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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尸房的哭声-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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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眼睛,想象着她清晨对着镜子梳头的样子,一定很美,只要闭上眼,她绝世独立的样子就浮现脑海,躺到床上呢,就幻想着她也躺在身边,无疑那次短暂的激情带给了他毁灭性的刺激,弄得他现在每天都有强烈的身体反应,可是一见到女人,马上又无声无息,提不起兴趣,他真怀疑她非人类,是个妖精。这么说很不公平,她纯情似水的样子看上去完全像个天使,可是天使的心里藏着个魔鬼,费尽心机来到他身边,想弄死他,又手下留情……
  他又拿起了一本书,是泰戈尔的《草叶集》,随便翻了一下,突然发现书页中夹了一封信,他拿出来一看,信封上写的竟是英文,收信人是Susan,寄信人来自瑞典,叫Rich……这一惊非同小可,Susan,不会就是幽兰吧,怎么会有外国人给她写信?这就是她的海外背景?他赶紧从信封中取出信,也是英文,这对他不是难题,他自小在美国长大,英文是他的第二母语,他急不可耐地读了起来,信的内容翻译过来是这样的:
  “亲爱的苏珊,我的宝贝,你现在还好吗?为什么这么久没有收到你的信了,是不是已经忘了我?哦,上帝,别这样,你不知道我没有一天不想你的,可是你又不准我到中国去看你,你说你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呢,亲爱的,连我都不能说……完成这件事后你会过来看我吗?或者我过去看你也可以,实在太想你了,我的宝贝,我的天使,只要想起你的笑,你的忧郁,你的古怪小脾气,我就彻夜难眠……”
  毫无疑问,这是一封热烈的情书,老天,信里的Susan是幽兰吗?如果是,那她岂不是还有个老外情人?不,不,这不可能,幽兰这么单纯,怎么可能还有情人?可是这封信“铁证如山”,足以说明一切,朱道枫想要自己不信都做不到。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焚烧,脑子里也在轰鸣,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这封信撕成碎片,焚为灰烬!可是不行,他没有这个权利,未经收信人许可,擅自拆信看本来就是一种冒犯,还要毁信,以他所受过的教育来说他不能这么做。
  他头重脚轻地离开了房间,跌跌撞撞地下了楼,跑到餐厅旁边的吧台里拿了瓶酒,穿过后花园来到了后山心慈的墓地。他一屁股坐在坟头,背靠着墓碑,仰着脸望着漫天繁星,一口接一口地喝,他好像看见心慈在向他招手,她一定是知道他受伤了,可是半瓶都喝完了,还是没看到心慈“下凡”——
  “心慈啊,你现在看不到吗,我心都碎了,碎成了满天的星星,可你还是不闻不问,你怎么这么狠心,你说两个人无论相隔多远,另一个人的光芒会穿越茫茫宇宙照耀着另一个人,可是我现在感觉不到你的光芒啊……你们女人都这么狠心,你是这样,幽兰也是这样,原以为她是你送过来继续我们的爱的,没想到她是来寻仇的,她要我死,又不让我死得彻底,我现在好难受,恨她,又想她,怎么办啊心慈,我活不下去了,一天也活不了了,她要杀死我不说,还背着我交老外情人,想要情人我就可以啊,为什么要找老外,这比杀死我还要痛苦……”
  第二天早上,梓园的佣人在后山上发现了醉得昏迷不醒的朱道枫,是管家猜到他可能在后山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朱洪生看着儿子被抬上楼,眼眶湿润了,这么多年来,他对儿子不闻不问,撇下他,让他一个人承担维护家族利益的重担,他活得那么不开心,至今还挣扎在痛苦的深渊,全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一手造成的。他想象不出,他究竟给了儿子什么,完整的家庭?仁慈的父爱?没有一样,除了亿万家财。可是这些家财却并没给儿子带来幸福,他一天比一天憔悴,那副棺材就是明证!
  他抚摸着儿子消瘦的脸,终于下定决心给儿子做点什么,无论还来不来得及弥补父子之间由来已久的裂痕,但多少能让他心里好过些吧。他决定暂时不回美国了,就留在儿子身边,为他处理生意上的事,照顾他的生活。
  他下楼把管家叫了过来,讯问事情的详细经过,训斥管家:“你是怎么办事的,怎么把个想杀他的丫头安排在他身边,你想要他的命吗?”
  “不是的,老爷,当时我找了四个丫头,让先生自己选,是他选的幽兰……”管家很紧张,连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
  “威廉喜欢那丫头?”
  “岂止是喜欢,简直就当个宝贝似的,”管家这下找到了宣泄的理由,喋喋不休地讲起来,“先生的饮食起居别人都插不了手,连我都不能,只能由那丫头伺候,可是先生又不让她做事,顶多让她端点茶水什么的,吃饭、散步的时候也要她陪着,书房谁都不准进去,只有那丫头能进,还要我们去伺候她,上次那丫头病了,先生可是把梓园上上下下都骂了个遍,连太太都在内……”
  “够了!”朱洪生打断管家,心里全明白了,没有不吃腥的猫,何况这小子一直就喜欢漂亮女人,这一点算是原原本本继承了他这个做父亲的秉性,没有哪个男人可以拒绝一个主动接近自己的绝色女人,虽然他没有见过幽兰,可是他知道那丫头从小就漂亮,跟她妈一样,长大了肯定了不得。他朝管家挥挥手,“这里没你的事了,忙你的去吧。”
  管家点头,刚转身要走,门口突然进来一个年轻人,很眼熟,高大的个子,一身浅灰色风衣,很是潇洒。管家立即就认出来了,俯身道:“秦先生,您来了。”
  “是的,我是来看威廉的。”秦川笑着说。
  “哦,昨天你来过吧,”朱洪生也认出来了,连忙向他招招手,“过来,过来,年轻人,真是谢谢你了,老抽空来看威廉,昨天来了连饭都不吃就走……”
  秦川忙走过来,非常礼貌地朝朱父鞠了个躬:“伯父,您好。”
  这一次,他很镇定,没有慌。
  “来,坐,坐。”朱洪生不知怎么很喜欢这个年轻人,第一次见到他就很有好感。
  “威廉在吗?”秦川笑着在他对面坐下。
  “唉,别提了,”朱洪生一提到儿子就眼神黯淡,叹着气直摇头,“他昨晚又喝醉了,这会儿还昏迷不醒呢。”
  秦川的脸上马上露出关切的表情:“是吗,怎么又醉了,他经常喝醉。”
  “你也知道他经常喝醉?”
  “是的,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
  “少喝点,酒不是个好东西。”朱洪生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莫名的亲切,用跟儿子说话的语气跟他说,“年轻的时候喝个半死都不觉得,等上了年纪,身体就垮了,对于男人来说,最耗身体的一是酒,二就是女人了……”
  秦川笑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别笑,我说的是真的,我可是过来人,你们年纪轻,什么都拿命去拼,等到了一定时候后就会力不从心,适可而止就可以了。”朱洪生也笑,非常慈祥。
  “谢谢伯父教导,我们会注意的。”秦川的态度很谦逊。
  “小伙子,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成家了吗?”
  秦川老实回答:“只有一个老母亲,成家嘛……是成过的,不过离了。”
  “啧啧……”朱洪生听着直摇头,“怎么这么不珍惜呢,你这个年纪应该正是成家立业的时候啊,不过也没办法,男人嘛,就是不喜欢受约束……”
  秦川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朱洪生突然有一瞬间的失神,目不转睛地盯着秦川,感觉有个人的影子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这个年轻人羞涩地笑着的样子很熟悉……“你说只有一个母亲,她身体还好吗?”他若有所思地问了句。
  秦川怔了怔,也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反应很快,连忙接话道:“家母身体不太好,平常我工作忙,照顾她的时候也不多……”
  “这不是理由嘛,父母的养育大于天,再忙也要抽空跟老人多交流。”
  “伯父说的是。”秦川笑着点点头。
  又是这笑容!这脸!
  朱洪生越看越心慌起来,他想抽支烟,可是老点不上火。秦川马上掏出打火机过来给他点上,打火机并不热烈的火焰让他感觉温暖如春,他笑着冲这年轻人点点头,表示感谢,拉他坐在了身边。
  “唉,人老了,干什么都不利索了。”他老练地吐出一口,又吸进一口,直摇头。
  “伯父看上去很年轻,哪里有老?”秦川说。
  “跟你们比起来,我当然是老了。”
  “我们也有老的时候嘛……”
  “那倒是,所以你们要趁着年轻多做些事,免得到老了力不从心。”
  “伯父有什么力不从心的事吗?”
  “当然有,我是人,不是神,很多事都无能为力。”
  “没有人是神,神只存在人们的想象里。”
  “是啊,如果我是神,很多事情我都会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
  “是的,如果重新来过,那么一切就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您最喜欢什么事情重新来过呢?”
  “很多,比如……”朱洪生思索着,好像陷入了久远的回忆,找不到答案,或者是想重新来过的事情太多让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转而问秦川,“小伙子,如果时光倒流,你最希望什么事情能重新来过呢?”
  “……”
  “怎么,没有吗?”
  “有,当然有。”
  “什么?”
  “如果时光倒流,我希望我没有来到这世上。”
  朱道枫肺都气炸了,他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公司内部可能真的有人吃里爬外,头两次新时代广场被别人抢了先机的时候,策划部的彭经理就提醒他,可能出了内奸,他还不以为然,这么多年在他身边工作的人都是忠心耿耿,他从来就没想过也不愿去想这个问题。可是这次呢,简直太离谱了,就在他们公司刚刚开完会议准备买下梧桐巷拓展经营后的第四天,淑美堂也对外正式公布,他们也将竞标梧桐巷,连设计图都是大同小异,不是出了内奸是什么?一时间,公司高层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在心里逐个怀疑别人,还拉帮结派,诋毁对自己利益有冲突的人,结果弄得公司乌烟瘴气,暗流涌动,这恐怕比泄密本身更可怕,商场如战场,一旦军心动摇,势必给对手以可乘之机。
  这也是朱道枫最忧心的,公司损失点钱倒在其次,关键是人心涣散会让公司蒙受比经济更大的损失,这些年他之所以能高枕无忧,很大程度上就是依赖身边这些亲信,为此他投入的不仅仅是金钱,还有感情。他不愿意失去这些亲信。何况他们现在面临的对手是日本人,对于很多上了点年纪的中国人来说,无论他是生活在国内还是国外,对日本人的态度多少带点民族仇恨,至少没什么好感,朱道枫就是如此。他虽生长在国外,自小接受西式文化,可父亲和长辈们自小就教育他们几兄弟,钱可以给任何人赚去,就是不能给日本人赚,因为他们没准赚了中国人的钱就拿去造枪炮弹药了。所以他现在这么忧心忡忡,又恼羞成怒,很大程度也是因为对手是日本人的缘故!
  “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输了这场战斗!”
  这是朱道枫在周一例会上说的凝聚士气的话,一席话说得众经理们耷拉着脑袋,惭愧不已,纷纷表示要跟日本人决战到底。
  开完例会后回到总裁办公室,他找彭经理谈话,问他究竟是哪种途径可能泄露了消息,这是公司最高机密,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泄露出去。“这个暂时还不清楚,”彭经理也是满脸疑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泄密的人绝对熟悉公司内部经营运作,而且级别不高……”
  “级别不高?”
  “是的,他们可能是得到这个决策后,具体去运作的人,比如会议记录员、文件起草的人、传达会议的文秘等等。”
  “那这样岂不怀疑的人越来越多?我不希望这样,即使丢掉这个计划,也不能丢人心……”朱道枫皱着眉头,给彭经理下达任务,“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你去查清楚这件事情,尽量低调一点,不要惊动大家。”
  “是。”
  “还要尽快,淑美堂那边是不会等我们的。”
  “好的,没问题。”
  正说着,秘书繁羽敲门而入。
  “朱总,有客人来了。”
  “什么客人,我现在没时间见。”朱道枫很不耐烦。
  繁羽微笑着说:“他说是您的父亲。”
  朱道枫一怔,父亲?他怎么上这来了?自从数年前父亲移居海外,他就从未来过公司,生意全都交给朱道枫和家族其他几个嫡亲打理,说是年老体迈,其实是带着幽兰的母亲在美国过着隐居生活。幽兰的母亲?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居然让争强好胜的父亲放下一切甘愿退隐江湖,朱道枫对此充满好奇。
  “父亲,你怎么来了?”朱道枫见到父亲还是没有叫爸爸,自从那天的谈话后,本来就不亲近的父子之间更多了些生疏。叫父亲和叫爸爸,意思是一样,感觉就完全不一样,至少朱洪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一听到儿子叫他“父亲”,眉头就皱到了一起,但碍于还有旁人在,他只得装作不在意,关心地问:“听说公司里出了些事情,我过来看看。”
  “没什么,我自己能解决。”朱道枫态度还是冷冰冰的,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这一点也恰恰继承了父亲的个性,死不认输。
  “我问一下,不可以吗?是不是这个公司就真没我的分了?”朱洪生的语气也不轻,明显地在压抑着怒火。一旁的彭经理见状连忙打圆场,“说哪里话,朱老,您误会总裁了,他的意思是……”
  “这里没你什么事,彭经理,你可以走了。”朱道枫脸色铁青。
  彭经理讨了个没趣,很尴尬,只得悻悻地朝朱父鞠了个躬,又朝朱道枫点点头,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没了外人在,父子间的剑拔弩张反而缓和了些,各自坐到沙发上抽闷烟,这时候,秘书繁羽又敲门而入,端着个托盘,毕恭毕敬地将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了他们面前的茶几上,“您请喝咖啡。”她特意对朱父微笑着欠欠身子。
  朱洪生诧异地打量儿子的女秘书,其貌不扬不说,穿着打扮也显得很俗气,脸上的脂粉涂得那么厚,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化了妆似的,尤其让人反感的是,香水喷得很浓,又不是什么高级香水,这样的女人安排做个勤杂工就不错了,居然也做了秘书,而且还是总裁秘书,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其实不止朱洪生摸不着头脑,公司的每一个人都摸不着头脑,朱道枫喜欢漂亮女人,可是人所皆知的事,平常公司里招秘书文员什么的,漂亮是首选条件,至于能力,打打文件接接电话,要个什么能力呢。在繁羽进公司前,朱道枫身边的哪一个秘书不是如花似玉,而他选漂亮秘书不仅仅是赏心悦目,带到重要场合应酬也是免不了的,有时候也会带出国谈生意。
  “你也是的,找秘书也不找个漂亮点的。”朱洪生等繁羽一出去,就忍不住问儿子,“漂亮的丫头,看着舒服,工作起来才会心情舒畅嘛……”
  朱道枫回答:“要那么漂亮干什么,我只需要她为我工作,其他的事情有别人代劳。”
  “其他的事情”当然指的是上床之类,朱洪生一听就明白,忍不住要笑。朱道枫说的是实话,当时要繁羽当秘书根本也没想跟她怎么样,完全是看在秦川的面子上,不知为什么,他对秦川总是有种特殊的亲切感,没来由地喜欢他,所以才对他介绍过来的繁羽格外器重,虽然这个女孩子相貌平平,工作能力也平平,但就像他自己说的,其他的事有别人“代劳”,她只需做好本职工作,不出岔子就可以了。
  父子俩本来僵持的气氛因为有了“共同”语言渐渐缓和起来,之后朱洪生详细地询问了泄密的事,又问了淑美堂的情况,当下鼓励儿子:“我支持你,这块地非买到手不可,就算失手,也不能让日本人得逞,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跟我们抢地盘,就是倾家荡产,我们也不能让步。”
  “可我就是不知道是谁泄的密,我们在明处,人家在暗处,防不胜防。”
  朱洪生不以为然地冷笑道:“儿子啊,你就不能动动脑子吗,人家在暗处又怎么样,可你不会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典故吧?”
  朱道枫愣愣地看着父亲,好像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欲擒故纵,引蛇出洞,还要我说得更明白吗?”朱洪生抽着烟,高深莫测地看着儿子笑。姜还是老的辣!朱道枫一下就回过神了,不得不佩服父亲的老谋深算,到底是商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天大的事也不当回事。
  “不要相信任何人,记住,是任何人,尤其是身边的人,”父亲又告诫说,“凡事亲力亲为,尤其这种时候。”
  “嗯。”朱道枫点点头,完了又说,“爸,您现在有空吗?”
  好消息,又改口叫“爸爸”了!朱洪生当即眉开眼笑:“当然有空,怎么了?”
  “我想请您去看看那块地。”
  “好,我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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