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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转头，赫尔中尉紧盯着右壁上的那繁复的图形，恍惚间，那蓝色的液体彷佛化作了血液——魔法的血液，而那些繁复的几何图形无疑便是血管。
或许是因为两天未曾合眼，或许是那蓝色的光芒蕴涵着催眠的力量，在不知不觉之中，赫尔中尉进入了沉沉的睡眠，他睡得很沉，他睡得很香，他无从知晓，他睡着的时候，那蓝色的光芒正随着他的心跳勃勃震动，笼罩他全身的光雾彷佛同样拥有了生命。
中尉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营帐里面静悄悄的，他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来，四周一个人都没有，旁边的调制槽里面空空如也，原本摆放在正中央长桌上面的盛满蓝色液体的烧瓶，此刻只剩下了两个，桌子底下堆满了空的烧瓶。
完全清醒过来之后，赫尔中尉上上下下检查自己的身体，他的肌肉原本颇为结实，隆起如同一块块坚硬的岩石，但是调制之后肌肉没有变得更加发达强健，反倒变成了充满弹性的柔软，原本宽阔的肩膀显得瘦削了许多。
中尉很快便意识到失去了原有的强壮，而换来了身体的柔韧轻巧，或许还有持久的耐力。
“感谢上帝，你终于醒了，其他人已经进行了一个星期的训练，而你才刚醒。”一个身穿灰袍十五六岁的学徒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
“一个星期？”中尉疑惑不解地自言自语着：“我为什么会这么晚醒来？”
“这很正常，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要求进行‘精神塑形’的人，进行‘精神塑形’需要二次调整，所以比其他人晚一些很正常，事实上，你的训练也会和其他人有些不同，你得花费更多的时间熟悉新的能力。”那个学徒信手递过一套全新的衣服说道。
中尉接过衣服，那并非是他穿了好几年的军服而是一套宽松的便装。
“他们让我转告你，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是军人了，你必须忘记和军队有关的一切事情，外面有一辆马车在等你。”
赫尔中尉什么话也没有说仅仅只是点了点头。
走出营帐，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停在营帐门前的一辆马车，一辆全黑的马车，甚至连窗户都被死死地封了起来，驾驭马车的是个满脸是毛根本看不清面孔的壮汉。
“上车，你让所有人都等待得太久了。”那个壮汉赶着马车走到近前对中尉吼道。
“我有那么重要吗？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中尉微笑着说道，他的笑容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有几分自嘲，也有几分玩世不恭。
说话间，他拉开车门上了马车。
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响，马车朝着营地门口驶去。
第一集 神赋间谍 第三章 对手出现
遥远的山脉彷佛隔着一层雾气显得有些黯淡，狭窄的山路两边生长着成片的针叶林，这种笔直的林木数百年来，都在为亚法提供最为常用的木料，但是此刻它们却再也不属于亚法。
同样不再属于亚法的还有那些山脉，以及蕴藏于山脉之中的丰富矿藏，没有人能够准确地预测布朗顿的矿藏资源的总价值到底是多少，不过世人都知道，布朗顿的褐煤是整个大陆最优质的煤，布朗顿的密斯康铁矿出产的铁矿石是大陆品质最高的铁矿石之一，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布朗顿拥有亚法第一、大陆第三的索朗钢铁厂。
但是此刻所有这一切都已经拱手让人，一个月之前，亚法帝国皇帝朗贝尔三世在色雷塞条约上签字，将布朗顿、玛菲洛和亚尔克三大行省割让给贝鲁帝国。
一时间亚法帝国上下群情沸腾，但是在布朗顿，却充满了一股忧伤沮丧的感觉。所以往日熙熙攘攘的省道上，此刻只有一辆马车孤零零地行驶着。
这是一辆极少见的双轮轻便马车，这种只有一匹马拉动除了两个轮子和架设在轮子上的座椅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的马车，大多在赛马大会上风驰电掣争夺锦标，很少有人用它来旅行。
驾驭这辆马车的人，是个看上去三十岁不到的青年，一头褐色的短发，鼻梁高挺眼窝微微有些凹陷，所以显得额头特别高耸，唇上的两撇胡须显然经过精心的修剪。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裁剪地极为得体的风衣，无论是衣料还是剪裁都近乎于完美，缝制的时候用的是隐针的手法，所以从外表甚至看不到针脚，这些原本应该用在制作高级礼服上。
这样一个人绝对会被认为，是被许多人称作为社会寄生虫的“堕落族”，而他们自己则称自己为时尚人士。
他们注重衣着，追求穿着的搭配和变化，对于食物也非常挑剔力求精致，他们对于房间里面的摆设以及一切和享乐有关的事情，都非常有研究。
“堕落族”在亚法几乎已经成为了一个阶层，这个阶层的兴起是亚法大革命之后的事情，和以前的贵族不同，这个阶层并不注重家族血统，也不在意权力和地位，甚至连财富在他们的眼里也仅仅只是维持享乐的工具。
他们是大革命之前的贵族和富人群之中的上等人物“混合”之后的产物。
对于亚法的“有识之士”们的眼里，这群人是社会的寄生虫，是曾经强盛的亚法衰弱的标志和根源，在这些“有识之士”的口中，这个阶层甚至比大革命之前的贵族更加无益于社会，贵族至少会为了维护地位和阶层而有所行动，而堕落族只会为了自己而活着。
和那些“有识之士”不同，赫尔以前就很羡慕这些“堕落族”，羡慕他们的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
再说在世人的眼里，实在没有哪种人比“堕落族”更加温顺无害，这些人在意的只有自己。
不过最为重要的原因是他对这些人拥有常人所没有的了解。在被徵召入伍之前，因为工作的关系他结实了很多这样的人物。
这些人对于穿着的要求是必须能够突显出自己的气质，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让赫尔了解他们。
或许只有裁缝才有这种机会真正了解“堕落族”。毕竟想要其他东西可以凭藉自己的品味去挑选，只有衣服必须依靠裁缝替他们量身定做。
还有一个原因让赫尔做出这样的决定，家对大多数“堕落族”来说，只是一个能够存放重要东西，并且最经常前往的地方，但是这些人晚上在家里过夜的时间却少之又少。
想要追查一个堕落族曾经的行踪，甚至比在一座森林里面追捕一只指定的兔子更加困难，堕落族都有健忘的毛病，对于他们来说，过去的事情再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很少有哪个能够记得住几天之前在干什么，也就更别说记住另外一个人几天之前发生的事情。
得米。迪斯魁司。西缪雷特。玛斯克是赫尔的新名字，伴随这个名字还有一个士爵头衔，虽然大革命之后，爵位已经失去了昔日的荣光，不过作为身分的象征仍旧为世人所承认。这个士爵的头衔，也可以说是对他们这些充当间谍的人的酬劳，不过对于这位赫尔爵士来说，拥有这样一个头衔，有些事情做起来要方便许多。
军事情报处除了给予他们这样一个头衔，并且替每一个人制造了一份完整的档案之外，还给了每人价值一万五千金克朗的国库债券。
这是情报处难得的慷慨，不过赫尔既然比其他人早知道北方三大行省将被割让，也肯定会想到国库债券将大幅度贬值。
幸好战争暴发之前，北方的许多有钱人就已经南迁，当他们听说三大行省将被割让，立刻掀起了一股出售北方产业的风潮。
趁着这股风潮，赫尔将手里的债券全都换成了不动产，这些不动产之中有一部分简直等于白送，不过这同样也是一场赌博，现在就要看贝鲁帝国当局的意思，谁都说不准，他们会不会强行将土地收归国有。
赫尔此刻前往的目的地，是布朗顿西北部一个叫雪露特的小镇，之所以选择那里，是因为这个小镇的边上就是魔鬼山脉，那绵延数百里的群山，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是大陆之上最为危险的禁地。
群山之中到处都覆盖着茂密的丛林，这里的山又全都很高，海拔都在一千米左右，所以能够进入山区捕猎的人比其他地方少得多，也因此山里动物的数量很多，更有成群的野兽出没，不过真正令这片山脉被冠以魔鬼之名的原因是，这里经常有魔兽出没。
赫尔对于深入山脉并不感兴趣，他的目标是小镇附近的山林，对于一个想要打猎的人来说那里是天堂。
赫尔并不喜欢打猎，但是现在他强迫自己喜欢上这项运动，这一方面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符合一个堕落族的形象，另外一方面是为了磨链技艺。
赫尔绝对不会忘记，临行之时玛雷恩大师当初给予他的忠告：“我之所以建议你选择按照斥候的标准进行调整，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对于你们这些即将前往占领区的人来说，唯一有机会进行的只有斥候的训练，翻越、攀爬、潜行接近目标、观察和感知能力的训练、斥候所有的技能都可以用捕猎的名义进行训练，虽然射手同样也可以冒充猎手，但是射手的高级技能，比如快速射、连珠射、数箭齐发之类，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对于那位大师的话，赫尔绝对信任，因为他是个聪明人，而大师给予他的感觉已经不仅仅是聪明那样简单，而是能够称得上智慧。
在他所认识的人之中，能够称得上智慧的并不是很多，但是这些人给予他的帮助，却难以估量。
此刻赫尔更确信大师的话绝对没有丝毫的错误，因为他发现猎手这个身分已经给他带来了一项方便，在马车后面的挂斗里面，总共放着六支枪，两镑火药和各种型号的枪丸，除了猎人之外，其他任何一种身分都会引起怀疑。
特别是当他看到树林里面窜出来五个人的时候，赫尔越发感到他的选择有多么正确。
树林里面并非只有这几个人，之所以只出来五个，想必是因为他只有一个人的缘故。
“我身无分文。”赫尔笑嘻嘻地耸了耸肩膀说道，他笑得很轻松，这并非是因为他有多么勇敢，而是因为这些人的手里拿着的只有棍棒，而他的车后挂斗里面，却有六支火枪，六支火枪全都装上了子弹，这是他在第二十二兵团服役养成的习惯，在兵团里面，枪必须随时都能够击发开火，因为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起攻击。
在战争中他们的兵团损失不大，随时能够开火是非常重要的原因，既然事实证明这是聪明的做法，赫尔自然将其保留。
“每一个人都这样说，不过没有关系，我们会自己动手，说不定可以找到些钱，就算没有也不要紧，你的衣服、拉车的马都可以用来抵数。”其中的一个人用长柄镰刀当作拐杖拄着走过来说道，这个人的身上披着一件显然是抢来的花格子卡其长装，面孔看上去倒是一脸忠厚，只有那双眼睛里面流露出一丝凶芒。
赫尔对那种眼神非常熟悉，兵团里面就有不少这样的人，他们对除了他们自己之外的人没有丝毫的感情，对别人的生命也看得极为淡漠。
那个人右手朝着两边挥了挥，另外四个人立刻散开，将山路两头堵住。
赫尔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下，一边是树林，里面还隐藏着不少强盗，另外一边是一道很陡的斜坡，这道斜坡对于马车来说，意味着绝地。
没有逃跑的余地，只能够依靠实力说话，他可以凭藉的实力就是带着的那些枪。
轻轻撩起风衣的下摆，露出一条枪手腰带，和风衣一样那绝对不是到处都能够买到的大路货，斑斓的蛇皮纹路，镀金的金属搭扣上焊着独角麝羚的浮雕，这绝对是一件昂贵的饰品。
每一个一眼看到这条枪手腰带的人，都很容易忘记它的真正用途，眼前的劫匪显然就是这样，所以直到赫尔用手枪指着他的时候，那个穿长装的劫匪才终于醒悟过来。
随着无数火星一股呛鼻的白烟喷涌而出，四周的群山一遍又一遍得回荡着那震耳的声枪响，在这样近的距离，根本就没有脱靶的可能。
赫尔原本瞄准的是额头，但是子弹最终命中的是劫匪的脸，虽然效果没有什么两样，但是鼻孔旁边开出一个大洞的死相，令赫尔感到一阵恶寒。
枪声一响，树林里面立刻显露出一个个人影，与此同时，另外四个劫匪也立刻朝着马车冲来。
从拖斗里面抽出一支长枪，那是一把双管霰弹枪，对于猎手来说，那是在水边芦苇丛中打野鸭的利器。
赫尔扳起击锤扣动扳机，随着一声轰响，一大片绿豆大小的铅丸朝着身后的那两个劫匪飞去，与此同时，赫尔拼命掉转马头，让马车转向。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前面的山坡上面同样可以看到晃动的人影，更糟糕的是人影旁边还堆着一堆石头，赫尔绝对不想被石块扎死，所以他只有往回逃。
另外两个劫匪已经靠近过来，其中的一个居然直接拔出刀子想要捅拉车的马。
又是一声枪响，赫尔几乎将大半身体往前探出，他的手里握着另外一把手枪。
两个劫匪显然没有想到他们堵住的肥羊身上竟然带着这么多枪，而且每一把枪全都装填着子弹和火药。
手里握着刀子的劫匪被枪弹击中胸口倒在地上，另外一个劫匪愣了一下立刻扭头就跑，眨眼间便窜入了树林里面。
赫尔没有打算追赶，他同样掉转马头朝来得山路逃了下去，不过在逃跑之前他将双管霰弹枪里的另外一发子弹射了出去，从枪管之中射出的大片铅丸，将想要冲出树林的其他强盗全都堵了回去。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让赫尔有些犹豫，他无从知晓那会不会是另外一股劫匪，幸好从马蹄声的错落中可以大约听出人数并不多。
对于赫尔来说此刻能够做的，就只有重新装填好火药和子弹。
赫尔的枪来自制枪名匠甘舍尔的作坊，甘舍尔设计的枪全都是后膛装填，而且将火药事先装填在专门的金属药筒里面，所以装填的速度远比普通火枪要快得多，赫尔买枪的时候，每一支枪都配了十个药捅。
将所有的枪重新装填好，赫尔把马车赶进树林里面。
马蹄声迅速接近，还隐约夹杂着车轮碾压路面发出的声响，很快一支由十个人组成的贝鲁帝国骑兵小队出现在赫尔眼前，一辆棕色几乎没有任何装饰的马车紧紧跟随在后面，驾驶马车的是个贝鲁士兵，在副驾驶座位上还坐着另外一个士兵，他的手里握着一支长枪。
突然间一阵战马嘶鸣，那支骑兵小队在离赫尔藏身之地数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一支支黑洞洞的枪管瞄准了树林。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赫尔驾着马车从树林里面钻了出来。
一个金发碧眼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的贝鲁军官，从那支骑兵小队里面走了出来，只见他挥了挥手，那些令赫尔毛骨悚然的枪管，终于从他的身上离开。
“刚才你是在开枪？”那个军官问道，这个人的目光异常犀利，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赫尔原本平复下来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
这种事情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地方，赫尔立刻点头承认。
“前面有多少劫匪？地形如何？”那个军官立刻追问道。
“我并不清楚劫匪的人数，但是可以肯定绝对不少，那里一边是斜坡一边是树林，劫匪有些在树林里面，另一些在更远的山坡上面。”赫尔实话实说，他倒是很希望，这些敌国军人丧生在劫匪们的手里，不过从目前的情况看来，他必须依靠这些家伙才能够通过前方的关口。
从车后的挂斗里将一支支长枪都抽了出来，那个贝鲁军官对于枪械显然是专家，他从枪膛里面退出装药筒，装药筒的顶端有一圈凸齿，正好能够咬住铅丸。
“相当精巧的设计，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都是甘舍尔的杰作。”那个军官将每一支枪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之后，将赫尔详详细细地盘问了一番，从赫尔原本住在哪里，要前往哪里，打算在那里逗留多久，到什么时候从哪里买来这些枪支，询问的时间长达一个多小时。
这番询问着实让赫尔浑身冒汗，他暗自庆幸之前的准备没有白费，在离开首都梵塞之前，他已经对和新身分有关的一切都熟烂于心。
军事情报局在伪造身分方面倒是相当擅长，这一次被派遣出去的间谍，所使用的名字全都真有其人，有税务和其他各种记录能够证明这个人一直存在。
那支骑兵小队重新上路，赫尔远远的跟在后面，对此那些贝鲁人原本就在意料之中。
很快便到了刚才那个路口，地上血迹犹在，尸体却已经被搬走。
听到马蹄声，从树林里面又钻出来几个劫匪，不过其他的劫匪不再像刚才那般悠然。
劫匪们肯定没有想到会遇上贝鲁骑兵，一时之间那几个阻挡住去路的劫匪完全不知所措。
和劫匪们孑然相反的是，那些贝鲁骑兵早已经有所准备，这些骑兵停下了战马，平举长枪。
一连串枪响再一次打破了山岭的寂静，首先倒下的并不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