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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七这一场婚事,我从中也不知打了多少抱不平。直到现在,我还和他们暗中闹别扭,不是我说你,这件事老七负七八分责任,你也得负两三分责任。”秀珠道:“这倒怪了?我为什么还要负两三分责任呢?”玉芬道:“从前你两人感情极好的时候,怎么不戴上订婚的戒指?其二,你以一个好朋友的资格,为什么对老七取那过分的干涉态度?年青人脾气总是有的,这样慢慢地望下闹,闹得就不能……”秀珠道:“别说了,别说了,要照你这样说,我哪里还有一分人格?一个青年女子,为着要和人结婚,就象驯羊一般,听人家去指挥吗?不结婚又要什么紧,何至去当人家的奴隶?”玉芬因为彼此太好,无话不可说,所以把心中的话直说了。现在秀珠板着面孔打起官话来,倒叫人无话可答,因道:“表妹,你是和我说笑话,还是真恼我呢?要是说笑话,那就算了。要是认真呢,打开天窗说亮话……”秀珠连忙一笑道:“得了,别往下说了。”玉芬道:“你既然知道我的意思不错,我就不说了。可是最近的情形,你还不很明了。这件事,完全是道之一手包办,好就好,若是不好,我看道之怎样负得了这一个大责任?”秀珠道:“怎么样?伯母对于那个姓冷的有什么不满的表示吗??玉芬道:”怎么会不满哩?这个时候,正是新开毛厕三天香,全体捧着象香饽饽一样哩。“秀珠冷笑道:”我就知道吗,你从前说你家里哪个和我好,哪个和我感情不错,现在这怎么样呢?“玉芬道:”还是那句话,从前你若是和老七感情好,一帆风顺地向前做去,当然有圆满的结果。所以我刚才说你从前办的法子不对,你又要和我名正言顺地谈什么人格不人格!“秀珠笑道:”得了,过去的事,白谈什么,东西带来了吗?“玉芬道:”带来了,放在走廊上,你去检查检查。“秀珠道:”不用的,回头再检罢。短了什么,我再打电话给你。“玉芬道:”真的,从此以后,你就不到我们那边去了吗?“秀珠靠着沙发椅子,两手胸前一抱,鼻子哼了一声。半晌道:”金家除了你之外,我一律都恨他!“玉芬笑道:”我也不会除外吧?这是当面不好意思说呢。“秀珠将两手向人乱摆,右手捏着一方小小的绸手绢,也就象小蝴蝶一样,跟着摆动。摇头道:”得了得了,不提这种不相干的事了,找别的话谈谈罢。我知道你要来,我已经预备了几样好菜,我们先痛快喝一点酒罢。“玉芬道:”酒是不要喝,你作的好菜,我倒要吃一点。“秀珠道:”就是我们两个吃罢,不要惊动他们,我们好说话。“于是就叫了老妈子来,分付在小客厅开饭,陪着玉芬吃饭。
吃饭以后,又引她到屋子里来谈话。谈了许久,玉芬道:“在屋子里闷得慌,我们到公园里去玩玩,好不好?”秀珠道:“就在家里谈一会子算了,何必还要跑到公园里去?我到了那些地方,我就要添上一分烦恼。”玉芬笑道:“逛公园怎么会添烦恼?我知道了,莫非你看见人家成双成对的,你不乐意吗?若是这样,你真合了现在新时髦的话了,有了失恋的悲哀了。”秀珠道:“怎么回事?我和你说了一天的话了,怎么你还是和我开玩笑吗?”玉芬道:“不是开玩笑,我劝你不要把这种事横搁心上。我们慢慢地向后瞧。”秀珠冷笑了一声道:“哼!我就是要望后瞧!”两人说着话,又把出游的念头打消了。坐了一会,秀珠打开自己的箱子,在里面小小的皮革首饰箱子内翻了一会,拿出一个蓝绸面的小盒子。打开来,里面盛了一盒子棉花,揭开棉花块,却是一个翡翠戒指,绽在一张白纸壳上。秀珠拿了起来,递给玉芬看道:“这是今年正月我在火神庙庙会上买的。你看这东西怎么样?”玉芬接过来一看,只见那戒指绿阴阴的,周围一转,并不间断。就是戒指下部,也不过绿浅一点,并没有白纹,不觉赞了一声好。秀珠道:“自然是好,若是不好,我干吗收得这样紧紧的呢?”玉芬道:“什么东西都是时新,都是反古,这翡翠手饰,不是二三十年前人家爱用的东西吗?现在又时新起来。许多人都要戴这个东西。我也买了一个,没有这样绿。”秀珠道:“不就是上次我看见的那一只吗?你戴在无名指上,倒是嫌大一点,多少钱买的?不会贵吗?”玉芬道:“是二十八块钱买的,我倒不是图便宜,实在买不到好的,有三四十块钱一只的,比一比,和我那个竟差不多,我又何必买价钱大的呢?若是象这只绿的,这样爱人,出五十块钱,我也愿意要。”说时,将戒指由纸壳上慢慢地取下来,向左手无名指上一套,竟是不大不小,刚刚落下第三节指节去。自己将手翻来覆去的,把戒指看了又看,那绿色虽然苍老,却又水汪汪的,颜色非常地润泽。因又赞了一声道:“这东西是不错,你怎样收罗来的?出了多少钱?”秀珠且不答应她多少钱,只是对玉芬微微笑了一笑。玉芬道:“据我看,你是谋来的,花钱不少吧?”秀珠笑道:“你带得怎么样,合式吗?”玉芬道:“倒也合式。”秀珠道:“宝剑赠与烈士,你既然是这样爱它,我就送给你罢。”玉芬出于意料的,听到这一句话,突然将头一偏,向秀珠问道:“你送给我?”秀珠道:“说送你就送你,这难道还有什么假意不成?我向来不是那样口是心非做假人情的人。”玉芬笑道:“你不要疑心,我不是说你口是心非。因为这只翡翠戒指,也是你所爱的东西,君子不夺人之所爱,我怎能把你所爱的东西夺了过来?”秀珠道:“这话不对,是我愿意送给你的,又不是你见了我的问我要的,谈不到那个夺字。”玉芬觉突然之间,她送了一样重礼,实在情厚,东西价值多少呢,那还不算什么,惟有这种纯粹的翡翠,倒是不易物色得到的东西。因笑道:“你既然诚意送给我,我若是不收,倒有些却之不恭了。”说着,两手捧着拳头,拱了两下,笑道:“谢谢你,谢谢你。”秀珠看那样子,很是滑稽,倒也为之一笑。二人坐在一处,又谈了一阵,一直谈到下午四点钟,玉芬道:“我要走了,出来这样一天,也没有给他们一个信儿,他们还不知道我到哪里去了呢。”说着,就站起身来。秀珠执着她的手,脸上很显出亲热的样子,因道:“我是不能看你的了。没有事,我希望你常来和我谈谈。”玉芬道:“你若有事,给我通电话得了。”秀珠道:“电话我也不愿意和你多打,还是你通电话来罢。”二人牵着手,一面说话,一面慢慢向外走。秀珠走到院子里道:“啊!你坐来的汽车,我已经打发走了。我哥哥车子没回来,重给你叫一辆罢。”玉芬道:“不必,我就雇洋车回去得了。”秀珠道:“何必省那几个钱?这附近就有一个汽车行,一个电话,马上就到的。”于是就分付听差的打电话叫汽车,二人还是执了手站着谈话。二人说着话,也不觉时间长久,门口听差,就进来报告,说是汽车到了。玉芬道:“得了,不要送了,我回去了。”秀珠执着她的手,却不肯放,因道:“既然送你送了这样久,索性送到大门外罢。”真个搀着手,同行到大门外。玉芬上了车,和秀珠点了个头,让她进去,车子开走,还见着她站在门口呢。
玉芬到了家,正要分付门房付车钱,汽车夫就说:“白宅说了到那边去拿钱呢。”于是掉过车头,就开走了。鹏振先碰了玉芬一个钉子,早躲个将军不见面。其余家里人,又没有注意玉芬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所以玉芬虽出去了一整天,然后回来,家里都没有人知道。玉芬回到自己屋子里去,刚换了衣裳,佩芳由廊外过,隔着窗户,见她照镜子,扣纽绊,便道:“好懒的人,午觉睡得这时候才起来吗?”玉芬道:“哪个睡了?我是刚回家换一件旗袍呢。”说着话,佩芳就进来了。玉芬轻轻地道:“隔壁院子里静悄悄的,新少奶奶在哪儿?”佩芳道:“在母亲那边吧?”玉芬道:“你别看她一点小东西,倒是会哄人,你看母亲对她多么喜欢。”佩芳道:“这年头儿,要象她那样才好。不然,我们那位老七,见一个爱一个的人,怎样会给她笼络上了?”说时,看见桌上放着一个蓝扁盒子,便打开一看,见是一只纯粹的翡翠戒指,拿起来反复翻看了几看。笑道:“不错,新买的吗?”玉芬笑道:“是人家送的。”佩芳道:“谁送的?不要瞎说了!你又不是过生日,又不办喜事,谁好好的送你这样重礼?”玉芬道:“是重礼吗?你看这一只戒指,能值多少钱?”佩芳就戴在手指上,细细看着,笑道:“大概值五十块钱,我猜的对吗?”玉芬微笑着,点了一点头道:“你说五十块就是五十块罢。值多少钱,我也不知道呢。这是今年正月里,秀珠妹妹送我的,刚才我寻东西,把它寻出来了。”佩芳道:“这东西若让老七看见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一种感想?”玉芬道:“我知道是这样结局,我真后悔从前不该见着他们两人就说笑话。现在我们没有关系了,想一想我们从前的事,实在过于孟浪。”佩芳道:“过去的事,我们不必说了。以后我们对白秀珠三个字,少提就是了。”玉芬道:“还好意思提到人家吗?清夜扪心,说句对得住人的话,我看从此以后,老七还有什么脸见人?他倒罢了,是当事者不得不如此,我不解这一位为什么要这样好了一个,得罪一个?”说着,板住了她那一副俊俏的面孔,将右手四指向上一伸,对佩芳脸上一照。佩芳道:“岂止她一个!”说着,也回头对窗子外看了一看,因道:“他们那几位小姐,不都是这样吗?唉!说句迷信话,这也是各人的缘分,强求不来吧?”玉芬也是叹了一口气,正想说什么呢,佩芳却朝着她只管摆手,嘴对着窗外努了一努。玉芬心里明白,就低了头在窗子缝里,向外张望一下,只见清秋正在对面廊子上走过去,后面跟着一个老妈子,手里拿着一个包袱,好象金太太又是新有什么赏赐了。这个时候,恰是佩芳禁不住咳嗽,就咳了两声。清秋回头问老妈子道:“这不是大少奶奶的声音吗?”老妈子道:“是的。”清秋就笑着叫了一声大嫂。佩芳道:“到这儿来坐坐。”清秋道:“回头来罢。”说时,已进了那边走廊下的角门了。清秋这样两句话,不过是偶然的。玉芬听了心里又不痛快。以为走这里过,不叫三嫂,单叫大嫂,那倒罢了。偏是佩芳请她进来,她又不肯赏面子进来。硬着佩芳的面子,也就没有说什么。
到了这日下午,燕西由里面出来,玉芬从帘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招着手叫道:“老七老七。”燕西站住了脚问道:“三嫂叫我吗?什么事?”玉芬道:“你进来,我对你说。难道娶了一个有学问的少奶奶,你的身价也就抬高起来,不肯光顾吗?”燕西笑道:“啊哟!这话真是承担不起。”一面说一面就走了过来,一掀帘子进来。却是玉芬笑着站起身,微弯了一弯,笑道:“欢迎欢迎!”燕西分明知道她是俏皮话,却又不好怎样去说破它,只得笑道:“三嫂今天为什么这样客气?”玉芬笑道:“我这里你都不愿意来看一看了,再要不客气一点,也许以后你得在那边院子里另开一个门,都不愿意由我这里经过了。”燕西笑道:“三嫂这是什么意思?我倒有些不懂?”玉芬道:“你好久都不上这里来了,来来去去,尽管由这里过身,可是不肯停留一步。大概你们那位新少奶奶,也是得了你的教训。大嫂在这里,她都招呼了,就是不理主人翁。”燕西笑道:“决不能够,都是嫂嫂,哪能分彼此呢?这里面恐怕你有误会,回头我问问她看。”玉芬道:“这是我说了,你别去问人。人家是新来的人,你问了,她面子上不好看。我倒愿意我是误会呢。”燕西心里明白,知道她对于本人是欠谅解的。因为对于自己欠谅解,所以迁怒到清秋头上去。因连对玉芬作了几个揖道:“这都是我这一向子疏忽,有这样子的错误。明天我再来赔不是。”玉芬笑道:“你这是损我吗?我怎样敢当呢?”燕西手一摇道:“得了得了!我们不谈了。越谈越有误会,晚上请到我屋子里去打小牌。”玉芬道:“好吧,再说罢。”燕西看她还是愤愤不平的样子,不能离开,又在玉芬屋子里东拉西扯,说了许多话,一直把玉芬说得有说有笑了,才告辞而去。
第五十三回 夜涌心潮新婚味苦 暇居生口角多室情难
到了晚上吃晚饭的时候,燕西和清秋在金太太屋子里会晚餐。原来清秋到金家来,知道他们吃饭,都是小组织,却对燕西说:“我吃东西很随便的,并不挑什么口味。我是新来的人,不必叫厨子另开,我随便搭入哪一股都行。你从前不是在书房里吃饭吗?你还是在书房里吃饭得了。”燕西道:“你愿意搭入哪一股哩?”清秋笑道:“这一层我也说不定,你看我应该搭入哪一股好呢?”燕西道:“这只有两组合适,一组是母亲那里,一组是五姐那里,你愿意搭入哪一股呢?”清秋道:“我就搭入母亲那一组吧?”燕西道:“母亲那里吗?这倒也可以,晚上我们在母亲那里吃晚饭,我就提上一句,明天就可以实行加入了。”这样一提,到了次日,就开始在金太太一处吃饭。燕西又是不能按着规矩办的人,因之,陪在一处吃饭,不过是一两餐。此外,还是他那个人,东来一下子,西来一下子,只剩了清秋一个人在老太太一处。
这天晚上,他夫妇在金太太那里吃饭的时候,恰好玉芬也来。她见金太太坐在上面,他夫妻二人坐在一边,梅丽坐在一边,同在外屋子里吃饭。清秋已经听到燕西说了,这位嫂嫂有点儿挑眼,不可不寸步留心。因之,玉芬一进门,放下筷子,就站起身来道:“吃过晚饭吗?”玉芬正要说她客气,金太太先就笑道:“随便罢,用不着讲这些客套的。”玉芬道:“是啊!家里人不要太客气,以后随便罢。”说着,在下首椅子上坐了。清秋也没有说什么,依然坐着吃她的饭。吃过饭之后,梅丽伸手一把抓住,笑道:“听说你台球打得好,我们打台球去。”清秋也喜欢她活泼有趣,说道:“去是去,你也等我擦一把脸。”梅丽道:“还回房去吗?就在这里洗一洗就得了。”于是拉着她到金太太卧室里去了。金太太早已进房,燕西又是放碗就走的,平白地把玉芬一个人扔在外面。他们虽然是无意出之,可是玉芬正在气上,对了这种事,就未免疑心。以为下午和燕西说的话,燕西告诉了母亲,也告诉了清秋,所以人家对她都表示不满意。这样看起来,清秋刚才客客气气地站起身来,也不是什么真客气,大有从中取笑我的意思了。你一个新来的弟媳刚得了一点宠,就这样看不起嫂嫂,若是这样一天一天守着宠过下去,眼睛里还会有人吗?越想越是气,再也坐不住,就走开了。心里有事,老憋不住,不大经意的,便走到佩芳这里来。佩芳见她一脸的怒容,便笑道:“我没有看到你这个人,怎样如此沉不住气?三天两天和老三就是一场。你也不看看我,所受凤举的气应该有多少,我对于凤举,又是什么样子的态度?”玉芬手扶着一把椅子背,一侧身子,坐下去了。十指一抄,放在胸前,冷笑道:“你瞧,这是不是合了古人那句话,小人得志会颠狂吗?那新娘子倒会巴结,她和母亲一处吃饭。可是你巴结你的,你得你的宠。谁会把你当一尊大佛,你就保佑谁,别人无所谓,你就不能在人家面前托大啊。刚才是我去的不撞巧,去的时候,碰着他们在那里有说有笑地吃饭。我去了不多一会,他们饭也吃完了,人也走开了,把我一个人扔在外面,恶狠狠地给我一个下不去,我倒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佩芳道:“不能罢?一点儿事没有,为什么给你下不去呢?”玉芬道:“我也是这样想,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何至于对我有过不去的样子呢?佩芳道:”这自然是误会。不过她特别地和母亲在一处吃饭,故意表示亲热,让人有些看不入眼。虽是对上人,无所谓恭维不恭维,究竟不要做得放在面子上才好。你以为如何?“玉芬道:”如今的事,就是这样不要脸才对呢。“两个人这样议论,话就越长,而且越说越有味,好半天没有走开。
清秋对于这件事,实在丝毫也不曾注意。在金太太那里又坐了一会儿,方才回院子里来,自己也不曾作声,自回屋子里去。正要走进上屋的时候,却听见下屋里有一个妇人的声音说道:“你们少奶奶年纪太轻些,也许自己是无心,可是别人就怪下来了。”清秋听到这种话,心里自不免一动,且不回上房,也不去开电灯,手摸着走廊上的圆柱子,静静地站着,向下听了去。只听又一个道:“三少奶奶对大少奶奶还说了一些什么呢?”那个道:“为什么他小两口儿就要跟着太太吃?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