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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自己清楚!”我严肃地说。
她想了一下,又说:“请你告诉我……请你告诉我!”
我没有回答。我早就计划好不回答她的问题。这样有利于我们的行动。此外,还有一件事正等着我去做。
“叔叔!……你再也不回答了?……”校长老婆用娇滴滴的语调问。
我仍然没作声。
“你非常讨厌我们吗?……”她继续问。
我老是不说话。
“他走了吧?”校长老婆问厨子。
“皮埃帕奥罗·皮埃帕奥利!”可恨的用涮盘子水做瘦肉汤的厨子说,“你还在这儿吗?”
“是是是是……”我回答说。
“一直在这儿。”厨子说,“他不作声就意味着不愿意回答某些问题。应该问问他别的问题。”
“叔叔,叔叔!……”杰特鲁苔夫人说,“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不幸的人吧!”
这时,我把眼睛离开我在画上最早抠的小洞,贴到卡洛·贝契在画像眼睛上挖的洞上,看着三个招魂者,有时用左眼珠子动动,有时右眼珠子动动。
他们一直把目光注视着画像,在发现画像的眼珠子转动之后,吓得魂不附体,都离开桌子跪了下来。
“啊,叔叔!”杰特鲁苔小声说,“啊,叔叔!可怜可怜我们!……我们怎么才能改正错误呢!”
我正等着她说这句话。
“把门打开,我要上你们这儿来……”我说。
厨子站了起来,他脸色苍白,象醉鬼似的跌跌撞撞地走去把门打开了。
“把灯熄灭,都跪下来等着我!”
厨子灭了灯。接着,我听到了他们跪下的声音,他跪倒在另外两人旁边。
伟大的时刻来到了!
我离开了我的“观察哨”,走出壁橱,从喉咙里发出一种好象打鼾的声音。
躺在床上的基基诺·巴列斯特拉马上从我的床上爬起来,悄悄地走出了房门。
他是去通知秘密组织的成员的,他们正手拿皮带、掸子,准备冲进皮埃帕奥罗的房间里去报仇。
我又重新钻进了我的壁橱,把眼睛贴在画像的孔上,欣赏这一精采的场面。
我觉得他们房间的门开开后又关上了,接着就听见了三个招魂者被揍时的嚎叫声:“啊,神啊!”“可怜可怜我们!……救命啊!……”
这时,我迅速地离开了“观察哨”,走出房门,点着了一根我预先准备好的小蜡烛,走到放煤油灯的屋于里,用巴罗佐交给我的钥匙打开了门。根据巴罗佐的交待,我从门后取下了挂着的钥匙,跑到寄读学校的大门口。
蒂托·巴罗佐已经等在那儿了。他接过钥匙打开了门,然后转过身来,用力紧紧地拥抱我,把我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他吻着我,我们面颊上的泪水交融在一起了……
这是个什么样的时刻啊!我感到似乎自己在做梦……当我清醒过来时,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靠在寄读学校的大门上。
蒂托·巴罗佐再也见不着了!
我锁上门,很快地顺着原路回来,把钥匙挂在老地方,关好放煤油灯房间的门,回到自己的寝室。我进去时很小心,生怕弄醒小伙伴们。
伙伴们都睡着了,唯一没睡着的是基基诺·巴列斯特拉。他焦急地坐在我的床上等着我,他并不知道我出去的原因。
“他们都已经回到房间睡觉了,”他小声地说,“嘿!那个场面!……”
他想说下去,但我让他别作声。我爬上床头柜,坐在壁橱中,又示意基基诺也上来。他好不容易才挤进了“观察哨”,我们俩好象沙丁鱼似的在里边挤来挤去。
从“观察哨”里看那间房间似乎比刚才更黑了。
“你听!”我轻声地对基基诺说。
房间里响着低低的呜咽声。
“是杰特鲁苔的声音。”我的同伴也轻声地说。
校长老婆在哭泣,她时断时续地用那嘶哑的声音说:“怜悯怜悯我们!宽恕我们吧!……我悔恨我做的一切!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怜悯我的灵魂吧!……”
“皮埃帕奥罗·皮埃帕奥利……我们可以点灯了吗?”
这是那个发明瘦肉汤的流氓厨子的颤抖声。
我遗憾没有亲眼见到伙伴们是怎么揍他的,因此,很想看看他究竟被打成了什么模样。于是,我用嘘气声回答他:“是是是是……”
先是听到有人摔一跤的声音,接着又听到划火柴声。我看到火柴淡淡的黄光在黑暗中来回晃,仿佛墓地里的鬼火一样,最后才把灯点着了。
嗨!这情景真有意思,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它。
房间里乱七八糟,桌子、椅子都倒在地上,桌子上摆的钟也被摔得粉碎。
在灯的这一边,头上被打得尽是青绿色肿包的厨子靠墙坐着,有气无力地望着画像。
校长老婆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她满脸伤痕,头发蓬乱,衣服都被撕成了碎布条,眼睛也被打肿了。她一声不响地以恐惧的目光盯着画像。
由于悔恨和疼痛,她哭泣了一阵子后又对着画像结结巴巴地说:“啊,叔叔!你惩罚了我们,你惩罚得对!是的,我们不配当你创立的这个伟大的寄读学校的校长,你为这所学校花费了一辈子的心血……你派鬼来惩罚我们,鞭笞我们,我们毫无怨言……谢谢叔叔!谢谢!……如果你还想再惩罚我们的话,那么就请吧!但是,我对你起誓,从今以后,我们绝不自私吝啬,更不会残暴地对待孩子们了!不是吗?斯塔尼斯拉奥!……”
她慢慢地转过身来,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突然,她惊叫了起来:“唉呀,上帝!斯塔尼斯拉奥不见了!……”
校长不在房间里,这使我心里一阵紧张,我们秘密组织的伙伴们把他弄到哪儿去了呢?
“斯塔尼斯拉奥!”校长老婆叫得更响。
没有回答。
这时,厨子提高了嗓门对画像说:“皮埃帕奥罗·皮埃帕奥利!那些惩罚我们的鬼,大概把我们可怜的校长带到地狱里去了吧?”
我不作声,我想表示学校创始人的灵魂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叔叔已经不在了!”
杰特鲁苔舒了一口气,好象是从巨大的恐惧中解放出来一样。
“但,斯塔尼斯拉奥呢?”她说,“斯塔尼斯拉奥!斯塔尼斯拉奥!你在哪儿?……”
突然,从通向卧室的门里晃出一个长长的身影,形象是这样的滑稽,尽管“招魂悲剧”的阴沉气氛还未消,厨子和校长老婆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斯塔尼斯拉奥似乎比以前更干瘪更瘦了。他的头变成了灰白色的,好象一个台球;眼睛周围一圈黑,表情又是那样滑稽,让人一看就要发笑,虽然我们使劲地忍着,但无论是基基诺·巴列斯特拉还是我最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幸亏这时厨子和杰特鲁苔也在笑,所以没听到我们笑。但是,校长好象听到了什么声音,转过身来用受惊的眼睛看着我们……我们使劲忍,还是没忍住,笑声从鼻孔里又钻了出来。我们只好马上离开“观察哨”,尽快地挤出了狭窄的壁橱。
基基诺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我们很快地脱了衣服,把头蒙到被单里。这时我的心跳得很厉害。
一夜我都没怎么合眼,我怕事情败露了,突然会有人来查铺。幸运的是这一夜没发生什么事,今天早上我还能把最近以来寄读学校的事情,写到日记上。
2月14日
我刚有点时间,粗略地记下昨天的事。在这样严峻的时刻里,如果我的日记落到了校长老婆的魔爪中,那么秘密组织所有的人都将受牵连……因此,我要把它从箱子里取出来,用细绳子系在胸口,我倒要看看,谁敢从我身上搜!
下面是最近二十四小时里发生的情况。
从昨天一直到今天上午,整个学校都是乱糟糟的,大家都在窃窃私语。外人一看就明白:学校里一定出了什么大事情。
蒂托·巴罗佐逃跑的消息传开了。学校的学生们纷纷议论着这件事,都想进一步打听有关的细节。可是学校的工作人员在同学中转来转去,有的象丢了彩票似的无精打采,有的瞪着发怒的眼睛象警察在搜捕强盗一样。
有消息说,学校已向四处发了电报,把逃跑者的特征通知了地方当局;同时,严厉的调查正在学校里进行。他们要查清谁是巴罗佐的同谋?是同学呢还是学校的工作人员。
在同学中还流传着这样的新闻:巴罗佐的逃跑使校长老婆得了麻疹,因此必须卧床;而校长由于东跑西跑布置任务,不小心撞伤了眼睛,又是恶心又是吐,所以头上缠上了一条黑绸巾。可他的另一只眼睛也乌紫乌紫的……
我和秘密组织的伙伴们都清楚校长撞伤眼睛和恶心呕吐是怎么回事,但是我们不作声,仅会意地对望一下。
吃午饭的时候,斯塔尼斯拉奥先生来到了食堂。尽管大家使劲憋着,还是不时从这儿或那儿发出笑声。我看到同学们都在忙着用餐巾擦嘴,掩饰看到斯塔尼斯拉奥那副怪样子的快活心情。
他多么引人发笑啊!可怜的斯塔尼斯拉奥先生用黑围巾缠着光秃秃的南瓜脑袋。我们秘密组织的成员们都知道,他头上的肿包,用假发已遮盖不住,而且,他的假发也不知道丢到何处去了(即便找到,现在也不能戴它!)。另一只眼睛肿得也很厉害,泪汪汪的,好象是用平底锅煎的半生不熟的鸡蛋一样……
“好象一个土耳其的傻瓜!”马乌里齐奥·德·布台小声地说。他指的是象伊斯兰教徒一样缠着围巾的校长。
后来,学生被一个一个叫到校长办公室问话。
“他们问你什么?”我在走廊里问一个刚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的学生。
“没有什么。”他回答说。
晚上,我又问了另一个同学。
“没有什么。”
我这时明白了,斯塔尼斯拉奥恐吓学生们,使得他们不敢透露一句被盘问的话。
我的这个判断不多久就被马里奥·米盖罗基证实了。他走到我身边,很快地对我说:“当心!卡尔布尼奥已经有所察觉了!”
回到寝室后,我才知道我们干的事已经败露……
“你被叫到校长办公室里去了吗?”我小声地问基基诺·巴列斯特拉,他正好从我跟前走过。
“没有。”他回答。
为什么所有的学生都被叫去了,唯独我们两个年龄最小的没被叫呢?
这个例外引起了我的疑虑。我担心有人对我进行了特别的监视,决定今晚不到“观察哨”上去了。
我不知道在床上睁眼躺了多久。我翻来覆去地推测着,回想白天的情景。突然,上壁橱的念头又在我脑中盘旋,压下去又冒出来,最后,任何要谨慎的想法对我都不起作用了,我决定再上去看看。
我先侦察了一下同伴们是否都睡着了。我的目光搜索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看看是否有什么密探在监视我。我轻轻地起了床,爬上了壁橱……
唉呀!太意外了!……壁橱里面的墙被重新用泥抹过了,我曾花了很大劲起下的砖被重新砌住了。就在这可以活动的窗户上,我看到过多少有趣的事,看到过他们是如何密谋的情景……
我不知道当时我怎么没有叫出声来。
我从壁橱上下到床头柜上,再从床头柜回到了被窝里……我的脑中横七竖八地出现了各种各样奇怪的推想。这些推想使我估计到种种的可能性……
一种比其它更有说服力的推断告诉我:“是这样的,斯塔尼斯拉奥先生听到了你和基基诺·巴列斯特拉在皮埃帕奥罗·皮埃帕奥利画像后面发出的笑声,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模模糊糊地有了某种怀疑,而且这种怀疑越来越厉害;由于他对亡魂是否有本来就将信将疑,所以今天早晨他搬来了梯子靠在墙上,爬到画像上并把画像取了下来,看看后面究竟有什么;他发现了你挖的窗户……后来他用泥把你的小窗户给堵死了,他想知道这小窗户是在谁的壁橱里,结果发现在加尼诺·斯托帕尼的壁橱里,也就是被人家称之为捣蛋鬼加尼诺的壁橱里!
我的天哪!我的日记,看来这个推测是正确的,我得做好准备,等待重大事件的发生……
谁知道写完这几行字,勉强度过这可怕的不眠之夜后,哪一天才能再把我的思想以及我的遭遇再写到你的上面呢?
我的日记!
2月16日-2月28日
2月20日
新闻!新闻!新闻!
这一个星期里发生了多少事啊!我遇到了那么多的事,以至都没有时间把它们记下来……我所以没忙着写也因为我不想潦潦草草地记上我的这些经历,我是在考虑如何把它们写进小说中去。
我生活的经历就是一部真正的小说。我在回忆这些冒险经历时,不能总是重复那些老一套的话。
唉!要是我有萨尔加利那样的写作天才就好了,我要写下一部让全世界的孩子看后目瞪口呆的小说,让所有的海盗,不管是红色的还是黑色的海盗都感到逊色……
好吧,我还是按老样子写。你,我亲爱的日记,我不会使你受屈辱的。我想,尽管我写下的东西很少有艺术性,但请你考虑到我是怀着诚挚的感情写的。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这些新闻。首先,我是在家里写的,在我自己的房间里写的。
情况果真是这样,他们把我赶出了皮埃帕奥利寄读学校。这当然是非常遗憾的;但是我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这又是非常非常幸运的。
还是让我一件事一件事来说吧。
14日早晨我曾有过忧郁感,正如我曾在日记上写的那样,预感没有欺骗我。
我走出房门,通过一些人的脸色和当时的气氛,马上感觉到有什么大事情将要发生。
我碰见了卡洛·贝契,他很快地对我说:“大点的同学都被叫去问过话了,除了我,米盖罗基和德·布台……”
“尽是我们的人,”我回答说,“大家都被叫去了,除了我和基基诺·巴列斯特拉!”
“很显然,事情全部败露了。我知道,杰特鲁苔夫人躺在床上指挥,她指使卡尔布尼奥审讯。当然,他是弄不清事情真相的……我们大家约定好,如果我们被提审,为了不使事情更糟,一个字也不能回答。”
“我和基基诺·巴列斯特拉也将这样。”我举右手宣誓道。
正在这时,一个当差的走过来对我说:“校长叫你。”
我得承认,这个时候对我来讲是最紧张的时刻,我感到血液都沸腾了……但是,当我被叫到校长面前时,却又冷静了下来,而且感到很自信。
斯塔尼斯拉奥先生头上仍然缠着黑围巾,青紫的眼睛变得更凶。他站在写字台后面看着我,但不说话。他以为这样能吓唬住我,去他的吧,这只能吓唬那些胆小的人,对我可不灵,我知道他这一套。我故意在他办公室东走走,西走走,看着书架上放满了的书。这些书有的是精装的,装饰着金边,但这些书他可能从未读过。
后来,他突然用严厉的声调问我:“你们,乔万尼·斯托帕尼,13日到14日的那天晚上,你们有一个小时不在房间里,是不是这样?”
我继续看着书架上的书。
“回答我!”斯塔尼斯拉奥先生提高了声调,“是不是?”
他得不到回答,吼得更凶了。
“好吧,我问,你回答!告诉我,你们到哪去了?去干些什么?在什么时候?”
这时,我的目光正落在靠写字台旁墙上的地图上,我看着美洲……接着又看印度。
斯塔尼斯拉奥先生站了起来,敲着写字台,拉长了脸,瞪着我,接着又气急败坏地吼道:“你知道吗?你必须回答!嗯?无赖!”
我站着没动,心里想:“他发怒是因为我沉默,我是秘密组织成员中第一个被叫到他办公室来的!”
这时,写字台左边的小门开了,杰特鲁苔夫人穿着一件压得皱巴巴的绿色睡衣走了出来。她的脸色也是青绿色的,眼睛里流着泪水。她恶狠狠地转过身来看着我。
“什么事?”她问,“在这儿吼什么?”
“这个坏东西不回答我的问题。”校长说。
“让我来,”她说,“我说你永远是一个……”
她说到这就停了下来。但我知道,当然斯塔尼斯拉奥先生也一定明白,没说出来的是“笨蛋”两个字。
校长老婆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我跟前。她象往常一样凶,但说话声却很低。我觉察到她是强压着怒火这样说的。
“噢,不回答,嗯?流氓!那么,前天晚上是谁放走了那个象你一样的流氓、你的好朋友巴罗佐?我告诉你,有人看见你并听见你讲话了……啊!你以为干得挺漂亮。嗯?你一跨进寄读学校的大门就造反,造谣惑众……你看,这些够了吧?你们干的无赖的勾当我们全知道了,根本就不用审你。我们昨天就通知了你爸爸,让他快把你接走。这时候他恐怕已在路上了……要是你不愿在家里待着,就把你送到教养院去,那儿是唯一能治你的地方!”
她抓住我的胳膊,不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