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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云洛依疑惑地接过,望了望玉瓶,又望了望他,问道,“这是什么?”
“‘恋影’的解药。‘恋影’的药性一日不解,我就一日难以安心。这次得到了解药,也好叫我放下心来。”上次楚落尘前来为他治腿,他便趁着那次的机会,向他询问了‘恋影’的解法,得了药方后,又四处配齐了药物,终于炼制了这样一小瓶解药。
“解药?”云洛依怔怔地握着玉瓶,迷惘地拔开瓶盖,用指尖轻轻摩挲着瓶口。她垂着颈子,静望玉瓶良久,蓦地灿烂一笑,纤手轻扬间,小小一瓶解药,尽数洒向空中,纷纷扬扬,转眼化为乌有。
“洛儿,你住手。”凌霁月急声阻止,却已是不及。药末子还在房里轻扬,鼻中更满是药味,但他的心却沉到谷底。这解药并不难配,但其中一味草药却极是难寻,是当时楚落尘留下的。如今,这一瓶解药毁了,叫他再去哪里配齐?望着妻子依然平静的容颜,他不忍苛责,却止不住有气,不禁冷淡地问道:“为什么?难道我的心意你不明白吗?为什么你要这样糟蹋?”
“是,我是糟蹋了你的心意。”云洛依抬起头,望着他,温婉而柔和地笑着,笑得空蒙而沉寂。她的眼睛是在看他,眼神却不知飘向哪里。半晌,她缓缓地低头,飘忽地道,“可是你知道吗?当初我是为了什么才会服下‘恋影?’”
凌霁月无言。当时听闻她服下“恋影”,他只感到痛苦与心疼,却没有深思她为什么会这样做。如今听她问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答话。
轻轻地摇了摇头,云洛依幽微地道:“你不知道,是吗?你是南燕的王爷,你要烦心的事太多,又哪里有空闲去揣摩我的心思。服下‘恋影’,是因为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不管是快乐也好,痛苦也好;生也好,死也好,只要和你在一起。”她的泪已然滑落脸颊,“你要我如何,我从来都听你的,你要我回到南燕,我就随他们回去,不让你为难。可是,为什么你却毫不在意我在想些什么?如果我要‘恋影’的解药,当时我就不会服下它,哪里还需你千辛万苦地去调制什么解药。你总是将你认为是最好的给我,却、却从来不曾问过,我要的究竟是什么?”
生平第一次那么激动,也是生平第一次对凌霁月说出这样不敬的话。她一直不停地说着,直到说完了,见到他沉痛悲伤的神情,她才忽然醒悟自己的话,对他来说,是多大的伤害。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云洛依不敢面对那张怔忡的容颜,掩面跑了出去。
手伸出了一半,想要拦她,却又收了回去。她该好好地安静一下,而他,也该沉静下来想一想。
弹出一缕指风,熄灭了房里的烛火,一个人在沉寂的黑暗中静静地想着彼此间的点滴。初次见她,她是最端庄的名门闺秀,将少女的稚气掩藏在委婉的气质里。那时的她,还是那么无忧无虑,不懂得伤心,也不懂得痛苦。然后她嫁给了他,融入他的生活,她依然温婉,却学会了等待,等待他从朝堂回来,等待他从战场回来。直到如今,他在大唐为质,她抛下一切前来寻他,历尽风霜,更受尽“恋影”的折磨,却仍是无悔。
她从来不是什么激越的性子,却忽然说出那么一番话来,只怕是早就在心里闷了很久,今日她忍痛答应离开这里,他又要她服下“恋影”解药,在那么多的突兀之下,她才承受不住将心意说了出来。
想到方才她所说的,他不禁泛出一抹苦笑。他不是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而是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因为,她要的,他给不起。天下间的夫妻千千万万,想要长相厮守却只是很小很小、很容易很容易就能实现的愿望。但对于他,要给出这样一个承诺,却实在是困难之至。她说得不错,他要承担的太多,要烦心的太多,所以,真正能够花在她身上的心思自然也就少了。如今,更是连最基本的相聚相守也给不了她。他可以给她荣华富贵,给她身份地位,却给不了她幸福。面对这样的境况,他深觉自责,也感到悲哀,却无可奈何。
因为,他不仅仅是凌霁月,更是南燕的王爷,他要南燕众多的百姓幸福,那么,对她,他就只有歉疚了。
在床榻上辗转了一夜,却依然毫无睡意。凌霁月索性披衣起身,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抬眼望去,天已微亮了,天地间迷迷蒙蒙地笼着一层薄雾。眼睛望过去,什么亭台楼阁、山石花草,也都朦胧得很,看不真切。
浅淡地笑笑,他推门出去。侯府占地很广,却少有人来,是极清静的,而今又是清晨。他缓缓地在回廊漫步,脑中什么都想,又什么都不想,倒也没有人来打扰,清闲得很。
一路走到后花园,却被一抹白影慑去了所有的目光。她依稀是一袭白衣白裙,清清雅雅地站在晨雾里,一手执壶,另一只手搭在壶上,慢慢地为园里的花草浇着水。微风轻轻地吹过,衣裙随风轻扬,像水中惊起的涟漪般,美丽而又寂寞。
风里夹杂着些许清晨的水汽,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凌霁月在原地怔怔地站了好一会儿,也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走上前去,轻轻地揽住她的肩,将她搂入怀中。
云洛依的身子僵了僵,随即放松下来,垂首靠在他的怀里,贪婪地汲取着他的温暖。不要了,再也不要了,她永远也不要再和他生气,惹他伤心。
第9章(1)
长安不像南燕,赶集要等到每月初一或十五,它是天下最热闹的都城,几乎每天都有市集。只不过,每到初一,十五都会加倍的热闹而已。
自从云洛依来到长安,还不曾有过闲情逸致好好逛过这名闻天下的长安街,最多也只是匆匆地买些东西回侯府罢了。而今,还有三天,她就要回到南燕,凌霁月趁着两人还未别离的机会,与她一同出了侯府,在长安四处游历一番。
在这长安街上,他是与她一样的陌生。初到长安,他的双腿就受了伤,日日都在侯府休养,后来双腿逐渐好转,却也没什么心思看这繁华街市。所以,两个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间或说笑几句,倒也有种说不出的温馨快乐。
大唐民风向来开放,大街上除了有许多寻常人家短衣短裳打扮的女子外,竟也有不少衣饰华丽,气质典雅,身后带着婢女的富家小姐。她们多是穿着时下宫里最流行的绣花高腰长褥,纤柔的腰带束在腰间,外罩雪纺细纱,莲步轻移间,有说不出的风情。比起她们来,云洛依算是朴素很多,只是一袭素色衣裙,一头乌黑的长发轻轻挽起,却也温婉雅致,夺去了凌霁月所有的心神。
一路缓缓前行,时而看看街道两边的小贩们罗列的珠花饰品,时而抚弄着深得孩子们喜爱的精致泥人,时而观赏着做工精细的唐三彩骏马,云洛依目不暇接地领略着长安独特的景致。但每每凌霁月想要买些什么给她,她却淡淡地笑着摇头。这些东西,她终究只是看看,没有想要的欲望。
然而,云洛依的目光却忽然被角落里的一处摊位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小小的,却很精致的货摊,摆的是色彩各异,缤纷美丽的丝线。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太静静地坐在那里,眯着双眼,手中的银针不住地在丝线间穿梭,不大一会,一个雪白中泛着隐隐蓝光的同心结已然有了雏形。
老太太的身边有几张桌子,桌子四周或多或少地坐着些十六七岁的年轻姑娘,她们有些正自行编织着手中的绳结,有些则目不转睛地看着老太太娴熟的编织技法,时不时插上几句,讨教些经验。
云洛依向凌霁月望了一眼,才想说些什么,他却已拉着她走上前去,笑道:“去看看吧,这些东西以前宁王府里没有,现在这安远侯府似乎也见不着。你若喜欢,不妨多买些回去。”
不觉笑了起来,云洛依点头,向老太太有礼地道:“请问,这些绳结是卖的吗?”
“卖?”老太太抬头望了望她,很慈祥地笑道,“姑娘,这绳结不是卖的。老身在这里摆了个小摊,卖的是丝线,不是绳结。”
“啊,原来是这样。”云洛依略微失望地轻轻叹息,朝凌霁月道,“那算了,我们走吧。”
凌霁月握了握她的手,向老太太笑问:“婆婆,内子很是喜欢您这儿的绳结,您能不能破个例,卖一个给我们?”
“公子可真是疼爱妻子,呵呵,不过,这绳结却是不能卖的。老身今个儿一破例,只怕以后想不破例都难了。”老太太饶有兴味的眼神在两人脸上掠过,这样的打量令云洛依微微红了双颊。
“那就算了,霁月,别为难老人家,我们走吧。”云洛依被她看得赧然,拉了凌霁月就想离开。
“姑娘,别急啊,你们等等。”老太太看他们转身离去,开口唤道,“姑娘若真喜欢这绳结,可以自己编啊。你看,那些姑娘不都在自个儿动手吗?”她朝四处散坐的姑娘们努了努嘴,而一边的几个女子都抿唇笑着,很热情地招呼云洛依坐下。
“这……可是我不会。”云洛依被几个姑娘半推半就地拉着坐下,求助似的向凌霁月望去。
凌霁月却只是淡然地笑笑,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洛儿,婆婆说的是,喜欢就自己编一个。”
“不错不错,公子说得不错,姑娘不会,老身可以教你。”老太太从摊位上走下来,在云洛依身边坐下,取过几缕丝线,银针轻挑,拇指微微一拧,一个纤细的小结就出现了。她笑问,“看清楚了没有?就是这样,你多挑几个结,然后再合成一个大的就好。很容易的。”
“呃,好。”云洛依小心地执起银针,照着老太太的指法,轻挑起来。她原本就是大家闺秀,绣功极好,而今挑起绳结,更是事半功倍,转眼间,一个结子就挑完了。
在凌霁月的微笑注视下,结子一个接一个地挑了出来,然后,又顺着老太太的指点,把几个结子笼在一起,合成一个秀美的同心结。老太太微微一笑,取过几颗仿制的琉璃珠,让云洛依点缀在结子上。
淡粉的结子,衬上幽蓝的琉璃,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若有若无的光晕,极是精致漂亮。
“好美的同心结。”老太太叹道,“真没有想到姑娘你第一次编织的同心结就如此漂亮。”
“婆婆您过奖了。”云洛依不好意思地笑笑,将结子交到凌霁月手上。
老太太望着他们,忽然说道:“都说同心结里编织的是心意,只有心意至诚至深的女子,才能编织出绝美的同心结。看来这话果然不假。公子,娶到这样的妻子,你有福啊。”
将手中的同心结紧了紧,凌霁月看着妻子秀丽的容颜,温暖地笑道:“洛儿,这个同心结,我会为你永远带在身边。”
“嗯。”轻轻点了点头,云洛依螓首低垂,轻声应道。
看出妻子的羞赧,凌霁月揽了揽她的肩膀,自怀中取出一锭银子,交于老太太手中,向她道谢后,携她一同离去。
已近中午,名闻遐迩的长安街渐渐冷清下来。然而,走着走着,周遭的人流却又忽然多了起来,人声不断,空气中更夹杂着酒菜的香气。云洛依抬眼望去,原来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来到长安第一酒楼——飞凤楼。
“霁月,我们进去坐坐可好?”云洛依微笑着问道。她不会忘记,当初她第一天来到长安,就是在飞凤楼的二楼歇息用膳,也是在这里,她遇见了沈仲书,以及户部尚书之子卫徇。也因为这个名门公子,她才得以化装成婢女,如愿地见到凌霁月。这个地方,见证了她生平唯一一次的大胆,也是她踏出闺阁,千里寻夫的一个转折。只怕她今生是不会忘记的。
“好啊。”凌霁月点头,牵着她的手进了飞凤楼。
飞凤楼不愧为长安第一酒楼,即使是在中午,依然人声鼎沸,觥筹交错,生意异常地红火。十几个小二来来往往,递酒送菜,几乎要忙不过来。
云洛依笑笑,这里还是像她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热闹。望着一楼忙碌嘈杂的景象,两人相视一笑,同时向二楼走去。上了楼梯,二楼果然清静很多,虽然一样是客人不少,却很少有大声喧哗的境况。凌霁月刚想拉她走向靠窗的一张空座,却发现妻子的目光定在一名男子身上。
那人独占一桌,慢慢地为自己斟着酒,小口地啜着。他一袭白衣,斯文中带着贵气,举手投足间都给人闲适的感觉。但就是这样一个人,给凌霁月的第一印象,却是寂寞。
云洛依回过神来,发现凌霁月疑惑地望着自己,温婉一笑,解释道:“你看,那个穿白衣的公子,就是户部尚书之子卫徇,上次要不是他,我只怕没那么容易能够见到你。”
“原来是他。他那时这般帮你,我本当好好谢他,既然今日在此地偶遇,我们自然不能失了礼数。洛儿,我们过去吧。”凌霁月笑笑,拉了她向卫徇那边走去。他听云洛依说起过他,当初如果洛儿没有他的帮助,还不知要吃多少苦头,经历多少风霜,才能进入侯府。对于这个男子,他只有感激。
“卫公子,不知可否还记得云洛?”云洛依走到卫徇面前,欠身福了福。
卫徇原本神色怔然地握着酒杯,若有所思的样子,忽然听到有人唤他,抬头一看竟是云洛依,神色间闪过一丝惊喜,慌忙起身道:“原来是宁王妃,卫某怎么会不记得。”
“卫公子,当日洛儿承蒙公子照顾,在下感激不尽。”凌霁月拱手,真挚地开口道谢。
卫徇这才发现云洛依身边竟还伴着一名男子,不由得怔了怔,方才笑道:“不敢,阁下是……”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凌霁月,那么俊雅的男子,就如同天边的皓月一般隐隐闪动着光华,却又含而不露,不会令人感到招摇。难道他就是……
“在下凌霁月。”柔和地望了云洛依一眼,他含笑道。
果然。卫徇的眸子微微黯了黯,随即笑道:“原来是安远侯,卫某久仰了。两位请坐,宁王妃能够与侯爷相聚,卫某也就放心了。”他向小二招了招手,“添两副碗筷上来。”
“是,爷。”
三人落了座,寒暄了几句后,便一边品酒用膳一边交谈起来。凌霁月原本所学极广,对天下形势又有很深的见地,卫徇也是名门之后,忧国忧民之人,两人一番畅谈之后,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云洛依安静地坐在一边,并不插话,只是静静地听他们说。她轻啜了口凌霁月特意为她点的清茶,浅浅地笑着,温婉而娴雅。
“君若天上云,侬若云中鸟,相依相恋,天上人间。君似湖心水,侬似水心花,相亲相怜,浴月弄影。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但愿与君长相守,莫若昙花一现。”酒楼上的歌女清婉地唱着,原本唱着市井的小曲,这时忽然换了一曲清丽而委婉的情歌,仿佛是痴情的女子在向情人述说自己的心愿,直白而挚诚。
云洛依细细地听着,心绪不由得跟着这曲调起伏。
“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但愿与君长相守,莫若昙花一现。”这词,这曲,诉说的岂不正是她长久以来的心愿?
那歌女唱完一曲,抱着琵琶一桌一桌地讨赏。不一会儿功夫,已经来到云洛依面前,欠了欠身子,清清脆脆地开口道:“姑娘,给点赏吧。”
云洛依含笑点头,刚想自绣囊中取出银两,却见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迎面擦过,笔直向凌霁月的胸膛插去。
凌霁月与卫徇正相谈甚欢,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酒楼之上竟会有人要取他性命,猝不及防之下,匕首已堪堪触及衣襟,即将透衣而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千钧一发之即,凌霁月中指指节叩击在匕首之上,“当”的一声,刀锋落地,只剩下刀柄还留在歌女手中。
那歌女被震得虎口发麻,脸色大变,随即双足狠踢桌脚。只听得“哗啦”一阵声响,酒水菜肴撒了一地,桌子也斜斜向云洛依倒去。凌霁月一惊,匆忙稳住倾倒的桌子,一手将云洛依拉到一边。
然而,这一耽搁之下,那歌女早已自一旁的窗户越出,鸿飞冥冥,不见了踪影。
第9章(2)
凌霁月眼看她离去,要追已然不及,只得苦笑一声,自地上捡起那半截断刃。小心地以两指夹着刀锋,对着阳光细看。阳光照射之下,刀锋隐隐地泛着幽微蓝光,竟是一柄淬了毒的匕首。
“凌兄,这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要杀你?”卫徇惊魂未定地问道。凌霁月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胆敢在这飞凤楼里公然下手。
凌霁月摇头,淡淡道:“我不知道,或许是她找错人了。我在南燕,都不曾遇过这等事。而今在长安,更是深居简出,哪里会与人结怨?”
他嘴里说得淡然,心头却知道绝不是那么回事。且不提这歌女身手敏捷,武艺不凡,只单从她一招失手,立刻毫不恋战地退走来看,就知她定是久经训练。这样一个杀手,又哪里会找错要杀的对象?只是,洛儿即将启程回南燕,他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