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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彩旗乱飘’!”露丝一听他咬文嚼字,就忍俊不禁“噗哧”一笑,说:“我答应你与她见面,但你们有没有缘份我不能……”
“包办婚姻。”坎旦斯抢着自以为是说,“你快呼她过来。”露丝抿嘴一笑:“她现在就在你要去投资的京西,我呼她也来不了。”坎旦斯急迫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京西?”露丝掏出一份请柬递给他,说:“这是京西在上海的一次招商引资的酒会,你先去走马观花,若感觉良好,我再同你上京西实地考察。”坎旦斯索然寡味,怏怏说:“行,我听你的安排。”露丝淡淡说:“我担心的是,你们美国人说要投资像钢条,签起合同像柳条,拿着要掏美元,却像棉条……”
坎旦斯一下来了劲,表白说:“不是这样贬低我。我爸爸就我一个儿子,对我在浦东的各项投资很满意,金融的参股、度假村、酒楼饭馆、旅行社和高新产业,你应该是知道的。当然有时候,他也捎带批判我,说我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回敬他:给我封土,而又不让我称王,不成气候,我没法子干!”露丝站起来说:“我信,你有魄力!”坎旦斯慌忙站起来说:“你没有喝什么怎么要离开?”露丝说:“对不起,我女儿在家,候着我给她吃奶。”
“年青的东方妈妈!”坎旦斯恍然大悟,想起什么,认真看了手上的请柬,“到时你去高武合墓吗?”
“我当然想去,可我女儿不让我去。”露丝耸耸肩,纠正他说,“高武合墓是一座坟,不是要你进去不进去,而是要你去了解它的有关情况。”说完,就轻盈离开他而去。
二 三类人物
香港拍卖一鼎二釉的新闻,惊动了京西省的三种人物。一鼎二釉是高武合墓里的珍宝,当年魏国信陵君被赐毒酒,自知难逃大难,于是下令爱妾亲信一类的人从地道的窦库各取珍宝逃亡,由于这鼎釉较重,且形装也较大,它们和玉马兵器一类继续留在地下窦库。至于如何落到武则天之手就不为人知。
1 省长:这釉儿我亲手还摸过
作家冉文庆一点也没有说错,一鼎二釉的发源地就是京西省,它们都是乾陵高武合墓的陪葬品。首先被惊动的是一位大人物,一省之长文辽宁。午后,当秘书把《浦东午报》送到他的案头,尽管里面对京西省开发高武合墓的报道不过是“豆腐干”,也没有浮语虚辞,可在他眼里却是一股压力。他召来省文物局的局长武承恩,专题听取开发乾陵的汇报。承恩面对坐在着偌大的行长桌后面的省长,自然不敢怠慢,花了一个时辰汇报整体方案,末尾,他轻松自如说:“……尽管我们京西在国人眼里是亚非拉,有的是经济落后和观念陈旧。但以上种种论证说明,开发高武合墓,却有着巨大的牵动我省经济和文化的市场亲和力……”
辽宁说:“真有那么大的魔力吗?”他六十大几岁,形象与谈话特像“省长”。承恩说:“这是以梁总为首的专家班子通过大量的考证和前期准备得出的结论。”他不到六十岁,可有一副邻居省曾出现过的伟人“陈付总理”的样子,朴素得要掉渣。
辽宁对承恩的总体方案是满意的,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他说:“你们的前期准备怎么样?”承恩说:“为搞好招商引资,我局已经对陵墓进行清理,像建筑工地上的三通一平那样……”
辽宁抬起手打住他的话:“这是国家利益,你们不要乱来。”承恩说:“请省长放心,不见到上头的红头文件,我们不会动陵墓的一寸土地……”见辽宁默然,继续说,“为取得东部沿海经济的优势的支持,我局最近准备赴上海招商引资……”
辽宁说:“要做到有的放矢。”承恩说:“我们接触了一批外商……”
辽宁说:“不要泛指,要说具体,具体到他们的经济实力。”承恩说:“这……这批客人虽然不是世界排名的经济王国,但有些却是从事多年文物的大商家。比如台商林阿岩先生,似乎跟京西结了缘似的,打改革开放就一直与我们有良好的合作。再比如陈怯,他不是外商,是北京人,二十多年前进驻西安,成了名副其实西安本土商人,前几年把眼光转向了大陆最看好的浦东,率先唱起了东进序曲。最有胆识的是,对于开发高武合墓,他是第一家赞助人……”
辽宁脸上有了笑意,问:“这陈怯具体是做什么的?”
当然,承恩的回答他是满意的。然而,辽宁一回到家,他脸上的那点残留在脸上的余温,几乎降至零点。他膝下无儿无女,老伴见他回来,候驾般迎着他直接进了餐厅,并打开了电视机,让他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电视。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对《新闻联播》很敏感,无论新闻内容是褒是贬,只要是涉及有京西省的焦点热点,他都很在意,就像小学生在课堂被老师点名时的那样,有一种莫言的忐忑和紧张,几十年如此,与自己有关的褒贬新闻,都是他的人生老师。
偏偏这时门铃一阵响,不一会儿,一个看似三十大几岁的男子走进来,他笑容可掬说:“首长,我总是有口福。”一屁股坐在他身边。他叫戚平,是市刑警局一大队长。在辽宁任省公安厅厅长时,戚平曾是他的通讯员,所以进出这个家很随便,多年来就像他是这个家的成员一样。
省长老伴如丈母娘般的笑,起身往厨房走,不忘车头嗔他:“嘴大吃四方,你来我家的时间,就像跟你警长办案的功夫一样,都是精确计算和推理出来的,你当然总是有口福。”一边支离着耳朵,一边替他舀饭。只听丈夫不恶而威问戚平:“你来的真是时候!”她慌忙返回餐厅,跟他在一起做夫妻久了,自己最怕的是,就是听到他的这副捏腔儿。
果然,她见他们二人屏住气正瞅着电视屏幕,那神情比孩子们玩游艺机还投入。而屏幕上,女播音员正在播送:“……以九千五百六十万港元重棰定音,买下三件流失在国外的一级文物。据专家透露,这三件文物是战国春秋的一座窦鼎二件陶釉,是西安乾陵古墓群的重量级文物……”
省长老伴扫了一眼已敛去笑意的辽宁,把饭碗搁在戚平跟前,学着年青人的口吻说:“戚队,别理他那张省长脸,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口福不是办公室那种下饭的菜!”辽宁却重重放下碗,自顾离开餐厅。省长老伴嘴里说:“别理他。我们的戚队几十岁孤家寡人,吃上这样一顿饭难!”眼睛却不放心直瞟客厅那个方向。
戚平放下碗去了客厅。恰好文蓓走进来:“二妈,我来是给弟弟当信使的,他这几天要回西安渡蜜月……”她是辽宁的侄女,一个分居多年女人,也是一个性感得让男人流口水的女人。省长老伴先了瞅她一眼,后瞟了戚平一眼,说:“巧哩,你们……该不是先约好了的?”
这“你们”当然是指戚平与文蓓。他们曾是一对初恋情人,后来文蓓赶上“插队落户”的末班车,所到的地方恰好是辽宁当“走资派”下放的小梁子村,为了辽宁的少免皮肉之苦,她单方断绝了与戚平的关系,委身嫁给了一个能掌握当时辽宁命运的人。这个蹊跷,只有文蓓心里明白,辽宁和戚平只是凭敏感有所意识,而省长老伴更是局外人,对他俩的关系,除了惋惜,还有一种“天生一对”的直觉。当文蓓与丈夫长期分居之后,她还一直期待着戚平与文蓓缺月重圆。这一点,文蓓心里也是有数的,明知戚平来了文家,可她冲客厅扫了一眼,神情复杂,嘴不饶人,说:“他?谁认识他是谁?”
“得得得,粗糠不说瘪壳,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省长老伴望着客厅数落文蓓说,叹道,“只怪老天爷也爱犯官僚主义,只让我做了半个女人……”文蓓忙茬开话头:“二妈是完美的,你和叔叔的金婚更是完美无缺!”省长老伴不屑说:“屁,金婚能当儿女使?好在咱文氏二家不该绝种,还有文静能接下我文家的香火!”
“偏心!”文蓓噘着嘴,“我是女人,自然是文家泼出去的水,作不了数!可有人家打我懂事起就跟文家扛蜂窝煤,后是扛煤气罐,还是六层楼哩!”这当然指是的戚平,省长老伴还以颜色,说:“那你十七岁到哪里去了?不是照样嫌人家官小,只是你叔叔鞍前马后的小秘书吗?”文蓓脸先一阴,后佯作撒娇状,说:“二妈,允许人家犯点错误呗!”一下让省长老伴动了真气,她哼道:“你这错误只是一点点吗?我的天,整整一个小常宝的年龄!”
文蓓脸灰白了,赌气往外走。省长老伴一把拉住她,说:“嗬,跟我较上劲了是不是?”之后,她放柔了声音,问,“你真当你是过路客,你们待会不一起走吗?”文蓓讷讷说:“急什么,我这边还在马拉松哩!”省长老伴嘎地住了嘴,这“马拉松”不是什么运动会,而是在形容她和丈夫的分居没完没了,还没有到与另外一个男人单独走在一起的时候。
文蓓端着茶杯放在辽宁跟前,欲朝大门走去,辽宁说:“你也来听听。”文蓓心里不想走,听言后顺势倚在他身旁,却与戚平视而不见。辽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茶水嫌滚烫,放下来看着冒热气的茶杯,皱了眉头说:“小戚,这一鼎二釉会不会是媒介炒作效应?”从文蓓走进戚平的眼帘,他一直随着她的影子走,见省长在问自己,他从她身上收回目光,说:“不会。我是早间听收音机得到的消息,之后翻查了一些资料,有资料说,这三件宝贝是春秋战国的珍宝。当时魏国信陵君被赐毒酒,自知难逃大难,于是下令爱妾亲信一类的人,从地道的窦库各取珍宝逃亡,由于这鼎釉较重,且形装也较大,它们和玉马兵器一类继续留在地下窦库。至于如何落到武则天之手就不为人知……”
辽宁那点侥幸被泯灭,就伤感地说:“真是心慌不能吃滚粥!我原想京西省通过媒介,借用京西古都的优势,古文化搭台,唱好现代商品经济戏。在序幕刚刚拉开的时候,我这个总导演,要在台前台后提供优质软件服务,也就是依法行政。这下可好了,自个屋里的国宝,注意,是还未曾开发出来的国宝,竟然流失到国外让人在拍卖,这是京西的耻辱,也是我省长的失职。”
戚平劝慰道:“首长,这一鼎二釉流失,也不是哪一任省长的事,你就别自责了。”辽宁固执说:“不论是哪一任,或者是什么时候,这件事毕竟离不开京西。而且,我亲眼见过一双陶釉。”文蓓惊呼说:“你是说它们是流浪者,还流经过你的一双手?”
“不是流经过我的手,而是我曾经摸过它,实实在在的感觉。”辽宁回忆说,“那已经是文革后期,我作为公警法里最大的走资派,还在梁山小梁子村放牛,没有被解放。”文蓓说:“你是说那个为高武合幕守陵的小梁子村?”
“对,就是它,你曾经插队过……的地方。”辽宁似乎有点语塞,说,“唉,说到哪里了?自武则天与高宗合葬之后,历代后人有姓武的、姓梁的和复姓东方的,一直看守着陵墓。也是阴差阳错,守墓打更的梁家后人,从陵墓里拿出了二个陶釉。更可悲的是,这梁家并不认得它们是国宝,而只是拿它们做咸菜罐……”
文蓓似乎也难为情,赶紧说:“梁家守陵的不是文物局梁总工程吗,他怎么会有这粗品位的眼光哩?”
“梁总工程师的确是梁家守陵的后人,可那时他从国外归来后一直在北京工作,他知道也是事情发生之后。”辽宁呷了一口茶水,继续说,“而得到二釉的是他的儿子梁铜坚,地道的农民,一个硬锵的汉子……”
一直未做声的戚平叹道:“可就是这样一个硬锵的汉子,却让我撞上的时候,他自杀了。”凄然一笑。辽宁把茶杯重重一搁,说:“你至今还相信他是自杀吗?”声音不大,却比狮子的吼动,更震撼人。
二十多年前的小梁子村,墙壁上到处贴的是批林批孔的标语。在一家简陋的农家房里,从西安偷空来看辽宁的戚平站起身,说:“局长,我看你身子骨还硬朗,我也就落心了。”辽宁站起来,拿出几本书,递给戚平说:“谢谢你在这种情形下偷着儿来看我。喽,这些书赶明儿用得着,你拿回去好好读一读,这对提高你解决和分析办案的能力,很有用。”戚平接过一看,是有关探案方面的书,忙朝外面看了一眼。辽宁说:“甭担心,小平同志都复出了,这种气候长不了。你是正儿八经警校毕业的,要正儿八经提高实际办案业务,比如爆炸、抢劫、强奸和入室盗窃……”
就这时,外面有人喊:“快来人啦,梁铜坚喝了农药!梁铜坚喝农药了!”辽宁一惊,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铜坚会自杀?……小戚,咱俩去看看。”出事地点是在梁铜坚的家里。堂屋中央,看热闹的围观成一个圆圈。辽宁挤了进去,见铜坚的遗体横陈在一块门板上,嘴上和胸前溢了好多农药,旁边倒放着一个“二三乳剂”的瓶子。一个妇人呆呆地望着瓶子出神,她身边的一个小孩哇哇直哭。见状,辽宁皱皱鼻子,细细检查死者嘴上的痕迹。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有人喊:“公社革委会武主任来了!”武承恩带着几个带红袖章的人走进来,其中一个没有戴袖章,却穿着公安服。他叫孔罕,是公社治安组组长,脖子上驴着一个大几岁的孩子,这孩子叫武更松,是承恩的儿子。戚平看不惯这伙人的所为,忍气吞声拉了辽宁一把,退至稍远的地方。一个戴袖章的汉子对一直发呆的妇人说:“好啊,你丈夫昨天批斗,他今天自尽,你说说,这是什么性质?”武承恩抬手打住那戴袖章的汉子,和蔼地对妇人说:“你见到过这个农药瓶了吗?”那妇人像没看见他似的,恍惚摇了摇头。武承恩说:“你男人是否有自杀的念头?你觉察到什么吗?”那妇人定了定神,说:“从来没有啊。虽然他挨了批斗,赶明儿可能还要接受批斗,但寻死的念头……”
武承恩四下看了看,对妇人说:“喏,这是什么?喂,你到这里来看看,这好像是你男人写的耶。”辽宁这才注意到地上用“二三乳剂”写的三个歪歪斜斜的字:我走了。武承恩问:“地上这三个字,这是你男人的手迹吗?”妇人说:“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武承恩似乎这才发现了辽宁,走到跟前,说:“你曾是吃这碗饭的,依你之见呢?”辽宁看也不看他一眼,说:“梁铜坚同志不是自杀。”那个戴袖章上前斥道:“胡说,他是谁的同志?”承恩抬了抬手,继续问:“你的依据?”
“大凡喝毒致死的,其症状必须有吐泻状。可这里……”辽宁从容不迫说,“更重要的是,梁铜坚同志虽然为二件陶釉挨了批斗,可他并没有丧失生存的意志和欲望。他一向主张积极进取,绝没有任何自杀的倾向。”承恩琢磨不定说:“这就怪了。”辽宁说:“当然是怪事,没有人能明白的怪事……”
“你是干嘛的?”孔罕驴着孩子挥手赶他走,说,“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承恩即刻板起脸,训孔罕道:“有你这样说话的?不看文局长在我社里‘坐队’,可人家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要大,你懂吗你?”骑在孔罕头上的那孩子打着孔罕的头:“大哥哥,我懂,瘦死的骆驼就是走资派!”孔罕嘿嘿说:“对,对,瘦死的骆驼比走资派大!”
本是训斥孔罕的话,可入了辽宁耳里,却是虚与委蛇,加上这老少仨一唱一伙,他知趣打住嘴,不吭不哈车身离开了梁家。戚平跟在他身后,小声说:“这人也是的,驴着他孩子也来管闲事!凶巴巴的,他是干什么的?”
“这孩子不是他儿子,是武主任的公子!”辽宁极不情愿说,“他叫孔罕,是现任县公安局孙局长的小舅子,也是我顶头上司,牛棚大学的校长,代表着这个公社无产阶级专政的权利。”戚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原来他就是孔罕!……所以你就任蓓蓓嫁给他?”辽宁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谁叫她插队在这儿的?!”戚平说:“笑话,插队可不是结婚的代名词。”辽宁好尴尬,他低吼:“她有两只手,我能绑了她塞给你吗?”
这是一段远远超出梁家死人的往事。提及到小梁子村,文蓓泪水汪汪冲出大门。戚平好生窘迫,正准备追随文蓓而去,辽宁抬手呼住了他,说:“用不着追她回来,哼,眼光浅短,让她自作自受。”戚平不得不坐回坐回原处,转了话头说:“文省长,我走了之后,梁铜坚……”
辽宁截然说:“他一家更惨了,妻子第二天悬梁自杀。”戚平说:“啊,真是自杀吗?”辽宁说:“没有错,脖子上的痕迹不是伪造的。”戚平说:“梁铜坚的死,那一对‘哥俩好’的公安又是如何定论的?”
“不了了之。”辽宁说,“不能怪学文和孔罕,当时整个国家是人治社会。”戚平说:“你大老远特意把我找来,目的就是谈开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