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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个警察站在远处苦笑,他脚前墨镜他们蹲了一串。他掏出钱包扔过去:“你自己拿吧,真不知道你怎么搞的。”
“不用那么多。”王斌推钱过去,林涛涛都给他塞在口袋里面:“你给我记住了!——我们是兄弟,无论你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扛!打电话给我!我现在在市局刑侦总队,现在是挂职在巡警锻炼。如果巡警没我就找刑侦总队,记住了?!”
王斌苦笑,点头。林涛涛痛心疾首放开他,王斌走了几步回头低声说:“涛涛,我跟你说句话。”
“说。”
王斌贴在他的耳边低声说:“我对党——绝对忠诚!”
林涛涛还没反应过来,王斌已经跑远了。林涛涛呆在原地,嗫嚅着:“什么意思啊?”
墨镜他们看着王斌跑了,也开始叫苦求饶。林涛涛烦躁地一挥手:“滚滚滚!”他们一溜烟跑了。
林涛涛找了个公用电话亭子打电话给老子:“给我转林副局长办公室,我林涛涛。……爸,我找到王斌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路上劫钱呢!……跟人打架打得特别惨……他没说什么,走的时候就说了一句话——'我对党绝对忠诚'……”
“你现在立即放下电话!”老林听到这里立即在电话里面断然喝道,“记住,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见过他!他的名字以后提也不要提!别问为什么,这是命令!这是你老子的命令,也是公安局副局长的命令!执行命令,不要多问!”
啪!电话挂了,只剩下林涛涛傻在原地。
第26节 冰是睡着的水(二十六)
徐公道看看手表,看着面前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到达指定位置的学生露出笑容:“成绩都还不错嘛?最后一个三小时五十九分到的,最快的是楚静——只用了一小时五十分!”
正在给靠在座位上的王斌抹红药水的楚静得意地笑,满身臭汗的雷鹏在她旁边苦笑:“我要是女的,也早回来了!”
“切!”楚静白他一眼,“边儿去!离我远点,一身汗味儿!”转向王斌又是小心翼翼地:“这样疼不疼?”雷鹏悻悻地走了,做到肖天明身边去。
肖天明还在一边郁闷,想着什么。雷鹏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了喝两口:“我说你在合计什么呢?”
“点点要是真去医院了怎么办?”肖天明自言自语。
“什么点点?”雷鹏好奇地问。
“哦,我今天挂上的关系。”肖天明苦笑。“挂关系”是情报工作的黑话,意指和工作对象建立关系为我所用。“钱我肯定还给她,我怕的是她自己跑医院去了,没这个事儿啊!她肯定心里不舒服,觉得我是骗子!”
“那怎么叫点点?”雷鹏眨巴眨巴眼睛。
“她叫陈点点,理工大的。”肖天明还在寻思,雷鹏的脸已经笑烂了:“有情况啊有情况——我看你跟这个点点不仅是挂上关系了,还联络上感情了啊!”
“别胡说,这是纪律问题!”肖天明脸一黑,“让我找收拾是吧?!”
车已经开了,王斌满脸红药水。路过机场,他看着逐渐披上晚霞的客机起降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楚静在他身边坐着听音乐,摘下耳机塞给王斌:“你也听听!蛮好听的!”
王斌淡淡地笑笑,戴上耳机。悠扬的音乐声中,一个忧伤的男人在低声吟唱:“是谁和谁的心,刻在树上的痕迹;是谁和谁的名字,留在墙上未曾洗去。虽然分手的季节在变,虽然离别的理由在变,但那些青梅竹马的爱情不曾忘记……是谁给谁的信,藏在深锁的抽屉,是谁和谁和身影,留在泛黄的相片里。虽然情侣的誓言在变,虽然说谎的方式在变,但那些魂萦梦系的秘密不曾忘记……”
王斌静静地听着:“什么歌儿?”
“《青梅竹马》,周治平的。”楚静合着音乐在唱着。
外面远处客机还在起降,王斌默默地看着。他的脸上五颜六色,所以也说不清楚是什么表情。只有眼中泪花的反光,在擦黑的傍晚清晰可辩。
第27节 冰是睡着的水(二十七)
“当我们唱着一些无聊的歌曲,谈着爱与不爱的问题,幻想是林黛玉爱着贾宝玉,或是牛郎织女约在七夕……而那些作过的梦唱过的歌爱过的人,那些我们天真的以为永远不会结束的事,而作过的梦唱过的歌爱过的人,留在漫漫岁月不能在续……”歌声在狭小却是温馨的卧室回荡着,韩晓琳坐在桌子前面呆呆地听着。眼泪滑在她的脸上,泪花盈盈看着面前小小的相册,里面都是同学们从小到大的合影和单人照。——在这个时候她才突然发现自从上初中以后王斌就没跟大家一起照过相,甚至是不得不拍的初中和高中的毕业照,一次是头天突然
跟外面流氓打架受伤脸上包着纱布,还有一次是不知道怎么弄的被马蜂扎了眼皮发肿就戴了个墨镜。
原来十二岁以后的王斌只能存在于自己的记忆里面了……韩晓琳觉得好委屈,一下子趴在桌子上哭出来:“王斌,怎么你连一张照片都不给我留下啊?!你的心怎么那么狠啊?!你知道不知道我其实不想出国,只要你一句话我就留下啊……”
“Nina?你怎么了?”哭声惊动了隔壁的女孩Sunny,她好奇地推门探头。Sunny来自台湾,汉语名字叫凌兰。两个人在一起合租有几个月了,都是学教育学硕士学位的所以关系也很好。
“我没事。”韩晓琳擦擦眼泪。
“又想家了?”凌兰走过来坐在她的身边关心地问,随手翻着她面前的相册:“都是你的同学啊?”
“嗯。”韩晓琳点头,看见小时候一脸倔强的王斌眼泪又出来了。她伸手合上相册,勉强地笑笑:“我好了,你的论文写完了吗?”
“还没呢。”凌兰调皮地笑翻开那页相册,指着王斌:“这个男生蛮可爱的啊,是你弟弟吧?”
“我要有这个弟弟早就被气死了。”韩晓琳无奈苦笑。
凌兰看看照片日期转转眼睛:“那是你的男朋友?”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算我什么人。”韩晓琳伤感地说,“他也许根本就不喜欢我。”
“怎么可能呢?你这个大美女要是在台北,不知道多少男生追咯!”凌兰笑着搂住韩晓琳的肩膀,“要不我介绍你给我表哥吧?他肯定喜欢你!”
“别开玩笑了。”韩晓琳黯然说,“我不想谈朋友,我来是学习的。”
电话响了,凌兰跑到客厅拿起来听了几句,喊:“Nina,找你的!是个男生哦!”
韩晓琳纳闷地拿起来:“哈罗?”
对方是个典型的美国人:“哈罗!韩小姐吗?我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叫我麦克。我是FBI特工,可以请你出来喝杯咖啡吗?”
“FBI?”韩晓琳纳闷地问,“你们找我干什么呢?”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谈一谈。”麦克很随和。
韩晓琳怀疑地问:“我没有违反美国法律,为什么你们要找我?”
“我并没说你违法,我只是想和你进行一次谈话。”麦克笑着说,“你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
“你如何证明你的身份?”韩晓琳问。
“我会出示我的证件。”麦克说,“如果你方便,半个小时以后就在你家对面的咖啡馆见面好了。我穿黑色西服,坐在靠窗的位置。”
韩晓琳拿着电话发了半天傻,但是还是去换衣服去了。FBI——美国联邦调查局,在人家地头是惹不起的。何况现在是光天化日,自己也没什么亏心事,去就去吧。半小时以后,穿着朴素牛仔服的韩晓琳出现在咖啡馆。坐在窗口的麦克笑着站起来伸出右手:“韩小姐,我是麦克。”
韩晓琳坐在他的对面纳闷地看着他:“麦克先生,我可以看一下您的证件么?”
麦克拿出FBI徽章交给她笑着说:“当然,这是应该的。——您喝点什么?我买单。”
“黑咖啡,不加糖。”韩晓琳看证件应该不会有假,就对走过来的侍者说。咖啡端上来,她慢慢搅动着勺子还是不明白FBI找自己干什么。麦克笑着翻着自己面前的材料用基本熟练的汉语说:“我们可以用汉语交流,我在中国留过学——韩小姐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这是中国国内不错的学校,那么为什么你还要到美国来留学呢?”
“我想出来看一看,学习一些西方国家教育界的经验。”韩晓琳斟酌着用词小心地说。
“你是中国共产党党员?”麦克随口问,“你对资本主义有什么看法?”
“我不是学政治的,对这个似乎没什么看法。”韩晓琳不想刺激对方,“在中国的大学,优秀学生都有入党的可能,这恰好证明我很优秀。”
“好,下一个问题。”麦克笑着说,“你在中国的家庭情况可以介绍一下么?”
“我父亲是政府公务员,我母亲是教师。”
“你父亲是哪个部门的公务员?”麦克似乎很感兴趣。
“外贸部的。”韩晓琳没觉得这个有什么不能说。
麦克抬起头,想了想:“可以知道他的级别吗?”
“普通干部。”韩晓琳不想惹麻烦。
麦克点点头,笑着问:“韩小姐还认识什么党政机关的人士么?或者军队的?”
“不认识,我是学生。”韩晓琳逐渐觉得不正常。
“韩小姐有男朋友吗?”麦克又问。
韩晓琳想想,笑了:“有。”
“可以知道你男朋友的工作吗?”
“可能现在是律师吧。”
“可能?”麦克紧追不舍。
“他是学法律的,但是我们很久没见。”韩晓琳说,“应该是在律师事务所工作,他是个很出色的学生。”
“他的家庭背景呢?”
“孤儿。”韩晓琳心想这你总问不出什么了吧?
麦克点点头,笑了:“这样好了,韩小姐不知道有没有兴趣给我们做一些事情?我们会提供相应的报酬。”
“我有奖学金。”韩晓琳越想越不对劲。
“那你有留在美国的打算吗?我是说成为美国公民?”麦克笑着问。
“没想过,我喜欢北京。”
麦克点点头:“好,我的工作完成了。”
“我可以走了吗?”韩晓琳站起来。麦克点点头,韩晓琳不卑不亢地走了。麦克点燃一根万宝路,想了想在韩晓琳的材料上写下“有疑点,需要深入调查”。
第28节 冰是睡着的水(二十八)
咣!那个秃顶被扔进地下室,他脸整个被打肿了眼睛都睁不开。昏暗的灯光下,坐在里面抽烟的周新宇站起来慢慢走到他跟前蹲下。秃顶眯缝着眼睛,看见了周新宇冷峻的目光。
“我没想到会是你。”周新宇的话是由衷的,“作为同行,我敬佩你的耐心和本领;作为敌人,我只能这样对待你。”
秃顶艰难地浮出一丝冷笑,吐出一口血唾沫。周新宇用手绢擦去他眼前的污血,淡淡地说:“你还不肯说吗?最好的间谍是没发现的间谍,你现在已经被发现了——你的谍报任务已经完成了。”
“我没什么好说的……”秃顶艰难地说。
周新宇淡淡地笑:“我给你看样东西。”他拿起一张纸打开。“上面有你的签名,你向香港报界承认自己是中共间谍,在进行破坏香港繁荣稳定的活动——97将至,你该知道这个声明的分量。”
秃顶艰难地睁大眼睛,周新宇把纸距离他近一点:“是技术专家做的笔迹,没人会看出是假的。这里还有照片,当然也出自我们的技术专家;如果需要我可以让局里做个和你的谈话录音出来。”
秃顶笑着看周新宇:“你这手……早就是小儿科了……”
“对你这样的老手是小儿科,但是你仔细看上面的签名——不是你现在的化名,是你的真名!”周新宇把声明凑近一点,“你的真名,自己不说我们怎么知道的?!”
秃顶惊讶地睁大眼睛,许久他吐出两个字:“叛徒……”
“对,你们内部有我们的鼹鼠。”周新宇坦然说,“不然我不可能一下子就确定是你,而且毫不犹豫对你下了手段!你其实是我信任的老同志,我过去一直以为你是党国的精英!”
秃顶看着那个签名,艰难地说:“你要我说什么?”
“你的上级组织,你的情报网组成,联络方式,我统统都要。”周新宇不动声色,“我知道你不怕死,不过我用这个拿来换你的身后清名,不过分吧?”
秃顶苦笑:“好,我可以告诉你……我要坐起来……”
周新宇扶着他坐起来,秃顶艰难笑着:“我只能对你一个人讲。”周新宇把耳朵凑过去,秃顶一字一句地说:“小子,你记住了……我对党——绝对忠诚!”
周新宇一愣,秃顶已经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周新宇惨叫一声,秃顶死死咬住不放手。暗处的两个小伙子扑上来怎么也拉不开,秃顶嘴下有力,周新宇惨叫着耳朵已经出血。一个小伙子拿出匕首直接就捅入秃顶的后心,拔出来血就涌出来,再捅进去……一直到秃顶彻底松开嘴,猝然倒在地上失去了呼吸。
周新宇捂着耳朵高叫着:“叫车送我去医院!啊……”一个小伙子问他:“这个尸首怎么处理?”
周新宇一脚踢倒他:“谁让你弄死他的?!妈的现在线索全断了!”他看着死去的秃顶,耳朵还在流血。他拿起声明和照片都撕烂了扔掉,叹口气:“是个汉子,不难为他了。去通知中共驻香港机构,到我们指定的位置收尸。”
两天后,在北京的冯云山看到了烈士的尸体。他没有眼泪,只是用苍老的手滑过烈士的脸。很多往事浮现出来,他压下去。隐蔽战线的斗争永远不为人知,却永远是你死我活。
唯一支撑他们的,只有一句话:
“对党——绝对忠诚!”
第29节 冰是睡着的水(二十九)
S形车道上,十几辆奔驰轿车紧紧咬着尾巴在急驰绕过路障。
徐公道的声音缓缓响起:“如果你们不选择这个事业,你们日后可能成为出色的党政领导、律师、企业家、军官、警察、艺术家或者学者。——而你们已经永远失去了成为各自领域精英的机会,因为你们已经献身一个秘密的事业,一个充满艰辛、挑战和危险的事业。你们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属于这个事业,属于党的情报工作。”
夜间的运5运输机上,身穿高空代偿服的王斌戴上风镜竖起大拇指。频闪的红灯灭了,绿灯亮起,王斌第一个跃出机舱。肖天明、楚静、雷鹏等鱼贯而出扑向夜色当中的群山,伞花在夜空陆续绽开。
徐公道的声音在继续:“你们要掌握各种常人所不能掌握的特殊技能,包括军事、政治、语言、法律、心理学、社交等等并且可以熟练运用。你们要学会招募工作关系、建立情报网、情报的传递和分析、密码密语、审讯和反审讯、渗透侦察和反渗透侦察……更重要的是学会运用你们的大脑——情报干部不是超人,但是他具有超出常人灵活的大脑才可以胜任这个工作。”
, 格斗馆内,王斌和雷鹏面对面在进行一招制敌的演练。杀声迸出,白刃飞舞,王斌一个箭步将雷鹏持刀的右手绕在自己右臂上,同时击打雷鹏的膝盖将他按倒在地上。周围的学生们都在教官的严格指导下进行格斗训练。
徐公道的声音仍然是那么不紧不慢:“和复杂人等打交道是你们日常工作的最重要组成部分,你们都是优秀的大学生,但是从此以后要出没各种灰色甚至是黑色的场合,会见到社会的各种阴暗面。你们是中国共产党员,中国法律的捍卫者,但是却要学会如何去适应这种阴暗面并且将这些灰色甚至黑色人物为我所用。无论在境内还是在境外,你们都要经常出没复杂场合会见复杂人等,甚至可能会卷入各种复杂的环境——你们时刻要记住你是党的情报干部,逢场作戏不能改变你的本质,'出淤泥而不染'是对你们最基本的要求!”
模拟的KTV包房,身着西服的王斌衣冠楚楚,在和对面的训练教官伪装的对手谈话。言谈笑语之间两人把酒言欢,却是各自有各自的主张。监视室,徐公道坐在监控屏幕前观察着王斌,打分。
徐公道的语音坚定而果断:“所谓情报工作,有两层含义。第一,刺探对手不想被我们知道的秘密,以此作为我对其公开外交、政治、军事、经济等工作的依据;第二,给对方对我实施的情报刺探工作造成障碍,保护我们的秘密,并且制造假情报,造成他们对我各种公开工作决策的失误。秘密工作是为公开工作服务的,这个在古今中外都是情报工作的根本原则。所以情报干部永远不能曝光,不能凌驾于公开工作之上,你们要默默无闻,甘当无名英雄!”
王斌在昏暗的灯光下学习密码发报,嘀嘀声中汗水从他额头流下来。
教室里面,徐公道转向面前的学生们:“所有的一切训练,都是为了要你们达到一个要求!党对情报干部的要求——精干内行!”
第30节 冰是睡着的水(三十)
“情报工作一般会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