩郁闷的。他天生喜欢自由自在,皇帝这位置虽然尊贵,却没有被他看在眼里。
一直以来,科恩承担起振兴斯比亚的重任,这么些日子埋头苦干,还差点搭上自己的小命,为得不过是报恩和对朋友亲人的责任。在科恩心目中,夏麦家族和凯达家族与其他皇族贵族不一样,值得自己这样做。他并不是一厢情愿的以为这两个家族行事全都
光明磊落,但至少,他们不会把算盘打到至亲之人的头上。
但是这个日渐深刻的印象,在事实面前被轻易瓦解了。身为一个强硬的领军人物,科恩并不在乎前途有多艰难,但他却很厌恶身
后的人对自己有所隐瞒。今天这件事,恰好是让自己知道了,那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呢,还会有多少隐瞒?他们隐瞒的这些事
情,无形中会让自己产生多少错误的判断?又会导致多少人白白牺牲?
事情败露了,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说是为了帝国好,可这一切后果,却是要帝国的军队好百姓去承担!谁给他们的权利去践踏生
命?无论是谁,如果造成生命的消亡,必是大罪!
在旷野中,科恩举起自己的双手昂天长啸——这是一双沾满的鲜血的手,以前,自己可以用大义杀贼来诠释,这连绵相绕的鲜红
无疑是瑕不掩瑜的功绩,但现在,科恩根本说不清手上的鲜血有多少是属于无辜者的,这是耻辱之印,沁入皮肉、深及灵魂、再
也洗刷不掉!
自己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斯比亚帝国强大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换了一批龌龊的当家人而已,皇族、贵族,他们永远不
会改变!
“老子撂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