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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晚霞答道:“很简单,在我派人送去的刊物中撕掉一页,你抄完我标点的字后,用橡皮将标点擦掉,然后也用铅笔‘点’字,将你的答复‘点’出来。你可以借口刊物缺页,要求更换,这样刊物就回到我的手中了。”
秦进荣兴奋地握住李晚霞的手:“妙极了!妙极了!”
李晚霞让对方握着自己的手:“但要注意,语句要简短,标点要点轻,并已拉开距离,使不知情的人就是发现了也不至起疑。一切应急办法只能使用一次,不能重复。”
“好的。”
电影散场后,秦进荣和李晚霞分手,回到师范学校,已是午夜。在校园里,他迎面撞上范秀珍。
范秀珍一见秦进荣就扑了过来,几乎是把他搂抱住了,并急切地说:“你去哪儿了?团长在找你哩——大发雷霆……”
秦进荣正要答话,一道手电的光柱晃过来,把他俩照住了。秦进荣下意识地搂着范秀珍一转身,避开了光柱,只听传来一声娇喝:“你们在干什么!”
秦进荣转过身来,张倩已来到跟前。
张倩发现范秀珍随着秦进荣转过身来,似乎很自然地一手搂着秦进荣的腰,头也靠在秦进荣的胸前。她猛地一拽范秀珍:“不要脸的东西,深更半夜跑出来偷情!”范秀珍被张倩拽得一趔趄,几乎摔倒。她既羞又恼,反唇相讥:“谁是不要脸的东西,全团有目共睹!”
张倩:“你……”挥手就扇范秀珍。在一旁的秦进荣十分敏捷地一抬手挡住了张倩的手臂。
张倩愤怒地转向秦进荣:“你要干什么?”
秦进荣:“阻止你的军阀作风!”
张倩哼哼冷笑:“军、阀、作、风!好,我要关你们禁闭!”
秦进荣对范秀珍说:“你先回去,我来对付她!”
范秀珍惊恐地退着走了。
张倩:“什么——!你要对付我!”
秦进荣:“是的,因为你无理取闹!”
张倩叫嚷起来:“我无理取闹!我问你,这么半天,你上哪儿去了?”
秦进荣冷冷回答:“逛街!”
张倩:“我已说过,无事不得外出……”
秦进荣抢白:“我是跟指导员出去的……”
两个正争执着,尤德礼从外面走来。他嘴里唱着扬州小调,显得极愉快:
一更(哪)相思想起了嫁男人(啦),
我本是江北高邮名门的女千金。
实指望嫁一个上海的丈夫有良心(哪),
又谁知砍头的(呀)油头的小光棍(嘛)伊呵哪呵嗨!
他唱着来到张倩与秦进荣争执的场所:“深更半夜的,你们站在这儿干什么?”
秦进荣抢着说:“指导员,是你叫我跟着出去逛街的,现在团长要关我禁闭!”
尤德礼对张倩说:“好了,好了,是我带他出去的……”
张倩不依不饶:“不行!我在队前讲话已明确规定,不得擅自外出!”
尤德礼说:“啊,他不是擅自,是我带他出去的嘛。”
张倩气得指着尤德礼:“你身为指导员,怎么可以带头违反军纪!”
尤德礼火了,把军帽往后一推,又着腰:“什么他妈的军纪!老子爱干什么干什么!”
张倩叫嚷:“尤德礼!论军衔我比你高了三级,你得服从我!”
尤德礼哼哼冷笑:“服从你?嘿嘿,到了这儿,老子谁都不尿!”他一拽秦进荣,“别理她,睡觉去!”
尤德礼把秦进荣拽走了。张倩气得摸了摸别在腰间的左轮手枪。要是换了另一个人,她真敢拔枪就打。仗着军统,仗着戴笠,杀几个人算不了什么。但是龙德礼是胡宗南的随从副官,而胡宗南又是戴笠“惹不起”的人,她不能不忍下这口气。
正在这时,倒霉鬼侯连元慌慌张张地从校门外奔入,撞见了张倩,吓得他退避不迭。张倩把一腔怒火转移到这个出气筒身上来了:“站住!”
侯连元退后几步,站住了。
张倩扑了过去:“我让你跟踪,都发现了什么?”
侯连元忙答道:“我紧跟他们身后的……他们先逛街,后来进了饭馆……我在门外干等了一个多小时。他们出来,尤指导员像是喝多了点,就带着秦进荣去逛窑子……”
张倩喝道:“往下说!”
侯连元结结巴巴地说:“……后来……后来……我没跟进去……”
张倩冷笑一声:“你没跟进去!那么,他们怎么一个先回来,一个后回来?”
侯连元愣了一下:“……嗨——!那姓秦的小子八成没经验,让妓女一折腾就下了马;人家尤指导员可是行家,能那么便宜了妓女吗?所以哩……”
张倩又冷笑一声:“有道理,有道理!”她诈问一句,“那么,为什么倒是尤指导员先回来?”
侯连元一惊:“是吗?”又故作镇静,“嘿!没想到姓奏的那小子真能玩……”
张倩左右开弓,大嘴巴扇了上去,把侯连元扇得一直退靠墙根,丝毫不敢抗议。
张倩又喝问:“你是不是也去嫖妓了?”
侯连元捂着被扇的脸蛋嘟囔:“我……被好几个娘们儿拽了进去,脱不了身……”
张倩骂了一句:“没出息的混蛋!”却也无可奈何地拂袖而去。
这件事顿时成了“新闻”,几乎全体团员都迟迟不睡地谈论这件事。
有的人埋怨张倩做得太过:“她有什么权利限制我们的自由?”
“就是嘛,我们又没卖给她!”
“她算干什么的,开口闭口讲军纪!”
也有人埋怨尤德礼:“身为指导员,应该做榜样嘛,怎么可以带头破坏军纪呀!”
“这种人怎么能当指导员——把青年往邪路上带!”
“这件事应该报告胡长官,好好处分他!”
但更多人的兴趣是谈论他们“逛窑子”。对这些青年人来说,“性”还很神秘,同时他们又视“窑子”为罪恶深渊,所以在谈论时都不免有点兴奋。
议论到最后的焦点是:秦进荣是不是也跟着去逛窑子了。对这个问题他们分为两派,一派人肯定,一派人否定,肯定的一派多属男性,否定的一派多属女性。
肯定的一派人说: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跟尤指导员那种兵痞出身的人去,能不干坏事吗?”
“他如果没干那事,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是啊,搞到深更半夜才回来,能干什么好事吗?”
否定的一方却提不出有力的反驳,论据都极为勉强,如:“他不是那种人!”或说:“看他文质彬彬的,怎么会干那种肮脏的事哩!”
经张倩再三喝止,大家才不了了之。
次日早上,团员们集合在师范学校的运动场上,尤德礼在教练着团员们“立正”、“稍息”、“齐步走”和“正步走”等基本动作。这些从未受过军训的青年,像一群鸭子那么乱哄哄地走着,尤其是女生,更没有姿势了。尤德礼急得满头大汗,嗓子都喊哑了,还是不能把队整好,气得他跳脚大骂:
“你们这些学生娃咋这么笨啦!要是在军队里,老子早拿棍子揍你们了!”
秦进荣走出队列,对龙德礼说:“指导员,我看是大家还不明白你的口令。”
尤德礼问:“我的口令有什么难懂的?”
秦进荣解释:“譬如你喊‘一、二、一’,大家都不知是什么意思。”
尤德礼不以为然:“这都不懂吗?一、二、一就是一、二、一嘛!”
秦进荣说:“那这样吧,你自己喊着口令走一遍,大家看看就明白了。”
尤德礼就喊着口令示范地走了一阵。秦进荣注意看着尤德礼的脚步和口令的协调,终于明白了:“我看明白了,你的口令‘一’是出左脚,‘二’是出右脚,一、二、一也就是左、右、左。大家记住口令的协调动作,就能够整齐了。”
尤德礼想了想,恍然大悟:“对!对!是我没讲明白。现在大家注意了,我喊一,你们迈出左脚,我喊二,你们迈出右脚,不要再乱走了。来,来,都站好了,我喊口令了:齐步——走!一、二、
经这样一来,三路纵队总算走得比较整齐了。尤德礼很高兴地不停地喊着,纵队的脚步声也逐渐整齐。却不料只好了一会儿,忽然队列中一个女生“唉呀”一声惊呼,随即坐倒在地,队列顿时大乱。尤德礼的一团高兴被搅了,不禁大怒,冲过去扒开围着的人群叫骂:“他妈的,是谁捣乱!谁捣乱?老子要关他禁闭!”他挤进去一看,原来是范秀珍坐在地上。
范秀珍是因为高跟鞋崴了脚,所以坐在地上捂着脚直叫唤。
尤德礼一见是范秀珍,顿时换了笑脸:“啊,是范小姐啊,怎么搞的——脚崴了吗?不要紧,我抱你回宿舍,替你揉揉就好……”
尤德礼说着蹲下身去,伸手要抱起范秀珍,却被范秀珍挥手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背上。范秀珍不屑地:“哪个要你抱嘛!”又仰头四顾,发现了秦进荣,于是带点撒娇地叫道:“进荣!你还傻愣着呀!还不来抱我……”
有人起哄:“绣球打中了,还不快接着!”
“快去吧!快抱起来吧……”
秦进荣落落大方地说:“大家在一个团体,就是弟兄姐妹。她受了伤应该帮忙的呀……”说着走上前去准备抱起范秀珍。
张倩突然挤进人群喝了一声:“不许抱!”她走过去看看坐在地上的范秀珍,冷笑道,“啊——!穿着高跟鞋来出操!过几天要上前线了,你也穿高跟鞋!要这样你还是回家去当小姐吧!”她指指两个女生,“把她搀回宿舍去!”又转身对众人挥着手说,“好了,好了,先解散休息一会儿吧!”
两个女生将范秀珍搀回宿舍去了。
众青年散开,三三两两地四散席地而坐。
张倩喊着秦进荣:“进荣,你跟我来!”
秦进荣跟着张倩回到宿舍张倩住的房间里。
张倩给秦进荣倒了一杯开水,然后与他对坐着:“进荣,昨晚的事你还在生气吗?”秦进荣无所谓地笑了笑:“哪能呢?你是团长,有权管束我嘛。”
张倩亲切地说:“你的话说对了一半——我有权,但也是为你好。其实我知道你是跟尤德礼出去的。尤德礼是兵痞出身,什么下三烂的事都干得出来。你跟他瞎跑,万一传染上什么脏病,那可麻烦了!”
秦进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张倩接着说:“当然啰,我也知道你是很有主见的人,不会自甘堕落。这次他拉你去逛妓院,你就脱了身,很令我欣慰!虽然如此,还是少跟这种人接触为好。”
秦进荣仍旧笑而不言。
张倩等了等,见秦进荣不接碴,只好继续说:“再说,你私自外出不打招呼,不说我生不生气,我要再不责备你,以后怎么管别人呢?所以解释一下,你能谅解吗?”
秦进荣耸耸肩:“已经过去了。再说我也确实应该来请个假的。”
张倩似乎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这样就好——在我俩之间干万不能产生芥蒂,你说对吗?”
秦进荣不无讥讽地说:“我欢迎你这种公私分明的态度。”
张倩故意装做没有听懂,却突然换了话题:“你从妓院出来,又上哪儿去了?”
秦进荣冷笑道:“你连我是否跟妓女上了床都知道了,还用打听别的吗?”
张倩白了秦进荣一眼:“不许跟姐姐耍心眼!姐姐不是关心你吗?到底上了哪儿?”
秦进荣没好气地一口气说完:“去看电影了——皇后影院九点半片名《双枪小霸王》!”
张倩盯着对方的脸:“真的?”
秦进荣哼了一声:“不回答你不干,回答了你又不信!”
张倩忙解释:“不是不信,我是说——你初到西安,路不熟,哪里就会知道皇后影院在哪儿啊?”
秦进荣站了起来:“对不起,我想我没有义务解决你心中的疑团!”说罢拂袖而去。
张倩愣住了。“啊,好傲气!好深沉!”她想了想,随手拿起一份《西京日报》,在影戏栏里寻找电影广告,果真找到了皇后影院的广告,时间、片名都对,但她仍旧不信任地冷笑摇头。
侯连元敲门进来:“组长,西京站派人来,说毛人凤主任请您去一趟。”
张倩皱了皱眉。
侯连元补充说:“西京站派了一辆车来,停在街口哩。”
张倩站了起来:“好吧,你跟我去一趟。”
毛人凤以十分的热情欢迎张倩的到来,甚至亲自张罗茶水。张倩看看办公室里有两男一女在座,就对毛人凤说:
“主座请先料理公务,我可以在外面等一会儿的。”
毛人凤笑道:“岂有此理!就算是在处理公务,难道还要避你吗?来,来,来,我先介绍一下吧。”他对那三个人说,“这位就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军统之花张倩小姐。戴老板亲自点将,派来西京接替我的职务——以后是你们的顶头上司了。”
那三个人都表示了惊讶和尊敬之色,同时向张倩敬礼。张倩则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甚至没有正眼看那三个人。
毛人凤又向张倩介绍:“这位叫李增,这位叫阮超群,他们是西京站两个行动组的组长。这位是钱静小姐,谋报组成员。”
张倩仍旧没有正眼看那三个。
毛人凤看看张倩态度,便说:“好吧,我先和他们谈。钱小姐,你继续说。”
钱静很不高兴地说:“要我说什么——刚才不都说了吗?那个姓袁的始终不兜揽我。现在更莫名其妙了——一见我进饭馆,他站起来就走,好像挺怕我似的。我看啦,你当初是说错了——什么好酒必好色呀!这个人好像有毛病,别是阉过的吧!”
李增和阮超群都忍不住“扑哧”一笑。
钱静白了那两个特务一眼:“笑什么,我说得不对吗?有哪个男人见了我不犯劲的!惟独他……”
毛人凤尴尬地哼哼嗓子:“啊,好了,好了……这事我们再研究一下……你们先出去吧。”
那三个看看冷若冰霜的张倩,才向毛人凤敬礼告退。
毛人凤等那三个走了以后,才亲切地对张倩说:“倩倩,我可一直盼你来啊……”
张倩冷冷地说:“主座,我暂时还不能来——我得把服务团的工作安排好了才能来。”
毛人凤叹了一口气:“戴老板可催我快去重庆哩……再说这里的工作……”
张倩打断了对方的话:“主座暂先不要跟我交代工作,因为一个月内我不可能来接手。在重庆我跟戴老板说清了的。”
毛人凤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张倩突然问:“啊,刚才钱静说的是什么事啊?”
毛人凤又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件头痛的事。前不久行动组发现第十八集团军办事处有个姓袁的少将高参每天晚上化了装独自出来到小酒馆喝闷酒。我分析这人有可能是在他们党内受到冲击或别的什么原因而消极起来了。这是个拉出来的好机会,所以就派钱静去‘钓鱼’。都一个月了,这‘鱼’竟见了‘竿子’就跑!”
张倩听了一惊,暗想:“怪不得戴笠催命似的要我赶快接手哩!”她冷笑道,“派钱静这样的女人去勾引共产党的干部,不是儿戏吗?”
毛人凤看着张倩直眨眼:“你是说……”
张倩嚯地起立:“请主座马上通知钱静:停止接近!并且再通知行动组:停止对袁某人的跟踪!”
毛人凤终于醒悟了,连连点头:“对,对,对……放长线……”
张倩整理了一下服装:“主座,我不能在此呆久了,免得过早暴露。”
毛人凤点点头:“好吧。希望你早日脱手服务团的事……”
张倩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我尽快脱手。”走到房门前,又转过身来,郑重其事地叮咛:“主座,要马上通知他们——别把袁某人吓跑了啊!”
毛人凤点点头:“明白——这条鱼等你来钓——也只有你能钓到!”
张倩得意自负地一笑。
第六章 笑傲王侯
服务团由师范学校转移到一所腾空了的兵营之中。这里原驻扎第十七军团直属部队的一个营,显然是特为服务团腾出来的。
一位少校军官在这里接待服务团。
青年们下车后,尤德礼整队,以郑重的语气向大家介绍那位少校:
“同志们注意了!这位少校姓周名健,是我们胡长官的侍从参谋。我告诉你们一个军事秘密……啊,不是军事秘密,是……反正是你们不知道的事吧,周参谋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他是陆军大学毕业的——听懂了吗——陆、军、大、学毕业的!你们看不起我这个大老粗,在他面前你们可是小菜一碟了!连我们胡长官都夸他有学问!很能干!了不起啊!你们拜他为师吧……”
站在一旁的周健越听越不是滋味,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尤德礼的话:“尤副官!谈点正经事吧!”
尤德礼原想抬高周健,来压压团员们的傲气,但他又不善辞令,正不知如何说下去是好,于是趁机下台阶:“啊,啊……还是让周参谋向你们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