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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狼-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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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克·麦西以铁腕无情的手段高效地、非常成功地运作着慕尼黑站,他对苏联是无比的憎恨,对他们的伎俩手法又是相当的了如指掌。在华盛顿,他是公认的最杰出的一名人员。
  麦西又听到另一记远处的汽笛声从那夜色中,从那雨茫茫的湖深处飘来,他便抬头眺望着。
  在这刺冷的一月晚上,当他有所沉思地凝视着那铅冷色的水面时,另有一件事他还浑然没意识到。
  就在此刻,在不到两千英里远的莫斯科,一些车轮已开始滚转跑动起来,兆示着一个密谋的诞生,这个密谋将耗去他的人生中这接下来的六个星期,并将这个世界拖到战争的边缘。
  麦西最后看了一眼那黑暗的湖岸,然后竖起衣领以抵寒并发动了吉普。现在正好还有点时间可以在上床前写送交中央情报局总部的报告。
  第九章
  莫斯科。
  1月13日
  临近凌晨两点,捷尔任斯基广场边响起隆隆引擎声,随着车轮的滚转,一辆埃姆卡轿车和两辆吉斯卡车相继从克格勃的总部后门咆哮蹿出。
  当这支车队朝南驶向莫斯科河时,在那辆轿车里,那名坐在前排乘客座位上的身穿便服的军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旧的镀银烟盒,“啪嗒”一声打开,抽出一支香烟。
  尤里·路金少校,克格勃第二管理局的,深知这个凌晨他执行的任务是不会受人欢迎的。当他点燃香烟,身子靠在椅背上时,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三十二岁,是一个相貌英俊的男子,长着一头黑发和一张气定神闲、让人感到和善的脸。他身穿一件厚厚的黑色大衣,里面是一件灰色的便服。他的左手臂肘部以下一段都没有了,在那里接上了一个金属制的人工肢体,外面覆上了一个黑色的皮手套。
  路金抽着香烟,默默地凝视着挡风玻璃外的夜色。
  大雪在去年十一月就早早地在莫斯科降下,现在大街上雪层积得高高的,看起来这雪会没完没了地下个不停,丝毫没有放过这个已经是世界上最冷首都之一的意思,毫无减弱迹象。
  当车队通过阿巴特区,沿着冻结的莫斯科河岸折向东时,路金又再查阅了一下膝盖上铁夹纸板上的名单,上面详列了姓名和地址,一共有九个人,全部是医生,要在这个寒冷的凌晨全部予以逮捕。
  他微微地侧了下头,对他的司机说道,“下一个路口我们要左转,帕沙。”
  “是,长官。”
  司机帕沙·库昆库中尉是一个敦实的蒙古人,年纪三十多岁。他的那张黄肤脸和肌肉发达、彪悍威猛的体形常会使人会心地想到那种在蒙古大草原上稳坐在四蹄奔腾的骏马上的骑手,而不是眼下驾驶着四轮滚动的轿车司机。
  当路金抬眼扫了一下外面冰天冻地、空无一人的大街时,独自坐在后排座位的那名随员将身子凑向前来。
  “少校同志,我可以看看那份逮捕名单吗?”
  波里斯·乌卡辛上尉要比路金年轻些,刚刚一个星期前分到他的办公室来。路金反手将那夹纸板朝后递给他,后座的座位灯“啪”地打开了。
  过了片刻,乌卡辛说道,“上面讲,这些医生都是克里姆林宫的内科医生,从名字上看,至少有五个是犹太人。该是我们跟这些犹太佬刀光见血的时候了。”
  路金转过头去,乌卡辛的脸上浮着狞笑,煞有介事地横眉怒目,那张薄薄、冷酷的嘴唇流露出一种凶残的本性。路金立即对这人产生了一种反感。
  “准确点讲,是六个犹太人。”他冷冷地回答道,“不过这跟他们是不是犹太人无关,你要知道,乌卡辛,他们还未被审讯过,究竟有没有罪还不知道。”
  “我父亲说了,斯大林同志相信这些著名的医生都参与了一个阴谋,企图毒死克里姆林宫的一半国家领导人,他怀疑他们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路金仰头朝冰冷的轿车厢里吐了口烟,乌卡辛的父亲是党内的高级领导人,在克里姆林宫有很多的朋友。路金语露轻蔑地说道:“你父亲讲的只能代表他自己的意见。至少到目前为止,法庭还没有作出判决;要说一个医生怀有这种恶意我还相信,可是九个?哼,只有神智错乱的人才会相信。”
  路金摇下车窗,一股刺冷的寒风扑在他的脸上。他将余下的香烟弹指射了出去,然后又摇上窗子。
  车后座,乌卡辛语气冰冷地说道,“我可以谈谈我的一点意见吗,路金少校?”
  “要是你认为很有必要的话。”
  “我认为你的言论带有点诬蔑,而且侮辱到了斯大林同志,我父亲所讲的只是重复斯大林所相信的事实,所以你最好搞清楚。”
  路金还未及回答,旁边帕沙不无憎厌地朝后视镜里的这个上尉翻了一眼。“为什么我们这里老是分来这种混帐的货色?”
  乌卡辛勃然大怒,他对路金说道,“你可听到了,少校。这个人在侮辱我,他居然这样对待一个军阶比他高的上级。你要向上头汇报,要是你不汇报的话,我自己会去反映。”
  “这个人是个蒙古人,所以在这方面就有特殊优待。你知道有关蒙古人的情况吗,乌卡辛?除了他们是红军队伍里最优秀的战士这一众所周知的事实外,另一个事实就是最难叫他们服从上命、遵守纪律了。”
  “我只知道象这种人就应该好好给他点教训。”
  帕沙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他妈的怎么还不闭嘴?整天指手划脚、神气活现的,他妈的脚都要翘到我的脸上来了。”
  “行了,中尉。”路金出言制止道。
  这个蒙古人是一个出色的警察,仗义的朋友,而且天不怕地不怕,但是路金也知道他性子火爆、桀骜不驯,再闹下去的话,他很有可能刹住车子跳下去,把这个上尉从后座拖出来揍个半死。他才不管什么军阶高低呢。再说,凌晨时分执行逮捕任务,大家本来就已经够紧张和心烦的了,乌卡辛的盛气凌人只会火上浇油。
  路金从座位上转过头去。“讲到尊重上级,乌卡辛,现在这里我是最高负责;至于我的言论,只是个人的一种看法,谈不上什么攻击、诬蔑的,所以为什么你就不能少操点心,在后面安安静静、舒舒服服地乘你的车呢?”
  他回过头来,睹见帕沙浮出一丝笑容。
  “快别笑了,中尉。再转一个弯我们就要到了。”
  第一个地址是在莫斯科河的左岸。这是一幢沙皇时代建造的老式大楼房,现在被改成了工房,处在莫斯科较好的地段。路灯照在冻实的雪地上,而莫斯科河面也冻结成硬梆梆的冰层了。路金可以看到在那冰上凿了一些洞,那是人们用来钓鳟鱼的。但是凌晨这么早还没有人跑来钓鱼。
  车队停了下来,路金钻出埃姆卡。当他点燃一支香烟时,他听到乌卡辛已经抢先跑去指挥集队了。这个上尉的脸色都紧张激动得发白了。
  这也是路金自己失策,没有想到预先把乌卡辛支在一边,但他还是禁不住被他的这种抢越行为弄得有几分恼火。这种人举止傲慢,靴子擦得雪亮,正统观念,而做事一切喜欢从书上照搬。路金看见其他人从那宽大、尖头的吉斯卡车后车厢鱼贯般地跳下,帕沙也跑了过来,一边不住地搓手驱寒。
  这个蒙古中尉鼻子哼了声说道,“这个狗东西已经搞得我头痛了整整一个星期了,尤里。你就不能想法子把他调回原来的地方?”
  “我恐怕目前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是他父亲安排了他这个位置。所以奉劝一句——从现在起你要管住你自己的性子,还有你的嘴巴。怎么样?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都好了。”
  “那好,开始行动吧。”
  路金走近工房楼前门按响了十八号的门铃。他看见那结霜的窗玻璃后面亮起了灯光。
  克格勃人上门通常喜欢破门而入闯进被捕者的家里。这样一下子就让犯人处于惊吓失措的状态,人软了下来,审讯起来也好办多了。但是路金宁愿采取比较文明的做法。一般见了被告,会跟他宣读他受到的指控。名单上第一个名字是雅科·拉帕波特医生,是一个病理学家。
  一个穿着睡袍的中年女子开了门并探出头朝外张望。她的头发裹在一顶卷边的网线睡帽里。“什么事?”
  “非常抱歉,女士。拉帕波特医生在家吗?”
  那女的还未及回答,路金听到她身后的走廊传来问话声。“什么事,莎拉?是谁在这个时候来敲门?”
  问话的那个人肩上披着件大衣出现在门前。他穿着睡衣,那连腮的雪白胡须使他看上去极具学者风度。他用双手戴上眼镜,朝外张望着街上的卡车和其他人,然后再看着路金。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什么事?”
  “是拉帕波特医生?”
  “我就是。”
  “我是路金少校。我接到了任务不得不通知您根据克格勃第二管理局的命令您被拘留了。如果您能配合穿好衣服跟我一起走的话我将不胜感激。最好穿暖和点,外面很冷。”
  这个医生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这一定是弄错了。我根本就没犯什么罪。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医生。但是我得奉命行事。所以请给予配合照我说的做。”
  医生还在犹豫着,而他的妻子则猛然用手捂住她的嘴巴,她张眼看着路金,象见到煞魔似的,脸上现出惊惧的神色。
  “求求你……”这女人哀求道。
  “请原谅,女士,”路金尽量用宽解的语气说道。“希望这完全是一场误会。不过最好现在你丈夫能跟我们走。”
  医生用手臂挽住他妻子的肩膀,微抖着身子朝路金点着头。
  “进来吧,少校。我这就去穿衣服。”
  当逮捕任务完成时,已经将近早晨六点了。
  名单上大部分医生都是束手就擒,但全都震惊无比,有些人提出了抗议。还有一个人是被强行拖到卡车后车厢去的。没有一个医生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在纳伽蒂诺区最后一个地址,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波折。这一发生在这个早晨的插曲后来被记录在克格勃逮捕档案中。被传讯的那个医生是一个年近六十的鳏夫,独身一人住在一幢工房楼的三楼。
  路金按了好几下门铃,但是过了一分钟仍没回应,他看见楼上一扇窗后的窗帘掀了一下。他灵机一动,按了楼里另一单元的门铃,当那女的住户来开门并看见外面克格勃的人和汽车时,她人一下子呆住了,身子钉在原地并全身哆嗦起来,但是路金却只是从她旁边擦身而过,乌卡辛紧跟在后。
  路金上到三楼,捶打着那医生的单元门。当乌卡辛最后把门踢开入内时,他们发现这个人缩躲在浴室里。很明显这个医生看出这些人是来拘捕他的而处于完全惊吓的状态之下。
  路金得到的命令是要悄悄地执行这次拘捕行动而不要惊动四周围,但是路金还没来得及走近那个医生,乌卡辛已经冲到那个抖缩成一团的医生跟前,挥打出他的拳头。
  “起来,你这犹太鬼!起来!”
  路金一个箭步跨到乌卡辛背后,朝着他的后颈背狠狠地一拳,这一记打得这个上尉迎面砰然撞在墙上。
  当乌卡辛沿墙倒下时,他的脸也都撞出血了,帕沙急忙冲上楼来查看个究竟,手枪也已经拔出来了。
  路金大吼道,“把这医生带下楼去。快!”
  帕沙疾忙照他的吩咐做了,而路金则一把将这上尉拎起身来并两眼怒视着他的脸。
  “最好搞清楚,乌卡辛。只要是我负责拘捕,你就永远不许动手打被捕者。你抓的是人,不是牲口。你听明白了没有?”
  乌卡辛一言不发,只是昂着头,傲然地睨视着路金。一缕鲜血从他嘴上淌下。帕沙又奔回到楼上,当他跨进房时,路金将乌卡辛朝旁一摔。
  “把这个白痴带远点,别再让我看见他。”
  帕沙咧嘴一笑。“遵命,长官。”
  路金在早晨七时过后离开了克格勃总部。
  当他驱车赶回自己在库图佐夫斯基大街东面尽头的家时,整个莫斯科的天已经开始发亮了。
  路金拥有的这辆橄榄绿的宝马327是造于1940年,是当时战争结束时从战败德国那里缴获来的众多车辆之一,但是那马力强劲的六缸发动机性能仍然十分良好,开起来得心应手,这辆车是他这样克格勃官员级别所能享受的一项豪华的奢侈品。
  他将车停在住所外的街道上,他和他的妻子住在一套一房式的单元里,靠近莫斯科河。这是在一个曾经为莫斯科富商所热衷的黄金地段,但是现在,这里的建筑从外观上看上去已显得有点破败了,那荷绿色的外墙漆都已经剥裂开来并掉落了,但是里面的管道和供热系统却一直保持正常运行,这在莫斯科城也是很难得的奇迹。他走上楼梯,上到四楼,便开始轻手轻脚起来。
  房子里很冷,娜蒂亚仍在睡着。路金走到窄小的厨房里灌了一壶水并点燃煤气煮咖啡。他脱下大衣,并解开衬衫,然后走到窗前并朝下望着,将前额抵在冰冷的窗玻璃上。
  在冬天,莫斯科一天里只有几个小时能见到白昼,那河变成了一大片苍白的冰层,看起来就象是阴暗天空下的魅影。有两个小孩在暗色中在那结冻的冰上奔跑着,拖着一个木制的雪橇,一只小狗在他们脚边嗅拱着,滑步着。
  路金站在那里,还在想着凌晨的那场拘捕。
  他最终按捺不住而对那个上尉大动肝火,但那个狂妄的蠢货也是活该,尽管路金会免不了遭到一通严厉的训斥。他久闻名单上这几个医生的名望。都是些受人尊敬的医学专家,过去毫无犯罪的迹象。这次拘捕实在是让他弄不懂,尤其是他们当中许多人都是犹太人。不过毫无疑问他很快就能问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被弄到卢比扬卡监狱。
  卢比扬卡监狱就座落在捷尔任斯基广场的克格勃总部里,这个总部是一幢巨大的、方方正正的办公型建筑物,里面共有七个楼层,这幢建筑物占去了整个广场的东北角,一直伸展到卡尔·马克思大街。它其实是个凹字形的建筑物。中间是个院场,正前方和两翼有七层楼,都是克格勃不同的办公区和部门所在地。
  尽管它有八个各自独立的、处理苏联国内外安全事务的管理局或专业部门,但这当中其实只有四个无论是在规模上还是职能上是称得上重要的,并冠以“主要管理局”的名号,而各自都有着独立的和明确的分工职能。
  第一主要管理局是对外情报部门,主要运行于苏联在国外的大使馆里,指挥着间谍、国外情报人员,还有那些能提供价值无比的情报协助的同情者的网络。
  第五主要管理局是负责监察国内的异议分子,这包括犹太人和反苏联的所有地下组织,涵盖范围从西边的波罗的海一直到远东。而边防主要管理局则负责封锁和巡逻所有的苏联边境。
  而第二主要管理局,也就是路金所属的部门则可能是最大的也是最重要的。
  这是个克格勃的全方位的国家安全部门,它的负责范围最广,包括监视所有长期居留或短期到访的外国人和外国商人,还有外国大使和使馆工作人员;追捕和拘留那些想逃往国外或逃离劳改营的或杀了人或犯有严重罪行的苏联公民;监督管理艺术家和演员;招募和指挥治安情报员;以及取缔黑市。而最后一个、却也是很重要的就是追踪和捕获那些潜入苏联境内的敌方特务。
  这幢克格勃建筑楼底下还有一层,是另一个令人注目的部门:那就是卢比扬卡监狱本身,一个令人毛发倒竖的黑窟,里面是刑讯室和没有窗子的地牢,路金知道那些医生就是要被送到那里去的。
  他将滚热的咖啡倒入杯中,并舀了三匙糖。当他走到桌旁并坐在上面时,厨房门被打开了。
  娜蒂亚站在门口,穿着淡蓝色的睡袍。一头火红色的头发披散在肩上。他看着她那微微隆起的腹部不由得莞尔一笑。
  “把你惊醒了?”
  她慵懒地回笑了一下。“你回来我一定会醒的。你到床上来吗?”
  “马上就来。”
  即使在这昏暗的早晨她看上去仍显得极其地漂亮。她人漂亮得总是让路金觉得自己不相配。他们第一次相遇是在一个朋友的夏日婚礼宴会上,那时她十九岁,而他三十岁。当婚礼的乐队在演奏时,她坐在他的桌对面嫣然一笑并顽皮地说道:“这是怎么了?难道克格勃的军官严肃得连舞都不跳吗?”
  他报以一笑。“那只有在别人朝我们开枪的时候。”
  她禁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她那银铃般的笑声和那看着他的碧绿、妩媚的眼神使得他心知自己要坠入她的情网了。不到六个月他们结婚了。而现在,三年过去了,她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路金感到很是幸福满足,甚至超过了他以往对生活的憧憬。
  娜蒂亚走过来坐在他的膝盖上并按摩着他的颈脖。他能感觉得到她那小而结实的乳房挨擦着他的胸膛。
  “你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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