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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得知道那外面都有些什么,”茱丽叶说道,“爸爸,他们并没有努力让事情有所改观。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让下一个清洗镜头的人去看吧。他们出去时让他们采样,你不要去。”
她摇了摇头:“不会再有出去清洗镜头的人了,爸。只要我还是首长,就决不送任何人出去。”
他将一只手放到她的胳膊上:“可我不想让我自己的女儿去。”
她从他手中挣脱了出来,说:“对不起,我必须得去,我会做好一切防护措施的,我保证。”
父亲的脸沉了下来,他翻过一只手掌,盯着掌心看了起来。
“我们还可以寻求您的帮助,”她感觉自己和父亲的关系又出现裂缝了,暗暗希望自己能多少弥补一下,“尼尔森说得对,如果我们小组当中有一名医生会好许多。”
“我不想掺和这事,”他说,“看看你上次都遇到了什么。”他瞥了一眼她的脖子,是服装上的金属衣领留下来的新月形伤疤。
“那是火。”茱丽叶说着,拉了拉外套领口。
“下一次就说不定会是什么了。”
在这个许多人被秘密判决的房间中,他们就那样互相注视着彼此。茱丽叶又有了想要逃离的冲动。不过,这一冲动却被另一种感觉——一种想要将头埋在父亲怀里抽泣,一种已不再适合像她这样年纪的女人,尤其是机械师的感觉,给战胜了。
“我不想再失去你,”她告诉自己的父亲,“我只剩下你这一个亲人了。请你支持我这一回。”
这些话很难说出口,特别是要说得诚挚又动情。此刻,卢卡斯的一部分在她体内活了过来——这正是他赋予自己的东西。
茱丽叶等待着父亲的反应,看到他的面容放松下来。兴许这不过是她的幻觉,但她确实觉得他上前了一步,放下了戒备。
“事前和事后我都会为你做一次检查。”他说。
“谢谢您。噢,说到检查,我正有一件事想问您呢。”她挽起工服长袖,仔细看了看手腕处的白色印记。“您有没有听说过伤疤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卢卡斯觉得——”她抬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有消失的先例吗?”
父亲倒抽了一口凉气,握住她的手腕看了一会儿,随即将目光转向她身后。
“没有,”他说,“没有伤疤会这样,不管多长时间。”
16第一地堡
布拉瓦警长的第七次轮岗眼看着就要结束了,只剩下三次轮岗了。只消再熬上三次,看几本早已看过多遍,纸张都已泛黄甚至脱落的小说;只消在乒乓球桌上,再横扫上三个副手——每一次轮岗都会换上一个新副手——告诉他们以后老子再也不玩了;只消再吃上三次同样的饭菜,再看三次同样的电影,每天清晨醒来时照旧去迎接那些日复一日的寡淡事务。再三次轮岗,他可以的。
这位第一地堡安全部门的头儿,此刻正计算着自己离岗退休的日子。让一切波澜不惊,正是他的座右铭。无所事事其实挺好,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像香草甜美的滋味。站在一口打开的冷冻棺前,看着棺盖上那些干涸的血渍,他嘴里找不到香草的味道,只剩下恶心。
史蒂文斯副队长手上的相机闪出一道刺眼的强光,而这时候,另一位年轻人也正朝舱内拍了一张。尸体几小时前便已被搬走。当时,一名医师正在擦拭隔壁的冷冻棺,无意间发现这边棺盖上有血迹。不过,等到他回过神来时,那血迹已几乎被他擦掉一半了。此刻,布拉瓦正研究着那医师手中的抹布所留下的痕迹,又呷了一口苦咖啡。
他手中的杯子早已失去了温度。都是这冷冻室中的冷气闹的鬼。布拉瓦讨厌下到这种鬼地方,讨厌一丝不挂地从那地方醒过来,讨厌被送到这儿强制入眠,更讨厌这地方对他手中咖啡的影响。他又啜了一口。再有三次轮岗,他就可以退休了,爱怎样就怎样吧。没人会想那么远,所有人通常都只会考虑到下一次轮岗。
史蒂文斯放下手中的相机,朝着出口处点了点头:“达西回来了,头儿。”
两名警官一起注视着达西,只见这名夜班警卫正穿过摆满冷冻棺的大厅走来。当天早上,是达西第一个赶到现场,然后才叫醒了副警长史蒂文斯,后者又唤醒了他的顶头上司。随后,达西婉拒了让他去睡上一会儿的命令,跟着那具尸体去了医务室,并自告奋勇留下来等待检测结果,好让两位上司前往犯罪现场。此刻,他正一边走着,一边挥动着手中的一张纸,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我真受不了这家伙。”史蒂文斯悄声对自己的长官嘀咕道。
布拉瓦不置可否地呷了一口咖啡,看着他的夜班警卫越走越近。达西年轻——还不到三十——留一头金发,脸上永远挂着憨厚的笑容。典型的菜鸟警员,就是所有警队都喜欢将其安排上夜班的那种。夜里是任何罪恶都有可能发生的时候,这样的安排有些不合逻辑,但却是传统。当罪恶横行时,为你赢得一段香甜睡眠的不是别的,正是经验。
“你们都不知道我拿到了什么。”达西在二十步开外便迫不及待地说道。
“你拿到了匹配结果,”布拉瓦干巴巴地说道,“盖子上的血和棺内的血是匹配的。”他差点补充说达西最没可能拿到的,便是一杯热咖啡,无论是给他自己还是给史蒂文斯。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达西明显有些沉不住气,“您怎么知道的?”他呼呼喘了几口气,将报告递了过来。
“因为这报告让你很激动,”布拉瓦说着,接过了那张纸,“你大老远就把这玩意儿举在空中挥来挥去,傻子都知道你有话要说。这东西,也只有律师和陪审团才会为它兴奋成这副德性。”“还有新兵蛋子。”他很想补充上这么一句。他不知道达西之前是干什么的,但这不是警察分内的事。瞥了一眼手中的报告,布拉瓦看到了一份标准的DNA比对表,只见一栏栏数据相互对照,匹配之处还有线条连接。数据库中关于这口冷冻棺内的DNA数据,同棺盖上的血样完全吻合。
“哦,还有不少。”达西说。这名夜班警卫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显然是从电梯处一路跑回大厅的。“很多。”
“我觉得这事已经有眉目了,”史蒂文斯自信满满地朝着打开的冷冻棺点了点头说,“这地方发生了一桩谋杀,这一点已是最明显不过。首先——”
“不是谋杀。”达西插话道。
“给副警长一个机会,”布拉瓦举起了他的杯子,说道,“他已经看了好几个小时了。”
达西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但最终还是把它咽了下去。他疲惫不堪,搓了搓脸颊,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没错。”史蒂文斯用相机指了指那口冷冻棺,“棺盖上的血迹,意味着打斗是从外面开始的。咱们在里边发现的那个人,肯定是在打斗过后才被杀手打倒的——所以棺盖上会有血。然后,他被扔进了自己的冷冻棺。他双手被绑,但是在手腕上我没有发现任何勒痕,也没有其他反抗痕迹,我估计是被人用枪指着。他胸口曾中过一枪。”史蒂文斯指了指棺盖内侧那些呈条状及点状分布的血迹。“这地方还有一些血迹,证明受害者曾坐起来过。不过从血迹上推断,棺盖应该是立刻被盖上了。而这血迹的颜色则告诉我,这事很有可能发生在咱们值班期间,肯定不出一个月。”
布拉瓦一直注视着达西的脸,看出了上面那不屑的神情。看来这孩子知道的,远比他们的副警长要多。
“还有吗?”布拉瓦问史蒂文斯。他还想推一把自己这位副手,让他错得再离谱一些。
“噢,有啊。在杀害了被害人后,这名犯人还对尸体实施了静脉注射,插了导管,以防腐烂,所以咱们要找的绝对是一个接受过医疗训练的凶手。当然了,他也有可能正在这个班上,所以我觉得咱们才到这下面来讨论这事,而不是当着医疗小组的人说。咱们得把他们分开来审。”
布拉瓦点点头,喝了一口咖啡。他在等夜班警卫的反应。
“这不是谋杀,”达西没好声色地说道,“你们还想不想听我说了?首先,盖子上的血和这个冷冻棺预存在数据库里的数据完全吻合,这一点和你说的一样,但和受害人不匹配。躺在里边的是另外一个人。”
布拉瓦的一口咖啡差点喷了出来。他赶忙擦了擦胡须和手。“什么?”他有点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
“外面的血液混合着唾液,是另外一个人的。医生说很有可能是咳嗽咳出来的,也有可能是胸口受了伤。我们怀疑受伤的可能性更大。”
“等等。那咱们在冷冻棺里发现的那家伙又是谁?”史蒂文斯问。
“他们也拿不准。他们检索了他的血样资料,但似乎被人篡改过。而这口冷冻棺所注册的主人,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高级部门,而且应该还处在深度冷冻之中。还有,棺盖内侧的血有一部分同高级部门的记录匹配,这也就是说,他有可能正藏在这儿——”
“部分记录?”布拉瓦问道。
达西耸了耸肩:“那些资料全都被搞得乱七八糟的。惠特莫尔医生是这么说的。”
“啊,”副警长史蒂文斯打了一个响指,说道,“我明白了。我知道这儿究竟发生过什么了。”他用相机指了指那口冷冻棺,“外面曾有过打斗,对不对?一个不想被放进冷冻棺的伙计。他成功地挣脱了出来,还懂——”
“等等。”布拉瓦抬起了一只手。从达西的脸上,他能看出事情远非如此。“你为什么一直坚持这不是谋杀?枪伤、血渍、合上的盖子、一个手无寸铁又双手被绑的人,还有冷冻棺里的血、一个注册资料被弄乱的神秘人,这一桩桩全都指向了谋杀嘛。”
“我一直就想跟你们说这事来着,”达西说道,“之所以不是谋杀,是因为这个家伙是被塞进去的,一直就被塞在里边,甚至是在受到枪击之前就已被塞了进去。而这口冷冻棺,一直在运转。这个名叫特洛伊的家伙——就是我们从那里边拖出来的那个人——他还活着。”
17第一地堡
三人离开冷冻棺,朝着医务区那边的手术室走去。布拉瓦心头纷乱如麻。在自己轮岗期间,不需要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并不是香草的滋味。他不由得想到了事后的报告该怎么写,想到下任警长来接手时的感觉。
“你觉得咱们应不应该通知‘羊倌’?”史蒂文斯问。他所说的“羊倌”,是管理层的头号人物,一个绝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起来的人。
布拉瓦不屑地笑了笑,输入了深度冷冻室大门的密码,带着他的人来到走廊上:“我觉得这种小事还不值得麻烦他老人家,你们觉得呢?所有地堡都需要羊倌去操心。你们也看得出来,他可是累得够呛,没看他整天都把自己锁起来吗?这种小事情,原本就应该由我们来处理,就算是谋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说得没错。”史蒂文斯说道。
精神依然不错的达西,步履却有些艰难。
他们乘坐电梯往上走了两层。布拉瓦有些好奇,不知道自己检查时,那具中了枪的尸体会是什么感觉?那人已被冻得犹如僵尸一般,可第一次被唤醒时,谁又不是那样呢?他不由得想起了冰冻和解冻给身体带来的那些伤害,想到了自己血液中的那些机器,是如何让他们一点点、一个细胞又一个细胞地连在一起的。若是那些小机器也对枪伤有着同样的效用,那又会怎样?
电梯在六十八层开了门。布拉瓦已能听到手术室中的说话声。要想将刚刚渗透进自己和史蒂文斯心里的那套理论完全摒弃,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想将它放下,接受达西刚刚所说的一切则更难。个人记录因此有了污点,更加令人心乱如麻。就只剩下三次轮岗了,可现在竟出了这等事。不过,要是那受害人确实还活着的话,那抓捕凶手便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只要他还能开口,那他便能找出那个朝他开枪的人。
鲜有用处的手术室外,医生和一名助手正坐在等候室内。两人的手套都已被摘下,那医生一头花白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像是刚刚用手指捋过一般。二人都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布拉瓦透过门上的观察窗看到了他们刚刚从冷冻棺中拉出来的人。只见他正躺在那儿,似乎睡着了,身上完全变了一番模样——穿着一套淡蓝色的罩衫,几条管子和电线,蜿蜒着插到了下面。
“我听说我们有了惊天大逆转。”布拉瓦一边说,一边走到水池边,将咖啡残渣倒下去,随即看了看附近,想找一只新咖啡壶,却没能找到。现在若是能给他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和一包烟,并且不禁烟,哪怕是再让他轮岗一次也在所不惜。
那医生拍了拍助手的胳膊,交代了几句。那年轻人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副手套,随即转身穿过那扇门进了手术室。布拉瓦看到他开始检查连接到那人身上的那些机器。
“咱们可以谈谈吗?”布拉瓦问。
“噢,可以。”惠特莫尔医生说着,搓了搓自己那花白的胡须,“他被送到这儿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病人远比看上去要坚强。”
“这样子也不大像是死人嘛。”史蒂文斯说道。
没人笑。
“他的生命力很顽强,”惠特莫尔医生说,“一直说自己不叫特洛伊。这都是在我开始化验前。”他朝着布拉瓦先前拿在手中的那张纸点了点头。
布拉瓦看了看达西,试图求证。
“我当时正在上厕所,”达西颇有些不好意思,“他醒来时我不在这儿。”
“我们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为了确定他的身份,我还采了血样。”
“有什么发现?”布拉瓦问。
惠特莫尔医生摇了摇头。“他的记录被删掉了。或者,在我看来如此。”从橱柜中拿出一只塑料杯,他就着水池接了一些水,喝了一口。“因为我没权限,所以资料显示得并不完整,只有等级和冰冻层面的一些信息。我记得第一次轮岗时曾见过这些,当时显示的是另外一个人的资料,来自管理层,随后我想到你们发现这个人的地方。”
“管理层,”布拉瓦说道,“可这并不是他本人的冷冻棺,对吗?”他想到了达西说过的那些话。“盖子上的血液和棺里边的是吻合的,但躺在里面的却是另外一个人。这是不是说明有人用了他自己的冷冻棺,来藏尸体?”
“如果我的直觉没错的话,事情比那还要糟糕得多。”惠特莫尔医生又喝了一口水,将指头插进了发间,“高级冷冻棺上的那个名字,特洛伊,与我从棺盖上采来的血样是吻合的,但那个人此刻应该正处在深度冷藏当中。他在一百多年前就被放进去了,而且至今从未被唤醒过。”
“可他的血却出现在了盖子上。”史蒂文斯说道。
“这也就是说他曾被唤醒过。”达西指出。
布拉瓦瞥了他的夜班警卫一眼,发现自己着实低估了这个年轻人。这便是轮岗的弊端,每一次都得同不一样的人共事,让你很难真正了解一个人,也很难评估他们的价值。
“因此我首先想到的便是查看医疗记录,看看在深冻区有没有什么异常行为。我想看看这地方的人有没有被打扰过。”
布拉瓦觉得有些不大自在,这名医生将他该干的活都干完了。“发现了什么吗?”他问。
惠特莫尔医生点了点头,朝着等候室桌上的那份报告指了指:“这间办公室中确实有人动过冷冻棺。请注意,并不是在我轮岗的时候。不过一共出现过两次,有人曾被那些将他们放到这儿的人唤醒过。其中一次还发生在原先的深冻室中,就是之前的那个仓库。”
医生略停了停,好让众人消化一下这个说法。
布拉瓦着实花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不过又被那个丧失了睡觉权的夜班警卫给抢了风头。
“一个女人?”
惠特莫尔医生皱起了眉头:“很难说,不过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不知为何,我竟没有查看此人资料的权限。我让迈克下去检查了,去看看躺在那儿的原本应该是谁。”
“咱们面对的,应该是一桩情杀。”史蒂文斯说。
布拉瓦哼了一声,表示同意,这一点他也想到了。“假如真有一个家伙耐不住寂寞,秘密前来唤醒他的妻子的话,也只能是拥有识别证的高级人员。后来,事情被某个人,某个非常高级人员发现,所以他必须杀人灭口。可……不料自己却反被那人杀了——”布拉瓦摇了摇头。这事太复杂了,这对没喝咖啡的他来说实在太难了。
“还有更关键的。”惠特莫尔医生说道。
果然不出所料。布拉瓦叹了一口气,不由得后悔自己倒掉了那些冷咖啡。他示意医生说下去。
“还有一个人,也从深冻当中被唤醒过,而这个人,我倒是能够查到他的记录。”惠特莫尔扫了三名安全官员一眼,“有人想猜猜这伙计的名字吗?”
“他叫特洛伊。”达西说道。
医生打了一个响指,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猜中。”
布拉瓦转向了他的夜班警卫:“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
达西耸了耸肩:“每个人都喜欢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