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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幽会隆胸情人
作者:余岱宗
内容简介:
副教授胡安是文学院最用功的副教授。胡安不但敏而好学,情绪稳定,而且为人宽厚,凡事讲信用,工作上从无纰漏。目前胡安副教授正独立主持一项省教育厅社科项目,同时还参与另一项国家社会科学项目的科研工作。胡安是个好教师,这是公认的。
正文
时代都变了,情人当然也变了啊!
副教授胡安是文学院最用功的副教授。胡安不但敏而好学,情绪稳定,而且为人宽厚,凡事讲信用,工作上从无纰漏。目前胡安副教授正独立主持一项省教育厅社科项目,同时还参与另一项国家社会科学项目的科研工作。胡安是个好教师,这是公认的。
然而星期三早晨的一个电话,让心情平静的胡安极度亢奋了整整一天。其实胡安问打电话的女人找谁的时候,已经触摸到自己与电话中的这个女人某种非同寻常的关系。女人明确道“我找胡安”的时候,胡安就确定了,这是如天鹅般丰腴而又高挑的郭卫青给他的电话,胡安副教授的身体激动起来了,颤抖得像帕金森病人。
十二年来,胡安对这个电话也曾有过无数次的期待和设想。可当这个“真实”
的电话降临的时候,胡安依然无法抗拒接近窒息的快感对他身体的袭击。
十二年时间里,几乎每个新的季节来临的时候,胡安都会设计和郭卫青相聚的几种色彩迥异的邂逅的第一瞬间:款款深情的无言拥吻,满腔幽怨的惊鸿一瞥,欲说还休的遥遥相望,或是奋不顾身地直奔主题。其实,就是在昨天,胡安的大脑里还一闪而过,预感某个神秘电话的来临。可当真接到郭卫青的电话,面对着从天而降的巨额情爱遗产,胡安依然无法控制这种幸福的摧残所导致的严重失态。接电话的时候,胡安的喉咙堵得厉害,只好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以免说话结巴,胡安咳嗽了好几声,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你回来了。”
“你,还好吗?”胡安猜想郭卫青可能是躺在浴缸内给他打电话,她的声音仿佛浸泡在橘红色的水池中,发着湿漉漉的嗲,传达着芳香身体的欢快和轻佻。十二年前,胡安最着迷的就是这个女人的轻佻和这个女人对男人的满不在乎的戏耍态度。
郭卫青身上的浅薄的市民气息和不受约束的个性常常让胡安又爱又恼。
胡安咀嚼着与郭卫青对话的每一个细节,放纵着自己对郭卫青身体的回忆。星期三整天,副教授胡安飘浮在对十二年前那场恋爱的肆无忌惮的回味中。
在胡安长达十二年的记忆里,郭卫青存在的背景逐渐固定在80年代末的夏季。
印象中,那是一个闷热得令人不停地喘息的天空中乱云飞渡的黑紫色夏天。在城市傍晚的街道上,郭卫青常常穿着淡紫色无袖连衣裙,以轻快的碎步招摇过市。她的白色高跟鞋敲击着散发着热气的水泥路面,为夏日中依然面目严峻的城市施舍着美腿的挑逗和放荡的胯部摇摆。
那个夏天的夜晚总是姗姗来迟,胡安一见到迎面而来的郭卫青,就从腹部涌动起数股热流,在接下来的拥吻过程中,19岁的郭卫青无师自通地迎合着身体剧烈反应的胡安,让胡安在公园中的任何一个黑暗角落都能迅速完成从启动到失控的完整环节。事后,郭卫青笑胡安“连脱裤子都免了”,这常常让21岁的胡安在每次户外约会之后都惭愧不已,以为自己有病。
郭卫青人缘挺好的,隔三差五总是能借到房子。郭卫青就给胡安挂电话,说她现在刚刚借到朋友的一间房子,要胡安马上过去。胡安总是兴冲冲地骑着自行车从城北赶到城南。
一个夏天的中午,胡安进了郭卫青借来的房间,吊扇在斑驳的天花板下呼呼呼地转动着。郭卫青说这是百货公司一个女售货员的卧室。郭卫青将牛仔短裤和圆领衫往破沙发上一撂,像一个干练的女战士,利落地发出战斗指令:“时间不多了,这次我在上面。”于是,在中午时分,在令人恹恹欲睡的知了的奏鸣声中,两男女仓皇做爱。在如今胡安的印象里,那吊扇呼呼呼地转出绿色的光晕,而在转动着的吊扇之下,郭卫青闭着眼睛高昂着头,那束高傲的马尾巴也兴致勃勃地甩来甩去,汗珠不停地滴落到胡安的身上。
虽然胡安至今依然可以感觉到那个寂寞的夏天他和郭卫青用汗水共同创造出的近乎虚脱的快意,但胡安又不能不遗憾地提醒自己,当时只顾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两个人都属于滥采乱伐的资源掠夺者,所以,今天要让胡安回忆关于郭卫青身体细节的微观形态,胡安只能遗憾地告诉自己,确实已经淡忘了,或者,当时压根就没有在意过。胡安只记得那时侯的郭卫青冬天喜欢抹珍珠霜,到了夏天,郭卫青又总是不停地往两条大腿上涂防晒油。郭卫青是个极度关心自己皮肤的女人。那是在八十年代末,铺天盖地针对女人皮肤保养的广告尚在孕育之中,所以当时的胡安总觉得郭卫青对自己皮肤的挑剔纯属多余。现在的胡安当然懂女人皮肤的重要性了。胡安甚至还帮广告商策划过一次女性香水的广告,而且,在老婆生日的时候,胡安还挑选护肤用品作为生日礼物。胡安的老婆叫尹冰冰,上海交通大学毕业生,在深圳的一家通讯器材公司工作,收入非常丰厚。尹冰冰最近的一个重要心愿就是要利用休假时间让自己怀孕,所以周三下午尹冰冰也还给胡安挂了个电话,问胡安什么时候能在国庆长假的时候一起去海南旅游,争取旅游的时候让自己怀上。尹冰冰做生意每一天都把日程排满满的,就连怀孕都排上了议事日程,而胡安却觉得怀孕是“色情活动”的结果,又不是给马配种,说用力就用力,说结果就结果。所以,关于去海南旅游的事情,胡安还有点犹豫。胡安觉得关键的问题在于如今自己就是想到尹冰冰,也兴奋不起来,而十二年之后回忆起郭卫青。胡安至今仍能体验到这个狐狸一样的女人身上的体味所散发出的令人琢磨不透的神秘。胡安记得,当年就是听到郭卫青在盥洗室里洗澡或大声小便的声音都是那样悦耳,甚至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这卫生间里发出的声音更性感的了,这狐狸一样的女人,还有那令人绝望令人疯狂令人每时每刻都要以做爱消遣日子的那十二年前的夏季。
午饭时间快到了,胡安决定去“踩点”。他一个人到一家三星级酒店用自助餐,这儿距离学校较远,不会碰到熟人,明天要是郭卫青没有准备幽会的地点,这儿可以算是候选地点之一。用完自助午餐,副教授胡安到酒店前台问小姐开不开午休房,小姐说这儿开午休房,两小时80元。“那么一天的价呢?”胡安问。“标准间第二天12点以前离开220 元。”小姐微笑地答道,胡安却觉得小姐口齿间有点嘲讽的意味。胡安想,住在学校宿舍区,来来往往的都是熟悉的同事,自己突然引来一个惹人注目的高个子女人,怕是十分醒目。不过,宾馆好像也不太安全。而且,220 元的房费不如请郭卫青吃饭来得更体面。郭卫青真要住店,当然得自己为她付钱,要不如何显示十多年来的生活的变化,让这女人以为自己十二年间过的都是穷人的生活。对了,她这次来看自己,费用全给她包下来。她特意从老家赶来看我,这委实还算讲点情分。不过,住酒店确实不是太好,上次院里的一个办事员到外地出差采访,与女人苟且,就是在宾馆里让人逮个正着。还是在家里自在,环境又熟悉,爱怎么招待初恋情人就怎么招待初恋情人。家里不是还有按摩浴缸吗,又有天然温泉供应,比一般宾馆好多了。尹冰冰是决无可能突然闯回家的,她的日程是一早到晚排得挤不开缝隙,不过,慎重起见,下午打电话给航空公司查一查明天深圳来的航班,印象中,明天好像没有从深圳飞来的班机。对,明天郭卫青来,就往家里迎,周四上午,大家都去上班了,这时间让郭卫青参观参观自己刚刚花了10万元装修的家,也算是对老情人宣传宣传现在的生活。对,这样最好。胡安愉快地计划着。
从宾馆回学校路上,胡安坐在冷巴公交车内,盘算着幽会时间里的交通问题。
第一个答案是不能坐这冷巴,这太容易暴露目标了,特别是遇上熟人,还要花时间解释,容易破坏情绪,而且时间不紧凑。那就全程出租车好了,不就车吗?上次尹冰冰回家的时候还说打算买部私家车。如今隔三岔五听的都是这位老同学买了别克,那位熟人又置了帕萨特,尹冰冰说现在我们买部富康还怕买不动,就是算来算去,坐出租车比买私家车来得合算,尹冰冰计算出一组数字,很有说服力,让人觉得买了私家车的家伙,不是笨蛋,就是被虚荣心熏得发烧的家伙。“不过,以后自己要开公司了,我是要买部好点的车。这是公司形象问题。”尹冰冰计划生毕小孩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自己开公司当老板,尹冰冰告诉非名牌大学毕业的胡安她从小学开始就天天有计划,月月有目标,年年上台阶。“现在我的目标一个一个地实现了。
我要做的事,都可以凭计划办到。你呢,还是省属高校的水平。“尹冰冰很瞧不起胡安的地方大学的文凭,常常以此作为谈笑的由头,这让胡安有点气恼,却也觉得有趣,因为一个地方大学的大学生不是把名牌大学的毕业生给娶回家了吗,胡安心里这样回答老婆,觉得老婆的得意是浅薄的。不过,胡安这样想着,又马上伤感起来了,这个叫尹冰冰的老婆的外貌虽还清楚,可哪有初恋情人郭卫青妖娆挺拔,后来自己又谈了数次恋爱,那些女人无论身段、脸蛋,还是性感程度都不如郭卫青,这令胡安不服气,为什么好的女子都送国外去了,留给国人的尽是次点的,我们民族的性资源中的优秀资产怎么尽往国外流失,国家还管不管。
胡安从酒店回到寓所,刚刚泡了杯热茶坐下,电话就响了,是小鹿打来的。胡安在城市另一头的一所大学一星期兼四个钟点的课程,小鹿就是那所大学的女学生。
小鹿是个热情的姑娘,经常打电话和胡安请教问题,胡安也愿意电话里热心辅导小鹿。不过,胡安和小鹿的谈话许多时候并不限制在专业范围内,小鹿常常有一茬没一茬地告诉胡安她的生活上的烦恼,比如小鹿去电视台见习,一个比她大9 岁编导就因为辅导她作一个策划案,散过一次步,就老是打电话给她,说要请她吃饭,或是到酒吧闲聊,而且在电话里还常常说些露骨的话,说会对她“负责”。“可是,他都已经结婚了,而且她太太我也认识,在电视台体育部,她太太最喜欢的运动是拳击。”“你说他太太那么高那么壮,我怕都怕死了,他老来找我谈心,我小女孩一个,怕都怕死了,他有什么话那么多,都是唾沫星子。”“高老师,你快教教我,人家我都急死了。”胡安当然对这种求援充满了耐心,而且很愿意为小鹿遇上的这等难题出谋划策。虽然,胡安听了小鹿的话,也有一丝不舒服,因为胡安算了算,自己比小鹿年长13岁。自己在年龄上与编导一样更无丝毫优势。而且小鹿喜欢说某某男人对她如何,某某男人又对她不如何,虽然都是请教的口吻,但胡安还是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也成为小鹿口中的“某某男人”,这让胡安在心里划了条警戒线。
不过小鹿那么信任自己,把许多生活秘密都告诉自己,胡安又马上觉得自己可能本来就是非常高尚的人,也说明大家印象中有学识的那种人就是自己这模样,不然这位20岁的女大学生如何愿意对自己和盘托出,想到这儿,胡安得意起来了。胡安是很看不惯那些搞婚外恋的家伙,比如物理系的田云波和音乐系的孙茵,两个人毫无顾忌地好着,每天田云波开着车去接孙茵,又开着车送她回家,向大家示威似的,胡安觉得他们俩人的婚外恋情已带有表演性质,属于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痞子式婚外恋,把婚外恋应该有的羞涩,躲避,委屈都省略得一干二净了。胡安认为自己有理由看不起这种明目张胆的中年人的婚外行为,简直是给整个学校的全体有婚外恋行为或有婚外恋打算的男女们丢脸,让那些没这企图的家伙们觉得婚外恋有多恶俗。
今天小鹿打电话给胡安,是邀请他到学校开一个讲座,谈谈“纸媒体与网络媒体的互动关系”。“你忘了,我是我们年级的学习部长呀,我代表我们年级的同学欢迎胡安老师,要不要大家列队欢迎你,嘻嘻。”这种邀请让胡安先是惊讶,后是激动。胡安连忙说自己的口才不好,反复推辞了几次,小鹿竟然生起气来了:“我都跟同学说好了你肯定会来的,你不来,大家还以为我吹牛,高老师,你太不够哥们了。”小鹿时常在电话里说着说着就赌起气来,但过不了两分钟,这女子便会欢天喜地起来了,“那你要帮帮我的忙,要不,你要请客的,要请我吃汉堡包。”胡安总是以接近慈祥的态度对待小鹿的赌气,接着胡安说他认识文化厅一位研究媒体的专家,他可以帮助联系。请汉堡包也是要的。胡安又问小鹿最近是瘦了还是胖了。
这个问题显然让小鹿感兴趣,小鹿道:“嘿嘿嘿,高老师,你先说,你觉得我是胖点好,还是瘦点好。你快说,不许思考。”胡安憨憨道:“可能瘦点好吧。”“那你是说我太胖了?”“不是的,我是说瘦点好,当然,胖点也一样好的。”小鹿“扑哧”笑了一声,骂道:“高老师狡猾。”胡安副教授总是努力地让自己显得风趣一些,因为在胡安的印象中,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搞笑,不然网上那么多美眉为什么交友条件中都强调对方要有幽默感。胡安觉得如果自己像平时那么沉闷,那小鹿可能过不久就不会给自己挂电话了:胡安喜欢让小鹿觉得自己有幽默感。本学院的年轻教授罗丹和胡安是同龄人,是个有年轻女人的场合就能谈笑风生的家伙,听说罗丹现在也在和一个女大学生交朋友,罗丹经常接那女学生出来吃饭,一次胡安偶尔和朋友进了大学校园附近的一家静吧,就遇见那罗丹与一长发披肩的女大学生极亲热地聊着,好在罗丹没有看见自己,胡安连忙拉着朋友退出静吧。那罗丹就和胡安一幢楼住着,有妻有子的人,在单位里也算是人五人六的人物,怎么还这么不收敛,胡安心里骂着,却觉得这罗丹婚后几年的生活好像也不是太如意,与自己有类似的地方,心里又掠过一丝彼此彼此的想法。不过,胡安觉得,自己与小鹿这种模糊的友谊要比罗丹与长发女大学生的关系更有想象空间。这又让胡安回忆起前个月与小鹿相聚的情景。那天胡安到小鹿所在大学的附近办事,顺便给小鹿挂了个传呼,小鹿知道胡安来了,声音里透着甜蜜的芬芳,问胡安要不要到她宿舍坐坐,一起到食堂吃饭,胡安犹豫了一下,说还是到学校附近找个餐厅一起用晚餐。
胡安还记得那是一个六月初的傍晚,大学校园附近的街道五彩缤纷,变幻着俗艳光彩的灯管攀附在黑色的树桠上,像来自异邦的塑料脱衣女郎,自顾自在大街上表演着,提示着这个社区物美价廉的自我陶醉。大学城四周好像在争先恐后地创造着暧昧的暗喻,在仿欧街灯的暖色灯光抚摸下,年轻的男男女女宛如水族馆内的玻璃般透明的鱼,酷型酷态地自如地游动着。
胡安在一家书店门口等待着,半个小时过后,小鹿好像从黑蓝色的海底款款步出,行走在橘黄色的海滩上,当胡安看清小鹿的齐耳短发映衬着的笑靥之时,周围的喧哗纷纷退去,胡安无限清晰地听见小鹿的额前刘海被初夏的夜风拨动出的快乐叹息。
“我没有迟到吧,高老师。”小鹿背着手、踮着脚,笑吟吟地站在胡安面前的时候,胡安也笑了,但他回避着小鹿的目光。胡安已经无法面对这位20岁的大女孩眼神中晶莹剔透的光芒,那是即使在极度冰冷的大海深处也仍耀眼夺目的闪亮。胡安在大学读书时候一度对诗歌有过狂热,大三的时候,搞过一次年级诗歌比赛,胡安获得第一名。现在,胡安在小鹿的眼睛里隐隐约约地抓住了诗这精灵的尾巴,却在忽悠间又溜走了。胡安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用诗歌来表达情绪的能力,胡安对自己的内心尴尬地笑了笑。
“我们去哪儿?”小鹿歪着头问。胡安问她附近有没有干净的餐厅。
“那我带你去,阿多西餐厅,你请我吃牛排好啦。我们过街去。要走一段路的,你能走吗?”小鹿笑了起来,好像胡安能走路是件令人无限开心的事情。
学院门口就是交通极繁忙的环城大道,车辆鱼贯穿梭在车道上,大小车灯如交叉火力网,快意地相互施虐,迸射出极耀眼的白光。横穿大道的时候,小鹿的手臂轻轻挽住胡安的胳膊,胡安感觉到少女皮肤细腻的温热,胡安的身体欢腾了,好像接受到那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