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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未婚夫肯定不会介意我的房子的,”寡妇继续说着,“他可能还会补偿我欠你的一些钱。他是一个极可爱的人,而且很有钱。他一定会拿出几百英磅……”
“女士,你不要搞错,是十万英磅啊!”
“哦,这个,当然了。会给你十万……英磅。”
门突然开了,金白利探进头来,“拉克伦,你知道整个楼下都听得到你的声音吗?”
“就算是另外一个郡的人都听到,我也不在乎!”拉克伦怒气冲天地说,“金白,你知道吗?这个女人偷走了我大半的财产。她居然厚颜无耻地说她的未婚夫会补给我十万英磅!”
“噢,这个我也说不准,”金白利冷静地回答,“不过她的确已经跟我父亲订婚了。”————————* 一般新人结婚,举行婚礼前连续三个星期天要在所属教区教堂等处预先发布公告,给人提出异议的机会。
第十三章
“这事可真是太滑稽了!”梅根从马上下来,一边感叹着,一边将母马“安布罗斯先生”交给了马夫。
在梅根遇到德夫林以前,她就把这匹马以德夫林的名字的一部分——“安布罗斯”命名了。当然,这话要是说起来可就长了。德夫林一开始还真有些不习惯,可现在似乎已经无所谓了。
他们去骑马时,梅根把塞梭和拉克伦的最新情况告诉了德夫林。梅根平时喜欢早晨骑马,但如果她想和丈夫一起驰骋,就得将就他的时间。他今天一早都在忙于公务,所以还来不及知道刚刚发生的新鲜事。
“那你觉得哪点滑稽呢?”德夫林问。他拉着梅根的手一起往住处走着,“你是说,我又欠着苏格兰人一个道歉吗?”
“不,不是……”梅根停住了,惊异地问,“怎么,你又对拉克伦怎么了?”
“因为我先前不相信他讲的有关遗产被偷的故事,”德夫林心情有些沉重,“我还以为是他骗取同情的谎言。”
“好了,好了,也许他根本没意识到你会这么想。我想这倒不必道歉。”
“可我觉得有必要,你知道,我是一直戴着有色镜看他的。
如果我一开始相信他说的,那对他的态度可能就会两样,我也不至于一听到马丢了,就匆匆断定是他所为,那样也就不会……“
“噢,亲爱的,你觉得很内疚是吗?”
德夫林微微点了点头,说:“是的,非常内疚。”
“好了,这些就先不用管了,”梅根温柔地拉住了他的手臂,“现在的问题是,拉克伦在马斯特一事上很固执,似乎没人能改变他的决心。”
“怎么?”
“拉克伦像在惩罚一个孩子那样,对着马斯特兴师问罪。但其实马斯特是个浮躁的,没头脑的女人,拉克伦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用呢?我怀疑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他现在让他的堂兄弟看着她,问题没解决之前,马斯特哪儿也不能去。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拿他们怎么办。”
“塞梭伯爵对此如何反应?”德夫林一边走一边问。
“他也许还不知道——至少在我们离开前还没有人去告诉他这件事。但愿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我想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儿吧。”
“昨天晚上我算是尽了责,该做的都做了,尽管不那么令人愉快。可今天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也真不好插手啊。”
“你用不着自责,”梅根安慰他说,“理查德先生是我平生见到的最令人讨厌的人。但也真是奇怪,他这么…个人,却有这么体面的一个女儿,现在金白利打算嫁给拉克伦,我真替她高兴。
拉克伦是个很有魅力的小伙子,他会让她的生活充满欢乐的。“
德夫林扬起了眉,“啊,亲爱的,我的记忆力没出问题吧?我记得昨晚我曾告诉你说塞梭不同意这门亲事,而且是一口回绝了它?”
“是的,我怎么会忘呢?不过,我的第六感觉告诉我说,那两个人还是会结婚的。”
“你真这么想吗?”
“那当然。”
金白利打开自己的房门时,希望还能见到拉克伦站在温尼弗雷德的门口,她想听听他有什么打算。早晨他和那寡妇谈完话后,恼怒万分,把那寡妇“押送”回房时,派了个仆人去找他的堂兄弟来,他呢,就站在温尼弗雷德门口等着他们到来,以防她逃跑。他准备等他的堂兄弟来接班后,再去好好理理头绪,想想这事。金白利也回屋去了,想着该怎么同她父亲谈谈。
金白利打算直截了当说出自己打算嫁给拉克伦的决定。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也没什么好争论的。父亲可能会暴跳如雷地大吵大嚷,不过她早已习惯把他那歇斯底里的长篇说教当耳边风了。
这些年来她练就了一套功夫,就是对父亲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不过关于拉克伦的继母,也是金白利未来的继母温尼弗雷德的事,就完全不同了。虽说父亲对她无情,但金白利可不愿伤害父亲。和女儿断绝关系塞梭一点也不会伤心,这一点金白利是十拿九稳的。可是,关于那寡妇……
他真的爱那个寡妇吗?
有可能,但也不能肯定。塞梭会不会真爱一个人,金白利对此是深表怀疑。过去的岁月中,他一直宣称自己爱着那个死去的女人,可就金白利看来,那根本不是爱,只是一种自欺欺人。
现在,他想再次结婚是因为家中需要一个女主人。他不会把希望寄托在金白利身上,因为他们彼此之间漠不关心,而且终有一天她要嫁人。塞梭想找一个能长久满足自己需要的人。他之所以选择了马斯特寡妇,大概是她善于交际,在他们生活的社区中很受欢迎吧。
但是,假如温尼弗雷德受指控被捕,他会难受,会不安吗?还是会马上另择佳偶?金白利还真说不清,摸不透。
但是,有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塞梭可是花了不少时间、不少精力去追求那个寡妇的。他三天两头跑到她那儿去赴宴,或是参加娱乐活动。他也无数次地邀请她来过家里。
还有,他们的订婚已是人所共知的事实。如果现在又不结婚了,塞梭就是向大家解释原因,那一定很让他感到难堪。当然,如果这则丑闻还没被传出去,他也可能会编出另外一个什么理由。
但是,金白利现在是否有必要向父亲提起这件事?本来,作为女儿,她有责任这么做,拉克伦也不会在意的。只是温尼弗雷德不知道会在背后说些什么。
金白利的时机到了。她拉开门,门口站着的不是拉克伦,而是塞梭。他正阴沉着脸望着她,显然他又在生气了。
“这是我第四次来这儿找你,”他恶狠狠地抱怨道,“你他妈的应该呆在你那该死的屋里……”
“父亲,有事吗?”
“当然。我来是叫你收拾行李的,我们今天就离开这儿。”
“可我不想走。”
“怎么?”
“当然,你可以走,我要留下。至少要等我结婚后再走。”
“你这么快就又找到一个男人了?啊,真不可思议!说说看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是别人,就是那个苏格兰高地人!我早就答应要嫁给他了。”
“我绝对不会允许的!”
“这我知道。但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和他结婚。”金白利镇定自若。
“你简直是反了!胆敢违抗父命!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我可是你唯一的女儿……”
“可现在已经不是了!以上帝的名义,你已经被取消继承权了!你已经没权继承财产了,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那现在我们也不必……”
金白利赶紧打住了话头。因为她看见塞梭已气得面红耳赤,转身正想离开。显然他已经对她死心了,在他眼里,她已根本不存在。他连“再见”都不愿说就想一走了之。
金白利再也沉不住气了。“别走!你听我把话说完!你娶不娶温尼弗雷德对我来说无所谓,但是现在……”
这句话果然击中了塞梭,他转过身来愤愤地说,“你他妈别管我的事!这与你无关——尤其是现在。”
“那当然。你难道没注意到我对你的生活一点也不感兴趣吗?我不想管你的事,我只是跟你说一声,那个寡妇惹了大麻烦了,而且很可能……”
“你他妈的在说什么?”
“如果你不再打断我,那我可以告诉你,几年前那寡妇从她继子那儿偷走了一大笔钱,大概有十万英磅,还有不少首饰珍宝——这些都是她继子该得的遗产——然后逃之夭夭。现在是你把她带来谢灵·克罗斯,才让她继子终于找到了她。她继子可能还会因此而感谢你呐。当然也说不定,因为他就是拉克伦·麦格列高。”
从塞梭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吃惊的程度,但这种神情转瞬即逝。很快,他掩饰住了自己的惊讶,冷冷地问:“你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套鬼话吗?”
“你信不信与我无关,”金白利坦然地说,“只是我觉得你既然打算娶她,就应该知道她犯罪要入狱的事。”
“犯罪!哈哈!荒唐之极,一派胡言,我不想听!”
“她已经认罪了。她还说所有的钱都用光了,挥霍掉了。她身边还有大部分的珠宝,所有这些连同房子都得一起归还拉克伦。当然也许拉克伦不会就此罢休,因为她给他造成的损失太大了,她偷走的是他赖以生存的大部分家产。趁着拉克伦还没最后决定拿她怎么办,你最好去跟他谈谈。我也不指望你能相信我,但你可以去问问温尼弗雷德。”
塞梭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地板,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金白利完全可以猜到他此时的心情。
将近一分钟时间过去了,塞梭非常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她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怎么会?”
这是金白利第一次从塞梭嘴里听到的一句有理智的话。她被感动了,不由得对他生出了一点同情。她本来想说:“谁让你要去跟一个可笑的白痴订婚?”可现在不了。她语气缓和了不少,婉转地说:“她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尽管他们不原谅她的所作所为。我想她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她现在很可能需要有个人去安慰她,去靠在一个坚实的肩膀上大哭一场。”
塞梭咬了一下嘴唇,脸也一下子变得通红,因为他发现金白利在看着他的这副狼狈相。他清了清嗓子,又恢复了往常那种尖刻的表情,不满地问:“要是叫那个苏格兰人不起诉温尼,他的条件是什么?”
金白利眨了眨眼睛,差点没笑出声来。她没想到自己还会有和父亲讨价还价的一天。要是那寡妇没陷入今天的窘境,那现在这一幕就不可能发生了。那么,她父亲还想娶那寡妇吗?那将会是怎样一种情形呢?
金白利花了一个小时才找到拉克伦。他漫无目的地在整个府邸到处乱走。金白利逢人就问,可每每到一个地方,别人总是说他已经又到别处去了。最后金白利终于在通往湖边的羊肠小道上找到了他。
时令已是冬天。湖面虽说还没结冰,可从湖面吹来的冷飕飕的寒风已很刺骨。拉克伦穿得很少,他双手插在兜里,双颊冻得通红,连牙齿都在不停地打颤。他看到金自利朝自己走来,脸上马上露出了温馨的笑容。
“啊,亲爱的,你是来可怜我的吗?”他含笑望着她。
“怎么啦?”金白利关切地问。
“我需要温暖。”
他的话还没说完,手就插进了她的大衣,顺势把她拉到了自己胸前。当他冷冰冰的手贴到了她的后背上,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感觉到了,哈哈大笑起来。
“有点难受,是吗?”
“不,”金白利不好意思地说,“只是一秒钟,不过这样是不能让你暖和过来的,你需要去坐在火炉旁,而且……”
“我不用去火炉旁,”拉克伦凑近她的耳朵悄声说,“你比火炉更快地能让我暖和起来。”
她又打了一个寒颤,这次可不是因为寒冷。接着他冰冷的鼻子触到了她的脸颊,她抽搐了一下,尖叫着跳开了。拉克伦笑了,她也羞怯地笑了。他的笑声太有感染力了。
两人笑过之后,拉克伦舒了口气说:“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到火炉旁坐坐了。就现在。”
“你不该只穿那么点就出来,”金白利有些责备地说着,两人手拉着手往住处走去。
“其实这儿比起苏格兰高地来,已经够暖和的了。”
“这我相信。我的家乡诺森伯兰郡也比这儿冷多了。今天你在外面到底呆了多久?”
“和你分手以后,我就一直在外面溜达。”
金白利摇摇头。,“今晚你要是不感冒才怪呢?”
“感冒?哈哈,你要不说,我还真给忘了,你曾经把感冒过给我。”
拉克伦狡黠地一笑,臊得金白利满脸通红。她当然记得他第一次吻她后,传染上了她的重感冒。往事一幕幕在金白利眼前闪现,使她甜蜜而又羞涩。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来找他的目的,“我已经跟父亲谈过了,”她说。
拉克伦止住了脚步,将金白利揽进了怀里,“亲爱的,对不起,他要是和你断绝关系,你会难过吗?”
“不,只是……”
“你不用为了我而掩饰自己,”拉克伦打断了她的话头,温柔地说。
“不,我真的一点也不难过。我和他从来没有父女间的那种亲情。”金白利偎在拉克伦怀里,接着说:“和他断绝父女关系,对我来说无所谓,对他更是无关痛痒。但他这次没有剥夺我的继承权。他本来想那么做来着。可后来改变了主意。”
“他怕旁人议论,是吗?啊,我真希望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也许吧,”金白利做了个鬼脸,“大概是他觉得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事情再也无法挽回了。他这人有个特点,当他长时间处于恼怒状态,他就没心思去仔细考虑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样他对事情最后到底怎么解决反倒不太关心了。”
拉克伦放开了她,不解地问,“那你就能在这种状态下说服他?”
“确切地说,应该是跟他谈判。”
“那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你呀。”
拉克伦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金白利被他那诧异的神情给逗乐了。她想乘机逗逗他,先不告诉他内容。她拽着他的手臂继续往前走,但还没走三步,拉克伦的脚就像生了根一样,一动也不肯动了,无论她怎么用力也无济于事。
“金白,要是你不说,我就站这儿不走了。”
“其实也没什么……嗯,不过既然你提到了……”
拉克伦迫不及待地等着下文,但金白利却又突然停住了。她瞪大双眼望着拉克伦,像是在他脸上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拉克伦又一次感到莫名其妙了。金白利终于忍不住笑了。拉克伦这才明白过来,慢慢地摇着头,也笑了,那笑容中带着一种报复的神态。他朝她走过去。金白利一看不妙,尖叫了一声,提着裙子撒腿就跑。
当然,她是不可能跑得过他的。只见拉克伦迈开长腿,不用几分钟两人就滚在地上,抱成一团。金白利整个人趴在了拉克伦身上,样子极不雅观,只听到他的朗笑声在胸口回荡着。
“你疯了!”金白利尖叫着,想爬起来,但拉克伦死活不松手,“快放开我,我们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
“亲爱的,等我有一天老得动不了了,我就会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数数头上还剩下几根头发。但即使到了那一天,我恐怕也不会放讨你,我也要跟你玩个够。”
金白利尽量板着脸望着他,可不多会儿就坚持不住了。拉克伦在那儿一个劲儿地做着鬼脸,让她忍俊不禁。他刚才的话明摆着是在挑逗她,她知道有关性的一切意识随时都在他脑中蠢蠢欲动。她心中躁动起来了。她无力地靠在他身上,满脸绯红。拉克伦把她的唇吸进了自己嘴里,紧接着手也顺理成章地伸进了她的裙子。他冰冷的手在她臂部挑逗似地来回抚摸着,与他的热吻形成了鲜明的冷热对比。寒冷、刺激、亢奋、愉悦几种感觉交织在一起,让金白利激动得在他怀中颤抖起来。
可拉克伦却又一本正经地望着她了。“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来跟你做爱,可是寒冬腊月,又在室外,我们似乎还不便于做这个游戏吧?”
金白利慢慢从狂热中冷静下来,她不太情愿地说:“是啊,这里还随时可能有人经过。”
“这我倒是不在乎……”
“可我在意……”金白利完全清醒过来了。
“亲爱的,别着急,我答应一回房就让你体会那种神仙般的感觉,啊?”
金白利免不了又是满脸通红了。她真希望他别再那么含沙射影地拨弄她那脆弱的情欲之弦,那样她也不至于每次和他呆上几分钟,就被臊得面红耳赤,像晒过太阳浴一般。
“好了,在你起来之前,”他突然严肃地说:“你得告诉我你爸爸是怎么说的?还是你根本就忘了为什么你会躺在这儿的啦?”
哦,她真的是给忘了。拉克伦总是有办法让她像患了失忆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