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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儿的本性也姓倪呢?这也是天缘凑巧,姓倪的根芽就被姓倪的捡去。
俗言语:“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没有不透风的墙,那日倪太公得了儿子,家中天天传出“哇哇哇”的哭声,四邻八家早已有人知道,贺喜的不断。又有推荐乳母的,倪太公家道殷实,不愿让干儿子受委屈,就给他请了乳母。大家今日你来,明日我往。都要给倪太公庆贺。太公难以推辞,只得备了酒席请乡党父老。这些乡党父老也备了薄礼前来作贺。
正在应酬之际,只见又是两个乡亲领来一人,约有三旬年纪,倪太公却不认识,问道:“这位先生是谁?”
二乡老回答道:“此人是我们素来熟悉的,因他无处安身,闻得太公得了小相公,他情愿与太公作个仆人,就是小相公大了,他也好好照看,他为人最是朴实忠厚的。老乡亲看我二人份上将他留下吧。”
倪太公道:“收他一人所费无几,何况又有二位老乡美意,留下就是了。”
二乡老道:“还是老乡亲爽快。你还不过来致谢太公,太公呀您就给他起个名儿吧!”
倪大公说:“仆人总要诚于主人,就叫他倪忠吧!”
原来此人就是杨芳,因同她姑母商量,要照顾此子,故要投到倪宅;正好认识倪家庄上二位乡老,就托他们趁着贺喜,顺便推荐。杨芳听见倪公不但留下,而且起名倪忠,便向上面叩头:“小人倪忠与太公爷叩头道喜。”
倪太公甚是欢喜。倪忠便殷勤张罗家务,不用吩咐,这样倪太公就省了好些心。从此倪忠就在倪太公庄上,更加小心留神。倪太公见他忠心朴实,各种事都可托付于他。并且倪忠也没有不尽心费力去做的,这样倪太公得了个好帮手。
一天,倪忠对太公说:“现如今小官人已有七岁多了,天资聪明,何不教他读书呢?”
太公道:“我正有此意。这里的东村有个老学究,学问颇好,你就选定日期,亲自送他去入学吧!”于是定了先生,倪继祖入学读书,每日都是由倪忠护接护送。倪忠心里边也挂念李氏,时常到庵中看望,只是每次都瞒过倪继祖。
刚念了有二、三年光景,老学究便转荐了一个儒流秀士,是济南人士,姓程名建才。老学究对太公说:“令郎乃国家大器,非是老汉可以造就的。若是跟从我的朋友程建才读书,将来必有成就。”
倪太公听了有些迟疑,倒是多亏倪忠撺掇,“小官人颇能读书,既承老先生一番美意,荐了这位先生,何不叫小官人跟着学学呢?”太公听了,只得应允,便将程先生请来训诲继祖。继祖聪明绝顶,过目不忘,把个先生乐得了不得。
光阴茬再,日月如梭,转眼间继祖已经十六岁,程先生对太公说:“叫倪继祖去参加科考吧!”太公还是乡下人心理,不敢望子成龙,倒是先生着急,不理会太公,叫倪继祖报名去赴考,果然高高地中了生员。太公很高兴,用厚礼酬谢了先生。自然乡邻又是贺喜,应接不暇。
又是一次,程先生出门访友。倪继祖也要出门闲游闲游,禀明了太公,太公叫倪忠跟随。主仆二人信步行来,路过白衣庵,倪忠对继祖说:“小官人,此庵有小人的姑母在此出家,请进去歇歇吃茶,小人顺便探望探望。”
倪继祖道:“我长这么大从不出门,今日走了许多的路,也觉得乏了,正要歇息歇息。”
倪忠上前叩门,老尼出来迎接,见来了小主人,就惊奇地说:“不知小官人到来,未能迎接,请多多原谅。”大伙走入庵内,老尼让人带二人到客堂喝茶。
早在倪忠初进入太公家门的时候,曾来庵中拜访姑母已把情况告诉了姑母,老尼便告诉了李氏夫人,她也就放下心来,暗暗念佛,保佑儿子平安。待弥月之后,她便拜了老尼为师,每日在佛像前诚心忏悔,纪念丈夫与祝福儿子,无事再也不出佛院之门。
今天倪家主仆二人来访,李氏并不知道,她上午去了大殿礼拜,刚回来,却忘记了关小院之门,恰好倪继祖歇息了片刻,便到处闲游,看见这院内甚是清雅,信步来到院中,李氏听得院内有脚步声响,连忙出来一看。她不看时则已,看了时不由得一阵心痛,贯彻骨髓,登时落下泪来。因为她看见了倪继祖的面貌举止,俨然与倪仁一般,自然触景生情,痛忆往事。谁知倪继祖见了李氏落泪,也是奇怪,他只觉得眼眶发酸,扑籁籁就泪流满面了,不能自禁,看来母子连心,曾一脉相通,心电感应。
他二人正在拭泪,只见倪忠与他姑母到了。倪忠对继祖说:“官人,你为何啼哭?”
倪继祖回话说:“我何尝哭来?”嘴内虽如此说,声音尚带悲哽,倪忠又见李氏在那里落泪,看了这番光景,他也不言不语,拂袖拭起泪来。只听老尼道:“善哉!善哉!此乃天性,岂是偶然。”
倪继祖听了此言,诧异道:“此话怎讲?”
只见倪忠跪倒谢罪说:“望乞小主人原谅老奴隐瞒之罪,小人方敢诉说。”
小倪继祖,见他如此,已惊得目瞪口呆。又听李氏悲悲切切说:“恩公快些请起,休要折受了他,不然我也跪下了。”
倪继祖好生纳闷,连忙将倪忠拉起,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快些讲来。”
倪忠便把怎么长、怎么短,述说了一遍。他那里说,这里李氏已然哭了个声哽气噎。倪继祖听了半晌,还过一口气来,说:“我倪继祖活了十六岁,不知生身父母有如此苦处!”连忙向李氏扑去,抱住李氏,放声大哭,老尼与倪忠劝慰多时,母子二人才止住悲声,只听李氏吩咐道:“自蒙恩公搭救之后,我在此庵中已十五载,没想到孩儿今日长大成人。今已相见,为娘如在睡梦里,自已反倒不能深信。我问吾儿,你可知当初表记是何物?”
倪继祖听了此言,惟恐母亲生疑,连忙从自己贴身内衣之中掏出白玉莲花,用双手捧上,李氏一见莲花,“嗳哟”了一声,身体往后一仰,要昏过去,这正是自己佩带之物,又与小儿分别时作了信物表记。虽十五年未见,一见如初,她焉有不激动之理!
李氏见了莲花,睹物伤情。想当初自己与倪仁相公恋爱之时,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白头偕老。没成想,丈夫未睹孩儿出世,就含冤而去。她自己又未能亲手抚养儿子,愧对丈夫一片爱心,又有伤风雅,李氏越想哭得越痛。
倪继祖与倪忠商议,把李氏接往庄里居住。李氏听了连忙止住悲声,说道:“吾儿体要妄想,为娘的再也不染红尘了。原想着你爹爹的冤仇,今生再世也不能报了。不料倪氏门中有你根芽,只要吾儿好好读书,得了一官半职,能够与你爹爹报仇雪恨,为娘的平生之愿也就足矣。”
倪继祖见母亲不肯上庄,便哭着跪下说:“孩儿不知亲娘,也就罢了;如今既已知道,也容孩儿略尽些孝心。就是孩儿的收养父母不同意,自有孩儿恳求哀告,何况我那父母也是好善之家,如何不能容留孩儿亲娘呢?”
李氏闻听,摇头叹息道:“言虽如此,但我自知罪孽深重,一生忏悔不来。倘若再堕俗缘,惟恐不能消受,反要生出灾难,那时吾儿岂不后悔?”
倪继祖听了母亲的话,意志更加坚定,心坚如盘石,毫无回转之意,便放声大哭说:“母亲既然如此,孩儿也不想回去了,就在此侍奉母亲。”
李氏严肃起来,整了整衣服说:“你既然知道,读书要明理,俗言‘顺者为孝’,为娘的虽未抚养于你,难道你不念生育之恩,竟敢违背母愿吗?话再说回来,你那父母抚养你十五年,好容易养得你长大成人,你未能报答万分之一,又怎能做那负心之人呢?”
一席肺腑之言说得倪继祖一言不发,只有低头哭泣。
李氏心下为难,猛然生出一计来,须如此如此,这小冤家方能回去。她想好了,对儿子说:“孩儿不要啼哭。我有三件事,你要依从,逐件办妥,为娘的必随你去,如何?”
倪继祖连忙问道:“是哪三件事呢?请母亲明说。”
李氏不慌不忙对儿子说:“第一件,你从今后须要好好攻读书卷,务必要得了一官半职;第二件,你须将仇家拿获,报你爹爹雪恨;第三件,这玉莲花乃倪家祖传遗留,原是两个合成一枝,如今你将此枝仍然带去,须把那一枝找寻回来。三件事齐备,为娘必随儿去。三事之中,倘缺其一,为娘的总也不会随你去的。”说罢,又嘱咐倪忠说:“恩公一生追求忠义,我也不用饶舌。如果思公能始终如一相扶持,这便是我倪氏门中不幸中之大幸了。你们速速回去吧!省得你那父母在家盼望。”李氏将话语说完,一摔手回后边房中去了。
这里倪继祖还是不肯回转,还是倪忠连搀带劝,真是一步一回头,好容易搀出院子门来。老尼在后面相送,把倪继祖又谆谆教导了一番,主仆二人才离了白衣庵,直奔倪家庄而来。二人在路途之中,一个是长吁短叹,一个是婉言相劝。倪继祖边走边说:“刚才听母亲吩咐了我三件事,仔细想来,做官不难,报仇也容易,只是哪白玉莲花该往何处找寻呢?”
倪忠非常迷信神灵,又处世经验丰富,对继祖说:“据老奴看来,物之隐现自有定数,却倒不难;还是做官较难。所以官人以后要好好读书,这才是最要紧的呀!”
倪继祖感情用事地说:“我有像海洋一样深的仇,焉有自己不上进呢?老人家体要忧虑。”
倪忠说:“官人如何这等呼唤?不怕折了老奴的草料。”倪继祖说:“你甘屈人下,全是为我着想。你对我倪家恩重如山,我如何以仆从相待!”
倪忠道:“言虽如此,官人若当着外人,还要照常,不可露了形迹。”
倪继祖今年十六岁,心智也是不少,只听他对倪忠说:“逢场作戏,我是晓得的。还有一宗,今日之事,你我回去千万莫要泄露,待功名成就之后,大家再为言明,是不是这更好呢?”
倪忠听了,十分满意,对继祖说:“这不用官人嘱咐,老奴十五年光景皆未泄漏,难道此时倒隐瞒不住了?”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来到自家庄前。倪继祖拜见太公和梁氏,还像往常一样,亲亲热热。由于倪继祖一心思想着报仇,奋志攻书。又过了两年,这一年春天又是大考的时节,倪继祖又与程先生商议,打点行装,准备由程先生陪着一同赴京考场,并把这事同倪太公讲了。太公一一应允。谁知到了临期,程先生病倒,竟自“呜呼哀哉”了。因此倪继祖只得带了倪忠,悄悄到了白衣庵,别了亲娘,又给老尼留下银两,使二人生活不断改善。然后主仆一同进京,这才有会仙楼遇见了欧阳春,丁兆兰一回事。
自接济了张老儿之后,在路上又走了半个月,这天东京就在眼前。这年春天京城繁华无比,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十分热闹,南北口音交相混杂,大家皆为一定目的到这里办事。主仆二人可算开了眼了,天下竟有这么大的城市,这么多的人口,这么宏伟的建筑群。
他们俩租了一家僻静之所,等待考试到来,考期就在明天,二人早早安歇,养足精神。第二天,倪继祖上得考试,看了题目,挥笔作答。半个月后。二人又一同来翰林院外看榜,倪忠一眼看见倪继祖中了第九名进士,这下可把主仆二人高兴坏了,午饭时刻他们进了一家饭庄,继祖请倪忠大吃大喝一场,并赶快修书一封,让落榜回乡的兄弟捎回去,请家里只管放心,儿子已中榜,待殿试完毕就可以衣锦还乡了。殿试那天,满朝文武都来旁听,皇上要亲自出题复考,轮着继祖了,只见他出口成章,言之成文,胸怀宽广,志在四方。皇帝龙颜大悦,钦点了榜眼,派任翰林院作编修,等官场有了空缺可以补缺做官。
倪继祖在金銮殿上谢了皇上恩情,回头到翰林院报到,他一丝不苟的工作,换得主管在皇帝面前的美言。
可巧杭州太守出缺,皇帝与翰林主管一商量,决定让他到地方任职,这正合继祖之意。主仆二人,好生欢喜,又拜别包公。包公又嘱咐了好些话,讲了为官之道。继祖心里明白,如不是包公主考,像自己这样的穷书生,是不能中榜的。因此衣锦还乡时,先谢了包公,然后回家拜别父母,他们二人觉得时机一到,就向太公、太母禀明了认母之事。太公梁氏本是好善之家,听了非常高兴,大伙一同来到白衣庵,打算把李氏接到庄中同住。
李氏没有答应,一来因孩儿即刻赴任,来家中住着反倒不便,二来自己心愿未全部实现,所以决定暂不前往,仍在白衣庵中与老尼同住,现在两人已形影不离,朝夕相伴,无话不谈了。
倪继祖没有法子,只得安置妥当,先去上任;等接过官职,并把另外两愿圆了。再来迎接母亲,那时母亲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简短地在此接前文提上一句,他们刚一接任,就收了无数的冤状,细细看来,全是告霸王庄马强的。
你猜这马强是谁?原来就是一个地方泼皮,财大气粗,是太岁庄马刚的同族宗弟,马刚这个人在前文已经提到,这里不表。马强与马刚一样倚仗朝中总管马朝贤是他叔父,便无所不为。他霸田占产,抢掠妇女,家中盖了个招贤馆,接纳各处“英雄豪杰”,但所来之人鱼龙混杂,泥沙俱下,地方无赖光棍奔他家的可算最多。其中也有一、二个豪杰,是因为无处可去,暂且栖身,看马强的动静。这些贤士在江湖上略有名气的人有:黑妖狐智化,小诸葛沈仲元,神手大圣邓车,病大岁张华,赛方朔方貂,其余的无名小辈不计其数。这些人每日里舞剑弄枪,比刀对棒,吵吵嚷嚷闹个不得了。马强这样发展,一来二去,声气大了,连襄阳王赵舜都与他交往起来。
其余的小字辈中,独独有一个小英雄,心志高傲,气度不俗,年纪在个十四五岁,姓文名虎。已在招贤馆内做了个馆童。他见众人之中,只有智化是个豪杰,而且本领高出常人之上,便时刻小心,诸事留神,敬奉智化为师,还真让黑妖狐喜欢上了,便把他暗暗的收作徒弟,悄悄传他武艺。
这个艾虎,心机活变,一教便会,一点就醒,不用一年光景,学了一身武艺。他却时常悄悄地对智化说道:“您老人家以后不要劝我们马强员外了,这样做不但白费唇舌,反倒招来某些人背地里抱怨。何况马强根本不听,说你老人家忒胆小了。他认为,‘附近百姓都是鱼肉,我不吃白不吃,自家老婆身上那东西不好使了,弄进去像轧在棉花团里,不够刺激,这一带是出美女的地方,我身为庄主抢几个姑娘有什么要紧!如果都像智化小子害怕起来,将来还能干什么大事呢?’你老人家自己想想,跟这些亡命之徒能争出什么理来呢!”
智化听了不以为然,口里说道:“你莫多言,我自有道理,天下男女是一对一生的,如他马强多占了去,别的男人要终生作光棍的,想来是何等痛苦呀!”
他师徒二人只顾背地里闲谈,不知招贤馆这帮人又生出事端来了。
原来马强的恶奴马勇奉命去村外讨债,回来后对马强献功讨好说:“主子,欠我们众多债务的翟九成家道艰难,可以说分文皆无,是不是就算了呢?”这小子边说边用眼扫着马强的脸色。
只见马强听了将眼一瞪,对马勇下令:“没有就罢了?不成!急速将他小老儿送县衙处理。”
马勇笑哈哈走到员外身边,将嘴巴凑近马强耳边根悄悄说道:“员外不必生气,其中却有个极好的事情,刚才小人去到他家讨债,他让小人进得屋去,对小人苦苦哀求。我不愿看他,眼神往炕上一瞧,没想到炕上坐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那样的好看,粉里透白的脸蛋,丰满的大美胸,细长的美腿,眼珠儿黑溜溜像个水汪汪的大葡萄。我不敢多看,只看了一眼便不看了,问老头这女人是何人。翟九成说是他外孙女,名叫锦娘,我看应该叫金娘,千金难买呀,我又问他,既是你外孙女儿,为何留在你家与你一个孤老头子相依为命,会不会是你的小老婆。他故作沉稳地对俺说,可别这样乱说,只因女儿、女婿早年亡故,留下外孙女无依无靠,自小由他扶养,今年已交十七岁。这翟九成全仗看她作些针线,将就度日。”
“我还记得员外曾吩咐过小人,叫俺细细打听,如有美貌女子,立刻回禀。据小人看,这个妙龄女子,真算是百里挑一的美人了。”
这一席话,只说得马强心痒难搔,恨不得立时得到她,发泄身上的火气。既有了新的目标,登时乐得两眼连个缝儿也没有了,立刻派恶奴八名,跟随马勇,到翟九成家将锦娘抢来,抵销欠帐。
马勇领命去办,马强老东西在招贤馆立等,恶贼便向众人夸耀道:“今日我有大喜了,你等只说前次那女子生得美貌,哪里知道还有比她更貌美的呢!待会儿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