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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虐-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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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通报警察,动用大兵力,把他们一网打尽才是可行办法。
  他一直凝望着志乃夫身影消失的那片林子。
  志乃夫从警察署辞职以后,已将达三个月,署内盛传他是去捉拿疾风德造一伙了。虽然志乃夫头脑很冷静,但他另一方面也是个十分固执的人。在饭匝町丢了面子,对志乃夫来说是比死还令他难要的耻辱。他毕生之精力去追逐逃犯,其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看到自己原来的上司如此落魄潦倒的样子,角田心里感到很难受。志乃夫没有见到德造一伙,相反却落到为混上顿饭而到处漂流的悲惨境地。
  得赶快派人去报告警察,角田收回视线。
  他看到在通往疗养院的山路上有个高个子男人正走过来。他的背架上放着不少东西,看样子是个搬运的力夫。
  角田等待那人走近。
  “我是静冈警察署的角田。你现在是回村里还是往镇上去?”
  角田站在那人面前。等走近了才看清这人不是力夫,是个猎人。猎枪绑在背架上。
  “我回村里去——”
  那人态度很冷淡。
  “离有电话的地方远吗?”
  “我不清楚。”
  那人说着抬腿就走。
  “等一下。有个警官遇到了危险。拜托您了,您能不能到有电话的镇子里去一趟?现在已刻不容缓。”
  角田走到那人面前拉住他。
  “警官遇到了危险——什么地方的警官?”
  “静冈警察署原来的警官,名叫志乃夫。他到罪犯聚居的一个村子里去逮捕凶犯,恐怕不能生还。麻烦您去报告一下。”
  “村子在什么地方?”
  “在里边的一个叫做高圾的地方。”
  “那个人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的?”
  “刚走不久。我差点被贼人杀,好不容易才逃到这里。警官先生受雇在这里干活,他听了以后……”
  “是这样……”
  没等角田说完,男人说放下背架,把行李推给了角田。
  “这里边是野猪肉。请交给这里的老板,钱我随后来取。”
  “喂,等等,你等一下!”
  角田慌了神。那人背起猎枪大步朝远处走去。
  这人是源藏。
  ——志乃夫。
  源藏心中暗道。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志乃夫。他以为志乃夫早已放弃追踪德造,回家了。没想到他竟跑到这样一个偏僻的山旮旯里给温泉疗养院当雇工。这人可真有意思。
  长此以往,他肯定要逐渐湮没无闻了。现在源藏也是如此。这些日子,源藏一直住在朱美的小窝棚里边。他现在觉得已经和朱美分不开了,他离不开朱美的照顾。当然生活上,他不用朱美照顾。打了野猪之后,就卖给从附近的村子或镇子里来的买主。但是现在如果没有朱美,他觉得简直有些活不下去了。
  朱美每到夜里,都到小屋里来。她说她已经告诉了丈夫家里。不用说,丈夫一家和亲戚们都没有好脸色。朱美说她只想一个人走,什么东西她都不要。
  源藏始终没有表态。
  在稻草堆中,俩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相亲相爱。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将近半个月之久。
  如果他放弃追逐狼的行动,他就可以带着朱美回故乡了。源藏首经无数次地问过自己。但是源藏也有他自己的苦衷,他不能这样做。如果半途而返,那么自己出来追踪的目的何在呢?他无以回答自己。
  在得知志乃夫和自己一样之后,源藏感到有些释然了。
  志乃夫进入高圾村的时候,天已过午。
  他经直朝中川家走去。家门前,有个象秋子的女人正朝树上的晾衣绳上搭晒衣服,看样子象是中川的档布这类的东西。从背影上看,虽是严寒季节,她却只穿着一件夹衣,腰里围着薄薄的带子。风把她有些脏污的夹衣的衣襟吹起来,露在外面的白白的小腿瑟缩着,令人不忍看下去。
  驳船批发商的妻子,竟落入这步田地。
  志乃夫双眉紧锁。听完角田的话,他被激怒了。志乃夫对这种凭着暴力,剥夺人身自由,为所欲为的行为极为憎恨。这种疾恶如仇的品性也许是与生惧来的。恃强凌弱,强嫣人意,这是绝不能容忍的事。一个人不得不做另一个人的奴隶,志乃夫单只想象一下,就气得心直发颤。德造一伙,区别而言,安和秋每闯入一家,都要大肆凌虐。对他们恶行的愤慨,在志乃夫的心上留下了深深的剌伤的痕迹。
  用暴力夺人自由,对人进行凌虐,是对人的灵魂的玷污。
  “中川要吉在家吗?”
  志乃夫站在秋子的背后问道。他的手里拄着一根道上捡来的木棒。
  秋子转过脸,在她转身之前,志乃夫发现,突然被人一问,秋子的脊背都收紧了。后来不断的惊吓,已经使她有点儿条件反射了。
  秋子无言地点点头。她皮肤很粗糙,消瘦的脸上只有两个眼珠显得格外大。
  “快出来,中川要吉!”
  志乃夫冲着小屋喊道。
  “谁在外面嚷嚷?”
  随着声音,走出一个彪形大汉。中川的手里握着一根大棒。
  “你被捕了!”
  “放屁!”
  中川先下手了。他手里的棍棒带着风声打下来。志乃夫从下面架住。一声闷响,中川手里的木棒飞了出去。他踉踉跄跄地差点栽倒,但很快他竞敏捷地稳住脚步飞快地朝着志乃夫撞过来。志乃夫躲闪不及,被他撞了个满怀。志乃夫脚下一滑,跪在了地上。他跪着身子,挥起木捧平打出去,正中中川的小腿上。
  中川把木捧高举过顶,准备凌空劈下。突然挨了这么重重的一击,他惨叫了一声,扔下棒子一屁股蹲在地上,抱着右足在地上不停地打滚。他一边嚎叫着一边在地上挣扎,他那巨大的身体在风中象球一样滚动着。
  志乃夫站起身来。
  “我是警察!快收拾一下跟我走。”志乃夫对着呆愣在那里的秋子喊道。
  秋子摇摇头,看那样子她都快哭出来了。
  “你在这活地狱里还没受够?”
  秋子没有回答,她慢慢地跪了下去。
  听到中川的叫声,有七八个男人围拢过来。
  志乃夫朝中川追过去。中川跑不到哪里去。他的右腿小腿骨被志乃夫打断了。中川被那帮人围在中间,不停地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我是静冈警察署的警官志乃夫,别干扰我执行任务。”
  志乃夫对着这伙人高声叫道。
  “他究竟犯了什么罪?你休想带走他!”
  有个三十岁左右的人说着拔出匕首气势汹汹地朝志乃夫扑过来。
  “有敢违抗者,与其同罪!”
  “少来这一套!即使是罪犯,你也不能把他的腿打断,警官先生!而且,你要知道,在这里,警官屁用不顶!”
  “是吗?”
  “是的。警官先生!你当心点儿。你敢一个人前来不能不使人佩眼你的胆量。不过,你别想顺顺当当离开这里……”
  还没等这人说完,志乃夫已经扑过去,挥棒打在他握着匕首的手腕上。匕首“嗖”地一声飞了出去,那人也应声倒在地上。他的骨头断了。和中川一样,他也在地上打起滚来。
  围观的那帮家伙见状一齐拔出匕首。
  志乃夫紧跑数步,来到一块草地上。他这样做是为了防止被包围住。志乃夫是个剑道三段高手。只要手里的棒子在,他就不怕这帮家伙手里的匕首。
  这帮家伙紧追不舍。
  志乃夫猛地转过身朝着他们冲过来。众毛贼一个个纷纷闪避。志乃夫一边跑一边挥扫着一个中年男人。那人刚想逃跑,棒子已经打中了他的肩胛骨。突出重围以后,志乃夫停下脚步,这时一阵乱石袭来,几块石头同时飞到。志乃夫躲之不及,被一块石头击中胸部。
  遭此重创,他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那帮家伙又紧逼过来。
  志乃夫的木棒掉在地上,他刚伸手去捡,有个家伙飞起一脚把它踢飞了出去。那个家伙回转身来握着匕首照准志乃夫的胸口刺来。
  一声枪响,那人猝然倒地。
  “谁敢动就打死谁!”
  源藏端枪站在二十多米远的地方喝道。
  “他妈的……”
  另外一个家伙骂着又向志乃夫扑过去。又一声枪响,子弹打中了那人握着匕首的手腕,他也倒下了。
  “站起来!志乃夫。”
  源藏一动不动。在这样的距离之内,源藏保证弹无虚发,枪枪必中。即使是跑动着的目标也不例外。志乃夫站起来,走出包围圈。
  “源藏,你来得正好!”
  在志乃夫抬眼看源藏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无意中扫见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秋子的身影。她两肩下陷,弯腰曲背,两手按在地上,象凝住了一般。
  凄凉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5
  在伊吹山地的北边,福井、滋贺。岐阜三县的交界处,有座山叫三国岳。安藏山位于三国岳西南,滋贺县最北部。
  二月二十日。地处安藏山山麓的半明村,有个少女的失踪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少女名叫叶子,刚满八岁。
  那天,叶子和邻家的孩子在一起玩耍。可是到了傍晚,叶子没有回家。直到夜里,也不见她回来。她的父母慌忙挨家挨户地去找她的小伙伴们打听,结果发现叶子失踪了。
  这是个小村子。村里人提着马灯,点着松明子找遍了全村的各个角落,哪里也没见到她的踪影。
  大概是被山神领走了,众人窃窃私语。过去曾多次发生过这样的事。一旦被山神领走,这个人就永远不会在世上露面。一发现有谁失踪,村里人便全体出动进山。一边猛敲钟、鼓之类的东西,一边跑着高喊:“放人!放人!”大家都相信失踪的人是被山神领走的。
  明天村里人又要依例全体出动进山去。大家匆匆地做着准备。
  翌日大早,村里便开始骚动起来。村里的猎人发现了叶子留在雪地上的足迹。小小的足迹直通向山里。
  搜索队随后紧追上去。
  在安藏山的中腹,有个夜叉池。叶子的足迹时有时无,直奔夜叉池而去。追踪的人都感到鬼气森森,心头直发毛。叶子是在傍晚之前和小伙伴们分手的。她究竟在想什么呢?她爬上夕阳下的山路,到夜叉池去干什么呢?一种超自然的摄人魂魄的东西压得人们透不过气来。
  ——神在召唤她。
  大家心里都这么想。
  足迹到了夜叉池畔。走在搜索队最前面的是通晓山情、富于经验的猎手。他叫又八郎,五十来岁年纪。又八郎细心地顺着足迹往前走着。动物留下的足迹可以提供给人丰富的讯息。又八郎具有读懂它的能力。映现在又八郎眼里的叶子的足迹没有丝毫的犹豫。好象夜叉池就是目的地,一路上她毫不迟疑,顺着池畔走着。
  又八郎感到阴森可怖。叶子到达这里的时间是昨天黄昏时分。一个八岁的少女独自一人在夜幕下的湖畔行走,那情景真让人不寒而栗。
  夜叉池波诡云谲,波浪翻腾。
  绕池走了半圈的时候,又八郎停下了脚步。
  “都停住!”
  又八郎挥手止住大家,他的声音在微微的发抖。他看到叶子的足迹后面紧跟着野兽的足印。野兽的足迹和叶子的足迹叠印在了一起。又八郎蹲下身子,久久地端详着地上的足迹。
  “是狼!叶子被狼……”
  他猛地收住口,没有再说下去。他顺着足迹纵目望去。叶子和狼的足迹离开池畔上了山。山顶上白雪覆盖,阴布密布。
  “叶子!叶子!”
  叶子的父亲哭喊着朝山顶奔去。
  安藏山西边有个大黑山,海拔三百二十米,属私人所有。半明村的猎人五助正在小黑山旁边的那座山上走着,身后跟着打野猪的猎犬“戈罗哈赤”是一头大型杂种犬,它有个癖好,见什么咬什么。五助已经年过五十,他是个很普通的猎手。加之“戈罗哈赤”也不是什么名贵的猎犬,所以他所获无几。到目前为止,他只打到了三头野猪。
  这天出猎,他没抱什么指望。
  这一带野猪很多,这与这里特殊的地形有关。除了琵琶湖北岸有一块开阔地之外,其余全是人迹罕至的山峦。山势险峻,无路可通,这为野猪的生息创造了极好的条件。
  从日本海上吹来的风为西北的两白山地和铃鹿山地所阻,骤然变冷,降而为雪。
  夏天的时候,躲在深山里的野猪也为冰雪所苦,不得不离开老窝。
  五助在山谷里坐下来。
  “戈罗哈赤”钻入山坡上的草丛中。五助一边掏出烟袋抽着烟,一边在想着叶子失踪的事。叶子是前天失踪的。五助也参加了搜索。因为叶子的足迹和狼的足迹在山顶上被雪淹没,搜索无法再继续下去,大家只好返回。
  《中央新闻》以“少女遭狼袭击”的大字标题报道了这件事。五助并没有看到这篇报道。听人讲报纸是说,流浪中的最后一匹狼袭击了一名少女。狼究竟吃没吃叶子,五助也不敢断定。据说,以前狼也常爱跟在人的后面,谁也不清楚它跟踪人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跟踪而已,从没听说过有人被偷袭。
  不管怎么说,叶子生还的可能是微乎其微的了。
  远处传来戈罗哈赤的吠叫声。戈罗哈赤的叫声很独特,它嘴里总象唾沫很多,声音听起来呜噜呜噜的。
  五助闻声跳起身来。
  叫声化作悲鸣,随之又恢复原样。五助边跑边想,大概是碰上野猪了。戈罗哈赤的叫声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如果是猪以外的其它野兽,早就该跑远了。而野猪则十分蛮横,毫不在乎。狗一近身,它就用屁股去蹲,故意挑逗。不时传来的戈罗哈赤的悲鸣,告诉他狗跑得离野猪太远,遭到了野猪的利牙的威胁。
  五助目此欲裂。
  戈罗哈赤又发出一声尖厉的悲鸣。
  ——也许是“白胡子”。
  五助向前跑着,头皮直以炸。戈罗哈赤在同一个地方叫得时间太长了。再怎么蛮横的野猪,也不会跟狗周旋这么久的,因为它们知道猎人就在附近。
  只有白胡子,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这头野猪看上去约有二百多斤重,脸上和下巴上长满了仙人一般的白胡子,它的绰号很有一套,在此之前,已有好几条猎犬丧生于它的齿下。
  如果真是白胡子,那戈罗哈赤的处境就危险了。戈罗哈赤性情凶暴,对手再强,它也不会退缩。
  ——但是,这次能打死白胡子也未可知。
  恐惧和欲望同时涌上他的心头。
  五助拨开茅草,疾步循着叫声奔去。
  许是觉察到了五助已经靠近,野猪开始跑起来。这头野猪个头可真够大的。五助端枪瞄准。刚要开枪,他看见戈罗哈赤咬住了野猪的后腿。野猪猛地回过头来,摇晃着脑袋用牙一挑,戈罗哈赤发出一声悲鸣。
  戈罗哈赤被甩出去好几米远。
  眼见戈罗哈赤的血撒向空中,五助扣动了扳机。
  白胡子被打断了前肢。它脖子上的棕毛倒竖起来,拼命向前狂奔着,两边的茅草被它的牙齿挑得到处飞散,它的身后随之出现了一条路。
  地上的雪飞溅起来,到处乱崩。
  五助紧追过去。白胡子跑过去的地方血迹斑斑。地上的芦草也都被踏开了。五助瞅瞅四周,转身朝戈罗哈赤奔去。
  戈罗哈赤的肚子上裂了个大口子,已经气绝。它的嘴里还咬着一块白胡子身上的肉。脸上一副倔犟不屈的表情。它把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了。
  五助为戈罗哈赤合上双眼站起来,他顺着血印去追白胡子。血印出了茅草丛,沿溪流而下。突然血迹不见了,野猪显然已跳进了溪流。跳到水里,可以使伤口冷却,身体变凉,气味也随之消除。大部分野兽在被追赶的时候,都要跳入溪流。这样做,目的之一是为了伤口和身体得到冷却,但更重要的是可以藉此除掉气味,摆脱追踪的猎犬。
  问题是要弄清楚它是从哪里上的岸。
  五助对溪流两岸做了周密的调查。
  五助来到对岸,发现岩石上有血迹。这里是小黑山。注目良久,五助转身离去。
  天上开始飘起了雪花。
  翌日,天还没亮,五助就进了小黑山。雪虽然住了,但昨天的踪迹却被埋没了。他虽打算搜索白胡子,但他心里清楚,十有八九只能是徒劳。如果有猎犬那还好说,但现在戈罗哈赤已经死掉,五助只有靠侥幸了。他希望白胡子已经死在什么地方了。但是,他连子弹打在什么部位都不清楚,这种期待显然只能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在山里转悠了三个多小时,一无所获。地上除了一层新雪之外,别无他物。
  正要回去的时候,五助猛的停下了脚步。山坡上是一片杂树丛。有什么东西从斜坡的上方往下冲来。灌木丛被弄得东倒西歪的动静很大。五助瞪大了眼睛。他想肯定的白胡子。不管是野猪或是别的什么东西,跑起来都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虽然五助还有些怀疑,但看样子只能是白胡子。
  看到白胡子从灌木丛中跳出来,五助不禁慌了手脚。白胡子带着一溜雪烟直奔五助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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