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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俩同时沉默了。
那一场坠机意外,建浩的父母原本可以避开的,因为当天是建浩的生日,两人都请了假,但父亲坚持要两人陪同一起去见南部的一名重要客户,没想到,三人坐的小飞机才起飞不久,引擎就冒烟随即坠机,三人中,叔叔是惟一仍有气息的,然而两天后,仍因伤重不治。
原本就有忧郁症病史的建浩是叔叔最放不下的牵挂,所以他请求母亲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不要将他送到精神疗养院,因为建浩曾在那儿多次自残……
管继凡抿抿唇,看了手表一眼,“我要回公司开会。”
“继凡,先等一等,其实邵茵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她拍拍儿子的手,“妈晓得你不敢对女人有好感,因为建浩说过,抢你的女人是他今生最大的乐趣,你怕引来建浩的第二次介入,可是从这件事看来,邵茵是有能力去抵抗他的魅力,妈真的希望你可以跟她……”
“我走了。”他真的不想再谈下去,虽然他很清楚母亲不希望因为堂弟的关系,让他不敢再爱,但靖柔的教训就在眼前,就算他对任何女人有——他的脑海一闪而过邵茵那张哭泣惊吓的脸。
不!他不敢爱,他是真的不敢爱了……
邵茵离开管家后来到安园私立疗养院,将在管家看到的情形一一说给袁安娜听。
“我没主意了,不知道该如何帮她。”
坐在护理站的一角,她低着头,一串串泪水滴落在手上,她觉得无肋,更觉得是地间接伤害了何靖柔。
袁安娜温柔的拿了面纸擦拭她脸上的泪水及手上的泪珠后,轻轻的道:“我建议你可以带管继凡来看看你妈,也许这比做任何事、说更多的话都还有用。”
是吗?
她眼神一黯,那不就将丑陋的家事全摊开了?!
这几年来,她不交朋友、不谈父母、不谈家里的情形,现在却——
但看着袁安娜鼓舞的眼神,无计可施的她终于还是点头。
接着,她去探望母亲,看着仍然沉睡的母亲,握着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后,她微微笑,“妈,我可不可以带一个人来看你?我知道你一向很惧怕陌生人,但是我必须让他知道纵容一个施暴者是不对的——”她眼眶微微一红,“不提这种事了,呃,对了,我将美容会馆的工作辞了……”她看着手中的戒指,这一段日子它倒安份,没再发生什么事,不过这也是因为她不敢再乱发誓、乱许愿。
邵茵深吸口气,笑了笑,“你放心,你的女儿很优秀,不怕找不到工作,何况,管继凡——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好邻居,他其实是个有钱人,”她顿了一下,继续道:“没有,我没有爱上他,你也知道我对爱情没有憧憬,只是瞧他把我当成陌生人,我很生气……我宁可他又恢复那个平凡的管继凡……至少我还有一个朋友……”
她看着母亲,她跟父亲也是恋爱结婚的,但婚后,却不是王子跟公主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所以她对婚姻一直有严重的不安全感,对异性也不敢付出真爱,这是隐形的创伤,永远也摆脱不掉的。
她又跟母亲聊了好一会儿,凝聚了些勇气后,才打电话到TNG,“我找管继凡。”
“主席在开会,对不起——”
她不悦的道:“我知道他“又”在开会,但请你告诉他,他再不来接这一通电话,不到半小时,他一定会头痛。”
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请你等等。”不久,随即传来管继凡特有的低沉嗓音,他的口气绝对比她差,“你还没闹够?”
“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谈。”
“没空。”
她也没理他,直接报上了安园私立疗养院的地址,“我在这里等你,一二号病房,再见。”
办公室里,管继凡瞪着被粗鲁挂断的电话。病房?她生病了?还是发生什么事?
“想什么?”坐在他身边的朱玉琪不高兴的噘了噘红唇。他最近都对她好冷淡,虽然他邀她过夜的那一晚,他就把话说清楚了——
“我这一辈子都不想跟任何一个女人有瓜葛,原因你很清楚,所以我只当你是妹妹,也是藉你这个妹妹赶走那一个花痴……”
她当然知道问题全出在管建浩身上,但她才不相信管继凡对邵茵真的无动于衷,要不,他可以叫小柏送她走,何必亲自载她离开。
思绪问,看到他穿起西装外套就要往外走,她连忙起身,“你又要出去?你不是刚回公司吗?”她怏怏不乐的说:“而且你答应过我,这几天应征都没有适当人选的话,你会雇用我的。
近水楼台先得月,现在她名不正言不顺的天天往这儿跑也怪。
“面试尚未结束。”
“这——那你去哪里?我跟你去。”
“不用。”看都没看她一眼,他离开办公室,开车前往邵茵所说的地点,一到那里,才发现这是一家标榜由医护人员所开、设备完善的私立疗养院,而邵茵就站在门口。
一下车,他走向她,“你叫我来这里做什么?”她看来好好的。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气,“给你看一个人。”
她示意他跟着自己走,一直来到母亲的病房前,她再做了一个深呼吸后才推门进去,“妈,我的朋友来了。”
身后的管继凡眉头一蹙,他与她为邻一年多,由于他不想提及家境、家人,因此他也不曾问过她的家庭,没想到……他看着床上依赖呼吸器的一名秀气的中年妇人,“你妈她——”
邵茵眼眶微微泛红,在床沿坐下后,轻轻抚摸母亲的手,“她已经在这儿好几年了。”
“怎么从没听你说过?”他很难再保持脸上的冷漠,更为她感到难过。
她摇摇头,努力将泪水逼回眼眶,“这是丑事。”
“有一个植物人母亲让你觉得很丢脸?”他不懂。
她苦笑,“不是,是家丑不可外扬,因为施暴的就是我的父亲。”她眸中的泪水不停打转,“你应该猜出来我为什么要你来看她,你也应该可以明白我为什么那么多事的找一堆人阻止管建浩施暴。”
他明白,然而事情并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我有我的苦衷。”
“苦衷?!”她脸色一变,气呼呼的道:“如果有一天,何靖柔也躺在这里,你再跟她说你有你的苦衷,所以才眼睁睁的看她成为植物人吗?!”
“你不懂的,能做的我们都试过了,甚至把她带离他的施暴范围,但他将她视为私人财产,若找到她,他加倍施暴,若找不到她,他就开始伤害自己。”
“所以你就让他继续伤害她?!她曾经是你的爱人。”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管继凡不知该怎么答,他曾努力的去阻止何靖柔爱上他表弟,甚至将他的病史告诉她,但她不相信,认为是她背叛他的爱,他故意说这些话来伤害建浩。
见他不语,她为之气结,“好,我明白了,我也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你别再多事——”
“那是我的事了,抱歉,耽误你上班赚钱的时间,你可以走了。”
“邵茵——”
“还有一件事,上床的费用,我本想开高价的,但我改变主意了,从你这种没心旰的男人手中拿再多的钱,每花一笔我就会气一次,所以我不要你的钱,不过有条件——”她冷冷的瞪着他,“不管我要做什么,你都不能阻止我。”
何靖柔的事她是管定了,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她绝不能眼睁睁的看另一个遗憾再发生。
“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干你的事,再见。”
他看着她眸中倔强的眸光,明白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管继凡猜到邵茵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下午三点多,他母亲请他回家一趟,竟是要他见见家里的“新房客”!
邵茵已经得到白宜君的应允,可以长期借宿,连行李都搬好了。
“妈,为什么没跟我商量?”他边问边看着坐在沙发上,故做一脸无措的邵茵。
“她一个女孩子突然被房东赶出来了,又没地方住,美容会馆的吕经理又看她不不顺眼,她也辞职了,她一个人拖着行李无处可去,你要她一个人怎么办?”白宜芳一脸心疼,她叫儿子回来是要安慰她的,怎么儿子表情这么差?
“陈爷爷会赶你?那栋房子只剩你一个房客。”他没好气的吐她槽,却明白她想入虎穴,若不是想直接搜证,就是要阻止管建浩再度施暴。
“怪了,你不是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我房东?也知道住房率那么差呢?”邵茵立即给他吐槽回去。
闻言,白宜芳噗哧一笑,是啊,这话说出可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别忘了我今天跟你说过的“条件”。”
“什么条件?”白宜芳不解的看着大眼瞪小眼的一对儿。
“你一定要那么多事?”管继凡此时的眼中只有邵茵。
他抿紧了唇,直接走到她的行李箱旁,打开她的行李。
“嘿,你干什么?”她脸色丕变,急急的上前阻止,但他粗鲁的将整个行李里的东西倒出来,结果里面除了换洗衣物、内在美、瓶瓶罐罐的保养品外,居然还有一些迷你窃听器、电击棒、录音笔、迷你型的喷雾瓦斯、DV、望远镜等等。
“这是什么?”他神色蒙上阴霾,一旁的白宜芳、站在另一边的魏光及阿美也全看傻眼。
被发现了,邵茵也大方承认,边说边收拾,“警察来这儿都被挡掉了,我当然要搜证。”
“你来当Spy。”
“是,我会Spa,也可以当SPy,怎么样?!”她一定要为何靖柔做点事。
管继凡的下颚肌肉危险的扭曲,他冷硬的怒视着她,话却是对着母亲说的,“妈,你还要让她住下?”
“这——”白宜芳咬着下唇,迟疑了。
邵茵发觉情势不太对,又急又气的她脱口而出,“管继凡,我实在好后悔把我的第一次给了你,你根本就是一个说话不算话的男人!”
四周顿时跌入一片凝滞,所有的声音在瞬间都消失了。
白宜芳又惊又喜的看着邵茵,开心得说不出话来,但男女王角反应可不是这样。
管继凡半眯起黑眸,怒道:“我根本没有答应你的条件,再说,跟你发生关系并不是我的本意。”虽然他曾渴望,然而他也清楚自己不能要了她。
邵茵原本还很气自己的大嘴巴,但他居然这么说!她简直气炸心肺,气得跳脚。
“是我勾引你?是谁鸭霸的吻了我?又是谁直接抱我上床的?”
“我不知道,我只看到很多粉红色光,它们指引我去做那件事,不然,我的理智很早就告诉过自己绝不能碰你,那个吻只是一个礼物,你该清楚。”
粉红色光?!他、他也看到了!她眨眨眼,难道——可能吗?他们会发生关系完全是幸福戒搞的鬼?!
若是——那——她想哭。
白宜芳跟魏光和阿美都不是很懂两人的对话,但白宜芳听到儿子会要一个吻当礼物,那就代表他对邵茵并非完全没有感觉。
她心里有了决定,“好了,这件事就我们这几个人知道,千万别传到建浩少爷那里。”
两个佣人当然明白夫人的意思,频频点头。
“妈,你想做什么?”管继凡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宜芳只对他笑了笑,便握着邵茵的手,温柔的道:“你好好住下来,工作上,继凡的办公室特肋因为有孕已辞职一段日子,最近公司征人,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我想让你就去补那个位置,你觉得如何?”
她眼睛一亮,“太好了——”
“不行!”管继凡立即泼她一桶冷水。
她瞪向他。
“妈,她根本不会文书——”他冷睨着她。
“我不会,但我可以学,也很愿意学。”
“公司的事情很多,没有时间让你学。”
她走到他面前,双手环胸、拾高下颚,“我知道你讨厌我,管继凡,但我需要工作,更需要钱,原因你也清楚,所以我要住在这里,那些东西也要留下——”她指了指被倒了一地的东西,“更要到你的公司去上班,总之,不管你心里怎么排斥我,我绝对不允许另一个遗憾在我面前发生。”
他冷冷的瞪着她,真不明白她怎么会那么倔强,他是为她好,她留在这里,就是一种危险,万一让管建浩发现她留在这里的目的,谁知他会怎么对付她。
“继凡,建浩的事,我们已聊过了,现在,我想你跟邵茵也有过亲密关系,我想说的是,你绝不能因为建浩,一辈于都不谈恋爱、都不娶妻生子。”
“妈,如果你要她留下,我无话可说,但若出什么问题,我不管,至于我谈不谈恋爱、要不要娶妻生子的问题,就请妈别再多管了。”管继凡火冒三丈的上楼。
“老管家,提邵茵的行李到继凡的隔壁房间。”
魏光先是点头,但随即一愣。那中间的房门不是相通的?阿美连忙给他使了眼色,笑了笑,他明白的点点头,笑笑的提着行李上楼。
白宜芳请阿美帮她跟邵茵准备了些点心及茶,她握着邵茵的手,“我有些内心话,还有靖柔、继凡跟建浩三人间的过往都想说给你听。”她轻叹一声,“或许你就能明白为什么继凡对你那么冷漠还装作不认识,那其实都是为了保护你……”
接下来一个多小时,邵茵从白宜芳口中听到有关这个家丑陋的一面、沉重的承诺及管建浩的病态心理,导致管继凡不敢轻易谈爱。
至于白宜芳的内心话是很直接的,邵茵说过她对她儿子动,今日又讲到两人已有肌肤之亲,以她对儿子的了解,他是个很传统的男人,对婚前性行为不赞成。就连跟靖柔交往多年,也不曾有如此的亲密接触。
“所以,你既能打破他的坚持,我相信你们一定有机会。”白宜芳对她有很高的期待。
机会?邵茵一个头两个大,她当时的“心动”可是怒火堆砌出来的,是气话,这下子该怎么善后?
第六章
夜暮随着云彩消逝天际,拥抱了无垠的天空,绽放出点点星光。
今晚的晚餐气氛与邵茵上回来时并无不同,惟一不同的是,何靖柔在场。
阿美推着她过来用餐,一口一口的喂她吃,而管建浩的目光不在骨瘦如柴、浑身是伤的妻子身上,反而以一种饶富兴味的眸光盯着邵茵。
“你会一直住在这里?”
她点头,不想与他交谈。
“太好了,靖柔,那你就有伴了。”他突地温柔的看向妻子。
“是。”何靖柔轻轻的点点头,但眸子空洞得令人不忍。
“靖柔,我这样叫你没关系吧,我白天会跟管继凡去公司上班,当他的特助,不过,一下班,我是很乐意过去跟你聊天喝茶的。”邵茵挑眉看了在餐桌上吭都不吭一声的管继凡。
管继凡的唇抿成了一直线,对她挑衅的目光感到生气。
“这是真的吗?堂哥。”管建浩的表情微微生变。
“全是我妈的安排,不关我的事。”
“伯母——”他的眼神充满怨慰。
“呃,是的。”
“不公平!”他的表情突地变得很愤慨,“为什么我就要靖柔这么丑的女人,堂哥的身边却可以安排这么漂亮的女人整天陪着?!伯母,你厚此薄彼。”
“这——”白宜芳吓了一跳。
“管建浩,你要是没打你老婆,我相信她也是很个漂亮的女人,同理,要是继凡整天揍我,我也漂亮不到哪里去。”邵茵想也没想的就脱口骂出来,虽然她早想骂他了。
他神情悚地一变,突然变得慌乱,“我没有打她,是她摔伤的,是她摔伤自己的,靖柔,你自己说,你自己说……”他神情再变,赢了似的拿起桌上的刀叉冲向何靖柔。
她顿时吓得浑身颤抖,害怕的直摇头,“没有!你没有!你没有……”
阿美吓得要将她推走,但管建浩一记冷眼射来,她不敢动。
“不准你再打她!”邵茵飞快的冲到何靖柔面前,鄙夷的瞪着他,“你是不是男人,你是俗辣、是孬种,只敢打女人!”
他咬牙切齿,“你再说我就打你——”
“走开,邵茵!”管继凡冲了过去。
“我不要!”她恶狠狠的瞪着管建浩,一手伸进裙子口袋,准备拿出防狼的瓦斯喷雾器。她早有准备了,只要她在这里,她一定会尽她所能的保护何靖柔。
“好!很好!”
管建浩阴沉的拿起刀叉欲刺向她,但管继凡用力撞开了他,他踉跄的倒地,抬头时,他突地向管继凡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再意味深长的瞟了邵茵一眼,起身往后门走回楼中楼。
管继凡看到那个表情——他错了,管建浩是装疯的,他只是在试探邵茵在他心里的重量,他居然忍不住的——该死!
“你干么推他?!”害她来不及出手,邵茵还很埋怨。
管继凡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看能不能将她摇得清醒些,她面对的不是一个正常人好不好!
“靖柔,你还好吗?”邵茵看着吓得频频哭泣颤抖的何靖柔问,她摇摇头。
晚餐继续,但大家早都没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