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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小姐……”田丰于心不忍,蹲在地上帮忙。
幽幽见到田丰弯腰帮她捡,不但不领情,反而将气一古脑出在他身上。
“都是你,谁教你不把少爷看好,这些饭菜你都要捡光。”幽幽将碗一甩,说什么也不再做这种卑贱的事情。
“幽幽,丰叔一直偏袒你,你对他一点尊重也没有,我对你实在失望透顶。”这种骄纵女,让克佑不禁替商老爷子的晚年感到欷吁不已。
“他是下人,还需要什么尊重,活该他一辈子当奴才,那是他命贱,怪不得别人——”
“啪”的一个巴掌拍来,幽幽脸颊立即浮出五道红指印。从她懂事以来,就没人敢出手打她,甚至连重一点的指责也不敢说,而今,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掴了记耳光,说什么也无法让她冷静接受。
“呜……你敢打我!”她捂着脸,颤着声音看向克佑。
“我是替你爹爹教训你,免得你以后更无法无天,目中无人。”
“我……我要跟我爹爹说去,说你……你竟然敢打我……”哀怨的哭声弥漫整个大厅,但克佑并不理会她。
“小姐,你没事……”
“走开,都是你这没用的老头子害的!”她甩开田丰,哭花一张小脸,突地转身打开门便往外头跑去。
“小姐……小姐,你回来呀……”
“丰叔,让她去吧,长安城那么大,她跑不出城的。”这种刁顽的丫头,让她自己去反省反省也好。
被克佑叫住,田丰也只好暂时将心放宽,让幽幽一人好好静静。他当然也知道幽幽是被他们宠坏的,可她毕竟是老爷子的心头肉,说什么也打骂不得啊!
自从无靖进了大牢后,兰二娘便失了一项可利用的工具,她成天处心积虑想着该怎么把弗菱那家会生金鸡蛋的客栈给抢夺过来,从早到晚在闺房里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个好法子来。
“二夫人,赵四爷来了,要不要让他进来?”丫环萍儿走进兰二娘房间,恭敬的询问。
兰二娘正在整理发簪,听见来了个无赖痞子,没好气地将簪子往梳妆台一丢,“好啦、好啦,给他进来就是了。这家伙八成又要来拿钱,更是他奶奶的背,老遇这种不长进的赌鬼。”
萍儿才走没多久,一阵猥琐的笑声便随着推门声而入。
“我说好妹妹呀,今天梳妆打扮为哪桩?敢情是为了我这好哥哥来的?”赵四爷身形魁硕,看来就像是耐操纵欲的西门庆,可惜的是脸上那对绿豆眼和老鼠须!让人看了倒尽胃口。
“去你的,少在那边恶心了,老娘今天人不舒服,你少来烦我。”对着镜子理着云鬓,兰二娘一点也不把赵四爷给看在眼里。
“人不舒服?是心口疼还是肚子痛,给哥哥我瞧瞧。”说着他便伸手往兰二娘的肚兜内钻去,只是还没碰到胸房时,手就被用力地拍了下来。
“信不信我把你的手给砍下来!”她回头一个怒斥,吓得赵四爷双肩一耸,朝后退了两步之远。
“你今天是吃了火药啦,脾气那么大,那好,以后我都不来找你,要是哪天你又想起我的好时,那还得看我那天舒不舒服。”说完,赵四爷便转头离去。
这时,兰二娘急急将他叫住,语气中带点赔罪意味。
“才说你两句就要走,真是没良心的负心汉。”
这一对见不得光的狗男女,俨然是西门庆和潘金莲的翻版,兰二娘在杜员外还没过世时,就已跟赵四爷勾搭上了。杜员外一死,她才把汉子给带进宅子来,只不过碍于街坊邻居的眼光,不敢大过嚣张。
“知道我的好就行了,我的乖宝贝。”他走回她身边,并从后环住她的身子道:“好妹妹,这两天手气实在背得很,那骰子好像天生跟我犯冲,就是不肯让我掷出豹子,我想这次你再给点银子来花花,我保证一定能给他通杀个精光!”
“什么?前两天才拿我一条珍珠项链和金手镯去,那两件东西好说也有两百两,不到两天时间,你就给我全赌光了?”她恨不得将他大卸十八块。
“你冷静点,干嘛那样大惊小怪,赌博本来就是有赢有输,而且在赌场有个说法,就是输到背了便会否极泰来,我相信这回我是真的输到背了,一定能将所有的钱再赢回来,到时再加倍还你不就成了。”
“我信你的鬼话才怪,告诉你,老娘最近穷得很,你少来打我的主意,没那发财的命,就少作那种白日梦。”兰二娘一口回绝,近来米行、盐行,甚至酒馆的生意都差得很,哪还有闲钱丢进这无底洞。
赵四爷看到兰二娘态度这般坚决,一时之间想不出该要怎样让这只金钱猫吐出钱来,一对绿豆眼鬼祟地在房里东张西望,突然在她半敞的梳妆台抽屉内,瞧见一样精致的好宝贝。
他走到抽屉边,只见一条紫龙盘珠的链子正放置其中。兰二娘见他神情诡异,朝他目光所盯看的方向望去,急急忙将抽屉一关。
“我说好妹妹,里头那是什么好宝贝,能不能借我瞧瞧?”赵四爷对这种稀世珍宝向来敏锐,一眼便看出是好东西。
“你少动它的歪脑筋,这是我那死鬼生前留下来给我的,他说这东西能趋吉避凶,要是卖了它或搞丢的话,我就会招来恶运,所以无论如何,你都动它不得。”
这条紫珠链是五年前克佑在被抓去打仗前给弗菱的,后来就由杜员外收藏着。当时,杜员外为了怕克佑在西北一去不回,弗菱会为了这条紫珠链而坏了终身大事,于是在死前便交由兰二娘妥善保管,为了怕她随便拿去典当或弃置,才会编出个谎言,说这条紫珠链有趋吉避凶的功效。
“既然这是件吉祥物,那我就不勉强了。”
赵四爷嘴上说说,心里头可不这么想,他利用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将兰二娘给伺候得舒舒服服,并在泡好的茶中下了些迷药,不到二更,兰二娘便不省人事,他嘿笑几声,轻而易举便将紫珠链给拿到手。
越是他要不到的,他就越要拿到手。
赵四爷一拿到紫珠链,马上又奔回赌场,看来,这条链子够他豪赌上好几天了。
“嗯,这道菜炒得还算不错,不过酱料调配得没无靖来得好,叫他再用点心,别太混了。”
弗菱边吃着由田丰拿来的几盘试吃菜,边对每道菜做出最严苛的评鉴。
“少爷可是为了杜姑娘,成天都待在厨房里研究食谱,可见他对杜姑娘的一片真心,让老奴看了都感动不已。”田丰见到克佑为了弗菱而窝在热不透风的厨房中,十分感动。
“丰叔,你感动什么呢?反正他早晚都得跟你家小姐回去成亲,就趁他在这里的时候多替我赚点钱,那也是应该的呀!”弗菱吃味地说。她这些天就是打死不跟克佑说话,一想到他连成亲的日子都订出来,还回来欺骗她的感情,肚子里就是一堆火气。
田丰看着弗菱对克佑误解甚深,想着要是私心为了幽幽而误了人家一段良缘,那岂不要下十八层地狱去!
“杜姑娘,有件事……老奴不知道该不该讲。”思虑再三,田丰还是决定将真相说出。
“别什么老不老奴的,我又不是那个千金小姐,有话但说无妨。”她受不了那种繁文褥节,听了就耳痒。
“是这样的,其实克佑少爷和小姐根本就没有婚约,定亲的日子是小姐问少爷正月哪些日子用来定亲比较好,少爷才回答说正月十五不错,但他并不清楚这是小姐一相情愿的作法。”
“你说什么?这是你家小姐自己一相情愿说的?”这下可真是糗了,她早该让克佑解释的。
田丰点着头,一脸的无奈。
“我知道我该早点说的,可是我要是说了,我家小姐不就更可怜了。”
“那你现在说你家小姐就不会可怜了吗?我看你是越老越胡涂,这种是非曲直的事都分不清楚。”弗菱气得不想跟他说话,她直接冲到厨房,但在到达厨房门口时,却不知该要怎么跟克佑开口说话。
第七章
弗菱还没到达厨房,里头便传出女子尖叫的声音。
原来是幽幽为了要帮克佑的忙,不小心被油给溅到手,疼得她大声哭叫。
“我早说过不用你来帮忙,你偏不听,看,受伤了吧?”克佑忙将幽幽的手放进冷水里,免得到时发肿破皮就更难处理。
幽幽那天被打了一巴掌,在城里晃了几个时辰,最后还是乖乖回来,结果回来之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说要帮克佑在厨房打杂,可她乃金枝玉叶之躯,厨房里的汤汤水水哪是她能胜任,但好胜心强的她,又执拗着非帮忙不可,想不到,才帮没多久便出事了。
“我看你还是跟丰叔早点回去,你待在这边也是没用的。”克佑再次劝她早点回凉州,别在这老添麻烦下去。
只见幽幽嘴一噘,气愤难平地说:“你为什么偏偏就喜欢那个土婆子,她有什么好,非得要这般死黏着她不放?”
土婆子?
弗菱在窗边一听差点吐血,但为了看这两个人究竟是假戏真作还是真戏假演,只好忍气吞声继续往下看。
“我不是告诉过你,她是我五年前娶进门的妻子,后来因为战事爆发,所以我才不得已到西北去打仗,于情于理,她都算是我的妻子,我怎能弃她而与你成亲呢?”克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听在窗外弗菱的耳里,对他的亏欠更是堆得比太行山还高。
“无凭无据,我才不相信她是你的妻子。”他们双方现在没有家长可以出来作证,她也可以瞎编说她和克佑八百年前就被牵好红线,等待这一世来结为连理。
“哪会无凭无据?瞧,我手上这个翠碧戒,就是当年我和她的定情之物。”这只戒指在克佑身边整整五年,幸好他还保留着,要不然可真说服不了幽幽。
“这怎能当作信物?信物是要双方都要有的,我也可以到店里买个戒子来戴,说这是你给我的定情之物,然后昭告天下人说我们已经成过亲了。”她就是非把有理推翻成无理,听得克佑有些不耐烦。
“你少给我找麻烦,明天一早,我就叫丰叔送你回凉州,你就好好学些女红礼仪,别让你爹爹为你操烦伤神。”
“看吧,我就知道你故意岔开话题,你这戒子根本就是个幌子,要不然你告诉我那土婆子有什么信物?如果你说出来的和她拿出来的吻合,我就无话可说。”幽幽笃定他根本就是在杜撰故事,压根就没信物这回事。
这句话可说进克佑的心坎里。
“你想看她的信物是不是?要是我讲出来的和她拿出来的吻合,你就会乖乖回凉州,不再给你爹爹和丰叔添麻烦?”
“嗯,那你快说啊!”
“好,那我告诉你,我给她的信物是紫珠链,上头有一条紫色盘龙吐珠镶在链子上,你若想看,我马上找她拿去。”克佑的话一说完,在窗外聆听的弗菱却傻了眼。
紫珠链?
糟了,当年她因为太过伤心难过,结果就把紫珠链托给她爹保管,一直到她爹过世,她也忘了问这条链子放置何处,要是克佑知道她把链子搞丢,那……那她拿什么脸去见他?
“你等着,我马上找弗菱拿去。”克佑迅速走出厨房,朝弗菱房间而去。
在他尚未到达前,弗菱早把整个房间翻得天翻地覆,只差没将屋顶给掀开而已。
“奇怪了,爹爹究竟会把它放到哪里去,怎么都找不到呢?”弗菱翻遍整个衣柜、床铺,就是没看到紫珠链的踪影。
她急得团团转,此时克佑来到她房门口,用力地拍打着房门。“弗菱,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幽幽已经答应我要回凉州,只要你把我五年前给你的紫珠链拿给她看,她就会相信我们有过婚约,不再阻挠我们在一起了。”
门内的弗菱并未作声,仍埋头苦找着紫珠链。
“克佑少爷,你怎么会在这?”田丰听到他的叫喊声,好奇地走过来询问。
“当然是来找弗菱的,可是她怎么不开门?”
“怎么可能?刚刚我还在这跟她讲话的。对了,少爷,老奴有件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已经把你和小姐的关系全说给她听了,也把那天的误会解释清楚,杜姑娘听了马上说要去跟你道歉呢!”田丰脸上堆满笑意,自认做了件好事。
“真的吗?”克佑一听喜不自胜,扬声道:“弗菱,你知道我和幽幽之间并非你所想的那样了,对不对?”
半晌过后,里头还是没人回应,有的只是抽屉开开关关,衣柜拉拉抽抽的声音。
“克佑少爷,里头会不会没人在啊?”田丰持着山羊胡,不解地问道。
“要是没人,这门怎会上锁?还有,难道你没听见里头有怪声音,像是衣柜门开合的声音吗?”
这话说得也不无道理,田丰眼珠子一转,惊呼道:“少爷,会不会是……小偷?”
“小偷?”这点他倒是没想到。
“要不然为何杜姑娘不开门?”如今误会已理清,还有什么好闹别扭的?
“也对,那……”
两人很有默契地想到一个办法。
撞门!
克佑示意田丰站到一旁,自己则抬起脚用力朝房门踹去,只见门被踹开后,一屋子的衣衫、亵衣、肚兜,全都散落在地。
“这是怎么一回事?”望着满地的衣裙,克佑不懂她究竟在做什么。
“杜姑娘,这些衣服跟你有仇吗?”田丰搔搔后脑勺,不解的问。
被两人突如其来的闯入吓到,弗菱嗫嚅地问:“你……你们干什么把我的房门给撞坏?”
“我在外头敲了好久的门你也不搭理,又听到里头有怪声音,我和丰叔是害怕会有小偷在房间内偷东西,所以才出此下策。”克佑解释道,但他心里充满疑问,她把衣服翻得满地究竟为了什么原因?
“那现在确定没有小偷,你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让两个大男人看到她的贴身衣物,怎么说都很不自在。
“弗菱,你为何把衣服弄得满地皆是?”这个疑惑如果不解,克佑是不会出去的。
“那是……我在找一样东西,前些日子秦老爹开的银票不知被我塞到哪去,我现在急着把它找出来。”她随口胡诌着。
“数目很多吗?”
“也不过十来两银子,你不用担心,应该找得到的。”
克佑听见她这样说,也就安心许多。
“对了,你记不记得五年前我曾经给过你一条紫珠链当作信物,幽幽说要亲眼瞧瞧,这样她就会相信我们以前曾经成过亲,死心的回凉州,不会再阻止我们在一起了。”
他原以为弗菱知道后应该会很高兴,谁知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杜姑娘、杜姑娘。”田丰替他唤了她两声。
“喔……什么事啊?”她的神情看来有些恍惚。
“我刚说的话你听见了吗?”他觉得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什么?你刚说了什么吗?”其实她对他的话听得十分清楚,而这更令她心乱如麻。
“弗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不然怎会这样恍恍惚惚?”
“没有的事,少在那边瞎猜了。”
“那有关紫珠链的事……”
“喔,我头有点疼,你们先出去,我想要休息一下。”她一手按着额头,紧蹙着眉说。
“要不要紧?我去请大夫来。”克佑上前扶着她到床边。
“不用了,不过是……早上起床忘了添衣,被冷风吹了一会儿,我想我睡一觉就好了。”她心里对他实在愧疚万分,要是她真拿不出紫珠链的话,那他该要怎么跟幽幽交代,而幽幽又会善罢甘休吗?
“丰叔,麻烦你去熬碗姜汤让弗菱暖暖身子。”待丰叔离去后,克佑抚着她的额际道:“咱们就快要苦尽甘来,成亲之日也不远,你可千万别给我出差错,我会担心死的。”
闻言,弗菱更是自责,那珍贵的信物本来就该随身携带,怎么可以交由别人来保管。坏就坏在她爹临终时也忘了告诉她放在哪儿,如今教她到哪去把紫珠链找回来呢?
看着克佑手上的翠碧戒,她更是心慌意乱啊!
“萍儿,萍儿……”
兰二娘一起床,觉得头昏脑胀,又看到梳妆台的抽屉被翻得乱七八糟,里头的紫珠链不翼而飞,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是的,二夫人,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萍儿慌慌张张的跑来,看到兰二娘一脸焦急掉魂样,一下子还搞不清楚状况。
“赵四爷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概是今天一大早吧。二夫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大早……”她望望外头的天色。“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申时刚过。”萍儿轻声回应着。
“糟了,这紫珠链一定被他给输了精光。叫阿三替我备轿,我要赶到赵府去。”兰二娘手忙脚乱随便打理一下行头,便匆匆坐轿离去。
当她经过万利客栈时,突然看到赵四爷搂着一位“醉花楼”的名妓,两人有说有笑搂腰靠肩,一路扭到客栈里头去。
“停轿!”兰二娘喝止轿夫,一个大步跨出轿门,怒气冲冲朝向客栈而去。
当她踏进客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