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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棵小草我压力很大-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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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造反?胖经理站了起来,逼问道。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人们面面相觑,观望着这场以下犯上的闹剧。
  这时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总经理走了进来,他阴沉着脸,环顾一圈,目光落在胖经理身上,说,你,被开除了。正当所有人都一头雾水的时候,总经理又指着姚乏彩说,你,以后替他的位置吧。
  姚乏彩傻傻地站在座位上,疑惑地望着总经理,又望了望面容僵硬的胖经理,最后又盯着小白,他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更不是幻觉,不自觉地开始颤抖起来。之前他的梦想只是成为一个正式员工,可以享受每月一千两百元的薪水,但现在陡然之间有人说他可以将胖经理取而代之,他有些晕眩。
  胖经理把桌上的文件整理了一下,离开座位走了出去,关上门的时候他回头怨恨地瞅了姚乏彩一眼。姚乏彩没有工夫理睬,因为总经理正向他伸出手,他赶紧走上前去握住,努力控制自己保持仪态。
  欢迎你加入。总经理永远保持冷酷的姿态,这使姚乏彩更加紧张,全身都微微颤抖着。他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来表示忠心,比如感谢总经理栽培,今后以死报效之类的,但他嘴唇微微翕动,一不小心冒出一句,真他妈的……
  第十三章 从前,有一个可爱的小包子……
  姚乏彩忽然之间的飞黄腾达曾经让荣小白在一段时间里有些心理不平衡,他不知道该理解为姚乏彩傻人有傻福还是自己畏首畏尾活该没有出息。不过他不是那种天生看不得别人爬得高的人,短暂的惆怅之后,他又恢复常态了。姚乏彩的升迁对于小白而言也是一件好事,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姚乏彩是一个有热情没主见的人,他必定要提拔小白,以便巩固自己的成就。
  但他的升迁不是所有人的福气,有三个员工是胖经理的嫡系,呆了两天之后也卷铺盖走人了。姚乏彩作威作福地站在办公室中央巡视,发现人数不对后非常恼火,说,今天是不是有人请假?
  文员们都抬起头看着他,没有搭理,埋头继续工作,这种态度使他觉得大失颜面,撇下一句话摆脱尴尬,不料这句话成为日后文员们的笑资,他说,今天没有来上班的人到我办公室里说明旷班理由!小白听了这句话真有一股想一头撞死的冲动,他咬牙切齿地反思,我怎么会认识这样的朋友?怎么会让这样的白痴当自己的顶头上司?
  姚乏彩在办公室里等了一个上午都没有人过来,他非常不愉快,又无可奈何,想来想去,认为自己没有做出业绩,没有人愿意信服他。现在经理宝座已经到手,只要将它坐稳就不再有后顾之忧,他决定将自己准备用来娶老婆的五万块钱积蓄拿出来投资一下。小白不是非常同意,觉得姚乏彩已经做了部门经理,不必冒险出钱,完全可以靠薪水和部门业务的提成生活。然而,姚乏彩如今已经不再是需要别人对指手画脚的人了。
  小白渐渐萌生退意,原因之一是这里不能给他起码的生活费用,而他不是那种目光远大,卧薪尝胆的人,原因之二是他害怕姚乏彩将积蓄投入进去以后,他自己也会被要求这样去做,他一共只有八千多元的积蓄,一旦败光,难再有出头之日。何况这是按提成吃饭的工作,他头顶是姚乏彩那样的中级白痴,料想今后也没有什么发展空间。他犹豫了一两天,终于下定决心,对姚乏彩说明自己准备离开的想法,姚乏彩瞪大双眼,说,荣小白,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没有毅力没有抱负的人!
  小白被说得面红耳赤,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我实在不适合做这样的工作,想找一份安定一点的工作。
  姚乏彩执意挽留,又掰着手指给他讲述自己的三年大计:一年存十万,两年娶老婆,三年光宗耀祖。但小白不为所动,仍然坚持离开,走出公司大楼时他又有一丝犹豫,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
  努努给他打来电话,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话,主要内容很简单,很想他。小白把面条放进开水里,耐着性子听电话,努努是一个煲电话粥的高手,她准备让心爱的恋人给她讲一个与爱情有关的寓言故事,小白清了清嗓子,说,这是一个忧伤的爱情悲剧,从前有一个可爱的小包子,他决定去远行,去最遥远的天边。
  然后呢?
  然后他真的去远行了,他走啊走啊,觉得很饿,他遇到一个可爱的包子妹妹,他就对包子妹妹说啊,妹妹,妹妹,我现在要远行去天边,可是我饿得走不动路了。
  然后呢?
  包子妹妹问,那我该怎么帮助你呢?小包子说,我想把你吃了,那样我就可以带着你一起去天边,我把你藏在心里。
  她肯么?
  她答应了,在她被他吃掉时她很幸福,她说,你一定要记得我,把我记在心里。
  然后呢?
  小包子吃饱了以后继续上路,翻山越岭,很久以后他又一次饿了,越来越饿,这次他又遇到一个包子妹妹。
  这次怎样的?
  和上次一样,他又把这个包子妹妹吃掉了。
  嗯,然后呢?
  这样反反复复,他吃了很多包子妹妹,也走得越来越远,快要到达天边,他又一次饿得不行,走不动路了。
  他又遇到包子妹妹了?
  没有,他已经在一片沙漠上了,只有他自己,只能独自面对这次危机。
  这可怎么办呢?
  他决定把自己吃掉,因为他自己也是一只包子嘛。他一边吃一边哭,说,第一口,一号妹妹的,第二口,二号妹妹的,第三口,三号妹妹的,我没能带你们去远方,因为我把自己弄丢了。
  接下来呢?
  没了。
  没了?
  主角都被吃掉了,当然没了。
  电话那一头沉默很久,小白在心里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这个曲折婉转的爱情悲剧是他毕生所学的成就,任何人听了以后都会陷入沉思,个别心术不正的听众可能会入室操戈。不料努努沉默过后忽然惊叫一声,说,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这个小包子是男孩,对么?
  小白一头雾水,没有想到这样无聊的故事都能被她悟出一些内容,真是难能可贵,他淡定地嗯了一声,对她的聪颖睿智表示肯定。努努嘻嘻地笑了起来,笑声过后,她又幽幽地问道,你,是不是也想远行?
  远行?
  嗯,你来我这里,好么?我不要去旅行了,只要你能陪着我。
  小白愣了很长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过自己会落魄地远走他乡,但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面对。房间里响起开水漫出的声音,他这才想起锅里的面条,揭开锅盖,发现那锅面条真的被煲成了一锅糊粥,他迟疑的时候被蒸汽烫着了手,惊叫一声将锅盖扔下来。努努在电话里问发生什么事情,他没有好意思说自己煮着一锅难看的面条,只是敷衍说是在烧开水。
  挂了电话之后小白有些发愁,他今天的晚饭就这样报废了,还好早上买了两只馒头,现在可以垫一下肚子。他把面条倒掉,重新烧开水,捧着那两只又硬又冷的馒头坐在水壶旁边,忽然笑了出来:这破水壶倒是世界上最乐观的玩意儿,屁股被烧得通红,还有心情吹口哨玩,要是他能够这样安于天命,也不至于落魄到这个地步。现在努努提出这个建议,他也开始思考自己是否应该远走他乡了,每天都有人为了生活背井离乡,他没有理由例外。只不过他已经习惯这座城市,习惯这里的气候,习惯这里的风土人情,几乎没有真正踏足外界,如果真的决定离开这里,他需要很大的决心。
  第十四章 哥哥,您洗洗睡吧
  很久以前他和戴佳曾经告诉对方自己理想的生活,小白想要许多的钱,和心爱的女孩周游世界,去地球的最南端最北极,最高峰和最低谷。戴佳却说她只要一座桦木的房子,有墙壁,屋顶,地板,门窗,床被,枕头,食物,电灯和一破打字机就可以了。然后小白问她为什么要打字机,她说要写一部和辞海一样厚的小说,记录一个女孩在一幢木房子里生活了五十年,出来后一照镜子却成了老太婆的故事。当时小白真的相信了她的话,觉得与自己的理想一样神圣不可侵犯。
  然而,现在再来看他们的两则梦想,真是荒诞可笑,小白身边有一个同样希望周游世界的小女友,但是没有人能够不劳而获地拥有金钱;戴佳也有了一所属于自己的房子,但是她每天被绑在里面,接待着慕名而来的食客,即使她在这里呆五十年,每天的生活都是前一天的周而复始,那部所谓的辞海小说也不过是一张张沾满油腻的菜单。
  要不怎么是梦想呢。戴佳揉着头发,无奈地笑。你真的决定出去了么?
  嗯。
  去哪边?
  南京。
  戴佳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想问些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她决定将任何不合时宜的内容都埋入心底,没有人会被一句可有可无的话憋死。她知道南京是努努上学的地方,他现在去那个城市,既可以谋生,又可以与女友时常见面,这不再是幼儿园时代,她再也不可以像那时候一样吵着闹着要跟着。
  小学的时候他们一起学过一篇课文,名字是《植物的脚》,戴佳很梦幻地说希望自己是一粒蒲公英的种子,随着风飘飘扬扬地飞走,落在什么地方就在什么地方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而小白说自己想成为一颗苍耳,全身都是柔和的刺,粘在一只粗心的动物的皮毛上,从此流浪天涯。
  现在她也许尘埃落定,而他刚刚准备启程。
  南京与南通之间只相差四小时的车程,荣小白投奔南京的选择算不上背井离乡,他没有必要将气氛渲染得那么悲壮。他权衡再三,准备投奔一个叫蒋汇东的老朋友,是高中时的死党,也是曾经的室友。蒋汇东与姚南的性情截然不同,他没有太多城府,信仰以德服人,虽然他的德并不是非常多。小白打电话对蒋汇东说自己即将奔赴南京,蒋几乎没有犹豫,说,你过来吧,带点换洗衣服就行了。
  荣小白第一次去高中报名的时候是荣妈妈送去的,她看见蒋汇东一脸凶相,非常担心儿子今后的安危,于是对蒋说,我家小白还小,以后还得麻烦你们照顾照顾。
  蒋立即站了出来,拍着胸脯说,阿姨你放心,小白和我住一个寝室,谁也不敢欺负他,欺负他就是欺负我。
  一个礼拜以后,小白在学校里惹了麻烦,他在操场踢球的时候一脚大力抽射,将球门柱边正准备向小女生献吻的一位帅哥击倒,帅哥坐在草地上晕眩几秒,感觉颜面大失,张罗着喊人对付小白。小白是一个纯洁的孩子,以为大难临头,躲在教室里不敢出门,傍晚时分帅哥带着一干人等扑了上来,为首的就是蒋汇东。
  就是他!
  蒋汇东盯着小白看了几秒,慢慢地转过身,一巴掌拍在帅哥头上,骂骂咧咧道,谁让你在球门口耍流氓的?
  荣小白靠着火车窗户上想着以前的事情,忍不住独自笑了起来,片刻之后又感觉忧伤,那些有趣的人有趣的事情仿佛刚刚发生不久,他还能回味起当时的忐忑不安,但事实上,已经相距八年之遥。八年,他从出生至今一共才拥有三个八年。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子看着他又是傻笑又是叹气,眨巴着眼睛盯着他,即使他硬着头皮与她对视也不收回目光,嘴角带着调皮的笑。小白对这样的艳遇没有兴趣,他已经不再是那种接收到一点点暧昧就顺势攀谈的年龄,转脸望着窗外的夕阳晚照,一副看破红尘的姿态。但这个女孩的怪异行为或多或少地使他自信不少,他甚至开始意淫踏足南京大地的时候会不会有一群少女少妇盯着他指指点点,互相讨论道,哟,这是哪里来的小正太啊?
  努努说想来接站,被他拒绝了,因为他到南京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蒋汇东说要开车来接他,他已经在火车站等了半个多小时,初夏的晚风还是有些凉的,他上身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站在接站口瑟瑟发抖。他一看见荣小白就立即迎了上去,顺手将小白的行李箱拎了过去。你怎么不加一件外套,只穿这么一点?小白关切地问道。
  蒋汇东扯了扯身上的衬衫,说,外套没有这件衬衫帅。
  小白的脑子里冒出一个大大的囧字,但他俩已经认识八年,蒋汇东的这种歪理邪论早已见怪不怪。他亦步亦趋地跟着蒋汇东,终于见到蒋开来的那辆车,它的外形与抢修电路的联动车颇为相似,小白无奈地看着这辆二人座工具车,犹豫自己该坐在副驾驶座上还是坐在后面的车斗里。他战战兢兢地上了车,伴随着一声轰鸣和一团黑烟,他们驶上高架桥,小白又一次绝望了,他这才发现这车的外形虽然像汽车,但是整体性能与拖拉机可以媲美。
  这是我们公司的车,出去搞装潢时开的,今天我特意开回宿舍,就是为了来接你,怎么样,够兄弟吧?
  小白哭笑不得,说,你怎么把车开回来的时候没有把安全帽也带回来?
  安全套?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邪恶的?
  小白后悔了,他早就应该知道与蒋汇东扯淡无异于自投罗网,蒋汇东是随时准备扯淡,大扯特扯,再庄严的话题都能够被他扯得非常淡。不过他的扯淡并不是一无是处,从逻辑上看,他的扯淡能够衍生出一个个严谨的冷笑话。
  今天晚饭怎么处理?蒋汇东身为东道主,主动提出这个话题,让小白感受到南京的温暖。小白识大体地挥了挥手,说,你看着办。于是蒋汇东停了车,在路边熟食摊上买了卤牛肉,云丝之类的东西,一共十七块九毛。他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两张五元钞票和八枚一元硬币,扔给老板,说,不用找了。
  南京这边的物价水平怎么样?小白担忧地问道。
  那得看你去什么地方消费了,省会城市一般都差不多,你知不知道“行百里者半九十”是什么意思?
  小白把这个问题当做是蒋的虚心求教,满怀自信地解释道,行百里者半九十,意思是说,走一百里路,走了九十里才算是一半,比喻事情越接近成功越困难,勉励人们要善始善终。
  蒋汇东拍着方向盘淡淡地笑,说,在我这里,行百里者半九十的意思是,一个月才过了半个月,百分之九十的月收入就被花掉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说得也对,越到月底就越难熬。
  小白把他的话吃到肚子里消化了半天才领悟过来,在心里暗暗骂道,我真他妈的贱,又陪他扯淡。
  蒋汇东藏身的地方是一所平房,面积不大,原先可能是某单位的小仓库,墙上还用油漆涂抹着“杜绝明火”的字样。他已经给小白准备好床铺,名义上是床,其实只是铺在地上的一张陈旧的席梦思。不过小白已经相当满足,他起码不需要与蒋汇东同床共枕了。两年前小白去他的学校玩,与他挤一张床,半夜蒋汇东裹着被子躺在床下面,而小白夜里依稀感觉一丝凉意,却又摸不到被子,于是将凉席卷在身上睡到天亮。
  他们就着买回来的那些熟食,喝了几两白酒,趁着酒兴玩了一场实况足球。小白不太擅长玩实况足球,蒋汇东非常绅士地让他选择巴西队,而他自己选择中国国家队,上半场还没有结束,比分已经是华丽的零比三。中国队零,巴西队三。
  你看,我这是在向你展示一个道理,再强的技术摊上一个弱队也是无济于事的,下半场我们换过来玩吧,我要从反面角度诠释这个真理。蒋汇东信誓旦旦地解释道。小白觉得他说得蛮有道理,于是下半场小白玩中国队,蒋汇东玩巴西队,比分改写为六比三。中国队六,巴西队三。蒋汇东面子上挂不住,又解释道,你看,我从这个角度向你展示另一个道理,我们要对中国足球有信心,只要运气够好,还是有机会打败巴西队的。
  他们冲了一下冷水澡,裹着被单抽烟聊天,蒋汇东还想玩一会儿游戏,荣小白撑不住困倦,先跑去睡觉。午夜的时候小白听见口袋里传来震振声,摸黑掏出手机接听,是戴佳打了电话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她的声音,小白的委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像碱水一样腐蚀着他的内心。
  还顺利的吧?
  嗯。
  戴佳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打电话给家里报平安了没有?
  没有,明天打。
  店里一直很忙,所以现在才有空打电话。
  我知道。
  南京那边不好混的话还回来。
  嗯。
  戴佳挂了电话之后小白仍然把电话搁在耳边,里面传出对方已挂机的声音,然后是长久的忙音和嘈杂的电流声。小白有些沮丧,把头埋在被子里努力地呼吸,眼睛一不小心居然湿润了。他有些惊诧,擦掉泪水,安慰自己这不算哭。他不知道自己该保持怎样的心态来面对如今的落魄,罪责属于这个时代,还是这次经济危机,还是自己不够努力,或者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个时期,只是他过分夸大自己的痛苦。这些问题争先恐后地跳入他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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