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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太后离了乾清宫，回往自己居住的慈庆宫路上时想到。
看看如今皇帝虽然小，但安排司礼监和内阁的事物妥当，倒是有几分皇帝样子。
或许他倒是一个中兴之君也说不定。
第4章 天津小站
天津小站，几百年后袁世凯在这里受命练兵，摒弃八旗、绿营以及湘淮军的旧制度，以德意志帝国陆军为蓝本，训练了一支近代化标准化的北洋新军。
之所以称为小站练兵，是因为这里其实是天津和大沽口间的一个铁路站，所以，事实上这个时代，小站的名字根本就不存在，万历把神机营拉到这里，只能说是某种意义上的恶趣味而已。至于选择这里所带来的影响，这不是他考虑的事。
“一帮纨绔子弟。”先不说长久没有操练过得神机营，只说一帮随自己前来的勋贵子弟都够呛，他们的祖上提着脑袋跟着自己的祖先打天下，现在却是一帮废柴。
要不是自己军棍打的狠，如今单单是每天的跑步拉练，这帮混蛋们都拖拖拉拉，即使这样，每天还是哀天怨地的。
早知道就让戚继光给自己留点人了。万历心里想，随即将这个念头赶出脑袋。
早在自己十岁登基的之后，就一点一点的影响这个国家的发展，最大的变化莫过于让原本守长城的戚继光带一部分人来天津练兵造船前往倭国了，如今的天津，和历史上大大的不同，说是即将成为军事重镇也不为过了。
戚继光练的兵说到底只是训练严格的古代军队，这样的人才其实自己不缺，单单说这帮勋贵子弟家里跟来的家丁们其实就不差，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自己要做的是训练一支区别于这个时代的近代化军队，纪律性和职业性都要远远高于这个世界现在所有的军队，戚继光的部队虽然也稍稍摸到一点这一门槛，但和自己想要的，还差的远呢。
值得庆幸的是这帮勋贵子弟虽然疲懒，但还有可取之处，毕竟都是武勋世家，都有些底子，而且二百年的富贵，这帮贵族没有几个说是大字不识的，好比成国公家的朱应桢，和太爷爷一个德行，喜好书画的痴狂。
又识字，不用从头开始教，这帮勋贵子弟实在是太让万历欣慰了，自己又不是穿越成平民造反，压根不用选择太多的贫民子弟重头开始训练，自己就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犯不着重新培养一个阶级，现在这帮勋贵子弟正是最好的选择。
“把手中的木棒握紧了，给我把你们祖辈驱逐鞑子时的勇气拿出来。”万历看着被自己骑着马追着赶吓爬在地上的少年说。
“马匹害怕你手中的木棍，更害怕战场上的长矛，只要你那好自己的武器，站好自己的位置，战马就不敢对着你冲过来。”
“是！”被吓趴的少年赶紧爬起，拿好木棍。
万历看着这个比自己也大不一两岁的少年，策马跑开，然后重新向他冲过来，这次少年没有撒腿就跑，紧紧握住手中的棍子，向前抵着，直到万历从他身边飞驰而过，才重重的输了口气，仔细一看，整个人全汗透了。
“不错，你叫什么名字？”看着眼前这个第二次就成功的少年，万历饶有兴趣的问，自己才训练他们不到一周，这种胆色很明显是家中带来的，武勋子弟中，这样的人不多。
“小的戚祚国。”少年回答道。
“你是戚继光的儿子。”听到他姓戚，很明显，不是那帮与国同休的老牌武勋家子弟，能够想到的，只有戚继光一人了。
“回皇上，正是。”
万历点了点头，随机问道：“你以前经常接触马？”
“我父亲在蓟门时，我接触过。”戚祚国老实回答道。
“难怪。”万历心中暗道。即使是知道战马不会伤到自己，但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言，飞奔而来的战马也算是非常可怕了，这个少年只是两次就做到不畏惧，很显然不正常，除了之前经常接触马外，没有更好的解释。
反过来，一些被自己安排的骑兵追的满处跑的那帮鼻涕虫，这个武将二代表现的很出色了。
先用这种方法把这帮崽子的胆色给训练出来，万历心理暗道。
这种方法其实是普鲁士训练列兵的一种办法，对于向自己冲过来的战马，很多新兵是恐惧的，有的甚至可能丢到自己的兵器，撒腿就跑。然而实际上，战马的胆子也大不到哪去，对于竖起的障碍，总会不由自主的避开，更不要说一排排密集的枪阵了，新兵训练到敢于手持木棍对着冲过来的战马不胆怯，那么在战场上，手中拿着长矛，就不容易对冲过来的战马恐惧。
“戚祚国，表现的不错，朕记住了。”骑在马上的万历点了点头，还好，总算还是找到了一个像样子的人才。
看着策马走开的万历，还站在原处戚祚国还是一阵激动，刚才皇上表扬自己了，还说自己做的不错。
“皇上，到底都是京中勋贵子弟，这么练，万一出了差错，是不是先来点简单的？”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小心翼翼的问。这次京中勋贵子弟来了这么多，私下里拜托他照顾的也不少，这么一上来就用战马冲着来训练，在他看来，怎么说难度也太大了点，就是边关老卒，做不到的也大有人在。
“朕没有时间一点点操练他们。”万历皱着眉说。“朕不可能离开京城太长时间，必须要把他们抓紧时间训练出来才行。”
“可是这样用战马训练胆色，是不是有点太……”
“太难了。”万历玩味的问。“刘守有，告诉朕，有多少人私下找过你？”
“臣不敢。”刘守有低着头，很显然，从没出京城开始，就不停有人私下找过自己叫苦，自己这才出头一问。
“这样吧。”万历想了想，正色道：“告诉他们，如果实在受不了，那就自己回京城得了，但朕先把话说明白了，受不了苦，出了军营，就是逃兵，朕不能让以后大明朝的武勋中，有临阵脱逃者。”
“臣遵旨。”刘守有低头接旨，心里暗暗道，这是把路堵死了。
第5章 私斗
确实是把路给堵死了，大明立国二百年，养了这帮凭借战功与国同休的勋贵，自然，就算文臣再怎么猖狂，把持朝政，勋贵都有自己的骄傲。
皇帝亲自住在大营中，每日与这帮武家子弟共同操练，无论嫡庶，若是有哪家子弟坚持不住，偷偷的跑出去，丢的可不是自己人，可是连他公侯之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皇帝下旨不过两日，京城里的那帮老勋贵大爷们就有不少派人告诉自己家的孩子，不要给自己家里丢脸，更有甚者，直接带来一句话，胆敢私逃，就打断腿逐出家门。
所以这帮京城里的纨绔子弟，还真真切切的没人私走，都是老老实实的按照万历的要求完成每天的任务。
实际上，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即使没有家里来的来信，他们也不会就这跑了，不是他们的觉悟有多高，而是……
“戚祚国，别得意，你父亲现在受皇上重用，说到底总兵也就是一个泥腿子兵，见了我们，少不得还要跪拜呢！”校场上，定国公的孙子徐希斜着眼看着戚祚国说道。
“你说什么？！”戚祚国怒声道。自己和这帮贵族五代、六代、七代、八代们多有不和，虽然才来天津卫十天，但私下里互相看对方不顺眼，闹点矛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这次公开着说道自己的父亲，这他可容忍不了。
“怎么了，我说错了？”仿佛看不到对方的愤怒，徐希嘲笑的指着自己身旁的另一个少年，“站在你面前的是大明成国公朱应桢，两年前袭的爵位，你爹见了，也要跪着叫一声国公爷。”
仿佛看不到对方眼中的火焰，徐希继续说道：“哦！我忘了，你也一样，还不赶紧跪下叫一声国公老爷。”
“你找死。”最先忍不住的不是戚祚国，而是小了他一岁的弟弟戚安国，本来就是崇拜自己父亲的年纪，现在有人当面说自己父亲的坏话，年少轻狂的戚安国直接暴走，小拳头打了上去。
“大胆！竟然敢打小爷。”
“别欺负我弟弟！”
两三个人斗拳脚，紧接着，就是蔓延到校场上。
“兵崽子动手了！”
“京蝈蝈欺负人了。”
兵崽子，顾名思义，士兵家的小崽子，自然指的是戚祚国这样父亲是武将，但却不能世袭的普通武家子，这个称呼是勋贵子弟蔑视他们的说法。
至于京蝈蝈，自然是这些平民武官子弟为了反击，给这帮在经常里无所事事，喜好斗蛐蛐的勋贵纨绔子弟起得绰号。
二百多名实际上的只有十几岁的孩子，自然而然的分成两个队伍，斗在一起。
武家子以大家公认最强的戚祚国领导，这家伙父亲之前是蓟门总兵，他跟着他爹上过战场，杀过蒙古鞑子，自然是武家子弟崇拜的对象。
勋贵子弟这边自然以已经继承了成国公爵位的朱应桢为首，但这个小公爷万历二年继承爵位时有差点削爵，所以胆小怕事点，领头人的位置自然落在了一门两位国公的徐家定国公一脉，徐希身上。
若是以为他们年纪小就小看他们，那就大错特错了，不管是武家子，还是勋贵子，都是有组织、有纪律、有战斗力的好同志。
“鱼鳞阵，鱼鳞阵，结成鱼鳞阵跟着我冲！”身先士卒的富有进攻精神的是定国公家的公子爷徐希，左眼被打出熊猫眼被死党拉出来后又带头冲锋。
“结成三才阵！相互掩护，结成三才阵！”右眼被打出个圈圈的戚祚国被弟弟拉出来后，秉持着家传的战斗经验，结成三才阵御敌。
“让这帮兵崽子们悄悄咱们大明公侯家子弟的厉害！”
“把这帮京蝈蝈们打得满地找牙！”
双方到底还是有分寸，没有动刀子，只想着教训对方一顿，但也都拿出家传本事，斗得不亦乐乎。
“发生了什么？”万历正观摩着操练神机营，突然听到远处骚动，问道。
“皇上，”骑兵骑着马跑来，急的满身大汗，“小营发生械斗。”
万历从京城带来的除了三大营之一的神机营之外，就是一帮武将子弟，有两百多人，和神机营的近四千人比起来自然微不足道，所以被称作小营。
“跟我来。”万历对着刘守有说，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是一脸紧张，二百多人中有不少将来的国公、侯爵，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向那帮老狐狸交代。
这二百多当事人可没考虑这么多，从京城到天津卫，之后又经过十多天的拉练，到底是起到了些效果，以前在京城里有过械斗，仗着人多势众的官二代没少欺负过人，但这么百人级械斗还真没发生过。
但即使是一次，打的也是有声有色，虽然大家打的狠，但都是拳头对拳头，没人敢闹出人命。结果竟然胶着起来。
“这帮混蛋！把他们都给我围起来。”等万历到达时，战斗才刚刚到达白热化阶段，打鸡血的双方十多天的情绪终于有地方发泄。
“这帮小子，打的还不赖。”看着被神机营控制住局势，万历松了口气，看着这帮混小子们的战果，玩笑道。
你也是不安分的主。刘守有可不敢公开评论皇帝，只得在心里揣度到。“却是有几分样子。”仔细看了看，刘守有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乱来的小崽子们，打起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真是本事上天了，你们两个。”万历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戚祚国和徐希，绷着脸说道。
“臣不敢。”两人互相瞟了一眼，随机转过脑袋，低头认罪。
“你们不敢，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万历斥责道。“学了点兵法，就自以为是将军了？看看你们的出息，打的什么样子！”
这是教训人？站在一旁的刘守有心中诧异，怎么听着觉得万历是说两人打得不好呢？
“戚祚国、徐希军中聚众私斗，禁闭三日，之后写一份作战报告，其余人等，每人仗五十。”
“是。”果然是嫌打得不好，刘守有心里想到。
第6章 派系
战斗开始后，臣虽然集结鱼鳞阵进攻，然而由于身先士卒，被对方包了饺子，导致战斗实力，如果当时没有贪功冒进，剧中调度，如果……戚祚国一定不是臣的对手。
臣下在战斗开始后缺乏指挥经验，没有考虑到战阵配合不易，临时结成三才阵不易，众人不知三才阵不易，乱了阵脚，导致一开始损失惨重，俞咨皋支援时没有一鼓作气，白白浪费了机会，若果……一定能把徐希等人打的满地找牙。
刘守有满头黑线的看着这两份检讨书，这两个小祖宗写的这叫检讨，如果让他们相互看看对方的检讨，估计另一方能把这当成是对方的宣战书。
“恩，写的不错。”万历点点头说道。
“皇上，这也叫写的不错？”刘守有诧异的问道，在他看来，两人惹出这么大事，而且检讨这样写，应该好好调教一下才对。
“对呀，写的确实不错。”万历疑惑的看着刘守有。“怎么，这两人写的有问题？都蛮有道理的嘛，事后知道自己的不足在哪。”
“皇上，这可是悔过书。”刘守有提醒道：“这两人哪有悔过的样子。”
“谁说这是悔过书？”万历看着刘守有怪异的笑着，“这是他们的战后总结，虽然有不少问题，但写的还是可以的。”
“战后总结？”刘守有疑惑，他还真不明白这个战术总结是什么，只是这两个人带头闹出事端来，最后应该是请罪才对。
“没错，战后总结，”万历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朕既然带着他们训练，就是希望他们将来成为我大明国之栋梁，武官打仗不论输赢，都要知道自己赢在哪，输在哪，这个习惯就要从现在开始。”
“可是他们聚众……”
“聚众私斗？朕早知道他们迟早要斗上一斗，不然朕干嘛让这些将来能够聚成爵位的小子和自家打拼的武家子弟一起来。朕就是要看看，这帮小子，家势不同，到底是不是都能成为我大明的军人。”
“皇上是打算分化他们？”刘守有问。
“刘守有，你是锦衣卫指挥使，用官场上的说法，是个老油条了，但不要拿官场上的那套来这里，朕自然希望他们有争斗，但朕希望这种争斗不是相互侵轧，而是良性的。”
“良性争斗？”刘守有有些听不明白。
“朕希望他们相互争斗，可以输，可以失败，但要想着以后把这口气给争回来，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弱。所以不管怎么争，对朕都有好处。”说完，万历看了看刘守有，“你若是要看悔过书也有。”万历指了指一旁另外两张纸张。
刘守有接过，仔细看了一遍，两篇文章与刚才那两篇完全不同，通篇表示自己不该意气用事，出手伤人，但错误全在自己，若是自己当时没有动手，就不会闹出这事端，请皇上责罚，但不要惩戒对方，因为错误在我，和对方一点关系没有。总的一句，如果当时对方挑衅时自己忍着，就不会闹出事。
“这就是你要的悔过书。”万历笑了笑，“交上来后，朕让他们说实话，做战术总结，不然就再关三天禁闭，这才有了前两篇战后总结。”
刘守有无语。
“爱卿还是别小看了这帮小子，真强斗胜是有，但心思，本事，还是实打实的。”万历说完，看向刘守有问道：“朕记得你儿子这次也随军而来，这次他站哪边，是徐希还是戚祚国？”
“犬子刘承禧跟着戚祚国。”刘守有回答时面色铁黑，虽然听皇帝说不在乎他们斗殴，但这小崽子牵扯进去，还是让刘守有些难看。
“还真是泾渭分明啊。”万历感慨一句。虽知道这是勋贵子与武家子的争斗，但还是要感慨一句，真是阶级立场鲜明，没有一个人背叛自己的阶级。
另一边。
哼！
徐希和戚祚国一个照面，两人随机将脑袋扭到一边。
“姓戚的，你走着瞧。”徐希瞪着眼说道。
“怎么？小公爷难道打算回家哭鼻子找老爹，让他给你找回场子？”戚祚国也回瞪过去，不紧不慢的问。
“你！”徐希气愤道：“小爷自然凭借自己的本事，有本事下次再来过。”
“来就来，谁怕谁！”年少气盛，这气势自然不能落下去。
“军中规定，不许私斗，这次已经犯戒了，还是算了。”朱希忠胆小些，站在一旁劝道。
此话一出，众人噤声，这次受了罚，也算知道军令之严了，特别是几个带头的关了禁闭，着实不好再来一次。
“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国家养勋贵二百年，到时自然要有胆色，老朱你已经袭了公位，要知道这是你祖上用命换来的！怎么打打军棍，关关禁闭就没胆子了。”
“我……我……”成国公爵位万历二年差点别夺，朱希忠平时小心翼翼的，如今听徐希说自己没了国公的胆色，却是要辩的。
“怎么？你们不敢？”徐希不屑的看向戚祚国。
“有何不敢！”戚祚国回敬道。
“军中有军令，若是挨了板子还好说，关禁闭只要不是太久，爷们也强撑着，但要是皇上发怒，牵扯到家中，那就不好了。”朱希忠小声说。
这一下，两边却是都哑火了，是啊，虽说都是十几岁的年纪，但众人到底也自认为是条汉子，打打军棍皮外伤不算什么，关禁闭虽然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