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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陵尸经-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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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见眼前鬼影如潮,目不暇数,三人焉是贪生怕死之辈,见得荷心如此壮举,心情难抑,都似疯了一般,横冲右杀,一时饿鬼凄惨不绝,不得近前大锅半步。
  然而凭三人再过撕杀,饿鬼终不少反增,愈聚愈多,如此下去,总有力竭之刻,届时三人难免还是一死。死到无可惧怕,只是救人便不曾谈起了。
  张画师勇猛异常,愈杀愈狂,不觉间竟离得大锅甚是远了,待得生觉,急忙左手一递,右臂挥横一扫,顿消了几只饿鬼。回身一跃,与精目老者并肩一起,禁不住道:“女娃儿不是说,这鸟汤得了人的血气,阵法可破吗?怎的这饿鬼竟杀生不绝,反更愈加多了起来。”
  精目老者道:“此事确过奇怪,若不是此法值得一试,荷心姑娘亦也不至以身殉难了,但此间看来,荷心姑娘极要枉生无疑。”
  张画师道:“我想定是有人猜到女娃子有这本事,在鸟汤中加了另外的手脚,女娃子一时未有识破,着了人家的道儿,白白丢了性命。”
  精目老者长叹一声道:“事既如此,已无可挽回,荷心姑娘不是还说,倘若我们能坚持住浓汤食尽,就能解了此阵法。”
  张画师、裹衣人会意,三人不再护住大锅,各挨其背,步步杀离锅旁,掩成三角之势与饿鬼周旋。
  饿鬼见大锅有隙可钻,蜂起拥上抢食,三人见此,无不替荷心扼腕叹息。一时间,大锅已给饿鬼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落在后头挤抢不进的,只都向三人扑来。
  死去活来
  三人各施绝技,手中的骨厄巴乩罗直舞得虎虎生风,但奈饿鬼实数众多,这里刚杀下一片,那边又涌了上来。
  张画师焦道:“我们这般杀将下去也不是办法,得另想法子才是。”
  精目老者道:“哥哥所说是极,但此时荷心姑娘已不在,我们又能想出什么法子来,惟今只能撑一时是一时了。”言罢一声长叹。
  张画师肃色道:“女娃子死得真是不值。”话音方甫,突听围着大锅的群鬼一阵哀号怪叫,三人惊得一怔,见得一道耀目的白光在群鬼间冲空而起,转眼便掩开丈余,待得光影消却,周遭饿鬼尽数已匿不见。
  张画师等正疑惑,齐目一瞧,不禁喜惊交加,只见荷心手拿一面九方八卦镜,对周身扑来的饿鬼一通照射,但一给她手上的镜光沾上,饿鬼无不惨叫没影。
  荷心跨出大锅,用镜光横扫屋中饿鬼,再一回身,光影照向大锅。只见片刻,大锅居不断地抖动不止,锅中接连冒出三团黑烟,三声厉嚎惨叫,方才止歇。荷心微微一笑,走向张画师等面前,道:“此间阵法已破,我们可以走了。”
  张画师等仍是一脸惊愕,道:“女娃子,我们还以为你已经?”
  荷心道:“不止前辈们会如此想,便连我自己也以为此次是非死不可了,可是我不曾想,其实我并不算是一个正常人,因而根本就破不了这邪阵。”
  裹衣人道:“幸得如此,我们三人正还愁无法破得此阵,这下可好了。”
  荷心低头看着手上的九方八卦镜,轻声道:“其实这多亏了师父他老人家,若不是有他赐我的这面铜镜,我便不至被烫死,也将逃不出锅中饿鬼的拘缚。”
  裹衣人奇道:“这面铜镜实过妙在,我当日在暗地曾见你取出使之不动,还以你修为尚浅,不想并非如此。”
  荷心道:“说来惭愧,晚辈当日实是使之不动,当年师父交我这面镜子时,曾说当我‘缘尽心清’方才显用。当日我心绪紊乱,一直无法理会师父话中的意境,不想今日抱了必死之心,无意间竟悟得其中奥妙。‘缘尽心清’,‘缘尽心清’……”抬起头来,目光闪烁,道:“三位前辈,我们快去救张大哥吧!”
  三人互望一眼,一径轻松。张画师向前看了看,不觉道:“女娃子,这前方连道门都没有,我等该往何处去的好。”
  尸魂
  荷心一笑,伸手一指道:“门道就在那大鼎下,就看前辈有无那个能耐将其搬移了。”
  张画师不解一声:“哪里来的鼎?”举目一看,不觉大奇,方还是一口大锅,现今果成了一只大鼎,但见此鼎铜绿斑斑,正头镂着一只小鬼,乍眼之下此鼎比方那大锅可撑实多了,显见分量不见轻。张画师走将上去,回头问荷心道:“你说门就在这铜鼎之下?”
  荷心微微笑道:“正是。”
  张画师微一凝神,长吸一口气,搂起大鼎呼喝一声,但听着鼎足嗒嗒几响,缓缓浮起。
  荷心始就面含笑容,见得鼎身一起,倏地一变色,手中铜镜一翻,直照向了鼎底。张画师只觉得鼎身微微抖动,正自疑惑,突见三个影子从鼎下急矢而出。他将大鼎搁置一边,放眼去看,见得一处角落里有三个混沌不清的人影,虽说不甚清晰,倒也可勉强分辨,当就脱声惊道:“严胖子,酒老鬼,孙寡妇。他们……怎么……”转看向荷心。
  荷心道:“他们是守养尸门的尸魂,刁狡万分,待收拾了他们,咱等方可无后顾之忧。”
  三尸魂全身笼罩在镜光下,炽热难挡,面着张画师等人呜呜乱叫,显得摸样楚楚可怜。
  张画师不免心起怜悯,他们生时可都是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禁不住替他们向荷心求情道:“女娃子,你可否网开一面,饶过他们?”
  荷心一怔道:“前辈,他们可都是尸魂,留着只会陡增祸害,今日我非将他们收服了不可。”
  张画师道:“可是……”看去裹、精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述言。
  裹衣人开口道:“荷心姑娘,他们虽已不是人,但看着如此,我们实心不忍,你可有别的方法,让他们少受些煎熬,尽早能了结了。”
  荷心沉寂了下道:“方法倒不是没有,只不过我怕一旦移动镜光,他们便就要逃了,再想抓住,可就非是一件易事。”
  裹衣人道:“这好办,姑娘若信得过我,自管施法,镜子可交由我掌持。”
  荷心微作迟疑,道:“晚辈怎敢信不过前辈,那好吧!”将九方八卦镜移交给他,撕开一片衣襟,咬开指头用血在上面疾画出一道灵符,跟着又扯来两片袖衣,正欲依续画作,却不料张画师见三尸魂实过悲怜,一时难以自制,身子一晃,拦在了裹衣人面前,道:“女娃子既已有另外的法子制之,天王就不要再照了,他们可都是我们的好兄弟呀!”
  裹衣人一惊道:“你快让开。”转过镜光,仍是照射不到,心中大急,就听三尸魂呜呜的叫声顿止。
  荷心突知异变,急叫一声:“不好。”疾地抓起那刚画好的一块布符,急丢了出去。
  青灰白骨
  符落之所,不是三只尸魂,却是裹衣人背心。只闻得一声嘶嚎,裹衣人手掌一松,手中铜镜、箭矢应声掉在了地上。荷心看也未看,身子一起,急急向精目老者扑去。
  精目老者微微一怔,正不知解,荷心已到了面前,右手五指萁张,向自己面门抓来。实其荷心虽不会半分武功,但她从小在深山成长,师父时常不在身边,一个人照顾自己,难免经常上树下涧,早炼就了一身矫捷的身手,故此她这一抓,到也不太含糊。
  然而荷心所面对的却非常人,精目老者一怔之下,身形微错,便轻巧避了开去,闪到了荷心右侧,寻思:“女娃子是否中了邪气了?”当要开口问她一问,忽觉背后阴风习习,森森侵来,不免一惊,却见荷心手又已抓至,大喝一声,随手一拂,一掌向前推了过去。
  荷心五指一缩,胸膛挺起,不避反迎将上前。
  精目老者本无伤荷心之意,但这背后的阴风来的甚是古怪,一时情急,推出一掌,只想逼开荷心,回头瞧个究竟,见荷心举止反常,要想收手,已是不及。但闻砰得一声,一掌实实中的。
  荷心樱口一张,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尽数洒在了精目老者身上,整个人直向后倒飞出一丈有余。
  精目老者呆呆楞在当儿,举看着手掌,心中万分懊悔。
  荷心身受重创,一时竟难以站起,她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指向精目老者身后,焦急道:“前辈,快用你手上的箭刺他。”
  精目老者回身一瞧,见得虚无的空气中,居有数滴血在移来晃去,心中一下明白,悔怒更盛,两支箭直刺了上去。一声凄惨叫下,那数滴血摇了两摇,飘飘落地,不一片刻,地上竟现出一具青灰白骨来。
  精目老者看了一眼,忙过去搀扶荷心,口中连是自责。荷心强颜笑意,道:“这不关前辈的事,是我太大意了。”
  裹衣人蒙了一下,当即明白清醒起来,连忙拾起铜镜和箭矢,走向张画师道:“你没事吧?”
  张画师见他上来连连后退,一直到了墙角,只见他声音一下男子,一下女子,一下阴阳怪气,一下又显得十分正经,嘴上说出的话更是毫无章脚,一时女音说:“你不要过来。”一时又说:“嘿嘿!有本事就杀了我。”跟着便转道:“你快杀了我,女娃子讲的没错,他们都已不是人,我们兄弟早已是死了。”
  裹衣人手掌紧握,踌踌半晌,不知所措。
  斗你出来
  这时精目老者挽扶着荷心过来,裹衣人歉声道:“荷心姑娘,我向你赔罪,你瞧这下可如何是好?”
  荷心未及应语,转而看向张画师道:“荷心斗胆一言,前辈卤莽躁急,跟着我们,早晚会害了大家,不是荷心见死不救,原本念在师父的教诲,我自不会舍你不顾,只是我已因你身受重伤,倘还施手于你,难免要废去不少时间,耽搁了救人大事,还着他人的奸计。这样吧,我授你一段枉生咒,可助你早日登天轮回,此咒我只念一遍,你可听好了。”
  裹衣人怔怔一惊,道:“荷心姑娘,此事责不在张兄弟,全因在我,望你务必施手救他。”
  荷心道:“前辈休得再言,我意已决,咱们不可因张前辈一人而误了救人大事。张前辈,你可听好了。”
  张画师道:“女娃子所言极是,张某一生杀血无数,正愁死后下那阎罗大殿,此正好,女娃子既能助我登天轮回,倒是大大的恩赐了。女娃子,你……”话音未落,另一个声音便道:“我看你们有什花样,嘿嘿,除非亲手杀了你们的朋友,不然休想下得养尸门。”女音跟着道:“贼妮子花样翻天,看我先来拧了你的脖子。”只见张画师一阵死挣,向荷心踏来。
  裹衣人铜镜一举,道:“休来。”然而铜镜静悄悄地,并无显灵。
  张画师身形侧躲,伸手去挡双眼,等了半晌,不见对方有实在货出来,当下又昂首姿姿起来,高举手中箭头欲一刺方休。
  荷心手臂一伸,道:“前辈,镜子给我。”裹衣人知晓自己无法催动神镜,便即奉出。荷心默念法咒,镜光一闪,一道亮光直矢而出。
  张画师挥爪乱舞,急退了回去。
  荷心收起镜面,道:“你等休得放肆。张前辈,荷心念上一句,你便跟随一句,未了,荷心便会亲手杀了你。”
  张画师边与二尸魂相挣,边道:“女娃子不需留情,张某死而无怨。”
  荷心点了下头,口中喋喋道来。
  张画师一时嘴上跟个两句,但随即便被二尸魂所夺断。荷心自顾自,只念不止,摸约过了半柱香,方才停歇。但见张画师头上已是汗如珠雨,嘴巴一张一合的,却无声音发出。过了一阵,连嘴亦也不动了。裹衣人、精目老者色甚关切,四目转也不转,定定瞅着他。便在这时,忽听见身后有人道:“你们果还在这里。”
  荷心等一惊,正要回头,却见张画师一身怪嚎,嘴巴一开,冒出一缕黑烟来。荷心眼睛一亮,大叫道:“出来了。”铜镜照处,见得一个虚虚幻幻的人影子漂浮在空。
  裹衣人当即明了,奋掷双箭,直插入人影正胸。惨叫声下,人影子即飘倒在地。三人心中一喜,却听得一声厉喝:“哪里逃。”一道白光,直擦着张画师耳畔掠去,牢牢钉在身后的墙上。
  养尸门
  荷心等均一愕,拾目瞧看,见得那是一支奇形怪样的铁锥,此时正与尸魂一道从墙壁滑落。便得这时,张画师身子一软,虚晕倒地。裹衣人、精目老者急身上前挽扶。
  值此一劫,张画师显是受脱不小,经得一番推拿,逐缓醒来。各人这才想起那人,齐目瞧去,那人正自走来,正是那殿身在后的赶尸人。只见他身携多处伤痕,面无血色,看来此番争斗必也不小。
  他边走边道:“老鬼就猜知你们定要遇上阻难,小鬼告知,便有半柱香就是阴时日,我等若还去不得养尸台,待得王尸成僵,地狱门开,姥姥也都无办法了。”
  荷心道:“前辈,养尸门已寻启,我们快快下去便是。”
  裹衣人、精目老者二人相偕着张画师,五人走到大鼎之处。地上一堆火熊熊烧着,这是煮汤大火,养尸狱中阴气浓重,本无炽热火种,经得密法方可反转,后经荷心镜光照耀复恢原形,不然张画师搬鼎之时,焉能不给烫熟。
  荷心来到鼎旁,从里捞出三颗骷髅头颅,一一丢到火中,不一片刻,大火竟四向扩大开展,画成一个丈径圆形的洞门。洞门旦开,那三具青灰白骨随之隐化不见。
  荷心道:“各位前辈,荷心先下一步,在下面等你们。”说罢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裹衣人、张画师、精目老者、赶尸人分随而至。
  养尸台乃养尸地狱中最为集阴聚邪之所,当中的险阻艰难自不可量估。五人脚方落地,见得眼前景象,禁不住俱都呆了,均想:“此地怎这般地熟悉。”
  但见到处走着行人,车马熙攘,这里不是四平古街,却又是哪里?荷心道:“区区障眼法,焉能欺人。”拿起九方八卦镜四下一通照射,但却人行依旧,街房如昔,收起镜子,自也生疑道:“莫非咱们真回了四平街?”
  众人实甚奇怪,分明下的是养尸门,怎的会到了这儿,更者养尸门在地下,四平街在地面,怎能反其道而行。赶尸人道:“此处阴气盛重,颇有压顶之势,我看养尸台就在左近不远。”
  张画师得了这刻的休整,体力已恢复六七成,他道:“咱们叫一个人下来问问,此处究是何地,不就可清楚了。”他不及别人开口,随手拦下身边走着的一个男人,问道:“这位兄弟,此地可是四平街?”
  那男人瞧了瞧他,突然惊吓一声:“鬼,有鬼啊!”撒腿一溜烟就跑没了影。街上的行人听说有鬼,不分情由,纷起四散逃了,好不热闹的一街夜市,转眼独剩余张画师等五人。
  张画师颇感不解,喃喃道:“鬼,我是鬼?”忽然想起来什么,吃惊道:“方才那人,不就是邻村去年刚病死的牛谷钭么?”
  地下城
  荷心向天望了望,一轮明月圆而不亮,四方星空皆无半粒星光,她不禁道:“难道我们又着了他人的门道,这里是地下城?”
  赶尸人道:“传说地下城中的一景一物与人间别无二致,惟一不同之处,地下城居住的皆是人间的故人,倘若这里果是地下城,那他们见了我们惊慌奔逃也是在情理之中。”
  张画师不解道:“这可做何说法,莫不是我们真成鬼了不成?”
  荷心微微一笑,道:“虽说我们已取下护身真火,身上仍不可能有半点死气,地下城的人见到我们,必然要受到惊吓,此就好比我们在人间见到他们,相形而论,道理是一样的。”
  张画师道:“依你理论,那我们在这岂非成了不速之客。”
  荷心道:“所以我们必要想出个法子来,不然麻烦很快就要上身了。”
  赶尸人道:“这到好办,我们只须给自己增上点尸气,便能蒙过他们。只是如此一来,却有一点不妥。”
  张画师道:“哪还有那般多顾忌,有什法子快速使出便是。”
  赶尸人斜瞄他一眼,顺手在衣服里一抓,掌心便多了三条小虫,通体奶白,嘴头上有一块小红斑,乍眼之下,极似几分茅坑下的蛆蛆,略比稍大些,交给众人看道:“这是我们苗疆的尸头蛊,除了老鬼和这姑娘,你们三个各取一条含在舌下,切勿吞服腹内,否则便不易取出来了。”
  张画师瞧这三条虫子甚是活络,心想要将其含在舌下,未免颇显恶心,便问道:“为什只我们三人要吃这鸟虫,你和女娃子到不必?”
  赶尸人道:“老鬼赶尸养鬼,早已惹上一身尸气,此地便是阎罗殿,也是不怕。至于这姑娘,老鬼一瞧便知她三不全,长着人身,却无人气,不阴不阳,倘不是经得高人指点,怕早已身堕邪道了。”
  荷心道:“前辈明眼,晚辈的身世,实连晚辈自身都不甚清楚。师父一去,辈究是人,抑或鬼,实已成不解之谜。”
  赶尸人打个哈哈道:“人鬼并非重要,还得看你自己是如何想了。”
  荷心恭聆道:“晚辈知道前辈的意思。”话音方落,突听得前方喊杀声翻天。
  赶尸人道:“驱鬼的人来了。你们还不快拿去虫子。”
  张画师一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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