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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一传开,小张庄的人纷纷而至,大王庄的男女老少也都来看热闹,真是大快人心。
张剑山的脑袋耷拉了,也没有人样了。他的家眷也被拉去陪绑。薛仁贵亲自带领十家总兵和军兵镇守法场。人群里,议论纷纷。小张庄的张大伯,六十多岁了,有点耳背,说话大嗓门:“这小子把咱们欺负苦了,就这么一刀宰了他,太便宜他了!”
大伙也随声附和:“一刀一刀剐了他!”
十家总兵把目光都投在薛仁贵的脸上,意思是:怎么办?
是杀还是剐?
薛仁贵沉默了片刻,一挥手说:“还是给他一刀吧!”
周青亮开大嗓门高喊:“开刀——”
刀斧手举起鬼头大刀刚要斩,就听有人高喊道:“刀下留人!”
第三回 大元帅喜逗卢国公 狠心父怒斥亲生女
薛仁贵听到有人喊“刀下留人”,不由一怔,顺着声音看去,见是卢国公程咬金骑马跑来,后面跟着四个随从,忙下令暂时停止行刑,急忙带众总兵迎上前去。
程咬金刚一进庄,就听说薛仁贵要杀人。他想:仁贵怎么回乡就杀人,这对他的名声可不好呀!我得拦住问一问。因此,高喊:“刀下留人!”
薛仁贵见过老国公,说:“卢国公迎风冒雪,到大王庄有何贵干?”
“仁贵要杀何人,这么热闹?”
薛仁贵说出事情的原委,程咬金斩钉截铁地说:“哦。该杀!龙门县县令之死,也是罪有应得,待我回朝奏明圣上,另派新官上任就是了。
薛仁贵二次下令,刀斧手将张剑山斩讫。薛仁贵又命令将张剑山家眷松绑,把他们放走。
然后,薛仁贵请程咬金进临时馆驿,叫出柳迎春和金莲拜见了老国公,又说出儿子被自己误伤,让虎叼走之事。程咬金不胜感叹,劝道:“别难过了,难过也没有用。若是真死了,难过也活不了;还兴许没有死呢!”
薛仁贵忙摆下酒宴,为程咬金接风。程咬金说:“府邸已经修好,你们赶快搬进去吧。”
薛仁贵说:“我有一朋友叫梁好友,如今伤势很重,我想等他好了再去绛州。”
“也好,那我就在大王庄跟你们多住几日,等你们搬了家安排好,我再回朝。往后年纪越来越大,就哪儿也不去啦!”
程咬金性情开朗,说话直爽,口若悬河,无拘无束。薛金莲在一旁插嘴说:“我最爱听老爷爷说话啦!”
“金莲哪,我还没有敞开嗓门儿呢,要是敞开嗓门儿,就光听老爷爷的啦!现在爷爷老了,年轻时好说好笑,好玩好闹,一出世卖过私盐,砸过盐店,坐过大牢,卖过竹筢,劫过皇纲,闹登州,反山东,走马取金堤,三斧定瓦岗,当过大德天子混世魔王、十八国的总盟主……”
薛仁贵和十家总兵听这话不知听多少遍了,可又不能不听。程咬金从他们的神态上觉察到了这一点,于是话锋一转,说:“金莲哪,为何老爷爷跟你说得这么细呢?为的是叫你跟老爷爷多亲近亲近。”
“老爷爷,您放心吧,我待您会像亲爷爷一样!”
程咬金哈哈大笑:“行,就这么办吧,我拿你就当干孙女了。”
程咬金也不管人家薛仁贵夫妇愿不愿意,就认金莲为干孙女了,“干孙女,让你爹教你练武,将来跟你爹一样,报效国家。”
“爷爷,我可爱练武啦!一定听您的话,好好练武。”
程咬金在大王庄住了十来天,梁好友的伤已基本痊愈,薛仁贵准备动身前往绛州,叫梁好友和王茂生带全家跟着一起走。王茂生、梁好友让薛仁贵先走,说他们安排安排随后就去。薛仁贵也不勉强,带着家眷、兵将与程咬金离开大王庄。众乡亲难舍难离,送出庄外。程咬金在马上哈哈大笑:“大元帅的人缘还真不错!众乡亲,大元帅搬到绛州,三天之后,大家可以去庆贺。不过,我给大家提个醒,去的时候可别空着手,带多带少都没关系,大元帅绝不会叫你们吃亏。”
薛仁贵一听这番话语,很不高兴:“卢国公,你说这话干什么呀!我的亲友全很穷,你这不是叫他们为难吗?”
“好!乡亲们,方才我说的那些话,大元帅听了很不高兴,全当我没说!你们去的时候就空着手去,什么难看不难看的,反正都是自己人!”
薛仁贵压低声音央求程咬金:“卢国公,你少说两句吧,越描越黑啦!”
薛仁贵来到绛州府邸,程咬金领着转了一圈儿,众人一看,太阔啦!
薛金莲生在寒窖,长在寒窑,十二年没离开一个“穷”字。今天到了府邸,犹如从地狱升上天堂。她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美好,她看什么都要问一问,程咬金就耐心地一一讲述。
看过薛仁贵的府邸,程咬金又带众总兵看了总兵府邸。薛仁贵和众总兵非常感谢卢国公程咬金。
到了第三天,薛仁贵的府邸格外热闹,里里外外扎彩贴对儿挂红灯,鞭炮齐鸣。来了女客,由柳迎春在后宅接待;来了男客,由薛仁贵在前厅接待。薛仁贵下令,凡是大王庄来的人,要报告他,他要亲自出大门迎接。
薛仁贵正在接待宾客,有人来报,说有大元帅的叔叔薛雄前来送礼贺府。薛仁贵听到禀报,像被蝎子蜇了一下似的,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想当初,父母双亡后,自己为广交朋友,耗尽家资,无奈投奔叔叔薛雄,万没想到,却被赶出门来。自己无路可走,来到松林中上吊,多亏王茂生相救,把自己引荐到柳家庄柳员外家当小工,为了餬口,受尽凌辱……这些往事,历历在目,令人伤心。过去的怨恨就让它过去吧,何必耿耿于怀呢!他带领众兄弟出门迎接。
薛雄带两个家人抬着四色礼物,正在等候,一见薛仁贵头戴帅盔,身穿蟒袍,足蹬朝靴,威风八面,精神百倍,正笑嘻嘻地迎上前来,他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侄儿,我实在对不起你呀!”
“叔父,已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请进府吧。”
周青了解其中的情由,心想:若是我的叔父如此,我非把他赶走不可!如今大哥往里让,我也不好拦阻了。他带着一种情绪明知故问地叫喊:“大哥,这就是赶你出门、逼使你上吊的那个叔父吗?”
薛雄一听这话,恨不得找个地缝儿一头钻进去,怎么迈步进府门呢?赶快说:“仁贵呀,叔父特地来看看你,今天我还有点要事,就不进去了,改日再来吧!”
薛仁贵怎么也留不住,说:“过几天我去接叔父吧!”
薛雄留下礼物就走了。薛仁贵埋怨周青:“贤弟,你为何要提过去那段事儿呢?”
“大哥,你不记前仇,可我一见他就别扭!”
事已如此,埋怨也没有用了。薛仁贵与众人回到待客厅刚坐下,有人禀报:“王茂生、梁好友前来送贺礼。”
薛仁贵马上又带众人出府迎接,见二人抬着两个大坛子,坛口扎着红绸子,坛子上贴着红纸,上写“酒”字。薛仁贵很是过意不去,急忙上前见礼,说:“大哥、贤弟,咱们是什么关系,怎么还送礼呢?你二人买这两坛酒要破费多少钱呢!”
程咬金走过来说:“王掌柜和好友来啦!”
“卢国公,我们能不来吗?”
“是啊,来就来呗,为何还要买两坛酒呢?”
薛仁贵心想:离开大王庄时,你若不说那番话,他们能买酒吗?
程咬金自言自语地说:“买了就买了吧,反正薛元帅不会亏待你们!这两坛酒准错不了,一会儿我尝尝。”
薛仁贵问二人:“嫂子和弟妹怎么没来?”
“她俩随后就到。”
薛仁贵把二人让到待客厅落座,桌上摆着茶水、点心、果品。程咬金谈笑风生,再加上周青、李庆洪好开玩笑,这一来可就热闹啦!
说笑一阵之后,程咬金叫道:“仁贵呀,差不多了,开席吧!说实话,今天早上我就没怎么吃,就等吃这顿喜酒呢!”
这话一出口,就把大家逗乐了,薛仁贵心想:卢国公真是无话不说呀,也不怕失了身份!他忙吩咐摆筵开席。程咬金说:“快把茂生、好友那两坛酒抬来打开,我得先尝尝。”
王茂生、梁好友穷得买不起两坛酒,程咬金说贺府时别空手,俩人十分为难,想来想去,只好“以水代酒”。如今,程咬金要尝,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王茂生急忙对薛仁贵说:“兄弟,这酒……”
薛仁贵见王茂生面带惊慌,梁好友面红耳赤,一下子猜出这里面定有隐情,连忙接过话荐儿说:“这酒我先看看。”
他心想:莫非是空罐子?这时候,有人把酒抬过来了。薛仁贵走上前,用手一推坛子,不是空的。心想:莫非坛子里不是酒?眼珠一转,说:“卢国公,您想喝这两坛酒吗?”
薛仁贵的意思是让程咬金说“我想喝”,然后再说:“那这两坛酒今天就别喝了,等哪一天咱俩好好喝喝。”可是,程咬金没那么回答,他说:“不光我想喝,大家都想尝尝。”
薛仁贵随机应变说道:“那我得先尝。”
有人打开坛口,王茂生和梁好友心说:这回可要丢人了!
薛仁贵倒出来少半碗。这时谁也没闻到酒味儿。那是水,怎么能出酒味儿呢?薛仁贵端碗一喝,尝出是水,但他神态自若,把这口水咽下去了,还吧嗒吧嗒嘴,微微一笑:“好酒!”
王茂生心想:嗐,兄弟呀,你就别夸啦!这一夸,程咬金非喝不可,那不就全露馅儿了吗?
薛仁贵接着说:“我可对不起大家了,这两坛酒正合我的口味儿,你们不必尝了,把它抬到后宅,留着我自己喝。”
王茂生、梁好友心中感激薛仁贵,好一位聪明的大元帅呀!
家人刚要把酒抬走,程咬金说:“且慢!仁贵,你这样做可不对,你的好朋友送来两坛美酒,你尝完了也不让我尝尝,就想留起来自己喝,你也太小气了,你就是不叫别人喝,也得让我尝尝呀!”
这也就是程咬金,别人谁能这么说。薛仁贵心想:不叫他喝,肯定得罪他。说道:“卢国公,您别急。这酒呀,我喝着好,不见得对您的口味。”
“你爱喝我就爱喝。”
“卢国公,我是这样想的,这两位朋友是我全家的救命恩人,不论他们送的酒如何,我喝着心里总是香的。”
“别说了,快快把酒给我!”程咬金说着上前抢过薛仁贵手中的酒碗,张口一仰脖,咕咚!下去了。哎哟,敢情不是酒,是水!程咬金把碗放在桌上,眯起俩眼,想道:哦,原来是怕王茂生、梁好友难堪,才要把这假酒留起来,薛仁贵真够朋友意思呀!
薛仁贵怕程咬金说出真情,来了个先发制人,狡黠地冲程咬金笑了笑:“卢国公,这酒不错吧!”
程咬金装模作样地吧嗒吧嗒嘴:“不错,不错。”
“既然不错,您就把剩下这点儿都喝下吧。”薛仁贵说着,双手端起酒碗送到程咬金面前。
程咬金心想:薛仁贵呀薛仁贵,你可真行,你想让我跑肚拉稀呀!可又一想:嗐,这事儿也怪我,谁让我抢着要喝这“酒”来的?嗐,帮人帮到底吧!于是接过酒碗,咕咚咕咚,把碗里的水一口气儿全喝下去了。
这工夫,周青、李庆洪等人也吵吵着要尝尝这酒。程咬金急忙拦阻:“你们乱嚷嚷什么,一点儿道理都不懂,那酒是送给大元帅的。我是当长辈的,说要尝尝,大元帅不好驳我的面子。我尝尝就得了,你们起什么哄?说实在的,这酒本算不上什么好酒。王茂生和梁好友也都挺穷,就是想买好酒也没钱哪!可是,要知道王茂生曾救过仁贵,他和梁好友又都周济过仁贵一家,不用说送酒,就是送凉水,仁贵喝着心里也美。我刚才喝了那酒,如今都有点后悔了,这叫夺人之美呀!这酒应当留着让仁贵慢慢喝,细细品味其中的那番情意。来吧,咱们还是喝仁贵的酒吧!”
薛仁贵不慌不忙把话茬儿接过来:“卢国公所言极是,把那两坛酒抬到后宅,留着我喝。来来来,请大家落座。”
王茂生、梁好友听到这儿,悬着的心才落下来,暗自感谢薛仁贵与程咬金,佩服这两位随机应变的本领。
刚开席不多时,有人来报:毛氏、王氏来到。薛仁贵吩咐人到后宅去请柳迎春,打算夫妻二人一同出去迎接。工夫不大,有人附耳告诉薛仁贵:夫人不见了。薛仁贵表面没动声色,心里一怔,他让众人先喝着,自己出了待客厅跑到后院,果然不见柳迎春,只见女儿金莲泪流满面。忙问:“金莲,你母亲哪里去了?”
“母亲说要去我姥姥家。”
“坐轿没坐?”
“坐了。可是,她一个丫环也没带,还换上在寒窑时穿的那一身破衣服,从后花园角门走了,女儿怎么拦也拦不住。我说要禀告父亲,母亲就要撞头,因此女儿没敢给您送信儿。”
这不糟了吗?她十二年没回过娘家,如今还穿那身破衣服,也不带人,其中必有因由。
薛仁贵想:此事不可张扬,若一张扬,大伙连酒都喝不好,那多扫兴!我家的这些事儿,周青都知道,我让他去处理吧!于是派人把周青找来了。周青一进门就问:“大哥找小弟有何事?”
“你嫂子一个人穿着在寒窑的那身破烂衣服去柳家庄了,我怕出什么差错,你带几个人马上把她追回来,千万别让她惹是生非!”
“好,大哥放心吧。”
薛仁贵吩咐完后,带金莲把毛氏和王氏接进后宅。安排好之后,他回到待客厅陪大家喝酒。
周青领命之后,心说:我就是追上嫂子,也不叫她回来!嫂子的事儿我全清楚,这下该出气啦!我得多带些人去。于是,带领二百军兵奔往柳家庄。
柳迎春为何要换上在寒窑时穿的破烂衣裳去柳家庄呢?
灯不拨不亮,话不说不透——当年,薛仁贵走投无路到松林上吊,王茂生救了他。薛仁贵的饭量特别大,王茂生养不起他,才引荐他到柳家庄柳刚柳员外家干活。柳刚曾当过一任县令,他贪赃枉法,搂足了钱,辞官回到柳家庄,买地盖房子,雇了不少长工、短工。薛仁贵来到柳家扛活,柳刚又心疼又高兴。他心疼粮食,薛仁贵太能吃了,一个人能顶十来个人。柳刚一看见薛仁贵吃饭,就象剜心一样疼痛。可是,柳刚一看见薛仁贵干活,心里就特别高兴,因为薛仁贵一个人能顶二三十人,十二个人抬着一根圆木慢慢腾腾地走,而薛仁贵两臂各夹一根大步流星地跑,活干得又多又快又利索。柳刚细一盘算,还是自己占便宜,所以就把薛仁贵留下了。
薛仁贵白天干活,晚上在后院的马棚里睡觉,秋天凉点儿还能将就;冬天冷,少穿缺戴,少铺没盖,实在难熬。一天夜晚,风雪交加,冻得他手脚发木,浑身打颤。他想起去世的二老双亲,不由一阵心酸,哭了。哭声虽然不大,却被离马棚不远的绣楼上的小姐柳银环听到了。
时值深夜,柳银环为什么还没睡呢?今天下午,柳刚把她叫到前厅,说:“我已把你许配给龙门县的县令,这人五十来岁,有财有势。你嫁给他,可享荣华富贵。咱们家也有了靠山。”
说了半天,最后一句话才是关键。柳银环不傻不嗐,自然明白这一点。她不愿意付出自己终身这样巨大的代价去做这笔庸俗的交易,因此,说什么也不肯同意。柳刚火了:“告诉你,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我叫你嫁给谁,你就得嫁给谁,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柳银环的母亲李氏和哥哥柳大洪为银环说情,但无济于事。柳银环回到绣楼里放声痛哭。柳家的仆妇之中有位顾妈妈,当过她的奶妈。这人正直、老实、能干,一直伺候柳小姐。她不住地劝慰小姐,刚把小姐劝得止住了哭声,又听到楼下传来了哭声。柳小姐问:“楼下何人啼哭?”
顾妈妈叹了一口气,说:“嗐,八成是那个薛仁贵。他父母双亡,独身一人,除了穷以外,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他心眼儿好,老实厚道,干起活来一人能顶二三十人,府里的人没有一个不夸他的,就连你那没心肝的爹爹也说不出他个‘不’字来。他准是想到自己不幸,当长工住在马棚里,无用武之地,又无出头之日,伤心了。嗐,小姐还是快歇息吧。”
顾妈妈给柳小姐铺好被褥,放好了枕头,回自己房中睡觉去了。柳银环关好房门,吹灭了灯,和衣而卧。她心事重重,根本没有睡意。
从前,柳银环也常听顾妈妈与丫环闲谈时夸赞薛仁贵,也曾见过他,觉得他是一个品貌端正的男子汉,但没往心里去。如今,不知怎么的,竟然把自己同他联系起来了:即使嫁给他,也比嫁给那个老县令强得多呀!
薛仁贵哭了一会儿,止住悲声。哭有什么用呢?他站起身来,走出马棚,一阵冷风吹来,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叫了一声:“好冷呀!”接着练开了拳脚,他想借此暖和暖和身子。
柳银环正在想心事,猛听薛仁贵叫了一声“好冷呀”,接着又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