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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可是,他却反拉住她。“我想问一下价钱。”
“什么?”她吓了一跳,原本她只是想带他来看……
他拉着她,走向老板,而也真开口询问价钱,并开始议价,最后更以一个相当于她月薪三分之一的价钱,刷卡买下了那个音乐盒。
一直到提着音乐盒走出店门,湛良威仍是牵着于晓恋的手不放,而她也隐隐约约透过他手心的温度,感觉到自己刚才的错误推断。
他……现在是不是快乐大过伤怀?因为他的手心真的好烫、好烫,且微微沁汗。
“你……为什么买下它?我忘了跟你说它贵得吓死人,如果你不想买可以不要勉强,现在跟老板说一下应该还可以退。”在走过一个街角时,她忍不住说。
“我买它,跟你带我到那里的原因是一样的。”回过头对她笑。
“你也认为她会喜欢?”
“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到我那里,在她房间只看见一只琴盒,我却跟你说里面没琴。”听她嗯了一声,他继续说:“其实那把琴是被我收起来的,因为我认为那样抓着琴盒的她,一定会连里面的琴一起毁掉,那是她的希望呀!毁了以后怎么办?”
“她的……希望?”听了,她慢下脚步。“我倒觉得那是你的希望,你希望她变回原来的样子。”加重语气,并真站住脚,眉头亦纠结。
而湛良威也不得不跟着停下,站在一座小公园旁,他全身像被微量的电流通过一般,僵直着。
“这个音乐盒,即将成为那把琴的替死鬼,如果她真会摔琴的话。”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真不该带他来看这个音乐盒,让它枉死。
“你不高兴!”
“是不高兴,因为这样的替代法实在不应该。”
半晌,只见他定望住她,并释然地……笑了。“你误会了,也许在再次遇上你之前,我会那样想,但是今天却不一样了,我买它,只为单纯她会喜欢它,没有别的。”
四目交望着,她果真在他眼里看见了呼应语气的释然,难道……她又做了什么蠢事?啧,她肯定又妄下断论了。“抱歉,我不是故意那么说。”那无异是指责他自私呀!一耸肩,眼睛瞄着他将她握得紧紧的手,脸却控制不住泛热。
“没关系,因为那是实话,虽然一针见血。”她的手柔软得令他不想放。
“我……真的不是故意……唷!”孰料正当她恼着怎么下台,湛良威却在这时将她拉进怀里,给了她一个扎实的拥抱,并迅速吻住她的唇,近三秒才放开。
“谢谢你,你真像个天使。”忍不住,对住她的额又啄了下。“还有,请原谅我的激动。”替她擦去唇上的水渍,他笑说。
“别……别这么说。”虽然错愕,但他的道歉却让她以为那个吻真是激动后的反应,所以她也跟着尴尬笑了。
午后的椰子树影下,两个人并肩而走,他们聊得投机,因此没发现一个抑郁的人影从餐厅到精品店始终一直跟在后头。不,该说女的完全没发现,而男的则早发现却视而不见。
第七章
食物经过发酵,味道就变得不一样了,可以甜得腻嘴,也可以回甘久久。人的感觉,是不是也可以套上相同的道理?
也许是因为一个月前他的那一句:谢谢你。所以我对这个人的观感产生极大的改变,由先前的深沉和防备,变成正面和心疼。
不是因为字面上的感谢,而是由于他说话时的语气,使我感受到他发由心底的开心,和那份真。
我想,我是陷进了他对湛季盈的感情里了。
然而,对他和她的手足之情,不应该的我,竟有了个荒唐的猜测,那就是他会不会也和我一样,对自己的手足有着分外的爱恋?
不过如果有,那也比我深过太多,因为他的一举手一投足,甚至每个思考方向无一不牵挂着她,牵挂她的情绪好坏、天赋异秉和所有一切……
但是要不作这样的猜测,是否,就是因为这份虚拟的同病相怜,所以我才会对他好感渐生呢?
呵,荒唐的我,夸张的我,只是更夸张的,应该是我和他的关系发展。
谁能料想到,不过几个月来几次的午餐谈心和公事拜访,我和他居然能将彼此、六年来走过的心路历程,以简单的对话一概诉尽,固然从他那里听来的比我说出去的还多。
这算是投契吗?还是……
但我确定的是,在倾听他的同时,我好似也得到了某种程度的解放……
傍晚下班时间,办公室里的人已逐渐散去,于晓恋将工作收尾后,忍不住又提笔涂鸦,日记本上头满满写着这一段时间和湛良威的相处情形,和心情改变。
“我真的很少看人每天把日记带着上班的,不会很重吗?”
徐承海的声音忽地在身后响起,她猜他又在注意她写日记了。
“当然会,里头装了我那么多字,不重才奇怪。”K金项链夹进纸页,收起本子,开玩笑说了。她回望住他,发现他的脸色比早上送她上班时更不对劲,还是……该说他从那次感冒之后脸色就一直没好过,是太累了吗?她担心。
“还有,我实在很好奇,那条被你当成书签的项链是……”
“那是我的某段回忆,当日记的书签很适合,原因呢,等有机会再告诉你。”这条项链是晓阳的,他买来想送给人却来不及送出去,然而过了这么多年,它却还被她私心保留着。
“现在不能说吗?”一只手摸上她的头,心里有些疙瘩,因为她瞒着他的秘密似乎又多了一个。
“现在是上班时间。”而且要一下讲清楚也不容易。她反握着他的手,发现他的手有点冰。“你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
“你的脸色不太好。”站起来,要他低下头,想碰碰他的额,但他并没有照做。
“如果真有不舒服,也不会是我的身体,而且你会担心吗?”走回自己的办公室,而于晓恋则跟在后头。
“什么意思?我当然会担心啊!”
“我说什么,你应该知道。”虽然最近他的身体真的不太对劲,有些精神不济,食欲不振,偶有腹痛,不过这些都比不过她和湛良威之间的事。“对了,湛医师房子的case我决定交由Susan接手。”
“什么?!”这么突然的决定对她而言无疑是青天霹雳。“为什么?这个case不是已经交给我了吗,为什么又要突然换人?”她站到桌前,与他对立。
“因为我不喜欢你和湛良威过从甚密。”实话实说。
“过从甚密?”这是什么理由?真是让人无法信服。“他是我的客户,依他方便约谈case是很平常的事,何况我草图已经完成,施工图也进行一半了,没人比我更了解他的需要。”撇除和湛良威的渊源不说,她认为他的决定非常不合理。
“客户是公司的,谁能接替我知道,而什么叫做公事上的接触,我认为你并没有区隔得很好。”坐回皮椅,神情是严肃而专断。
脸色骤垮。“这不公平,而且很荒谬。”他的态度让人无法理解,虽然他公私分明,但却很少这样对她。
“我认为不会。”翻开桌上的档案夹。“这里是交接该签的东西,你看看。”
“你认为?!什么都是你认为!case是你给我的,有时到他家也是你送我过去,连我妈看病也是你推荐他,我究竟有什么不对?”不觉,她的脾气被唤醒,因为他的莫名其妙。“而且我很怀疑,你是以怎样的尺度来衡量我和他的关系?”
静默,他板着脸没说话,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被嫉妒给遮蔽了眼。
“不要跟我说以你的尺度,因为以我的尺度那根本没什么,我们只是吃饭聊天,最多去他家坐坐,而且大部分你都知道。”怪了,这么想来她还真是次次都跟他报备,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奇谈了,但他还不满意。
“我知道他一有假就会约你吃中餐,下了班你也会到他家去,连今天中午你们也在一起。”
“吃饭谈公事有什么了,不足挂齿吧!”她不明白他不开心什么。
“那么接吻叫不叫不足挂齿?”脸寒了一半,忍了一个月,他终于说出来。那天她和湛良威约在餐厅,他是从头到尾奉陪到尾,所以自然没漏过最后一幕。
“接吻?”他是说……脸色僵然,她回想起那一天。“但那不过是……”本想解释,可一个念头突然袭来。“你……跟踪我们?”下意识地,她使用这个名词。
“你说我跟踪?!”她居然用这样的字眼说他?蓦地,心头冒火,他的声音大了点。
觉得他吼她,于是她不由地顶了一句。“难道不是?要不然怎知道……”
啧!她在说什么?现在的她该解释而不是质问啊!但,说出去的话,她却不擅长收回。
咬牙,腮帮子绷紧。“跟踪也好,不是跟踪也罢,我希望你解释你的行为,为什么跟他接吻?”
想起她与湛良威接吻的原因,她简短解释:“如果我说我帮他买了个好东西,他很兴奋,所以吻了我,你信不信?”买东西?“不信。”
“说实话你也不信,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真气,固然这解释听起来真不足采信,可是若要仔细,还得一并交代她和湛良威实为旧识,脾气急躁的他一定会追根究底。“那我问你,如果是当时气氛影响,你很兴奋的时候不也会忘情到跟人亲来亲去?”她觉得这个举例很糟,但她又该怎么说。
“情况不同。”他递出档案夹,但于晓恋并没有接过的意愿。“而且……什么叫很兴奋?”他努力平静,只是她的形容词却屡屡让他难以接受。呵,她跟湛良威一起会很“兴奋”?!
手上的档案夹悬了很久,她不拿,他干脆啪地一声掷到桌上。
他居然摔东西!“有什么不同?就因为我是女的,而你是男的就可以为所欲为,甚至还将私事牵扯到公事来!而且你不也认识湛良威,他是怎样的人你了解不会比我少吧。”这无疑是钳制她的自由!瞪着徐承海,她肝火直生。
两人的情绪在尖锐的话题下僵持在最高点,一个本来就暴躁,而另一个则固执。
手指频频在桌面敲着不耐的响声,气极的徐承海忍不住迸出一句:“不为什么,就因为你是我的女人,你和我正在交往,所以你不能跟其他男人乱来。”
“什么?”瞪大眼珠,厌极那霸道的所有词。他的?她从不认为自己是谁的。“我有我交友的自由。”这让她觉得自己极不足轻重。
“除了湛良威以外。”他像个父亲似地对她下命令,但这却犯了于晓恋的大忌。
倏时,她冷下脸。“我觉得他并没有什么不好,起码他很体贴,我和他没什么,但他却能这样待我。而你呢?就只会工作!你根本连我喜欢什么都完全不知道。”
“你……”没想到她会为了湛良威跟他吵架,还质疑他的努力。
“你曾问过,我喜欢你什么,当时我没有回答,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喜欢的正是你那一份专注于工作,专注于自己的执着。虽然是这样,现在的我却矛盾得很,因为我喜欢的现在却变成我最厌恶的,我们根本就不像在相爱,因为我根本感受不到你对我的爱,每天的接送,只是让我多了点时间看着没在工作的你,但很可惜我是贪心的,那样根本不够,如果这种情况真的无法改变,那么倒不如别在一起了有时候……我根本怀疑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厢情愿。“说完后,她也许有那么一点后悔,但……说都说了。这好歹是她的心声,固然未经修饰。
“于晓恋!”控制不住,他吼。
紧抓着拳,她又说:“还有,这个case你不能转给别人,我接的我就要负责做完。”这是她的职业道德,她不想因为两人的摩擦,而坏了她对自己的要求。
“我不答应。”
听了,再也忍不住。“好,很好,那我告诉你我为什么吻他,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在乎,所以我要怎样就怎样,而且我现在还要跟他去约会!”说完,她突然觉得很可笑,但……这起码让她出了一点气了。
她走出办公室拿了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地就出了公司大门。
而跟出办公室,眼里映着玻璃门外掠过的身影,徐承海竟让极少有的失落感侵袭,刚刚……她说了什么了?他将她说的话又回想一遍,但是除了无奈他还能怎么反应。以往不想钳制她、想让她自在,今天却演变成这样,又该如何收拾?而且他并不能因此坏了他想为两人筑构的梦啊。
手伸进西装裤的口袋,他摸出一把钥匙,钥匙在室内光线下闪着碎光。原本,他还相信届时晓恋会非常乐意接受它,但现在……
怀着沉重心情走出大楼的于晓恋,当然听不到楼里的叹息声。今天晚上,她和湛良威约好到他家吃饭,纵使她现在心情再怎差,也不能影响他人的情绪,于是她吊吊眉头,又拉拉嘴角。
只是到了湛家……
“我们出去吃。”出门来的湛良威,跟她前一秒钟一样,眉头深锁。
上了车,在开往市区的途中,于晓恋忍不住问:“怎么了?”
一直凝重地盯着前方,直到她出声,他这才发泄似地叹了口长气。“季盈又闹情绪。”
“为什么?”要不是知道她得了心病,真难想像,一个近三十岁的成人脾气会像小孩子一样反复无常。
说到小孩,她又给想起那个三十几岁也像个小孩的男人,哼!她暗自哼了声。
“因为音乐盒。”如果不是他手脚快,早被她摔坏了。有时,他真要觉得自己傻过头,无可救药了。
“之前你不是说她很喜欢吗?怎么这次又……”意识到有些不妥,她收话,改问:“那……音乐盒坏了吗?”
“没有,我收起来了。”即使音乐盒是为季盈买的,他也不会让它遭受毁坏的命运,因为身边的她。“晓恋……其实这次是因为你。”
“你说……我?”还想着是不是因为音乐盒里的音乐触碰到了她的伤处,所以她一不顺心就……
“我跟她说了音乐盒是你选的。”将车停在一家餐厅前。
“她知道我了?”她至今仍未跟她见过面,被砸头的那一次也包括。
他摇头,因为只说了某位女性朋友。
有点愕然。“是我选的又如何?我到现在是没跟她见过面,但认不认识又有什么差别。还是……问题根本出在东西不是你亲自挑选的?”她晓得这么问有些夸张,但依湛季盈的情况却不无可能。
“我也不知道,每次为这些小事吵闹,我……好累。”精神上的疲累远大过身体上的,每回她闹过脾气,他就好像去了半条命,但他却还是不能舍她不管。
以前的她,令他爱到难以自拔,现在的她却又脆弱到令他心痛难捱,这种不能进又不能退的困境,他还以为只有电视剧才会荒谬地上演,而今,竟也鲜血淋漓地发生在他身上。老天真是戏弄人!
车熄了火,车内瞬间安静下来,气氛变得低迷,但两人却未下车。
沉默许久,她干脆打破自己是个外人的藩篱,直说了:“你还是不打算带她看心理医生吗?”
“看过了,没有用。”
“以前看过的没有用,并不代表以后的都没用。”加上她今晚的心情也一样差,所以语气显得有些激动。
“这种事你不会了解,我不忍心再看她受刺激。”虽然是他拉她走进这场混乱,但这个心烦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将她排除在外。
听了,她更耐不住性子,劈头就哗啦骂道:“看医生叫受刺激,那天下所有生病的人都别看医生了,麻木了的手脚不去动,败坏了才知道惨。她感情麻木不去受一点刺激难不成还有其它办法?等待奇迹出现吗?还是圣人点化?这些情况我不了解是理所当然,但是你是个医生怎么不明白?反反复复真搞不懂你,还是要等你被折磨死了才高兴,你……你简直是头壳坏去!去你的呆……”弹出的食指在空中比划半天,后来发现自己居然口不择言,最后她只好低下头低骂一声:“Shit!”。
“你?”不禁,他一愣,因为她毫不修饰地批评。
而等气逐渐平稳后,于晓恋也才惊觉自己又干了什么事,都怪徐承海。
“对不起,我好像太过分了。”每当太过投入,她总会感到心惊,因为只要一激动,口不择言的天性往往险些爆发,而这次她总算是忍不住,因为再怎有耐心的倾听者也会有求好心切的时候,更何况她这个倾听者情绪还不稳定。抓着头,脸上是难以言喻的困窘。
“不,你说的对,每一次事关于她,我总会变得优柔寡断。”闭上眼,脸透无奈。
“我很抱歉刚刚那样说你,或许是旁观者清吧!再怎么感同身受,也没办法帮你解决问题,是我太鸡婆。”翻翻白眼,不知道该怎圆场,所幸她瞥中车外的救星。“呃……先别说这些了,外面这一家的牛肉面很好吃,去吃看看。”顺便喝他个几罐啤酒,降降火气。
想等他打开中控锁,但迟迟没反应,于是怀疑地偏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