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明白,这是以损害自己的大脑为代价,构建一个新的虚拟世界。
盘古死去的时候,把血肉化为世界,想必也不过如此。
但和他不同,我不是孤独的。
我的女人也逐渐虚弱,也许我们会融合成电子世界里的一段程序、一股电流。
而世界已经改变了。
南方燃烧的天空已经被大片的蓝色代替,宁静的天幕慢慢扩张它的领土。黄沙结成块,变做肥沃的黑土,从土里生出一片清新的绿意。风暴被参天大树遮挡,已经无法施展它的暴虐,野兽的叫声盖过了风的呼啸,大片藤条在旷野里蔓延,爬上冰冷的导弹,将他们死死钉在原地。
挂在天空中的怪钟仍旧在倒退,但已经失去了方才无情的力量,只是被某种怨恨拖着,才无可奈何地走着。指针移动的速度越来越慢,间隔越来越长,齿轮在半分钟之内就长满了锈斑,每挪动一格都要发出撕心裂肺的呻吟。
北方的大火已经平息,透过黑烟,可以看见勺状的星群。
沙漠已经消失不见,钢铁被树木完全掩埋。
时钟,终于在零点零分零一秒的地方停止下来。
第十五节 导弹发射
有那么几分钟,我们以为一切都已完结,如释重负地瘫软在一起,只是静静地呼吸,体味对方身上的气息。那时候天空已经稳定,东边的灿烂云霞和西边静谧的星群和谐相处,看来无比安宁。
可是一道阴影出现在我们的头顶。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蜘蛛,它像猛犬一样立起身子,朝我们身后纵去。半秒钟之后,它的碎片就弹了回来。这东西被扯个粉碎,只给我们争取了一点点时间,让我们看清了来人——又一股意识。
鹿毛繁太的意识!
我认得他,虽然那只是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黑色巨灵,但那种说一不二的霸道蛮横却是他独有的商标。
“我原可以不必出现。”他沉静地说,一边伸手拉扯从脚底缠绕上来的藤条——那是妙舞施展的魔法,“我原可以在幕后操纵,直接发射导弹,把那些低贱的人赶出他们不配拥有的土地。我原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叫你们毫无知觉地死去——”
“去”字还未说完,他闪电上前,伸手在我胸口一掏,整只手已经插进了我的胸膛!
这只是程序,但我已经痛得要死了。
他充满快意地盯着我的眼睛:“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为了你这无名小卒而冒着变成白痴的风险进入网络,并不是为了折磨你。你听好了,下面我将启动导弹发射程序,它在三分钟之后会在沪州市上空爆炸,一天之内,第二个临州就将出现。这一切都会被卫星拍摄下来,然后传送到这里,你要做的只是观看,反正在这里饿不死,也许我们可以看个三天三夜。”
我的手已经干枯得像鸡爪子,徒劳地攻击他强壮的手臂。我感到内脏被他的手臂毫不留情地慢慢捏紧,大量的血液正在体腔内奔驰。
“也许你不在乎,是的,也许你确实不在乎那些素不相识的沪州人并且还讨厌他们,这是很有可能的。所以我先破坏了你的女伴的登陆器,这样她就无法从世界中退出了。我的意思是,我会马上开始强奸她,我会使用她身体的每一个洞穴,然后创造一些劣等但生猛的动物,重复这一过程,他们会过得很愉快。我不会杀死你的女伴,至少七天之内不会,并且我向你保证,当我或者一条蟒蛇正进出那个女人的某个洞穴时,你的头颅会死死固定在最佳角度,一连七天你都不会感到丝毫厌倦。”
鹿毛繁太看起来非常认真,所以惊慌便不可遏制地涌出来。“妙舞——”我的声音虚弱得可笑,从喉管里漫起鲜血,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好似一头待宰的猪。
她没有作答,脚下的黄沙化作四条粗壮的魔爪,把她死死拽住。妙舞听到了鹿毛繁太说的每一个字,但她既没有尖叫,也没有惊慌失措。当我扭过头去看的时候,她还给了一丝不要担心的微笑。
这微笑叫人羞愧万分。
我挣扎起来,结果却是被那头野兽一把掼在沙砾上,他把脚踩在我的脸颊上,然后慢慢抽出攥住我内脏的手,那些血淋淋的脏器化为尘土飞去。
空洞的胸口变成灰色的漩涡,残余的力量从这里蒸发,现在我连放屁的力气都没有了。
“最后我要告诉你原因。”鹿毛繁太加重了脚上的力量,他的鞋底沾满粗糙的石子,活似一张砂纸,还有股说不出来的屎味儿。他说,“你在半个小时之前,杀死了荒木。如果你没有杀死他,那么你们可以死得舒舒服服;但是你干了,所以现在我也得干。”
他不再多说一个字,朝妙舞走去,影子像一把迟钝的刀,慢慢从我身体中间划过。每秒钟他只走一步,靴子一直陷到沙地里,起步时就带出一蓬黄沙,他就像那些面对一桌美妙的晚餐或者有三天大假的人,并不急着去享受。
既然都是我的,那么什么时候享受都可以,怎么享受都可以,对吧,小子?
把雪茄塞进她的子宫里也可以,创造十具腐尸轮奸她也可以,对吧,小子?
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对吧?
哦,也许不对,但那要发生了,十分钟,也许五分钟,我们得快点开始,要干得可多着呐,幸运的是,你只需要坐着,观看,然后喊叫,非常简单。
顺便问一句,要爆米花吗?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开始猛烈地咳嗽,咳嗽几乎使人压缩成一个小点,喉咙里好像被人塞进一颗仙人掌那样疼痛。伴随着咳嗽而来的是大量辛辣的眼泪,哭声还没响起来,呕吐又开始了。
简单地说,我把肛门都吐了出来。粘呼呼臭烘烘的呕吐物顺着嘴角流向鼻孔,胃酸刺激着鼻黏膜,那难受劲儿,和世界拳王战满十个回合也不过如此。
我那可怜的女人闭着眼睛,既不看鹿毛繁太,也不看我狼狈的模样。
问题并不在咳嗽和呕吐,而在于——当一个男人想要强奸我的妻子时,我却在咳嗽和呕吐。
该呕吐的是他,他会把整副直肠加上括约肌都吐出来。
所以我站了起来。
蜘蛛说这是虚拟世界,蜘蛛说这个世界的规则是意志为王,蜘蛛说只要你绝对不相信死亡,死亡就不会到来。蜘蛛说的都是事实,因为我绝对相信。
鹿毛繁太已经站在妙舞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天空中那扭曲的大钟再次传来恐怖的“滴答”声。时间到了,钟面像面粉团一样融化,依次变成男人、女人、老人、孩子、白人、黑人……变成他们惊慌的面孔。
导弹已经发射。
“很遗憾,这次英雄没有阻止悲剧的发生……”鹿毛繁太笑了起来,回过头来说。
迎接他的是一只愤怒的拳头。
这一下子来得非常突然。与其说是攻击使他措手不及,倒不如说惊愕将他击垮了。鹿毛繁太勉强摆出招架的模样,像条老狗一样喘息,眼睛四处打望,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滴在靴子上。
“是我。”
“方平……”
“我只是想通了几个问题,刚才大家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现在我们该好好说说了,鹿毛。”
他只惊慌了一瞬,随后便沉着下来。
“时间在你手里,导弹不会停止飞行。”
“所以,既然我不能阻止病毒,至少我可以先干掉你。”
鹿毛繁太笑起来:“你?你!”
“是的。”我对他解释道:“如果我要干掉你,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首先,这是意识的世界,你强悍的身体完全无力可施;其次,我们有两个人,两股意识;其三,既然你本来没有进入意识世界的打算,那么我想你登陆的方式也不会怎么可靠,在这种情况下,你究竟还能发挥多少实力呢?鹿毛总裁,你的命是很珍贵的,你振兴祖国的大业已经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接下来就是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了,在这种情况下,和一个无名小卒在网络中同归于尽,似乎不怎么值得吧?好了,现在该轮到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使你认为,你能够羞辱我和我的妻子呢?”
他动摇了,尽管只是眨眼的功夫,但那股气势不再是霸道十足。这就是意志的规则,我故意忽略了一个因素,红都女皇!在红都女皇的世界里,鹿毛繁太无疑占据了主场的优势,认真起来的话,我们绝对不是对手!但是我不容置疑的结论使他暂时忘记了这个事实。
也许他在一秒中之后就会想起来,但此刻我结结实实地踹中了他的阴囊,把他那话儿捣了个稀巴烂。
他被踹出三米开外,浑身都在发抖。他勉强伸出手,竖起大拇指道:“好,很好!这一回合是你赢了,你说的对,我犯了一个大错误,现在是改正的时候。”
随着声音越来越清,鹿毛繁太的身体开始变得模糊,甚至随着风向扭曲,透过他的身体,可以望见远处的沙丘。
“他在退出世界!”妙舞在背后叫道。
我从上前想要抓牢,手却从他的身体中穿过,像是穿过火焰一样灼热。鹿毛繁太露出嘲讽的微笑,这时候才发觉他的牙齿很尖,像是特地用锉刀磨过。
随后,他像是被一柄无形的铁锤重重地锤了一下,从半空中跌下来,身体再次恢复实体。
“退出登陆失败。”妙舞平静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愉快,“人机连接世界里常有的事。现在他一定很虚弱,并且在三分钟之内无法再次退出。”
“三分钟,足够把他的牛黄狗宝都掏出来。”
我揪住他的领子,鹿毛繁太明白必死无疑,反而异常平静,说了一句:“能把我的头朝东方转一下吗?天皇的方向。”
我对准他的面门,砸下第一拳。
他的脑壳很硬,这一拳只打掉了左边的牙齿,外加下颚脱臼,他说的最后一个词是:“姿一……”
第二拳打掉了他另一边的牙齿,使他整个脸的下半部分凹陷下去,像个老太婆。第三拳正中鼻尖,把整个鼻子给打进脸里去了,第四拳招呼在左眼眶上,第五第六第七第八拳都往左眼眶上来,这里很坚固,一直到第九拳才把整个眼眶周围的骨头打碎,使眼珠滚出。
右眼眶只用了两拳。
额头是最难对付的部分,索性不去管它,着重对付面门。鼻梁附近都是软骨,一拳下去,就出现一个浅坑,拳头像打桩机一样毫不停顿,一直到能够感觉地面的粗糙为止。这烂柿子已经被我打透了。
整个过程中,鹿毛繁太都没有喊叫。
“够了。”妙舞叫道。
“他死了吗?”
“在这世界是。在真实的世界里,他已经变成了白痴,永远没有康复的可能。”
“那么为什么你脚下的沙手还攥着不放?还不能行动?”
“因为……”妙舞苦笑一声,“现在抓着我的另有其人,一个远比鹿毛繁太强大得多,也可怕得多的人。”
第十六节 最后决战
世界开始改变。
天空中的云朵匆匆掠过,在半秒钟内消散又聚拢;闪电和风暴交替出现,在眨眼间破坏地面。远处的山顶喷出岩浆,升起又落下。原来是山的地方变成海,原来是海的地方变成山。沙漠化为肥沃的黑土,一群奔牛从我们身边隆隆经过,转瞬化为累累枯骨,枯骨又被丛林掩埋。
那感觉就像观看一部永远快进的录像带,时间被压缩了千百倍。一直到丛林里出现手持石斧石矛的猿人,时间才渐渐恢复正常,也传来了声音。
凄厉的叫声。
猿人正在进行战争,也许是为了争夺食物什么的;几十头看上去毫无差别的猿人扭作一团,笨拙地挥舞那些沉重的武器,进行效率低下的厮杀。开始还担心那些东西会伤害到我们,但当一柄石斧穿过我的身体之后,担心被证明是多余的。
战斗说不上精彩,但很认真。正因为武器和战技的低劣,才使得场面显得格外残忍,用石斧砸断的肢体血肉模糊,骨头被碾磨的声音分外清晰。
厮杀在五分钟之后结束,胜利者开始吃死去的人,他们当中受伤的人也想吃,但被健康者粗暴地赶开,只能贪婪地看着。
其中受伤最严重的一个,四肢几乎都要断裂,肚皮上的口子不断往外冒着热气,他知道无法取得那些尸体,开始在四周转悠,最后朝我们这个方向走过来。
越走,身形就越变得高大,背也挺得更直,黑毛变成罩身黑袍。
他变成一个熟悉的人,一个死人,榊原秀夫。
这个看起来很像榊原秀夫的人微笑着举起双手:“我的朋友,在开始交谈之前希望你能明白——我完全没有恶意。之所以把您的夫人定在那儿,是因为我不想她在惊惶失措下搞出什么小把戏,比方送你强行退出什么的,毕竟这样不会被打搅的谈话地点并不容易找。”
“第一,我的妻子不会惊惶失措;第二,我从不和死人谈话。虽然我并不了解虚拟网络,但也知道在这上面想要塑造一副面孔是很容易的事。”
“当然。”他顺从地摆了摆手,妙舞颤抖一阵,恢复了自由,来到我的身边。
“他很可怕,也很……熟悉。”她说。
我们面前这位不速之客打了个响指,空气立刻凝结成一张茶几和三台沙发,他招呼我们坐下,茶几上形成三杯热茶。
“冒充榊原秀夫并没有什么好处,说我是死人也未尝不可,毕竟按照通常的概念,我的身体确实已经死去。我要再次重申的是,我站在你们这一边。方平,你真的以为自己的运气好到能够从临时搭建的人机互动桥上进入网络,然后在红都女皇的影响下还能揍败鹿毛繁太,你真的以为他不能退出登陆只是巧合,或者再说得远一点,你真的以为公司没有发觉你的夫人在内部网络上安装的那个小玩意儿吗?”
我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脑子里乱作一团;妙舞也一样面色煞白。
“告诉我真相。”
“我从来就没有隐瞒什么,咱们一直不是同一条战线上的战友吗?我唯一隐瞒的一点,就是我在网络上拥有相当的力量。你知道我是研究人脑的,说得具体一些,我研究如何使人类意识完全在虚拟世界中活动——完全不依赖肉体。第一个实验品就是自己,我在电脑上为自己做了一个备份,结果当肉体的我不得不死亡时,这个备份就成了唯一的我。很像灵魂转幻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那涉及到上帝的领域。”
“也就是说现在你完全是一个虚拟人,电子人?”
“是的,我正在准备一具人造身体,但是如何把意识二次转化回去是个大问题。”
“我不明白,当时你不一定非要自杀,军方的人并不敢动你。”
“但那需要时间,可我没有,我需要时间来阻止鹿毛繁太和父亲的计划,然后展开自己的行动。现在那三枚飞向沪州市的病毒导弹已经改变了方向,飞往临州湾海域。污染是不可避免的,但总算好得多了。”
我盯着这人的眼睛,那里波涛汹涌。不,这人不是榊原秀夫,因为榊原秀夫的眼里绝不会有那么多的东西,那个温和的男人绝不会像他这样,充满锐利的光芒。
但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承认吧,他就是榊原秀夫,比真的榊原秀夫更加榊原秀夫。那就好像毕加索拿起了画笔,希特勒画出了万字旗,一个人找到了自己的事业,于是脱胎换骨,变成更加纯粹凶猛的力量。”
“这不太能够叫人相信。”我摇着头,老实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阴谋,但我想你的家族不会放纵你毁掉这个计划。那几乎就要成功了,没有人可以阻止的。”
他呷了一口茶,皱起眉头来:“那是因为你们都被骗了。把整个大汉变成丧尸的国度,这并不符合东瀛的利益,我们不能叫丧尸来做工,也不能把电脑和轿车卖给丧尸。这个计划,还不如说是佯攻吧,开始也没有料到会成功,只是用来掩饰真正的计划罢了,谁料到竟然会成功了?父亲并不真正相信鹿毛繁太那个人,我也不喜欢他。虽然他是我的姐夫,但实际上是个双性恋者,对荒木姿一的态度好过对我姐姐,所以,当你杀死他的时候,我也是非常高兴的。”
他沉思着,嘴角扬起一丝冰冷的微笑:“与其说高兴,不如说是兴奋吧。人就是这样的动物,仇恨只要被打开一个小孔,就永远不会停止,除非全部释放光了。”
我没有问他真正的计划是什么,在他眼里有一种渴望被关注的目光,那就像一个孩子在背地里干了什么自以为惊天动地的事,然后一门心思等着别人来发现一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科学家也都是些小孩子啊……
这一点可以利用。
他停下来,侧着耳朵听了一阵,东南方传来马蹄声。
森林在瞬间枯败,猿人抽搐着变成穿着皮甲的古代战士,他们使用更加锐利的金属武器互相攻击,还没有分出胜负,就全都被呼啸而来的大队骑兵碾成肉酱。
骑兵军挟着滚滚黄沙冲过我们的身体,可以闻到他们身上浓烈的腥骚味,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