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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族的传统文化,只好斩革除根,即使牺牲他也在所不惜。”高思叹息道。
“但是,也许李灿上书时压根没想这么多。”裴修也跟着叹息。
此时,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正在谈话的二人吓得噤声,一同转过头来怔望着走进来的人。
冯迦陵推开门走进来,侃侃说道:
“重要的并不是李灿有没有想得太多,或是康王是否有打压鲜卑贵族的意图,而是这些鲜卑贵族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们的讨论与阿爹当日听见李灿上书后的担忧不谋而合。
“你来了?”高思走过去替她把门关上,并问道:“都听见啦?”
“裴公子午安。”她先向裴修揖身问好,才转头回答高思说:“是啊,我正好来到门外。你们说的我全听见了。”
“姑娘无需太过担忧,刚刚的言谈不过是我们朋友之间私底下抒发议论罢了。”
当时的社会风气时兴“清议”,许多文人士子经常聚在一起议论国事、品断人物。裴修这么说是想告诉她,问题没那么严重。
“倒是你,为何近日来城中关于你的流言辈语那么难听啊?你又是得罪了哪个贵公子哥儿了?”高思关心问道。
他与她相识甚久,相当了解她直爽的性格常会让她莫名得罪了人却不自知,偏偏她清丽的容貌又替她招来不少统挎子弟的纠缠。
“谁知道呢?”冯迦陵耸耸肩,无奈地说:“不过我前些日子回绝了纥骨家三少爷的邀请,谁知道好死不死地,他竟然碰巧着凉伤风,病倒在家中七日不得下床……后来却变成他为了我而生了一场大病。”她忍不住吐吐舌头道:“我自个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哩!”
“听说,皇上此番却霜回京之后,也许会再举行一次选妃大典……”裴修说道。
“管他的!本姑娘对那种事没兴趣。更何况,青青姐已贵为皇后,我可不想去跟自己的姐姐争宠。”她不置可否地说。
“呆!”高思拍了她头一下。“裴修的意思是说,也许是有人不想让你进宫。”
“喔,好痛!”她也不甘示弱地打了高思一下。“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想进宫。”
“我听说冯聪出事了!”高思转了个话题。
“嗯。我们找不到他,不知去了哪儿!”她看了高思与裴修一眼,疑道:“怎么?这会儿大家都知道这事了么?”
“不,这是昨儿个冠军将军说的。他问我们最近是否见过冯聪?”裴修回道。
“结果呢?你们曾见过他么?”
“你也知道冯聪的个性与你、冯将军不同,他一向不与人往来。虽然我们与你和将军相熟,但跟他却只是点头之交。”高思说道。
“不过,”裴修沉吟了一下,突然蹦出一句话来。“也许可以去问问康王!”
“怎么说?”冯迦陵不动声色地问。
“我曾经不只一次看到冯聪到康王府去。我想,或许康王是少数跟他有交情的人。”
裴修想起以前曾不经意看到冯聪进出康王府。原先他以为无关紧要,现在想来却不失为一条重要线索。
“我明白了。我会去问问的。”
冯迦陵没有将冯聪与康王的关系说予他们知道,并不是防着他们,只是觉得不太适宜。不知怎地,她想起那日康王为难的神色,觉得似乎该为他保守些隐私……
这会,康王也被皇上宣召进宫,正在永安殿旁的偏殿中,与“征北将军”平西王源贺、“司徒”平原王步六孤丽、“上公”辽西王拓拔常英、“太尉”渔阳王尉迟眷、“中书令”高允等人一同共商国是。
再过两天,皇上便要展开例行性的却霜之旅,一些朝中大事必须先行决断,并交代出巡期间的政务代理。
当今皇上虽然年少,但却英雄出少年。虽然在他即位时,北魏王室政争频繁,然而他却能在反掌间除去数个位高权重又心怀贰心的王孙大臣,很快地将局势安定下来;因此颇受到底下这些年长辅国重臣的尊敬与由衷臣服。
这些辅国大臣大多武人出身,官拜将军,只有中书令高允是不折不扣的文官出身。
早年,他因为博学广识而被太宰崔浩拔擢为中书侍郎兼领着作郎,负责立法与国史编纂的工作,后来更受命教授景穆太子(即当今皇上之父)儒家诸经典。
不论在朝在野,高允都是个极受敬重的大儒要臣。向来,皇上若是出巡,必定宣召高允一同共商国是。高允以正三品官阶,竟能与正一品之亲王贵族一同处理国是,而不引起非议,足见他为人处事风范极为稳健。
在康王尚未封王之前,他一向不热中于参与国事。但是当他的皇已封他京兆王,并赐位侍中、征南大将军、长安镇都大将等官职时,他知道兄长的用意——他得进殿堂来辅助朝纲。于是这次皇上的出巡,他自然是逃不了责任。
此时,诸重臣都聚精会神地聆听皇上的安排与吩咐,但康王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康王,你身体不适么?”皇上也察觉到他神色不宁,遂开口问道。
“多谢皇上关爱,臣弟并无不适;只是有些分神,请皇上恕罪!”
“嗯,你头一次参与国事会商,难免在政务方面不熟悉,要多加用心。”皇上严肃正色地说着,并转向高允道:“令公,你于政务方面的经验丰富,康王就有劳你多加费心了。”
高允拱手对皇上深深一揖,表示遵从。几个人又详加讨论一晌后才告一段落,各自退下。
康王与高允并肩步出永安殿。
高允望着这个年岁与高思相差无几的年轻王爷,他看起来眉头深锁,似乎十分烦恼,于是便关怀说道:
“王爷,若您觉得生活忧闷无以排解,不如到老臣家中走走,与老臣家中的年轻子弟们一叙。大家都是年轻人,聚在一起说说笑、下下围棋,或是清议国是一番皆可。不知您意下如何?”
“多谢令公厚意!小王必定到府上拜会。”
因为高允曾经教过他父亲,所以他们诸兄弟都对高允多了一番亲切与敬意,而尊称他一声“令公”。
“那下官就随时恭迎王爷莅临!”
高允捻须大笑。
高允由衷地欣赏这个年轻王爷。虽然他还太年轻,不比其皇兄英气勃发;但是双眼深邃文雅,看得出是个受过良好教养,并且饱读诗书的孩子。比起平城内众多不学无术、不事生产的王孙公子,真可谓云泥之别。
第四章
三日后,冯迦陵如期来到了康王府。
此刻她正站在王府门楼外,请人进去通报。
大屋里面出来一位中年人,他自称是王府里的总管,姓崔。
“王爷出府去了,敢问姑娘贵姓?”
“敝姓冯。请问崔总管,王爷何时回府?”
“这位姑娘,老崔只是个下人,哪里会知道主子的事呢?这么吧!你留个信让老崔替你转交给王爷。”
冯迦陵看得出来这崔总管心里的讪笑。虽然他满脸笑容,但是那眼神却显出轻蔑之意。
这不是传言口中的妖女么?看起来果然低贱,比不上我族女子尊贵!
他不住打量这位姑娘,心想,王爷外出之际并未交代有人来访。她来访想必不是什么好事,应该快快打发她离去。
“我们家小姐跟王爷已经约好了”身旁的小月忍不住插嘴。
“小月,别说了!”冯迦陵制止她。
“可是……”小月还不死心。
冯迦陵摇了摇头。她看着崔总管和气而虚伪的敷衍微笑,心里知道他是不会让自己进王府去的。
“感谢崔总管热心,我这就不麻烦您老了。”说完话,便跃上马背作势离去。
崔总管见她走了,才放心地转身回王府。
冯迦陵估量那崔总管该是进了王府,于是又折回王府外。
果然身份尊贵的人说的话不能尽信。那天康王还信誓旦旦地说三日后据实以告;没想到他根本就忘了这回事,
早知如此,那天她就该打铁趁热地把事情问个明白,也不用等到今天换来区区一个下人的污蔑。
刚刚那崔总管待她的态度轻贱,让她不禁感慨良多……
她能想象这门楼墙垣内是栋怎样奢华的屋宇,而这些壮观与华美,也明白地告诉她——康王的身份地位是不同常人的。
她一向不多加细想关于品第、名位、身份之事。但不知怎地,此刻这门楼却引发她心中无限感慨。
不过,无论如何,她今天都要见康王一面。这是康王欠她的!
过了端阳便是仲夏时节,烈日高照让空气中的温度显得郁闷蒸腾。冯迦陵不知道自己在康王府外究竟待了多久;只觉得盛阳赫赫、郁郁无风,整个人就好是被放在火上烘烤的野味一样。
此刻该过了午时吧!街道上来往的人群全不见了,不见人也不见狗,甚至连只飞鸟都没有;只有日正当中的烈阳仍毫不留情地肆虐着。
“小姐,我们回去吧!”
“你先回去吧!”冯迦陵摇摇头。
“小姐,我们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小月焦急地说。
“呼,”她吐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好累好渴,她不知不觉闭上了双眼。
“小姐,你醒醒啊!”
小月的声音愈来愈远,不知过了多久……
“冯姑娘……”似乎有人在拍她的脸颊,温凉的气息让她觉得好清爽。
“嗯,别吵我,我今天一定要等到康王爷……”她口齿不轻地呢喃着。“这手好凉、好舒服……”
“……你快醒醒啊,太阳这么大,你怎么蹲坐在这里呢?”
那人把她整个人架了起来,非把她叫醒不可。
“别吵我!给我水喝,我好渴……”她一点也不想睁开眼睛。好累喔,她全身上下都痛着。
“拿水来!”
她听见这样的话语。之后,有人扶起了她的身子,拿水给她唱。那水更甜美,她唱了好多。
似乎有个人将她横抱起来,她挣扎地说:“别赶我走,我要见康王。”
“你休息一会,等下便会见到他的……”有个声音这样说着,但不久她已完全昏迷了过去。
未时,康王一回府,便见到蹲坐在王府外头昏昏欲睡的冯迦陵,还有那虚脱大半的婢女小月。
康王身边的参军都护展平向前欲扶起二人,发现冯迦陵已经虚脱了。至于婢女小月还醒着,却口齿不清地嘟哝着:
“他们不让我们进去……小姐,我们回去吧……”
展平对康王说:“启禀王爷,冯姑娘可能是中暑了。”
康王急忙跃下马背,趋上前察看。
只见她神智不清地喃喃自语,一会说要见康王,一会又说很渴要喝水,怎么唤也唤不醒。
“先把她们带进去。快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大夫诊断之后,说是中暑了。
康王让随侍的婢女替她解开衣物,并遣人依大夫所下的方子去煎药,并召来崔总管询问。
“崔总管,这是怎么回事!?”他冷着声问话。
“王爷恕罪,小的以为她只是寻常的放浪女子,不敢随意让她进府里来——”
崔总管听到一向说话温和的主子,竟然用这么冷硬的口气说话,不由得惊吓出一身冷汗。
“难道你不知她爹便是乐陵公冯邈冯大人,而皇后是她的从姐?”
康王用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崔总管,令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王爷的脾气一向温文,这会竟发了这么大脾气。崔总管心知这下子糟了,立时双腿一软跪下,伏首说道:“小的知罪……”
康王良久不发一语,沉默的气氛不禁令下人们感到一种压抑沉闷的恐怖。众人心里都不约而同想着:崔总管这下可糟!
突然,康王大手一挥,说道:“你们全都出去吧,”
“是!”在场所有的奴仆、婢女、都护十数人转眼间便一一退去,偌大的房间顿时只剩下二人。
搞什么!好好的一个姑娘,现在晒得跟肉干一样。
康王看着她被烈日晒得红通通的脸颊,以及平缓却微弱的呼吸,心里不禁有一股莫名火冒上来。
他懊恼自己竟然忘了与她的约定。
他伸出手摸摸她的额头,看见她因酷热干渴而紧皱的眉头,现在才渐渐舒展开来。看见刚叫人捧来的一盆清水还放在床边,于是他将浸了水的锦帕拧干,轻轻擦拭她的额头、双颊、粉颈,还有微露的酥胸。
开敞的领口令她的贴身衣物若隐若现。方才在紧急混乱之际,他并未留意太多,这会儿只剩下他俩,她柔软身躯所展现出来的曲线玲珑,以及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不禁让他感到有点紧张。
这种身体的紧绷感对康王而言并不陌生,他知道自己身为男子的需求,并不会因礼法的禁忌而有所改变或消失。而这种感觉,竟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畅快。霎时间,他就像着了魔似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他用锦帕替她擦拭头、手、胸口,为的仅是贪恋她身上独特的味道……他想捕捉那味道,想确认它,但是却无从捉摸。
“英健。”身后的女声唤回了他此刻恍惚的心神。
他无须回头便知来者何人。
“阿雪,我正要找你来帮忙呢!”
贺连雪盈盈浅笑,反身关上了门扉。
“是么?我感觉你似乎对于‘服侍他人’这事上了瘾呢!”
康王被她的话给逗笑了,刚刚的躁怒顿时消失不见,整间房中的沉郁气氛也因着二人的笑声一扫而空。
“还是让我来吧!”贺连雪说。
康王将手中的锦帕交给她,让她帮冯迦陵擦拭身子。
“英健,这位姑娘为何如此坚持一定要见你呢?”贺连雪柔声问道。
康王良久不语。
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冯聪失踪一事。
“我想是因为冯聪的事吧!”贺连雪冷静地说。
康王身子微微一震。
“冯聪好久没出现了,不是么?”贺连雪强忍激动的情绪问道。
康王还是没回答。
“你告诉我,他怎么了?”贺连雪刻意让自己的声调听起来轻松而随意。
康王顿了一下,思索该不该对她说这件事。他想,纸是包不住火的。
“他……失踪已有月余,原因……不详。”他还是不敢把他与冯聪之间的谈话告诉她。
“咦?”
“对不起,以我们的交情是应该让你知道的。但是,我和冯熙都不希望这件事情张扬开来,所以我连你也没讲。”康王略带愧疚地说。
“莫非你知道其中缘由,否则冯姑娘为何并死要来见你?”贺连雪不掩急切地问道。
康王看见她眼中焦急的神色,心中霎时略过一丝妒意……他明白在她心中,冯聪一向是最重要的人。
“不!”他急急地否认。“我只是……答应了要与她一同找寻冯聪。”
“那你已经查出他失踪的原因了么?”贺连雪继续追问。
康王摇摇头,不发一语。
房内变得安静,只有不时的拧水声。
此时,门外随侍的下人们正窃窃私语地说:
“崔总管找来贺连姑娘真是太正确了!也只有贺连姑娘才能平息王爷的怒火……”
“不过,那位昏倒在咱们府外的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啊?竟惹得王爷对崔总管大发脾气?我从小到大可没见过崔总管如此被训诫呢!”
“咦?你不知道么!?那就是城中最有名的妖女冯迦陵啊!听说她不知从哪修炼来的狐媚妖术,能够把男人迷得失了心魂。看来传言果更不假啊,”
“那咱们的王爷是不是也被迷了心窍啊?”
“嘘这可不能乱讲!你不要命了么?”
幸而,这一番穿凿附会的谈话,并没有传入他们主子的耳里。他们十分谨慎小心地低声谈论,以免再惹出其它事端。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昏迷的人儿这才幽幽转醒。
冯迦陵初醒之际,霎时间无法分辨自己置身何处,只闻到一股熟悉而奇特的味道,并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
“英健,她醒了!”
她微睁双眼,看见了康王的脸。
迷糊之际,她伸出手轻摸他的脸颊,喃喃说道:“王爷,我终于见到你了!”
她的手依然温热,让人感受到她身上的暑气肖未消退。
“你终于醒了!”
康王不假思索地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并不细致,指节间生有粗茧,是练箭时拉弓磨出来的吧?他想。
“好香啊!”冯迦陵的神智恍恍惚惚的,张开眼又合上眼,就像三魂少了七魄似的。
原来人的魂魄有时是会飞散的,莫怪古代南方楚人有“招魂”的仪式。但即使是失了魂儿,她还是能感觉刚刚有人悉心地在照料她,让她喝水、替她擦身。那清凉的感觉让她浑身舒畅起来,消解了太阳底下的酷热与刺痛。
“阿雪,你快去请大夫过来!顺便看看菜煎好了没!?”他转头对贺连雪交代道。
“好!”贺连雪快步地推开房门出去。
康王继续叫唤她:“冯姑娘……”
是康王的声音,这回她听仔细了。
“王爷……”她睁开双眼,映入眸中的正是康王的面容。
“你在外头等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