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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低头注视着她。小狗舔了舔她的脸。
“拿那个跟你换这个。”他指着小狗,说道。
“它们两个都是我的。”她坚持道。
“不行,那小畜生我可是付了钱的,不过这个可以。”他将她的书拿在手中掂了掂,随即弯腰将艾莉丝拽出了摊位,拉回到拥挤的大厅。
艾莉丝伸手去抢那书。她的书包已经掉在了后面。那小狗咬了她的手一口,差点挣脱了出去。她一边尖叫着让那人还她的东西,一边意识到自己已经哭了出来。他咧着嘴,露出牙齿,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已经发火了。“罗伊!过来抓住这个小畜生。”
艾莉丝尖叫了起来。外面,正向她身旁的路人吆喝着“狗肉”的那个男孩朝她走了过来。小狗眼看着就要从她手中挣脱出去了,而那个男人都快要把她的头发揪掉了。
小狗挣脱了出去,那人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艾莉丝发出尖声惨叫。随即,只见一个影子一闪,像是一条狗扑了过来,将那健壮的男子撞得闷哼了一声跌倒在地。艾莉丝也随着摔到地上,但她看到的却不是棕色的毛发,而是一套棕色的工装。
他已经松开了她的头发。艾莉丝看到了她的书包、她的书。她赶忙将这两样全都抓在了手里,又抓起一大把掉落出来的纸张。出现在眼前的正是肖,那个请她吃猪肉的男孩。他一把抄起了那条小狗,朝着艾莉丝咧嘴笑了笑。
“跑。”只见他洁白的牙齿闪了一闪。
艾莉丝跑了起来,在大厅中左冲右突,在人群中和那个男孩分了开来。回过头去,她看到肖正跑在她身后,那条小狗正头下脚上地挂在他的胸膛上,爪子晃荡在空中。人群纷纷四散,正躲避着烤肉摊上追过来的那两个男人。
“这边走!”肖赶到了她前面,拐了一个弯,咯咯笑着喊了一声。泪水依然顺着脸颊往下流,但艾莉丝已经笑了起来。终于把她的书和她的宠物一起抓在了手里,而且这个男孩也比双胞胎对自己还要好,艾莉丝一时又是笑又是害怕又是高兴。他们从一个柜台下面冲了过去,柜台上面散发着新鲜水果的芬芳,有人朝着他们呵斥了一声。肖跑过了一间床铺凌乱的黑屋,跑过了一间有一个女人正在做饭的厨房,随即回到了外面的另外一间商铺当中。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将一把铲子朝他们扔了过来,可他们已经回到了人群中,跑啊,笑啊,犹如穿过花丛的蝴蝶——
突然,人群中有个人一把将肖提了起来。一双大而有力的手就那样将肖猛地一下提到半空中。艾莉丝愣了一下。肖对着那个男人又是踢又是叫,艾莉丝抬起头来,看到捉住他的正是孤儿。透过浓密的胡须,他朝着她笑了笑。
“孤儿!”艾莉丝尖叫了起来,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腿。
“这孩子拿了你的东西吗?”他问。
“不是,他是朋友。把他放下来。”她巡视了一圈人群,想要看看那两个追他们的人还在不在。“咱们应该走了。”她告诉孤儿,环抱着他的腿的双手再次紧了紧。“我想回家。”
孤儿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除了那儿,咱们哪儿也不会去。”
29第十八地堡
艾莉丝任孤儿拿着她的书包和书,而她自己则抱着小狗。他们一路穿过人群,出了集市,回到了楼梯井。肖一路尾随着他们,虽然孤儿一直让他回家,可他就是不肯走。艾莉丝跟着孤儿沿着螺旋梯往下走,好几次都瞥见肖的棕色身影,不是藏在螺旋梯中柱后面偷看,便是透过上一层平台栏杆间的缝隙看下来。她原本想告诉孤儿他还在的,但想了想又没有说。
下了几层楼后,一名运送员赶上他们,带来了一个口信。祖儿正来下面寻找他们。她已经将一半运送员都派出来寻找艾莉丝了。而艾莉丝,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走丢了。
他们在平台上停下等祖儿,孤儿将水壶中的水给艾莉丝喝了一些。她随即在他皱皱巴巴的双手中倒了一汪水,小狗开始感激涕零地舔了起来。祖儿似乎永远也等不到,可当她终于到来时,却带来一串震耳欲聋的急促脚步声,震得平台簌簌直响。祖儿跑得大汗淋漓,但孤儿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两人久久地拥抱在了一起,久得艾莉丝在想他们到底还分不分开了。平台上过往的人们纷纷朝着他们投来怪异的目光。他们终于放开彼此时,祖儿又是哭又是笑。不知她对孤儿说了些什么,把孤儿也惹得哭了起来。不过他们说话时,目光频频投向艾莉丝这边,于是艾莉丝知道,他们说的要么是秘密,要么就是一件特糟糕的事情。祖儿接着把艾莉丝抱了起来,亲了亲她的脸蛋,一直抱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会好的。”她告诉艾莉丝。不过很快,她想到祖儿还不知道艾莉丝的新宠物,于是她低头看了看,发现小狗正在祖儿的靴子上尿尿,肯定是在跟她打招呼呢。
“一条狗。”祖儿说着,捏了捏艾莉丝的肩膀,“你不能养它。狗很危险。”
“它一点儿也不危险。”
小狗衔住了艾莉丝的手,她挣脱出来,摸了摸小狗的头。
“你是从集市上得来的吗?你就是去的那儿?”祖儿看了看孤儿,他点了点头。祖儿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不能拿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你是从买狗的人那里抱来的,那就得还给人家。”
“小狗是从最下面来的。”艾莉丝说着,弯下腰去,将狗抱起。“它是从机电区来的。我们可以把它送回那儿去,但不能去集市。对不起,我抱走了它。”她抱了抱小狗,不由得想起集市里那个人举着的那块带着白条的鲜红的肉。祖儿再次转向了孤儿。
“确实不是集市上来的,”他确认道,“她是从机电区下面的一个箱子里抱来的。”
“好吧。咱们晚点再说这事。我还得去追其他人。”
艾莉丝感觉得到,大家其实都很累了,包括她和她的小狗,但大家还是出发了。两个大人似乎都在迫不及待地往下走,而在见识了集市后,艾莉丝也是一样的心情。她告诉祖儿说她想回家,祖儿说他们这就是在回家。“咱们要让事情回到原来那样。”艾莉丝告诉他们两人。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祖儿笑了起来。“你还太小,不适合怀旧。”她说。
艾莉丝问怀旧是什么意思,祖儿说:“就是觉得过去实际上比印象中要好得多,觉得现实太糟糕。”
“那我真的是好怀旧的。”艾莉丝宣布道。
一听这话,祖儿和孤儿同时笑了。但随即,他们似乎又伤感起来。艾莉丝看到他们频频看向对方,祖儿还在不停地擦眼睛。最后,艾莉丝问他们究竟是怎么啦。
他们停在楼梯中央,告诉了她。告诉她说,当那群疯狂的人冲下来时,马库斯滑到了栏杆外面,而她自己也被撞倒,小狗也跑了。马库斯摔了下去,死了。艾莉丝看着身旁的栏杆,不明白它那么高,马库斯怎么能滑得出去。她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就像是他们的爸爸妈妈走了以后,就不再回来了一样。肯定就是这样的。马库斯的笑声,再也不会回荡在荒地上了。她擦了一把脸,真的替迈尔斯感到好难过,因为他再也不是双胞胎了。
“所以我们才要回家吗?”她问。
“这只是原因之一,”祖儿说,“我真不应该带你们来这儿。”
艾莉丝点了点头。这一点是肯定的,用不着争辩。唯一的收获,便是她现在得到了小狗,而小狗是从这个地方得来的。而且不管怎么跟祖儿说,艾莉丝都是绝不会把它还回去的。
茱丽叶准许艾莉丝走到了前头。一口气跑到这儿,茱丽叶的两条腿真的好酸,有好几次都差点踩空了。但此刻,她只想尽快看到孩子们,尽快把他们送回家。对于马库斯的事,她一直处在深深的自责之中。一层层楼就这样在悔恨中渐渐退去。随即,无线电上传来了呼叫的声音。
“祖儿,你在吗?”
是雪莉,而且听起来有些不安。茱丽叶将无线电从腰带上摘下。雪莉想必是和老沃克在一起,用的是他那边的电台。“你接着说。”她说。她用一只手扶着栏杆,继续跟艾莉丝和孤儿往下走。一名运送员和一对年轻夫妇从他们身旁挤过,朝他们身后走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雪莉问,“刚刚有一群暴民冲到这边来了。弗兰基看守的大门被占领了,他现在正在医务室。我还撞见有二三十人跑进了你那条危险的隧道,并没有经过我签字。”
茱丽叶估计那应该是造成马库斯死亡的那一伙人。听到这个消息,吉米转过头,注视着无线电。茱丽叶调低了音量,以免艾莉丝听到。
“你说的另外二三十个人是什么意思?还有谁在那边?”茱丽叶问。
“你的挖掘小队是其中一伙。还有一些从夜班来的机械师,这个时候他们原本应该在睡觉的,可他们说想去另外那边看看。还有就是你派来的筹备委员会。”
“筹备委员会?”茱丽叶放慢了脚步。
“对。他们说是你派他们来的。说是来视察挖掘工作,有你办公室出具的证明。”
茱丽叶想起来了,玛莎在全堡集会前是说过这事,可她一直在忙着打理防护衣。
“是你派他们来的吗?”雪莉问。
“兴许是,”茱丽叶承认,“可另外那一伙人,那些暴民,他们下来时曾和我父亲发生过冲突。有人摔死了。”
另外那头沉默了。“我听说咱们有人摔下去了,只是不知道和这事有关。我告诉你,我真的很想把那些人全都拖回来,把隧道炸掉。事情已经失控了,祖儿。”
我知道,茱丽叶暗想,但她并没有把这话大声喊出来。“我很快就能到那儿,已经走到半路了。”
雪莉没有回答。茱丽叶将无线电卡回腰带上,暗暗咒骂了自己几句。吉米故意落在后面,让艾莉丝一个人往前,好同茱丽叶说话。
“对这一切,我真的很抱歉。”茱丽叶告诉他。
两人沉默着,又绕着螺旋梯走了一圈。
“隧道里的人,我看到其中一些拿着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吉米说,“他们带我们过来时,光线很暗,但我还是看到有人扛着我地堡中的管子和设备往这边走。就像是事先计划好的一样。可你又说咱们要重建我的家,而不是将它闲置。”
“我确实说过,真的,我真的打算重建它。我们一下到那儿,我就会跟他们谈,他们不能拿多余的东西。”
“这么说你确实没告诉过他们可以那样做?”
“对。我……我有可能跟他们说过,去找你和孩子们是有道理的。一个额外的地堡,肯定会意味着……富余——”
“那就是闲置。”
“我会跟他们谈的,我保证。最后一切都会好的。”
他们沉默着向前走了一会儿。
“是啊,”孤儿最后说道,“你一直在这么说。”
30第一地堡
黑暗中,夏洛特醒了过来,全身已被汗水浸透。冷,钢铁地板上寒气入骨。脸在地上压久了,酸痛不已。她活动了一下身下已被压得发麻的胳膊,搓了搓脸,感觉到了戒指的压痕。
唐尼所遭遇的殴打犹如一场隐约的梦,在记忆中是那么稀薄。当时,她蜷缩起身体等在那儿,硬把泪水憋了回去。不知是太过疲惫还是出于恐惧,一动不动的她竟没能抵挡住睡意的诱惑。
在将帆布掀起一条缝前,她凝神细听,想要听听还有没有脚步声或是说话声。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同这无人机下面一般漆黑。犹如一只出巢的雏鸟,她从那只钢铁大鸟下面爬了出来,关节僵硬麻木,胸口如压巨石。四下里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干活时所用的灯就在帆布下面,却不知究竟在什么地方。她掀开无人机上的帆布,摸了一圈,触到了一些工具,被一套棘齿绊了一下,带出一连串声响。想起了无人机的头灯,她在一块控制面板内摸了摸,找到了测试开关,摁了下去。一束金色的光立刻从那铁鸟的喙前射了出来,用来找工作灯已是足够。
她将工作灯连同一把大扳手一起抓在了手里。她已不再安全,就如同在战场上,一枚炮弹落进营房,掀翻了一顶帐篷,带走了一名战友,而另外一枚,随时都有可能呼啸而来。
她将手电筒光朝着电梯那边射了过去,不知道它又会猝不及防地吐出什么东西来。一片死寂当中,她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夏洛特转过身来,朝着会议室而去,前往她最后一次见到他的地方。
地面上没有争斗的痕迹,屋内的桌子上依然散落着笔记。兴许,已不如先前那般多。而且,散落在椅子间的那几只箱子也已不见。看来,是有人进行了一次差强人意的清理。也许,有人会随时回来。
夏洛特关上灯,转身离开。走过先前殴打的地方时,她在墙上看到了喷溅的血迹。睡着前堵在喉咙中的那种想哭的感觉再次升腾起来,攫住了她的喉咙。她努力控制泪水,在想自己的哥哥是否还活着。她恍然又看到了那一头白发的男子,正站在那儿,带着冲天的怒火不停地踢啊踢。此刻,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匆匆穿过漆黑的仓库,朝闪闪发光的无人机走了过去。她刚从噩梦中惊醒便被抛进了一个令人肝胆皆颤的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形影相吊。
无人机上的灯光洒在地面上,照出了一扇房门。
也不完全是一个人。
夏洛特让自己冷静下来,将手探进控制面板,把无人机的头灯关上。她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一下帆布,不能再出任何纰漏了,必须做好随时会有人来的准备。打开手电筒,她来到那扇门前,随即停了下来,转身去拿工具包。此刻,在她的日程上,那无人机的问题已经被远远地抛到了后面。身上有了工具和手电筒,她匆匆越过工房,来到大厅另外一头,进了飞行控制室。对面墙壁前的工作台上依然摆放着几周前刚刚组装完成的那台无线电,已能用上。她和哥哥曾用它听过那些遥远世界中的交谈。兴许,还能找出发送声音的法子。她摩挲着哥哥留给她的那些备用配件,寻找着,即便是什么也找不到,她也还可以听。兴许,她能听到他们都对他干了什么;兴许,她还能够听到他的声音——抑或,接触到另外一个灵魂。
31第一地堡
每咳上一声,唐纳德的肋骨上都犹如爆裂了上千块弹片,撕扯着他的肺,一阵阵剧痛犹如潮汐,沿着脊柱涌上去。他深知,这一切正活生生地发生在他的体内,这些由骨头残渣和断裂神经所组成的炸弹正在爆炸。肺部那火烧火燎的疼痛以及喉咙的烧灼感已是微不足道,几乎感觉不到,同他那青紫、断裂的肋骨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昨日的苦痛,已成为今日一种令人不舍的欢愉。
他躺在简易床上,流着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已经放弃了逃跑的念头。门上装有警报装置,天花板上的管道也无处可去。他觉得自己应该不是在行政层,兴许是在安保区,也有可能是住宅区;要不,就是在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区域。外面的走廊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此时想必已是子夜。上去砸门,他的肋骨会受不了,而大喊大叫,则对他的喉咙太过于残忍。不过,最令他痛苦的,莫过于念及自己连累了妹妹,不知她将面临什么样的悲惨命运。等到警卫或是瑟曼回来,他便该告诉他们她正在下面,并祈求他们大发慈悲。一直以来,她就像是瑟曼的女儿,而将她唤醒这事,所有的错都应该由唐纳德自己来承受。瑟曼会明白这一点的。他会将她放回她原本应该睡觉的地方,直到他们的结局到来。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几个小时过去了——遍体鳞伤、疼痛难熬的几个小时。唐纳德挣扎着翻了一个身,辗转难眠。在这犹如活死人墓的地方,昼与夜愈发难以分辨。体温渐渐升高,一滴不安分的汗珠已经滑落下来。之所以会流汗,恐怕更多是因为悔恨和恐惧,而非发炎。噩梦连连,当中全是烈焰熊熊的冷冻棺,冰、火与尘埃相互交织,血肉渐渐融化,白骨变成了灰烬。
再次醒来时,他又做了一个梦:一片广袤的大海,一个凄冷的夜晚。一艘船,正在他脚下渐渐下沉。洪波肆虐,甲板噤若寒蝉。唐纳德的双手被冻在舵轮上面,口鼻中呼出来的都是谎言所凝结而成的白雾。波涛舔舐着船舷,他的旗舰正在越沉越深。周围满是燃烧着的救生艇。艇中的妇孺被烈焰吞噬,被吞噬在那些犹如冷冻棺一般原本便注定到不了岸的救生艇中,惨叫声响彻天地。
此刻,唐纳德看到了那副景象,清醒着,喘息着,咳嗽着,冷汗涔涔,犹如在梦中。他记得自己曾经想过,将所有的女人都隔绝起来,男人们便没什么可争斗的了。但事实刚好相反,这样做反而让那些余下的人有了奋斗的方向,有了可拯救之人。正是因为她们,男人们才会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辛劳,睡过这些漆黑的夜晚,做着同一个永远也实现不了的梦。
他捂住自己的嘴巴,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又咳了一口血出来。有了可拯救之人。愚蠢的人们,还有他助纣为虐所建的这些愚蠢的地堡,以及那些以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