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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遇到南宫世家的少夫人,是我们的福气。何况这些天,我们对你有很多失礼的地方,你不要介意才对。”
“登门拜访是绝对需要的。”
小兰还想推脱。却被敲门声打断,有个小二在门外说:“少夫人整理好了吗?少主说要上路了。”
“可以了。”看来南宫寒是个讨厌拖拉的人。像这种性格的人一般都是不愿被束缚的,那么这门亲事也必因约束了他而使他不悦吧。沈莓和小兰一起往外走,一边思量著。
拜她许许多多奇特的经历所赐,她拥有了超凡的敏锐和镇定,凡事细心谨慎,对任何事皆能以局外人的客观目光去观察。
然而……很显然,老天不会因为她的细心谨慎而停止对她的恶作剧。
就在她们下楼时,眼看著就差几个阶梯了,而南宫寒也已站在店门口。这时——“啪”!沈莓脚下的阶梯突然就垮了,眼看就要一头栽下去了,幸好小兰眼疾手快地扯住她的衣袖。还来不及松口气,袖子竟然选择在这时候裂开!然后,身子已经前倾的沈莓只能继续倾斜,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与地板作了一个结结实实的亲密接触。
“小莓!”
“沈小姐!”
一干人跑下来扶起趴在地上的她。沈莓抬起跌肿的脸,正好对上南宫寒不可置信的眼——
不——是——吧?!
南宫世家。
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红。仆人们往来穿梭,南宫世家子弟则个个衣著整齐面带喜气,江湖各门派来祝贺的人也来得差不多了。
今个儿是南宫世家少主、天下第一年轻高手南宫寒成亲的大喜日子,岂可不隆重热闹一番?虽然新郎倌仍是冷著脸,但人家是绝顶高手,这样的神情才符合他的身份,不是吗?
此时他厌恶的看着自己一身拙拙的红,感觉自己象是关在笼中的怪兽。
瞧见三位好友隐在看热闹人群中,向他笑得该死的愉悦。混账!他竟然沦落到这地步!
一名小厮手捧新郎倌该挂上的红绒球,鼓足毕生的勇气走近浑身散发著寒气的少主,颤颤地道:“少主,这个喜球……”好冷!南宫寒阴沉的一眼冻住了他末完的话,也让他不由自主缓缓退了下去,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吉时到——”司仪在门口高声宣布。
南宫寒翻身上马,不理会侍从和仪仗队跟下跟得上,率先就走。早死早超生,他认了!
而人群中,改装后的东方蔚等三人笑咪咪地目送南宫寒离去。太好玩了!这出好戏绝对不容错过。
聚英居,南宫世家的别院,也是沈家的人暂时落脚之处。
沈莓穿戴好了一切行头,红盖头拿在手中,垂首坐在厢房内,等待新郎倌的来临。
沈凤祥在房中踱来踱去,不断祷告:菩萨呀,佛主呀,今天是莓儿的大喜日子,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呀!千灾万难,烦请过了今天再降。阿弥陀佛!无量寿佛!
陈小兰也站在房中,前次沈莓实在跌得很惨,手臂又有伤,因此南宫世家的人便请她同行照顾未来少夫人到洛阳,陈家夫妇当然欢喜地应允。到了这里后,沈父见她为人机灵,和沈莓又相处得好,便留下她服侍沈莓了。
沈莓见父亲实在太过紧张,站起来扶住他,“爹爹,你不必这么担心,不会再出什么事的。老天既然安排了沈家与南宫家的姻缘,就不会让我进不了门的。”且担心也没有用。
可是莓儿的霉运让人不得不担心啊!沈凤祥叹了一口声,终于放弃了挣扎,该来的总会来的。
沈凤祥让女儿扶著坐于椅子上,禁不住又唠叼起来:“莓儿呀,过了门就是南宫家的人了,要好好侍奉公婆、相夫教子啊!”
“是的,我明白。”来了,父亲每日三遍的教导。
“万事都要忍让,退一步海阔天空。凡事往好处想,莫要强求。”南宫家名声太强,女儿可要谨守本分呀。
“是。”天下父母,总舍不得自家女儿,她该尽量让父亲放心。
“莓儿呀,你运气不佳,做事得谨慎小心,别给人家多添麻烦。”这是最担心的。
“女儿知道。”虽然这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但小心为上也对。何况出嫁后就难见娘家人,能多听一下父亲的敦诲也将是难求之事。所以尽管这番话十八年来已经听得滚瓜烂熟,沈莓仍是细心聆听。
“莓儿呀……”
“沈老爷,您别说了,迎亲队来了!快快,小姐快准备好!”小兰拉起沈莓上上下下检查了一过,才帮她盖好盖头。她随沈小姐到这不过三四天,方才那番话就起码听过十几遍了,无须再说了。
“来了吗?”沈凤祥此时才听到锣鼓锁呐声,“那快出去吧。莓儿,要小心,别跌倒了。小兰,要扶好小姐呀。对了,我在前面看著吧。”他抢先走在前头,警惕地注意一切可疑的迹象。
小兰也紧张起来,万分小心地扶著小姐,一步一步,确定足下是实地才踏下去。千万别出事啊!
老天开恩了,他们一群人顺利到达了门口。
门外,花轿已停妥,南宫寒向沈凤祥行了个礼,示意喜娘掀开轿帘。
沈莓转身朝父亲盈盈下拜,“爹爹,女儿走了。您与娘亲要保重,女儿不能侍奉你们了。”
沈凤祥扶起她,“知道了,我们你不用挂心,专心做南宫家的媳妇,上轿吧。”难得没出问题,还是快点起程吧。他仍是警醒地注意四周,生怕又出现什么不好的状况。
小兰扶著沈莓坐进花轿,还特地试了试轿底木板的坚固程度。退出来后,又不放心地捶捶拾杠,确定不会突然断裂之后,才与沈凤祥放心地站在一边。南宫寒冷眼看著这幕,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掠过黑瞳。嗯,或许此番测验不是多余的,沈小姐的“运气”的确比较特别。
“那么,岳父大人,我们起程吧。”不知为何,看见这位常常倒霉的沈莓小姐,心情忽然好些了。或许是因为安慰于有人比自己更惨吧。
鼓乐声起,一群人浩浩荡荡前往南宫府。
第三章
一直到花轿进了南宫世家大门,新娘被扶上了大堂,沈凤祥仍是不大敢相信这次的好运。轿子没有出事,道路没有出事,天上也没有突降暴雨或冰雹,难道是上苍在祝福这桩婚事吗?此刻他双手合十,充满对神明的感恩。
“亲家公,要拜堂了,请上座。”南宫明德不了解他的感动,莫名地打量他的怪状。
“哦,对。亲家公请。”女儿终鱼于要嫁出去了,沈凤祥眼看著一对新人拜天地高堂,这才深刻地感受到离情,禁不住老泪纵横。
真的有这么顺利吗?小兰仍是不敢放松警惕,利眼不停地朝四下扫射。
就在新人夫妻对拜完的那一刹,南宫夫人不小心碰倒了茶杯。已成惊弓之鸟的小兰闻声跳起来,反射性地把新娘拉离危险区。沈莓在不提防下踉跄了几步,踩到了过长的裙摆——糟了!但南宫寒手一拉,定住了她。
沈凤祥和小兰提到喉咙口的心这才放下,一口气还吐完,又哽住了。因为沈莓伤口未痊愈的右臂被人扯住,正要用力挣开之际那只大手却突然放开,收不住力之下再次被裙摆绊倒。南宫寒只好再次出手,揽住了她。
众宾客在呆愣一下后哄笑出声。口哨声响起,南宫寒循声望去,只见那三个损友不肯放过看热闹的机会,竟然乔装打扮混在宾客中。南宫寒狠瞪了他们一眼,索性拦腰抱起沈莓,往新房走去。从大堂到后院弯弯曲曲的路,肯定会再生波折,他不想再给人看戏了。
众人哗然,朱敬祖的口啃吹得更响,天哪,南宫寒真是反常。
南宫夫妇愕然,尴尬地对看,儿子怎么会这么失礼?南宫世家的其他成员和部属也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冷漠超然的少主竟然会这样……迫不及待。司仪晾在一旁不知所措,不知道那一声“礼成!送入洞房!”还要不要照喊?小兰也呆了半晌,蓦地想起自己是随侍丫鬟,轻呼一声便招呼各位喜娘丫头们追了过去。
一片混乱中,沈凤祥倒是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汗。好了,结束了。由武艺高强的南宫寒抱著进洞房,应该可以安全抵达了吧。女儿终于平安嫁出去了,真不容易呀!承蒙上天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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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一厢,盖头下的沈莓莫名其妙被抱著走,自然大惊失色,差点拉下盖头来呼救,但抱著她的铁臂止住了她的所有挣扎。低沉的男声在她上方响起:“别动!”这种冷淡简洁的声音——是南宫寒?
沈莓的动作僵住,是他在抱著她?不该是这样的吧?洛阳的婚礼习俗有这一项吗?虽然红盖头遮住了所有视线,沈莓仍然可以感觉到他走得很快,而周围没有其他人声。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怎……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忍不住轻声问道,而他没回话。沈莓只得继续浑身僵硬地靠在他胸口,他的胸膛很宽很结实,她可以听到他平缓而有力的心跳,甚至闻得到他身上的男性味道。这样……太过亲密了!沈莓更为紧张,双手不由攥成拳头揪住胸口的衣服。
“你怕我?”他突然出声。
“呃?”她没听清楚。感觉他似乎走进了一个房间,随即自己被放下来,坐在一个柔软的物事上。小手摸了摸,好像是床辅,这,是他们的新房吗?
正在惊疑问,盖头毫无预警地掀起,南宫寒英俊的面孔近在咫尺,让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南宫寒皱眉看著她惊慌的小脸,又问了一遍:“你怕我?”虽说不希望娶一个缠人的妻子,但一个害怕自己的妻子也很麻烦。
沈莓摇摇头,她只是被吓了一下,南宫寒的脸凑得太近了,让她莫名地一阵脸红心跳,别过了脸。忽然想起自己脸上还有青肿、左颊划破了皮、额头还缠著绷带……生平第一次,她强烈地希望自己的脸蛋可以好看一点。
对她明显畏缩的小脸,南宫寒有些不悦,他知道自己与和善可亲扯不上边,但她用不著怕成这个样子吧?他又不会吃人。女人就是这样胆小又麻烦。算了,先不管这个。南宫寒撇下她,自顾自走到衣柜前,换下让他浑身不舒服的新郎服。
沈莓愣愣地看著他,直到他开始脱衣时才赶紧别过脸,虽然他换的只是外衣,但总是不自在。
他好像不太高兴。理应如此,要他这样出众的人娶一个毫无长处的妻子肯定是不情愿的,若不是当年南宫老爷喝醉酒糊里糊涂许了这门亲,他也不用这么委屈自己。何况,她又这么难看,又老是惹事出状况,难怪他会不高兴。
这些她以前都想得很清楚,也作了好了受冷落的心理准备,但现在真正看到他对自己的不理睬竟觉得格外难受。她深吸了一口气,平静这些莫名的情绪。这些事实已经存在,她难过又有何用,她一向善于接受现实的。
好了,现在要做的是与他商讨出一个合适的相处方式,她得知道他的想法、知道他希望她怎么做,这样她才不会无所适从。
“南……呃……相公……嗯……我想跟你……谈谈。”想得很清楚了,可是一面对南宫寒略显惊奇的脸,又紧张得结结巴巴。
“谈什么。”南宫寒实在有些意外,有什么事会让她即使害怕得手指发白仍坚持要说。
她又深吸一口气,才通畅地说出话来:“就是关于……”
但是,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小兰和其他侍女喜娘们匆匆跑进房,打断了她。
“少主!少夫人!”呀!这么快就把盖头掀开了?还有一大堆祝词没念呢。怎么办?现在该接著哪里?几个喜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合作的新郎倌,你望我我望你,最后决定跳过那些程序算了。但是不管怎么说,新郎倌这么早就和新娘呆在房里是极为不妥的,外头还有一屋子宾客呢!“南宫少主,您该出去了,这里有我们侍侯著。婚宴快开始了,大家都在等著你呢。”
“你们出去吧。”南宫寒向来不理这类繁文耨节,直接下逐客令。
嗄?一群人愣在当场,才午后而已,新郎倌就——
她们该不该尽力悍卫礼仪?正犹豫间,南宫寒冷眼一扫,大伙儿霎时达成共识:天大地大,新郎最大。于是一群人眨眼间退得乾乾净净,还体贴地关好房门。
“好了,要说什么?”南宫寒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沈莓面前。
沈莓看著他三两下清完场,忽然轻松了些,有些好笑,这个男人其实是个很怕麻烦且没耐性的人呢,“我想跟你谈一下我们以后的相处之道。”轻松下来话也通畅很多。
“相处之道?”
“是的,我了解你对这桩婚事并不情愿,但事已成定局,我们就该寻求一种较为合适的相处方式,这样对谁都好,也省了很多……麻烦。”
“嗯。”他开始对这个小妻子改观了,或许女人也会思考的。现在就把话说明白,倒是乾脆利索。
“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妻子?或者说,你希望我做一个什么样的妻子?”好,很坦率。
“我希望你不要干涉我。南宫家不会亏待你,你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我的事你不用操心。”
“就这样吗?”
“就这样。那么你希望我做一个怎样的丈夫?”
“啊?”她从没考虑过这个,更没想到他会问,“没有。呃,我是说,随便你。”这个男人并不是独尊霸道的,虽然隔离于世俗,但公正讲理,难怪会成为江湖中人人敬仰的侠士。
“随便?我怎么你都接受?”这女人不会谈判哦。
她笑了笑:“你是一个讲理的人,不会欺负我。而且我不认为你会因我而改变自己。你已经够好了,不需要再做什么。”她也不敢奢望。
南宫寒的兴致被挑起来了,“在你眼中,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见过几次面而已,况且他对她并不太友善,她哪来的这种自信?
“唔,你很讨厌麻烦、讨厌被人管、讨厌牵扯不清,懒得跟不喜欢的人说话、懒得跟不喜欢的人交往,不想做的事就不做。就是有点冷漠、有点傲气、有点……任性。”沈莓低著头,很老实地说出自己的观感。
南宫寒深深地看著她,第一次以全新的目光去看这个常常倒霉受伤的小女人。他还以为只有至亲和好友能看穿呢,她挺敏锐的,且不被表相所惑。平常人只看到他绝世的武功和孤傲,少有人能透这些肤浅的表相看穿他的真实性格。
“可是,你也讲道理,处事公正。就像上次在悦南客栈,你要掌柜赔我医药费,还有,你……娶了我。”她说完咬咬下唇,抬起头来,却见南宫寒正专注地盯著她,怎么了?她说错了吗?不由开始后悔自己太口快。
南宫寒此时却笑了:“很好,我们以后会相处得很好的。”或许,他该庆幸要娶的人是她。
沈莓被他的笑容惊呆了,原来他也会笑得……这么好看。而他刚才那句话,是认同她了吗?
“来,既然要成为夫妻了,饮了这交杯酒吧。”南宫寒终于想尊重一下习俗了,起身端起桌上的两樽美酒,递给她一杯。
夫妻……交杯酒……沈莓起身接过,这才真切地感觉到他们成亲了,而这是他们的洞房。
她呼吸有些灼热,微颤的右手与他的交缠,四目相接,各自昂首将所有的未知一饮而尽。
酒一下肚,沈莓只觉得腹中似燃了烈火,开始头重脚轻,一个踉跄往后跌去。南宫寒苦笑著扶住她东倒西歪的娇躯,看来她一点酒量也没有。
“没事吧?”他定住她摇摇晃晃的头,把她的脸转向自己。
“我很好,很好,可是,”她迷惑地望著他,“你为什么要晃来晃去?”
很好,看来她的确醉了,南宫寒半拉半抱把她带回床前,替她摊开锦被,“醉了就休息,睡吧。”
沈莓却不肯乖乖躺著,小手揪住他,“不行,我不能睡。娘说,新娘子,不能一个人睡的,要和新郎一起,一起睡。你,你也睡。”认真的小脸写满坚持。
“我还不想睡,你先睡。”南宫寒拿下她的软趴趴的手,她娇憨的醉态逗笑了他,不自觉地首次开了哄人的先例,“乖乖地,睡觉!”
被按下的小手不放弃地一再抓住他,“不可以,我不可以先睡的!一定,要等,等相公来,对,要坐著等相公,然后才,才能睡。娘说的!”
真是听话的女儿!南宫寒努力想从她手中抢救和她五指纠缠在一起的头发,想不到她醉了也那么坚持。
“那你娘有没有跟你说要听相公的话呢?”乘她努力回想时好不容易将头发从她手中抽离,“有吧?那么相公要你睡觉,你睡不睡?”她认真思考的样子真像个小娃娃。
沈莓想了半晌,终于确定地点头,“对!要听相公的话,要睡觉。”果真不再动了,乖乖地闭上眼睛。
南宫寒等了一会儿,确定她安静下来了,才起身离开。现在才午后,去前厅敬两巡酒吧,别让那三个家伙看戏看得太过瘾。
还没出房门,就听得“咚”的一声,回头只见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