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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当我品尝了第一口菜后,艾之琳就问。
“好吃!好吃!”的确是好吃,我又吃了另几个菜,发觉湖南菜和四川菜味道似乎有些相近,只是四川菜的特点要鲜明些而已。
“真的好吃?”她高兴地笑起来,两个嘴角更往上翘,露出了一排整整齐齐洁白如玉的牙齿,在她的右上齿,有一个小虎牙被挤了出来,别有一番韵味。“好吃就多吃点,早餐太简单了。”她给我夹每个盘子里最精华的部分。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我窘迫地说。她又要给我盛啤酒,我赶紧自己盛满,又给她盛满。她似乎很喜欢喝啤酒,浩仔只喝高橙饮料,——他太胖了。
“阿非以前在四川做什么工作?”忽然艾之琳问我。
“本来是个臭老九,做教书匠,命好,改行到了一个局里坐办公室。原以为自己有望成为蒙城最年轻的局长,一去才知道什么叫人浮于事,混吃等死。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混一天。熬啊熬,真不知那天才能熬成阿香婆!我这人挺憨厚,又不爱常常去领导那里汇报思想,闷得慌,两年下来,老了十岁似的,在火车上有人问我小孩上几年级,我气得说上初中了,别人就赞叹道,真没看出来,你看起来真年轻!这真叫人哭笑不得。”我说。
“哪有那么厉害!我看你比实际年龄还小点,现在的人都出老橡。”艾之琳笑着说。
“那是因为我天天刮胡子给你造成的假象,我要是三天不刮,绝对超英赶美,简直就面目狰狞要凶像毕露了。”我说。
她这次笑出了声。“你挺幽默。”接着她又问我:“你在深圳呆了多久,在哪些公司干过?”
“不好意思,到处打游击,都没长久过。不是我不满意别人,就是别人不满意我。不过做家庭教师我倒会认真的。本来就是臭老九的命嘛,改不了啦。”我又说,“做教师穷了点,但是地位还是有所提高,不过,深圳这地方,好象混得最惨的还是人才市场那些大学生,无依无靠,受尽了折腾,不能稳定。”
“的确。其实到深圳来的大学生,无论如何都是内地最优秀的人才,就是那种敢扔掉铁饭碗的勇气就让人敬佩。他们到深圳来以为深圳就是天堂,他们的才能可以充分地发挥。但这里毕竟是商品社会,一切都向钱看,而且人才早已饱和,公司要追求效益,必然要降低成本,工资支出是个大成本,为了降低成本,这里有过秘密,外地人不知道,就是有些公司在人才市场招聘的人才一般最多用你三个月,试用期一满,随便找个借口炒鱿鱼,再重新招人。其实什么工作不能胜任?又不是搞高科技,又不是制造原子弹,制造卫星?因为试用期工资最低,而且卖命,这就是那些老板的秘密,这些事,我见得多啦,我在深圳呆了七八年了。”艾玲说。
“难怪在每个公司都干不长,受尽了折腾,狼狈之极。”我趁机叹道。
“深圳这地方就是这样,就象一个旅店,只可小住,不可久留。”她说。“那么艾姐你却属于那种可以久留的人,”我说,“这种人是深圳的上流社会阶层。”
她不置可否,开始收拾东西。我们最多吃了桌上的三分之一,我帮她住冰箱收拾几盘稍微动过的几盘菜,其它的菜全被她倒掉了。她说他们从不吃剩菜,他们有两台冰箱,厨房一个专放食品、蔬菜,客厅一个专放饮料、水果。昨天朱光辉还说要另买一部彩电放在他和艾姐的卧室中。
“阿非你别管,过去休息一会,到客厅冰箱去拿荔枝吃。”艾之琳催我,我第一次品尝了这种昂贵的,广东特有的水果,它状如球形,褐红外皮,白色肉汁,口感柔嫩滋润,甘甜无比。
“深圳这地方好象没有睡午眠的习惯。”我折回来说
“不过我就不同啦,平时呆在家里没事,还是要睡午觉的。”艾姐说。
“那你真幸福!”我说着转身到了浩仔的卧室。这小子正在动用他的所有的海陆空兵器在床上摆成方阵,打一场现代立体战争,炮声轰轰响,硝烟滚滚冒,火光四射,杀声四起。
“非叔,你也来玩嘛。”他扔给我一挺激光冲锋枪,我一拉动扳机就“哒哒哒哒”地抖个不停,抢口喷出一股股火舌,还渗出一团团烟雾,这东西晚上打出去打劫倒是很有威慑力的。“你先玩吧,我要写封信。”我把枪还给他,然后坐在桌前,取出纸和笔。我要给家里和“中闲委”的哥们写封信去,他们也一定惦念我了。除了略略谈及我的情况,我只说这里找工作比内地的教书匠找对象还困难,每封信都简短至极,关于我所受的折腾只字不提。
倒在床上一时居然又不习惯睡午觉,听阿超说过,在深圳只有两种人才敢奢望睡午觉,一种是昼伏夜出的鸡婆,一种是养尊处优的“包婆”——即被大款包吃包住包一切开销的情妇。可以睡午觉是奢华的标志,艾姐也许属于第二种,那我又属于第几种呢?我一时感到可笑,渐渐地有些得意,最后竟陶醉在这种奢华的虚幻的感觉中。从此不用再风吹雨打、头顶日晒、食不裹腹了。我想起前几天到台湾老板那里应聘的经过,庆幸自己没有去。她毕竟来自台湾,没准试用期一过,她就会迫不及待地对我说“莫好意思”的话了。从刚才玲姐和我的交谈中以及浩仔对我的友好态度来看,我想可能不会在短期内听到“莫好意思”的话,何况我的工作态度和工作方法已经被他们接受和赞同,即使到暑假结束他们要“莫好意思”我,至少也还有一个月,我还有个喘息的机会。至少在一个多月中我不会再象一个丧家之犬四处逃窜、惶惶不可终日了。想到这里,我有了一种安全和平稳的感觉。
二十七
下午两点半我叫醒浩仔开始给他补习数学。玲姐睡眼惺松地从卧室中走出来,她一边往洗手间走一边对我说:“阿非,下午你教我做几个川菜,需要哪些菜和佐料,你开个单子,我去买。阿非,看来你有两个学生了。”
我就坐下来,拿过纸笔将辣椒、花椒、胡椒、生姜、大蒜、豆瓣、酱油、芝麻油、醋、生葱、豆粉等一一记下,其实这每一种佐料深圳都有,却大大淡化了原来的味儿,做出的川菜没有川菜鲜明的特色,这大约是热带气候造成生长期短和土质的原因。我听阿超说过有一家专卖四川佐料的杂货店。所有的佐料都从四川运来,离这里并不远,我就连地址也记下来,当艾之琳从浴室中出来,我把单子交给了她。她在卧室里换了时髦的衣服,神采奕奕地走出来,问我其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就进屋里取了几封信让她顺路交了。
我让浩仔坐在我的面前开始补课。我决定还是先来个摸底考试,浩仔紧张得不得了。我从每个单元中选择了两道有代表性的练习题,共二十道,然后记好时间,要求四十五分钟完成,浩仔却嚷道时间太短,学校做这么多么题要用一个半小时,要求延长时间,我无奈地说:“好吧,那就一个小时吧,最多不能超过一个小时。”他见我在一旁观察他做题,满嘴抱怨:“非叔,你别看嘛,你一看我就心慌算不出来。”我就拿过他的数学书到卧室去了。
我拿出《废都》来打发这一个小时的空隙时间。我首先看的是贾平凹写的后记。与其说是一篇后记,不好说是一篇优美的散文,我一看就被吸引住了。以前看贾平凹的小说,尽是些土得掉碴的文字,没想到这次却笔锋一转,变得隽永雅气起来。我看文章速度极慢,就象呷茶吸烟一样,喜欢慢慢地品味道,遇到意味深长的句子或精彩的文字,我往往要反反复复看几次,用笔划上横线;倘若遇到我早就想过早就说过却被作者比我先在书上印成铅字,我往往要划上感叹号,以英雄所见略同而自我陶醉好一阵子。
时间刚刚过一个小时我赶紧到浩仔身旁,看来这个小子和我小时候一样,数学特差,三十道题只做对了八道,连先乘除后加减的运算法则都不懂,三加二减五乘零他居然得出了零的答案。看到卷上十二个红叉叉,以及四十分的成绩,浩仔耷拉着头,涨红了脸,我决定教训教训这小子。
“你这么大的脑袋里装的尽是些什么?连几道算术题都不会。”我阴着脸摸着他的后脑勺。他脑袋垂得更低了,我让他抬起头来他动也不动。我抬着他的下巴往上拉他才抬起头,这小子眼里竟然有了泪水!我一下子心软了,甚至有点害怕,就和气地对他说:“别急嘛!要学好数学很容易,你比我上小学时还好点,我还吃过鸭蛋哩。”
“真的?我不相信!”他吃惊地问。
“真的,还不止一次呢。”我故意说。
“我最低考了十二分,最高的八十二分。”他有了安慰,又得意起来。
我开始给他一一讲解算术运算法则,然后再给他解一道运用该条规则的例题,最后出几道类似的习题让他练习。浩仔虽然感到苦不堪言还是没敢吱声。做学生就是这样,一旦在内心你确认了某人成为你的老师,真正接受了这种师生关系,他就会自然而然地对他产生一种敬畏感。真正的教师不是那种动辄就〖HT5,7“〗齿〖KG-*3〗〖HT5,6〗比〖HT〗牙〖HT5,7”〗口〖KG-*3〗〖HT5,6〗列〖HT〗嘴、喝斥、嘲笑甚至体罚学生的,真正的威严来自他的渊博的知识,平和的态度和人格感染力。
不到五点,艾之琳回来了,气喘吁吁地提着两个大手袋,一只袋中除了刚才开列在单子上的佐料,她还买了两瓶菜油,广东人是不吃四川人吃的那种油的;另一只手袋中装着两条鲜鲤鱼,五斤鲜猪肉和一只开了膛的鸡。我忙帮她将东西一一往外取,然后放进冰箱。
“冰箱里还有那么多的东西没吃,你这是要开餐馆呀?”我问,“太浪费了嘛!”
“没关系!平时多买点,省得天天上街,外面真是热死人。”艾之琳说。
浩仔从外面跑到厨房来叫我:“非叔,已经五点了,我可以下课了吗?”
我还没有回答,艾之琳就说:“五点了,我们准备晚饭了吧。”我就让浩仔去休息了。
“教我做什么菜呢?”她盯着我问。
我有些窘迫地说:“我只会做几个家常菜,登不上大雅之堂的,莫好意思,川菜是个庞大的体系,我只是略知皮毛。”
“没关系,我又不开川菜馆,就学做几个家常菜吧。”艾之琳宽容地笑笑。
“那我就献丑了。我就做个红烧豆瓣鱼,一个炒鸡丁,一个青椒肉丝,一个凉拌三丝——这是中国特色,不,确切说是四川特色的‘沙拉’,再烧个三鲜汤怎么样?”我在她回来时就已经琢磨着做什么菜了。
“好!好!四菜一汤!”她高兴地说。
他们家的能源供应除了抽烟用的打火机不用电,什么都用电。据艾之琳说屋内装了空调后太密闭,煤气天然气不安全。厨房里用的是电炒锅,电饭煲,电烤箱,所以我们就先洗菜、洗肉、择葱、剥蒜、剖鱼。待这些准备就绪,我决定先教她切肉。
“做青椒肉丝要将瘦肉切成薄片,然后再切成小长条形,青椒也要切成小长条。”我一边在菜板上操作一边告诉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艾之琳,切好鲜猪肉和青椒后,我又拿过那只鸡对她说:
“故名思义鸡丁就是将鸡肉切成小方块,最好选胸脯上的肉,这里肌肉发达,肉嫩,瘦肉多,你看,先将这里的肉取下来,再切成均匀的小方块,体积约每小块一立方厘米为佳。”
“你简直就像在给小学生上课!”艾姐大笑。
我才意识到刚才无论是我的语言还是动作都太拘谨,太书呆子气了,我有些不好意思,脸竟红起来。她似乎发现了就说:“很好!语言准确,动作和谐。继续吧,我在仔细地听!”我再将生姜切成小丝,将大蒜用菜刀面拍碎,将大白葱的根部切成一寸左右的小长条,连同刚才切好的肉丝和鸡丁各自装在一个小碗里。我又拿过那条约有一斤重的鲤鱼放在菜板上,用菜刀在两面划成菱形的网状。“这样便于让佐料味进入鱼肉。”我解释说。然后我将莴苣削去皮,和另外的胡萝卜和豆腐干切成丝条装在一个盘子里,整整齐齐地排列成三行。“艾姐你看,这三丝是红、绿、白三色,以麻辣味突出。”我对艾姐解释道。
“什么都准备好了,大师傅可以开始了吗?”她说着就要去打开电炒锅。
“别急!还没完。”我又向碗中的肉丝倒进酱油,放进适量的豆粉、盐、花椒粉、胡椒粉、味精、生姜丝和拍碎的大葱,拌匀后放在是炒锅旁,最后的一道程序是煎点辣椒面子油以供作凉拌菜用。
“开始吧。”我一说完艾之琳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电炒锅。我往铁锅里倒进了菜油然后让艾之琳去焖饭,她赶快洗好米放进电饭煲再掺进开水,她说:“你的统筹学还学得不错。”过来看见菜油开始冒油烟时,艾姐催我:“好了,开始上课吧。”
我决定第一个菜做红烧豆瓣鱼。我拿出盘中的鱼稳稳地滑入油锅中,顿时滋滋地冒着油烟,我平稳均匀地移动油锅,以便让油能煎到鱼的每个位置。约一分钟后,当鱼被煎得一面呈黄褐色时,我就用锅铲轻轻地将鱼翻过来,煎生的那一面,约半分钟后,我开始往油里放花椒、生姜丝、盐、白葱头,顿时整个房里弥散着一股香味。然后我将豆瓣放进去,倒入很少量的开水,让火煮了片刻,将鱼稳稳地捞起放进椭圆形的长盘中,最后我将豆粉勾入汤中搅匀,放入少量的葱花,立即将汤汁淋在盘中的鱼身上。每个步骤每个环节,我都及时向艾之琳作了提示,她几乎是全神贯注地听,并帮我拿佐料什么的忙个不停。当第一个菜做好后,艾之琳凑近去狠狠嗅了一口,孩子般地鼓了鼓掌:“嗬!真香!阿非你真有两把刷子!”
我第二道菜做的是青椒肉丝,第三道菜是炒鸡丁。我有些手忙脚乱,热油气和紧张让我的额头浸出了密密的汗珠,艾之琳拿过一张湿毛巾不进地在我的额头和脸上擦拭汗水。当三鲜汤的味道弥满了整套房间时,朱光辉回来了,我们在厨房就听到了他的赞叹声,他走到厨房的桌前,看见桌上的四菜一汤,俯下身去闻闻,高兴地说:“不错,今天可以吃到正宗的川菜了,什么时候我也来学学。”
“那你就该给阿非开三份月薪了,三个学生哩。”艾之琳对朱光辉说。
“莫好意思,朱哥。其实我不会做什么菜的,凑合着吃吧。”我说着将汤盛入一个不锈钢小盆。
“饭焖好啦!非叔。”浩仔已是急不可耐。
“开饭吧,我可是饿了!”朱光辉一边说一边从冰箱里往外拿啤酒。
“好辣呀!”浩仔吃第一口菜后就嘘嘘地吹着气,赶紧喝了口高橙饮料。艾之琳和朱光辉却是赞不绝口。
“其实广东菜也很有特色,都说吃在广州,只是粤菜价格太贵了,一道海鲜动辄上千元。”我说。
“也有说吃在成都的。”朱光辉说,“川菜和粤菜都是中国最著名的菜系,你看深圳的酒楼,川菜和粤菜缺一不可。你们川菜有刺激性,而粤菜以酸甜、青淡为主,还有生猛海鲜啦。不过国际上川菜要比粤菜名气大一些。”
“四川人出国的远没有广东人多,川菜却遍布全球每个有华人的地方。”艾之琳说,“这就说明川菜还是略胜一筹。”
“其实川菜不仅仅是麻辣味,这是个误会,只是这两种味道要突出一些,但仔细品尝里面的味道还是很细腻丰富的。”我说,“川菜是个大菜系,复杂深奥得很。”
“什么是川菜的代表呢?”艾之琳问。
这下倒把我难住了,作为四川人只知道川菜以麻辣味为主,但什么是代表,我却确实不知道,我想了想莫棱两可地说:“大概是火锅吧。”
“火锅!”朱光辉兴致很高地说,“早就知道四川火锅了。我在北京吃过火锅,就是涮羊肉,大白菜之类的,没味儿。八八年到成都,朋友请我们几个广东人去吃火锅,我们还没走进火锅厅就呛得直咳嗽,进去一看简直把我们吓坏了,锅里浮得全是鲜红的辣椒!不敢吃啦!但只要你吃了第一口,你就有第二口、第三口,吃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真是怪啦,川味火锅就象鸦片似的会上瘾,一段时间不吃就不舒服,菜多得不得了。深圳有川味火锅店,好象味道不太对,价格也太高了。”
“其实火锅最先是那些小商贩、船夫、挑夫走贩因流动性大生活不便,才将所有佐料熬在一锅里,所有的菜煮在里面,不登大雅之堂的,最先叫麻辣烫――最简易的,最原始的火锅。”我解释说。
“好象那个可口可乐饮料最初也是在偶然的机会中胡乱弄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