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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盲流?”她见李一凡在摇头,立即转换,“是打工仔?”对方还是摇头,刘枚又转换,“是越狱犯?”
李一凡显出疑惑之色,两道眼光直直地照在刘枚脸上:“刘总,你是真的不知道?”
这下轮到刘枚摇头了。
“他是江红的弟弟。”
刘枚张大了眼:“什么?”
李一凡又重复了一遍。刘枚像被谁击了一个倒勾拳,重重地靠在椅子上喃喃着:“怎么他们都不给我说哩、都不给我说哩……”
如意算盘
向太明搁下电话耳机,心里好一阵痛快,犹如三伏天喝了一碗姐姐在老家做的凉茶。
这几天,他活得很累很不爽。许进才书记在仲秋的告状信上批示了后,按照丁书记和文部长的贯彻意见,他只好找出那篇最后被枪毙的消息发了(文来富对他说,不要用原稿,只用仲秋看过的经向太明改过的校稿就行了。他看了就是同意了的。何况许进才也没有明确说要重新登,更没有说要用原稿。把那小消息登了,是表明我们的态度,对许老头儿的指示坚决执行,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他还在编前会上做了个检查,最后说:“这次教训很深刻吔。都怪我,把领导的指示搞过了头。今后,还要同志们特别是仲秋同志随时提醒吔。你觉悟高,凡事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吔。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吔?当时,丁书记、文部长他们是这样要求的吔。唉!我是糊里糊涂地跟着吃了亏吔。当时,如果照把那消息稿件发,就好了吔。怪我胆小怕事,谨小慎微,小脚女人吔!今后,我得向你、向仲秋同志学……”会后,他找仲秋谈心:“老仲,我还在县上的时候,我们就打交道了吔。你知道我那点水,这是没办法,组织上要我来和你们这些大知识分子打交道吔。我是被赶鸭子上架呀。今后,报社的事情,还得请你多担待一些吔。你给许书记的信送得真快……”
好几次他都旁敲侧击,想从仲秋那里打听到那信是怎么落到许进才手里的。他和文来富还有丁发达都有点怀疑是邹平当了信使,但又找不到实证。仲秋没有正面回答:“现在各行各业都在提高服务质量嘛。”
从心里,他恨仲秋,恨得牙痒痒的:你要和我们过不去,三个半天总有一个半天会有机会收拾你!不怕你是大牌、名记。老子总是你的头!文来富文部长就说过,记者犹如走钢丝,他小子就没有一个闪失?忍着。到时,有好果子给他吃!不说历朝历代,单是这几十年来,好多不可一世的名人最后都猪狗不如。他算那把夜壶?嘿,文部长真是神机妙算,金口玉牙,才过去多少日子,那小子的“闪失”就来了。
这不,区检察院的两个同志来调查他了。你去乱整了,或者说你去和情人乱搞了还倒打一耙,说是别个。还要写文章,上报,造成既成事实。你以为报纸是自家的,好以权谋私?还是丁书记、文部长英明,即时打招呼制止。大处看,是维护全市的投资环境,小处看,是防止记者以权谋私。不登就不登嘛,他还要抓屎糊脸,恶人先告状,去蒙蔽许书记。这好了,检察院的来了。你哄得了我们,哄得了一天到黑忙着讲话、批示的许进才,你哄得了检察官?你虾子至少犯了两条:一是以假乱真,欺骗市委书记;二是男女作风问题,在外面乱搞,还被人撞见了。党的纪律条例有规定,要重处的。单是第二条就要他“吃不了,兜着走”!嫖娼,是要开除党籍的。黑更半夜的,在树林林里搞,不是嫖妓是什么?你搞就搞嘛,咋还不敢承认,还猪八戒过河——倒打一耙,说是别个在强奸,还弄去派出所……人间还有这种颠倒黑白,不要脸的人!嘿嘿,真是“天网恢恢” 吔!嘿嘿!过些日子你就晓得老子的锅儿是铁铸的了……
开完编前会,仲秋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电话,他不知道向太明找他做什么,是不是又要下稿子?要下稿子,电话上就可以明说呀,何必专门到办公室去。也许找他商量,自从做过检查后,仲秋觉得他谦虚了些,没有前段时间那样趾高气扬了。
说起编前会,仲秋又是气!
这两天的稿件特多,各业务部都报了七八篇,个别的有十二三篇。版面明显不够,增加版面不大可能,一是要报市新闻出版局批准,时间上来不及;二是成本上不划算。各报社已经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或者叫“守则”,如果没有广告,如果不是市里的指令,就不要增版。报纸定价是死的,不能因增加版面而加价。只有一个办法,压缩稿件,好中选好。这说起容易,做起也难。大新闻没有说的,一般新闻就不好分伯仲。不但内容上不好分,写作上也难分高下,都是清一色的新华体,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原因,导语、背景、主题和结尾,写作要件个个不缺,基本上是熟练工种,初中生学习几天都会的事情,现在起码是“五大生”、本科生、硕士生来写,你说谁又比谁写得好些?
客观地说,每次开这种会,稿件多是最使主持者头疼的。各个业务部门的头儿都要为自己的部、自己的下属争,有时弄得面红耳赤还罢不了休,特别是向太明主持工作的这段时间。今天,几个部的稿件都被压了一些,惟有社会生活部的稿件压得少。这下,大家就有意见了,又是群工部那位女主任打头阵:群工部是老么嗦?向总,这不公平。向太明知道自己的心腹醉翁之意不在酒,解释道:社会生活的稿件有看点,读者喜欢。她还是愤愤不平的样子:我们的稿件读者就不喜欢?你不是多次说过,宣传部领导要我们减少卖淫嫖娼、吸毒买枪、抢劫杀人这些负面的稿件吗?经济部的主任忍不住了,见仲秋还不开口,帮了一句:你刚才没有听仲秋介绍,他这些稿件不是那些东西,都是正面的。那女人继续说:啥子正面哟,人家是书记支持的,不敢砍个嘛,半夜三更吃桃子——只找软的捏!向太明在一边不说话,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仲秋实在忍不住了,狠狠地挖了她一眼,把跳到嘴边的“你占的好处够多了”又压了下去,猛地站起身,走了。他知道这双簧是演给他和其他几个主任看的,目的还是对着自己。这个女人过去是护士,后来在一个小报拉广告,去年冬天才调进来。有的说是丁发达的关系,有的说是文来富的相好,不过,谁也没说清。那天,仲秋和邹平吃饭时也侧面打听过,但是邹平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反正不是我的关系,你以后慢慢会知道的。一到报社,就提拔为副处代理正处职务。报社能写会说,磨练了十几年的名牌大学的本科生至少有二十多个,可至今一个也没有提起来。她到是捷足先登!
想了好一阵,仲秋理不出个头绪。不知道向太明找他做什么。推开门,坐在长沙发上的穿制服的一男一女首先跳进眼帘。
时下流行大盖帽,一些进城打零工的农民也不知到哪里去弄一套大盖帽来武装起。如果不是专家学者,你真分不出谁是谁。这周星期天,家里没有米了。他又要去参加一个关于家务服务社会化的座谈会。妻子只好去买米。刚好有才从东北运来的正宗关东大米,粒大,椭圆。仲秋多次给妻子讲过,大串联时,他在长春、沈阳、大连吃的东北大米,那口感、滋味,没法说,特别是那鸡蛋炒饭,更是绝了。东北米的情结萦饶着仲秋,也感染了妻子,她一口气就买了二十斤。正要扛起走,一个大盖帽走过来说:我来给你扛。妻子看了他一眼说:我自己来。大盖帽说:哎呀,我给你扛嘛。你扛起费力。妻子好感动,自己活了几十年,终于碰上了一个活雷锋。这人可能是星期天出来当“青年志愿者”的某一部门的干部。到了家门口,妻子一边开门一边说:同志,谢谢你。进去喝一口水嘛。那人却说:不喝水了,我还有事。说着,把右手伸向妻子。她不解地看着他:“你……”“你给我钱呀!”你不是……“”我是搬运工呀!“……
看面前的这两个人的制服,可能是公检法口的,但具体是哪一家,他就一时分不清了。向太明礼貌地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啊,老仲,来,坐、坐吔。”
他没有坐,只是不解地看看坐着的二人,又看看向太明:“什么事?”
“这是区检察院的樊科长,这是小王。”向太明站了起来介绍,“这是,仲秋仲主任。樊科长和小王要找你了解一些事情,你就好好——配、支、支持他们吔。”
“我?”仲秋思想打起鼓来,找我了解什么事?报道方面的?经济方面的?可能是经济方面的多。
向太明喜滋滋地叫来秘书:“月红,你带他们去党组会议室吔。检察院的同志要找仲秋主任谈事吔。”
虽然,这几年检察院加大了对经济案件的查处力度,但自己又不和经济打交道,又没有收过“红包”。找我干啥?也许是哪一个熟人或朋友出事了……检察院的来找他核实……莫 不是胖子哈……不会,他是私企老板,不存在贪污受贿!万一是他行贿呢?这些年,他那公司翻着筋斗发展,还会没有贿赂过对鲲鹏有好处的人?说不定是哪位受过他的好处的人“栽”了水,供出了胖子……拔出萝卜带出泥嘛……
他像木偶般跟在三人的后面走出了向太明办公室。
向太明在后面笑出了声。
煽风点火
“阳老师、阳老师……”贾玉珠一面紧走一面对着阳昆的后背喊着,“你走什么?我找你有事吔。”
硬是要哪壶不开提那壶嗦?他装着没有听见,一个劲儿朝前走。
贾玉珠急了,迈开多肉的双腿小跑起来:“阳昆吔,你不要走,系里找你有事吔……”
一听系上有事,阳昆放慢了脚步,脑袋里却在想这个贾书记:三个多月前,还是冬天,系上召开职工大会,校党委组织部的一个人在会上介绍过她,是从什么县,好像是从红山县一个什么单位调来的。说她特别能干,最会做思想工作,早年,还得过县里的演讲比赛冠军,先进政治工作者,还当过县劳模。本来,组织上要安排她到市里的机关工作,她主动要求到学校来了。说和知识分子在一起,自己也有知识了。系上原来是主任书记一肩挑,现在贾书记来了,系主任就可抽出时间抓教学、抓科研了。当时,阳昆没把这个会当一回事,更没把来个书记当回事。到学校工作后,中共、民盟、民进、致公等党派都派人做他的工作,希望他加入自己的党派,以增加新鲜血液。他思之再三,决定哪一派都不参加。进去了后,不自由,会太多,原来以为共产党的会多,后来从同事、同学们那里知道,民主党派的会也不少。像他这样,做个无党派,“大千世界,无遮无碍,要走便走,岂不爽快”!真正较起真来,无党派的人数最多。在政协领导的位置里,无党派还有一个副主席的位子哩。而且,在朋友、同学、同事中,他还经常得意地自嘲:“我呀?全国最大的党派中的一员。你不讨好我们,就不投你的票!”
现在,这个贾书记找自己干什么?又是劝写入党申请书?管你的哟,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他朝她点点头,干巴巴地说:“你好。”
“阳老师,我找你谈点事吔。”
这不,马上就端出来了。阳昆把讲义从腋下取出,拿在手里,说:“你说嘛。”
“走嘛,到我办公室去吔。”贾玉珠做了个生硬的请的手势。
不就是动员入党嘛,还做得这样神秘兮兮的干啥子?阳昆不愿去办公室,双手将讲义抱在胸前,说:“贾书记,你说嘛。我还有事。”
贾玉珠环顾了一下四周,学生不断地从身前身后来来往往,她仍然坚持:“不。几句话说不清楚吔。还是到办公室去。”她伸出右手拍了拍阳昆的左臂,做出一个母亲对孩子的亲昵的动作,“你怕我吃你呀?”
“好嘛。”阳昆无可奈何。进了门牌上写着党总支办公室的屋子,贾书记拉过一把椅子让他坐下,又急忙去冰冰乐纯净水机下面的储物柜里取出纸杯,在茶叶筒里抓了一点茶叶放到纸杯里,接了开水,端过来放在阳昆面前,说:“来,尝尝家乡的茶吔。”
“家乡茶?”阳昆心里已有点窝火,那个“吔”使他心烦。当初他在红山时,每个人说话都拖着“吔”,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她是那边的人?
“是呀。红山茶吔。你在那里时,它还没有一点名气吔。现在做出名气了,漂洋过海了吔。”
“你怎么知道我在红山县呆过?”
贾玉珠笑了笑,说:“我是书记吔,不了解每一个职工还要得?”她稍稍前倾了一点身子,像披露一件秘密一样,“你不晓得,我在红山干了大半辈子吔。”
阳昆想,你才来这么短的时间就把我们的情况搞清楚了,真像个克格勃。他问道:“你在县里哪个单位?”
“我嘛,”贾玉珠没有正面回答,“你在那一年,我刚离开常委办,去市党校读书了吔。”自从认到丁发达丁主任后,贾姑娘时来运转,文来富到县里不久,把她调到了县委招待所,半年后进了县委办公室接待科,以后进了常委办,做了常委半主任后,才调进城,来到了理工大学。她端起青花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转了一个话题,“家里还好吗?”
阳昆心里有点窝火,你叫我来就是扯这些盐咸醋酸的事吗?他不冷不热地顶了过去:“贾书记,不知你说的是哪个家里?”他见她被顶得讪讪的,马上补了一句:“是爸爸妈妈呢?还是……?”
“啊!都问、都问候他们吔。”贾玉珠双手捧着茶杯,慢吞吞地问,“你爱人好——”她差点又要说出“吔”,终于忍住,把它换成了“吗?”
阳昆的神经一跳,紧张起来。她怎么问起了李一凡?难道她听到了什么风声?他不自然地咳了一下,喝了口茶水,拿纸杯的手微微发抖。他见对方在等着他说话,又清了一下嗓子,说:“很好。谢谢你,贾书记。”说完,他看了看手表,加了一句,“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告辞了。”
“有、有。我还有些话没有说吔。”贾玉珠抬手示意他继续坐,不要忙。
阳昆想,现在你要扯到正题了。反正就是那句话,我还不够条件,我还没有思想准备。几句话把她挡回去,好溜之大吉。她一天到黑就干这事,找你消磨光阴打发时间。我可陪不起,就是陪得起也不愿陪。他坐直身子,看着她。
“阳老师,你——”贾玉珠扫了阳昆一眼,抬手揉了揉肉鼻子。
阳昆心里的火升起来了。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嘛,不就是动员我入党嘛,有啥子吞吞吐吐的。这么一副样子,怎么作思想工作,怎么发展组织?真是小地方来的!
“你,爱人是不是最近出了点事?”她慢吞吞地问道。
这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阳昆顿时觉得受到了当头棒喝,脑子顿时懵了。他定定地看着纸杯,不说话。贾玉珠以为他没有听见,又重复了一遍。阳昆摇着头,嘴里却冒出一句:“你听谁说的?”
“刚才我就说了,我是书记吔!”贾玉珠的丹凤眼里流出一丝笑意,“关心每一个职工及其家庭是我的职责吔。”
见贾书记认真的样子,包是包不住,饶是饶不开了。阳昆高敖的心一下跌了下来,升起来的火气“呼”地一下泄了:“贾书记,我真是不幸!”他像突然遇到了知心朋友似的,将这些日子来存封的话语倒了出来,“她要逞能,不该她做的事情要去做。那天晚上,加班写他们头儿进京开会的一个什么材料,一直搞到深夜。说好回来时打电话叫我去接的。她不,要一个人回来。结果就出事了。狗日的那个坏人,老子恨不得杀了他!”
贾玉珠喝了口茶水,问道:“你说了要去接她的?”
阳昆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又不去了?深更半夜的让她一个人走,你这个当丈夫的吔!”
“她没给我打电话。”
“你主动点呀!不打电话你直接去就行了吔。走到单位陪她回来呀,就没有这回事了吔。”
阳昆用拳头敲着脑袋:“世上哪有后悔药哟!”
“听说你爱人很漂亮,在我们学校也要靓丽一方吔。是不是?”
阳昆得意地点了点头。
“让这么漂亮一个女人在外面,你也放心吔?深更半夜的,你该去接。”
“啊,我想起了。梅梅,我女儿在家里,我不能丢她在家里走很远。”
“啊——”贾玉珠意味深长地“啊”道,站起来,端起阳昆的茶杯去添水。阳昆要自己去,她不让:“我们当书记的,就是当好后勤部长,为你们这些一线的老师们服好务吔。”她一边加水一边又问:“阳老师,那个记者你认识——吗?”
“哪个记者?”
她把添满水的茶杯放在阳昆面前,说:“就是帮你爱人抓人家的那个记者吔。”
阳昆摇了摇头:“不。他送一凡回来,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