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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迦陵想,如果他一直穿着这身衣裳,恐怕会受寒的。
“王爷!您快将这身湿衣服脱下来吧!慢了,我怕你会着凉伤风。”
她开始动手脱去他身上的衣服,但这个举措却让康王觉得有点错愕不安。
“你——这样不好吧!你一个姑娘家,我不能在你面前赤身露体的——”
冯迦陵闻言愣了一下,但随即继续动作,但双眼并不看他。
“我都不在意了,您也别想太多。在这荒郊野外的,如果生病了可不是开玩笑的!”接着俯打趣道:“我宁可现在眼睛痛点,看一下你打赤膊,也不愿等你生病了再来伺候你汤药。”
她手不停歇地解开他的腰带,褪下他身上两档衫、长袍,还有贴身的单衣丝懦,一件件抖开,然后披晾在榻上。
她刻意地把眼光移开,避免看见赤身露体的他,让两人都尴尬。但她终究还是看见了他褪去衣衫之后,那全然专属于男性的阳刚胴体。
她一直都以为他很瘦,是个弱不禁风的王族男子,但眼下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他的胸膛看起来坚硬结实,古褐色的肌肤显示了他经常在阳光下活动。他身下穿的白色绒裤和他深色的肌肤形成强烈对比,使他看起来少了一些华美,更多了一些野性。
他的肩膀平直宽阔,腰身则窄小了些,和女子柔软浑圆的身材完全不同。他有胡人血统中高壮的体格;以前距离远,不觉得他高,现在近在咫尺才觉得他高大得令人有压迫感。
当她褪去他最后一件单衣之际,纤手拂过他胸前那暗褐色突起,他竟轻轻地颤抖了起来。
此刻两人如此亲昵的距离令她的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粗重的气息、厚实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着,还有他身上的气味令她晕眩。她看着他漆黑如星的眸子变得氤氲,仿佛正轻抚过她全身,缓缓地由她的双眸来到她的唇上,最后落在她挺立的双峰上……
她的视线则贪婪地流连在他的眉间、鼻梁,最后落到他宽阔的唇上。这样的视线交融仿佛是在告诉他,她渴望着他的唇来占有她。他们之间的张力如此强烈,让她几乎忍不住要尖叫起来。
康王陡然抓住了她的手。“好了!谢谢你,”
他的声音唤醒了她。
她的身子微震,迷蒙的双眼顿时清明了起来。她对于自己方才的失态懊悔万分。她慌乱地点点头,便兀自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她努力地平复自己慌乱的心绪,不断地告诉自己,现在她得准备火堆烘干衣物,以及烤熟这些野味作为晚膳。
于是她背对着他蹲在一旁,从袖中掏出火石使劲地敲打着。没想到她气力不足,连打了数十下仍点不着火花,倒是累得满头汗水淋漓。
站在她身后的康王一把接过她手中的火石。“还是让我来吧!”
他两三下便将火点了起来。
冯迦陵看着逐渐烧旺的火堆,心下高兴了起来。“真是多亏你了!”
她转头欲向他道谢,没想到一望见半身赤裸的他,脸颊不自主又红了起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躁红,她顺势拿起一旁的野鼠,假意要处理膳食。然而,实际上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些野味,好让它们变成可以下肚的晚膳。
康王见她对着野鼠发愣,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将它接过。
“还是我来弄吧!麻烦你将我的湿衣服烘干,好么?”
冯迦陵点点头,没有看他。此刻她了心悬念的不再是冯聪的信笺,也不再是他为何会被人构陷……她只怕自己不安的脸色会泄露出心里那些不可告人的绮念,还有那地些困扰她无数个夜晚的绮梦。
康王默默烘烤着手中野鼠,心思却飘荡在半空中,无法沉静下来。
她单纯的举动唤醒了他潜藏的欲望,她柔软的手碰触他的感觉令他难以遏抑;她的气味盈满了他的感官,更加刺激了他的情欲,狂烈的欲望几乎要令他全身疼痛了起来。
他想自己需要冷静,因为他就快不知道如何控制住自己的欲念了。
在这场大雨中,屋内的两人紧邻着火堆,并肩而坐,各自作着手边的事情,思索着自身的难处。
不知不觉外面的豪雨已经停止了,鸟呜虫唧声纷纷响起。
冯迦陵看了火堆一眼,见他烘烤的野味应该已差不多熟了,便提醒他:“就要烤焦了!”
康王低头一看,连忙把手中烤熟的野鼠递给她。
“哪!可以吃了!”
“嗯。”她接过这得来不易的膳食,轻轻吹了吹气,想让它凉一点。“想必你也饿坏了……”
两人安静地进食。
沉默,有时候反而是一种无比亲密的情境。
冯迦陵一边吃着烤肉,一边觉得有股宁静的温暖。在奔波了一整天之后,能够这样静静地坐在林间小屋,享受着香嫩的野味,可说是一种难得的福分。
她不禁要想,如果此刻两人不是在逃亡的话,那该有多好?
此时,身边的康王却突然叹了一口气。
她连忙问道:“怎么了?”
他叹道:“像这样安静地坐在这里品尝鲜美的野味,未尝不是人生一大乐事。如果我们不是在这样逃亡的景况,那就更圆满了。”
他这番话竟与她心里所想的念头一样,这样的巧合默契,大大撞击着她的心,让她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低头微笑。
康王见她低头微笑,以为她不以为然,遂继续追问:“你说呢?”
“我也是这样想。”她低声回答,不想透露出自己现下内心的波涛澎湃。
晚膳之后,冯迦陵起身踱到窗前,见外头雨已停歇,夜空澄澈明净,一弯明月斜挂在林梢。月光虽不明亮,反而更显得繁星点点;空气中净是林木的香气,还洋溢着草木间的唧唧虫呜。
“雨停了。”她推开门走到外面。
雨水洗净了尘嚣,林间的草木显得格外清新,空气中除了雨水落地的特殊气味之外,还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芬芳,树的芬芳。
她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想把这种芳香吸入胸膛。
康王则拎着不知从哪找来的木桶,往林子深处走去。过了一会,他提着盛满水的木桶出现在她面前。
他咧嘴笑道:“渴不渴?等会儿进来喝点水……”一边将那桶水提进了屋里。
她望着康王的背影,心里突然涌上一种莫名的感动。
“如果哪家的姑娘嫁给你,一定很幸福,”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
“啊?你说什么?”屋内的康王大声地反问她。
“没什么!我说,谢谢你!”她随便乱办了一句回答他。
其实康王并不是真没听见她说的话,他只是不知该如何回应,也不想去回应这样的话题,所以装傻带过。
这无心的话却引发他内心一丝愁绪,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能力去爱一个女子,并且对她赋与全然的信任与关爱。
夜深了,冯迦陵已沉沉睡去,但是康王还清醒着。
他独自蹲坐在火堆旁边,烘烤着那一身湿涟涟的衣裳。虽然他的身体疲累无比,但神智却异常清晰。他无法阻止自己脑中纷乱的思绪。只要一闭上眼,他便会看儿阿雪那泫然欲泣、冷然悲哀的双眼,像是要跟他说些什么似的。
但无可置疑的是——她背叛了他!而这一点深深刺伤了他。
他们相识五年,情同兄妹,阿雪一向是他最重视的女子。
他把她看得那么重,但是她却背过身就出卖了他!
康王长长叹了一口气,但这似乎惊动了睡在一旁的冯迦陵。
她微微蠕动着身躯,想要翻身继续睡,但一翻身却压到了肩上的伤口,令她在睡梦中眉头一皱,又乖乖地回复原来的睡姿。
康王凝视着那在熟睡中依然眉头深锁的娇颜,心疼她不知是因为伤口疼痛还是作了恶梦?想着想着他竟忍不住伸手轻抚她居间,似乎想要抚平她紧皱的忧虑及痛楚。
刚开始见面,他对她并未存有任何绯色异想,因为她的容貌看似冷然,举止也称不上温柔婉约;但她却是一位极有自信的女子不容易情感泛滥,更不轻易自怜自艾。她笑的时候灿烂如朝阳,予人美好的印象。
从外表上看来,她不比阿雪的楚楚可怜,会教人想用心去呵护她;但是她不过分敏感,也不随便发怒。与之相交,既无需像呵护公主般战战兢兢地伺候着,也无需像保护瓷娃娃般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今天一整天相处下来,他对她开始产生了一种绝无仅有的感受。
她的身子柔软温暖,一旦碰触到她,就有一股奇异的暖流从他体内升起……那是情欲。他是男子,自然了解男性身体的需求与反应,但是这样的情欲还引起其它种种复杂曲折的感受……他不仅仅对她的碰触有所感应,对她整个人都产生了一种无法言语的悸动。这悸动显然与身体的渴望无关,那么究竟是什么!
冯迦陵突地全身一颤,睁开了双眼,惊动了沉思中的康王。
“怎么了?”他将头探过去贴近了看她,深伯是她的伤口起了变化。
醒来的一瞬间,她骤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她乍然以为这男子又出现在她梦中,他的脸颊如此贴近,气息浊热而真实,让她从头到脚都发软……
他们的面容如此贴近,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鼻间的呼息,那气息是如此地炽热,代表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特有的温度。
冯迦陵只能怔怔地望着他,而康王几乎可以看见她眼中所燃烧的火焰,那么地激烈且炽热……“迦陵……”他有些迟疑地唤着她的名字,并伸手轻拍着她的脸。“你没事吧?别吓我……”
冯迦陵被这真实的触感唤回了神智,而从半梦半醒之间清醒过来。
定睛一看,康王的确是在她脸的正上方;不过他并不像在梦中一样引诱着她的诸多感官,只是眼神焦急地看着她。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失望。
她伸出左手,想要摸摸他近在咫尺的脸庞;没想到一移动却牵动了伤口,引来一阵撕裂的疼痛。她痛得紧皱眉头,微抬起的左臂则因剧痛而颓然落下。
“我看我帮你换个草药敷一敷吧!”
她点头示意,于是康王帮她将平躺的身子翻身侧躺。
“这回敷的可是你傍晚采回来的药草?”
“是的。我们小时候出来打猎,在林子里面如果有什么皮内外伤,大人都是用这种药草替我们包里的,疗效相当好呢!”
他看了看伤口,红肿发热的情况并未减轻。他眉头深锁,担心伤口恶化。
“我得将你的孺衫褪下才能里药包扎……”
冯迦陵点点头表示任凭他处置。
他把她的前襟打开褪至肩下,露出大半背部。他用手定住她的身子不让她乱动,并将口中嚼碎成泥的药草敷在伤处。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这让她感觉刺痛,忍不住呻吟出声。
康王一面替她包扎,一面对她说:“有点痛是吧!但是它有效得很。我保证,等明儿个你醒来时就不痛了。”
康王细心地替她将伤口包扎好,再将她的衣衫整理妥当,最后才把她的身子安实平躺好。
冯迦陵虚弱地向他称谢:“谢谢您!可以扶我坐起来么?”
“你不睡了?天还没亮呢!”
“我醒了就睡不着了。你不也一夜没睡么?”
他伸出手,她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勉力地坐起身。
她看见他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略显红肿,忍不住问道:“您还好么?”
她心里生起一股柔柔的疼惜……他外表看起来虽然平静,但她相信在他心里必定十分痛苦煎熬。
“我没事!”康王一派平静地说。
“现在平城里面可能已经乱成一团了。”她以幸灾乐祸的口吻说着。
康王微微牵起唇角,一脸似笑非笑地嘲讽说:“是啊!他们不会这么快就找到我们的。不过……”康王眉头一挑,语带讥讽地说:“我们虽然逃得过官兵,却不一定逃得过狼群。”
冯迦陵看看他,又看看外头一片漆黑。
她曾听过荒原上的狼群是最凶狠无情的,他们能否安然在荒野中幸存下来呢?
她想,自己所求的不过是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原委。然而,世情却比她想象得更为复杂诡谲;也许他们这次脱逃之后便再也回复不了往日的生活了。
一思及此,她不禁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后悔了?后悔救了我,后悔跟着我走,后悔把命交在我手上?”
康王听见了她的叹息,敏感地反唇讥嘲。
他早该知道不会有人真心地相信他,甚至想要保护他。
冯迦陵摇摇头。听见他尖锐急促的问话,她知道他误解了她的意思。
“您误会了,我只是有感于世事无常,一切的世俗成规、品第身份,在转瞬间都能灰飞烟灭……”康王听了她的话,痴痴地望着她,心里浮现一种温暖的感动。
他接口说:“还有人与人的信任……”
“还有感情……”冯迦陵微声说道。
她的话才说完,便感觉康王的身子一颤。
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他一直紧握着她的手从刚刚到现在,一直没放开过。于是她反手握了握他的手,并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反正呢!现在王爷把我带出了平城,就得负责保护我!这是您欠我的!我很少出来狩猎呢,可从来没见过狼群、听过狼嚎喔!”
康王见她说俏皮话逗人,也不禁笑了。
“绝对不会让你少一根头发的!”
“还有啊!我很胆小的。如果晚上作恶梦的话,王爷不可以笑话我……”
“别担心,我会帮你把梦魇驱走的!”他拍拍她的脸,替她抚去灰黑尘埃。
“君子一言……”冯迦陵伸出小指。
“驷马难追!”康王也伸出小指跟她勾了勾,算是定下了约定。
冯迦陵眼见方才那种哀伤沉重的气氛烟消云散,便想跟他讨论那些她想不通的事情。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提议:
“王爷,既然我们都睡不着的话,那么来聊聊,您看好么?”
“你想聊什么?”
几次相处下来,康王已经很了解她的个性了。她会在气氛诧异的时候想办法化解沉重的氛围,让每个人都感到愉快;但是她也不是个事事没主见的女孩,所以她总是想尽了办法要了解她想知道的事情。
“看起来,‘聪哥哥失踪’跟‘您被陷害’这两件事是有关连的。”
康王点头表示同意。
“原先我还以为冯聪的失踪是因为阿雪,现在想来却像是对我的示警。直到数天前的某个晚上,他突然出现,警告我六月初五有人设下了陷阱要抓我,我才知道他是安然无恙的……”
“如此说来,他留讯要我六月初五到您的别馆来,为的是要我帮您,而不是要跟我见面喽?”
康王点点头,但却笑得很诡异。
“不过,那时我一见你在门口鬼鬼祟祟地流连徘徊,还以为你就是冯聪说的那个陷阱呢!如果真是这么逊的陷阱,那我真是要哭笑不得了!”
冯迦陵闻言睨了他一眼,不悦地说:“那你还真是太抬举我了!”
康王仰头哈哈大笑。
“唉,现在既然我们已经变成共患难的伙伴,今后你就直接叫我英健吧!”
冯迦陵看看他,笑道:“我可以直呼你的名讳么!可我更喜欢子推这个名字呢!”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是她不想跟贺连雪一样唤他“英健”。
康王则稍稍愣住了。他并不明白她的曲折心情,不过倒也觉得这提议不错。
“哈哈哈!你真是得寸进尺的人,随便你吧!你觉得愉快就好。”
她发现她很喜欢看见他笑。他长得眉清目秀、五官端正,是十分开朗的面相,一点也不适合愁眉苦脸的。
他被她的视线看得动弹不得,突然间觉得口干舌燥,无意识地伸出了舌头舔了舔干燥双唇。
“你别再看着我了!”
他的喉头微动,从唇间逸出低沉沙哑的嗓音,着实吓了她一跳。
“对……对不起!”她低下头去,对自己的举止感到羞愧。
最近她总是这样,无端端地就会陷入这种乱七八糟的想象之中。
康王见她一脸惊慌的样子,以为是自己粗声粗气吓坏她了,于是伸手将她揽到胸前,轻拍着安抚她。
她侧耳贴着他的胸膛,倾听着他的心跳,没来由地却叹起气来。
“怎么了?没来由地为何叹起气来?”
“世间事实在是太复杂难解了,我想我这一辈子都搞不懂大家心里在想什么。”
康王见她伤春悲秋,“时觉得有趣。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看待世情这么悲观——”
“我年纪可不小!阿爹都已经在替我物色夫婿了!”冯迦陵不服气道。
“那么,已经有好对象了么?”康王戏谵地问,脸上尽是嘲讽的表情。
“那当然是……还没有啊!”冯迦陵泄气地说:“我的名声那么差,谁要娶这样的媳妇儿?”
康王一听又呵呵笑了起来。他觉得她真是有趣得紧。
冯迦陵见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