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八万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白求恩传-第1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们的卫生机构得不到受过训练的人员,我们就等于没有卫生机构。不管我们还能弄进多少其他的外国医生,他们永远不能替代受过训练的本国人。”
  “除此以外,我们必须突破封锁,在最近几个月内设法运一些药品器材进来,同时建立起我们自己的合作工场,准备在当地至少制造出几种主要的器械和一些简单的药品。”
  “问题是,”聂思索着说,“怎么去弄经费和物资来推行这个计划。”
  “办法只有一个,”白求恩回答说。“我必须坐飞机去美洲一趟。我认识到,我必须亲自去弄到我们需要的经费、药品器材和助手……然后由我亲自把它们运进来。这事只能由这么一个人去做:他曾在这儿工作过,能够报道真实的情况,同时还要能够进得来出得去。针对着我们的需要,我已经为一个新的医院、一个新的卫生学校以及大批的医生和护士的训练问题拟就了一个五年计划。我估计过,连创办带维持这些机构五年,我们有五万美元就可以了。我以前为西班牙的医药援助募集到的钱比这个还多。我相信我在两个月当中,就能够在美洲募集到这个数目。在我看来,这就是我们目前必须采取的决定性步骤。”
  有好一会儿,聂坐在桌子旁一声不响地沉思着。随后他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最后他说:“我们必须和延安方面作进一步的讨论……我个人实在很难同意你离开——虽然只有几个月。”
  最后的决定是在以后的几个星期中作出的。雨季来了,每天倾盆大雨下个不停,山区和平原到处一片汪洋,战斗因而也沉寂了下来。白求恩就要离开边区去外面的世界了——如果国民政府不留难,由重庆坐飞机,不然,经过越南走陆路。他要在加拿大和美国住两个月,公开募集医药援助,然后回来实现他给聂司令员讲的那个计划。
  但是启程前,还有许多事情要做。首先是要照顾从冀中战斗下来的一千名伤员。其次是建立新的后方医院,训练医务人员,给战地医疗队在他返美期间的活动做一些准备工作。雨仍是下个没完,天气变得又热又闷,这期间他写完了他的《游击战争中师野战医院的组织和技术》,接着又完成了一本关于游击战争中医疗工作的特征的较短的著作。另外还得筹办第一批制造外科用的纱布、夹板和假腿的合作工场。
  那时候是9月中旬,他的行期已经定好是下一个月。
  五十四
  在他要动身的前两个星期,有一天傍晚在手术室里,他一直瞒着别人的恐惧被证实了。
  他从早晨五点钟起工作到现在,不断地同疲乏和一阵阵的晕眩作斗争。其他的人觉得很奇怪,他好像变得心不在焉似的。到了傍晚,他在手术台旁不时停顿下来,向屋子四周望着,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蓦地间,他在上完一次药以后,从手术台旁往后倒退了几步,两手按着耳朵,使劲地摇着头,并扯掉白色的工作服,把小刀一扔,叫林接替他的工作,接着便像一个受检阅的士兵那样一转身,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到了街上,他全不理会窗户里传出的惊呼声,在夜晚的寒气中直挺挺地站了一会儿,像刚从水里出来的游泳的人一样摇晃着头,随后向他住宿的地方走去。
  他在屋子中央站了好一会儿,灯也不点,体味着一种奇异的感觉。在黑暗中,他觉得似乎迷失在一片广阔寂寞的虚空里。他从墙上取下大衣,又走了出去。
  他慢慢地在两行茅屋中间走着,同时大口地呼吸着冷空气。他到村边时,便继续往低矮的小山那儿走去,一面走一面不时举起手来拍着自己的耳朵。他挺着头向前走,两眼炯炯地发亮,仿佛在黑夜中搜寻什么东西似的。
  在村子里的手术室内,董、林、方三人互相看看,然后问道:“他在做什么?”在小山上,白求恩用一只脚踢着土,仰起头去凝视天空的疏星,然后又倾听着。
  他在倾听风声、小鸟的歌声、他草鞋底下土地的嚓嚓声。但是他的耳朵里只有一种可怕的突突声,似乎血液以一条远方的河流的怒号流过他的头部。
  他举起手试试有没有风。不错,它和以前一样地刮着,但是没有声音,没有山腰里带来的回响,它是无声的、冰冽的气流。他捡起了一把石子,让它们从手指缝里落到地上。他聚精会神地瞧着它们落下,看到它们无声地碰着霜冻的地面。
  他无力地靠到一棵树上,思忖起来。四周的黑夜和小山寂静无声。
  他以前曾有过足够的预兆,他思索着——最初感到的不舒服,一阵阵的刺痛,几天几夜不休息后耳朵里的嗡嗡声,右耳特别难受时害过扁桃腺炎。这是在山西开始的;今天在这儿告终,世界上的声音他完全听不见了。
  他纳闷着,是不是以后永远听不到生命的奇妙的喧嚣?是不是以后就只能在他自己身体内的噪音中生活,不再有音乐,不再有朋友的说话声,不再有田野上的声音、奔驰的马蹄声、军号声、欢笑声?是不是感染,慢性的虚弱,一种能够治好的病?或是长厚了的骨头把娇嫩的听觉结构给封住了,如同坠下的岩石堵住了魔洞的洞口?
  他站了起来,直打着冷战,走回村子去。他的小屋子的纸窗里透露出一道灯光。屋子里,董在等着他,坐在一个椅子里打瞌睡。他摇摇董的肩膀,看着他脸上露出十分关切的样子,看着他的嘴唇在动,从另一个寂静的世界向他发出急切的问话,但白求恩一句也听不见,只是悲伤地说:
  “我听不见你的话,同志。我聋了。”
  这是一个寂寞、孤独的夜晚。在董走了很久以后——董很难受,焦急地提出了许多办法,他都不听——他还在桌子旁坐着,凝视煤油灯的毕毕剥剥直响的火焰,手指没精打采地翻弄他的手稿,心境抑郁而阴沉。
  他设想他以后生活在一个寂静的世界里的情景。他怎么来继续他的工作?他们会跟他说话,而他什么也听不见。他看见自己在手术室里,如同鸟在笼中,董、方、林向他做着手势。他看见自己回到美洲,从与人绝缘的真空里向一群一群的听众大声疾呼。他看见他的母亲,她的话他听不见,她那苍老的脸拚命挣扎着要表达出一个母亲的欢迎。他看见朋友们熟悉的脸,像一部没有声带的影片里的映像展现在他面前,突然又变成了一群做着古怪的脸相的陌生人。
  他被卷入到中国内地有多久了?一年半以上了。在这期间,他从散布在他的广阔的生活范围里的朋友们那儿收到过几次信?五次……二十个月中五封信!还有这个最后的讽刺:他曾写信给延安,给加拿大,给每一个他想得起来的朋友,请他们送他一架手提式收音机,使他重新能够和外界接触。现在收音机也没用了。现在,就在这儿,在这些使他感到如此满意的村子里,在如此好的同志中间,他竟然会和人世彻底隔绝了。
  多么愚蠢,他悲哀地忖度着,竟然会陷入了肉体和意志的悲惨的矛盾之中。“老人家,”他们已经开始这么称呼他。昨天,当他听见小邵也用起这个生疏的名词时,他曾经问过董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老年人,”董嘻笑着回答。
  “老年人!”他哈哈大笑起来。“我才四十九呢!”
  “而干劲比我们许多小伙子可还要足呢!”董兴致勃勃地接着说。
  昨天他还大笑过。现在他站了起来,走到屋子那一头挂在墙上的镜子前面。他暂时忘掉了那些时光用来蒙混人的眼睛的逐日的细微改变。他回想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同时端详着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从镜子里向他望着的是一个七十老人的脸,他生平第一次看见的一个陌生人的脸——被河北的太阳晒得枯槁不堪,被山风吹得粗糙不平,满脸全是饥饿、疾病、紧张、过分的劳累所作践过的痕迹。这是一位忧心忡忡的长者的一张密布了深深的老年皱纹的脸。
  前额更高更窄了,骨棱棱地突出在低垂到又细又皱的头颈的白发前面。乱糟糟的浓眉下面的眼睛显得更小了。它们仍然炯炯有神,但是周围却密布着得来不易的痛苦的智慧的皱纹。银白色的胡子下面,肌肉消逝了,皮肤像空口袋似的瘪了进去。两颊从颧骨到下巴颏刻划着一条一条的深痕,仿佛是从未愈合过的创伤。从下颚到喉核,皮肤松弛地垂了下来。
  他擦了擦变薄了的嘴唇。䦆铄的笑容消失了。牙龈萎缩了,牙齿黄黄的,全是空洞。
  他露出胳臂,伸了出来,冷静而惊奇地审视着它们。它们枯瘦得像河北的树木的杈枝一样。他的胸脯、肩膀、臀部——以及其他部分没有一处不是又枯又瘦,一副皮包骨,仅一百磅多一点,这是一个美好的身体的残躯,当年战胜过肺结核、爬过阿尔卑斯山峰、在劳伦斯山滑过雪、在西班牙的高山中行过军的白求恩的残躯。他咬了咬嘴唇,现在他的嘴唇常常由于贫血和寒冷而发青。他咳了几声,琢磨着胸膛里刺耳的呼呼声,一面希望这只是八路军中常见的咳嗽,一面猜疑着不知他那叶好肺还能支持多久。
  他回到桌子旁,翻弄着他的手稿,想做点事来拴住他的思想。然后他又静静地坐着,回想他一生的经历,他的远方的朋友们,以及像山西的一座高峰一般耸入云霄的未来。在镜子里,他看见了一个老年人,他的生命凭空缩短了二十年。他想起了那一个夜晚,董跟他谈起结婚,娶一个妻子过夫妇生活。那也完了。但是有更多的事情值得去回忆:有一次他曾经怎样地说到医生应当像穿草鞋的僧侣,到人民当中去恢复肉体的健康与活力;他曾怎样地痛骂那些以人们的痛苦作买卖的人;他又曾怎样地梦想过,有一天医生可以像艺术家一样美化人类生活的花园。
  有那么一个时期,作为诺尔曼·白求恩大夫,他曾经摸索着向那个理想前进。在这儿,在平原与山岳之间,他找到了如何实现它的途径。如今,诺尔曼·白求恩成了白求恩,他继承了无数的理想和企望,对于多少年来动荡的生活现在怀着满腔感谢的心情,他的生命是缩短了,但是发挥了它的作用,他现在所希求的只有时间,更多的时间——因为整个生活就是斗争和发展,一切事物的诞生都要经过斗争,因此他所失去的年华一定会延长那些从来没听到过他的名字的人们的未来。
  几个小时以后他醒了过来,头枕着胳臂伏在桌子上。肘边的灯在冒着青烟。他的手表已是早晨四点了。他揉揉疲倦的眼睛——然后他听见了一只小鸟的歌声。
  他跳了起来。是不是聋了的耳朵,像截断的大腿上还能够感到痛的脚趾那样,在用记忆中的声音嘲笑人的意识呢?他冲到窗前,一拳触破了纸窗。歌声蓦地间停止了,但是他能够隐隐约约地听到那只受惊的小鸟飞入黑暗中时振翅的声音。
  他从窗口伸出了身子。他的脑子清醒一些了。耳朵里的嗡嗡声也不像以前那般讨厌了。他依稀可以听见开门关门的叽叽轧轧声,以及风的嘶哑的怒号。夜晚的声音从来也没有这般甜美神奇。
  他离开了窗子,一路使劲蹬着脚走回到桌子旁边。他捡起了一本书,把它举得高高的,然后让它掉到地上。他听见它碰地时发出一种低哑声,就好像他头上裹了一条毯子,声音透过毯子进到他耳朵里一样,他脸上现出了笑容。他从手腕上解下了手表,把它举在右耳远远的地方,然后把它渐渐靠拢。接着又用左耳同样试验了一次。
  他的右耳什么也听不见。它仍然是全聋。左耳呢,当他把表紧贴在上面时,他可以听见一阵轻微的嘀嗒嘀嗒的声音。部分听觉恢复了。
  他的听觉还够他进行工作用的——这就够了!他要把右耳朝着敌人,左耳朝着战友,剩下的董会去做的……
  他在屋子里不安地来回踱着,看了看手表。他还有一个小时的觉可睡,但是他一点也不想睡。他想和别人说说话,和老朋友们谈谈心。对了,这个时间再好也没有了。他要写信给戴维森,给埃利瑟,给约翰·巴恩韦尔,还有其他几个人。
  他拿出了打字机和他珍藏着的复写纸,在打字机上放进了四张纸。他说不定多久以后才会再给他们写信。照他的老办法,他将把同一封信给他们每人寄去一份。
  信中他谈到了他的工作,谈到了他与他们所生活的那个世界的隔绝,谈到了他对他正在造就成为护士和医生的那些年轻的农村男孩子和工人所感到的骄傲。他用谨慎的字句提到了他的越来越坏的健康,叙述了他工作时的困难条件,但是又接着说:
  我发现在一个肮脏的小庙里,背后有一尊二十英尺高的没有表情的佛像盯着我,我也能够做手术,就如同在一间有自来水,有漂亮的绿瓷砖墙,有电灯以及其他各式各样的设备的现代化手术室里一样。
  他满怀信心地谈到战局的发展。日军虽然占领了很多地区,但是从最后结果的角度来看,这没有任何意义。他们紧紧抱住已经征服的地区,好比一个人抱住一只老虎的尾巴。“据我看来,日本人永远不能征服中国。我觉得这是一件力所不及的事。中国幅员广大,人口众多,人民对侵略者恨之入骨……”
  然后他说到私事:
  从我们上次见面以来好像已经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你一定经历了许多事情。我确实经历了不少事情。过去一、二十个月——很快就要两年了——过得很丰富,丰富得我不知从何说起,我希望在我写给你们的那些信里你们至少收到一封……我猜想你们从来也没有收到过我的信……
  邮件到得非常没准。信到了中国以后,再到我手中,至少还要五个月。我估计每二十五封信中,我只收到一封。我对于这,现在多少也认为命该如此了。
  我有时候向往咖啡、嫩烤牛肉、苹果馅饼和冰淇淋。啊,鲜美无比的食物的幻景!……书籍……现在还有人写书吗?还有人演奏音乐吗?你们跳舞,喝啤酒,看电影吗?软绵绵的床上的干净被单是什么样的滋味?女人还爱人家去爱她们吗?
  所有这些东西会被人认为理所当然的事,一点也不觉得惊异,这实在让人伤心……
  我正在打算回国一行,预计年底可以到加拿大。我希望从美洲回来的时候带着五万美元,那个数目可以维持我们的全部机构(医院、学校等等)五年。这儿他们需要我。这儿是我的领域。这些人是我的人民。不多写了。亲爱的朋友。
  白
  董惊醒了,从炕上爬了起来。他好像刚睡着。是不是他想象着听到了人声?他用中国话喊了出来:“谁啊?”
  一阵大笑响彻了整个屋子,窗户外的黑暗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嚷道:“老人家……这是晋察冀的老年人!一只耳朵的老公鸡把你啼醒了。起来,孩子,揉揉眼睛,醒醒吧。今天很忙,现在已经五点了!”
  五十五
  10月份来了,他预定要启程回国。但是,连同他在冀西新建立的医院在内,全区现在一共有二十个后方医院了,于是他写信给聂司令员说:“我又在推迟行期,以便到各医院巡视一次。它们有一部分是新的,还有一部分我好久没视察过了。在做这项工作以前,我决不能离开。这次巡视工作需要10月份的大部分时间。我打算在11月初启程。”
  他现在率领着医疗队出发去作最后一次巡视。到了10月20日,巡视工作快完成了,这时日军突然出动了五万兵力猛攻晋察冀,并且配备着自从战争在边区开始以来数量最多的坦克和飞机。聂司令员通知他们,这次攻击是敌人企图消灭整个晋察冀的中国抵抗力量的一次大规模扫荡。八路军的冀西司令员吕正操将军请求战地医疗队到他的首当其冲的部队那儿去。
  “但是如果我们到前线去参加战斗,”董说,“你又不可能在11月初启程了。”
  白求恩研究了一张北方的地图,回想起聂司令员所说的日军征服晋察冀的计划。如果聂的估计是正确的,目前正在展开的战事就会影响整个战争的前途。对于日军来说,只要边区一天挡住他们的路,他们就一天不可能征服中国。而且人所共知,在他们的在太平洋地区扩大战争的计划里,华北被看成为一个军事基地和人力补给地。
  “如果晋察冀沦陷的话,”白求恩说,“我这次回国就毫无意义。等目前的战斗结束以后我再启程。”
  在10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战地医疗队出发到北线去,那儿主要的战事正在涞源与摩天岭之间的战线上展开。11月2日,他们到达摩天岭附近的一个小村庄。
  医疗队在黑夜的掩护下到达了目的地。在医疗队与战地指挥部之间匆匆忙忙地建立了一个通讯网,吕司令员特地拨了一架军用电话机供白求恩使用。
  白求恩到达的消息很快就在部队里传开了。吕的部队大部分是身经百战的东北军战士,他们在晋察冀军区成立的时候成为八路军的一部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2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