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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是?
我是北北,今天一起吃饭来着。
哦,是你呀,有事么?
漫漫长夜,无思睡眠,阁下是否也感到一丝寂寞?
蒋汇东不觉心头一惊,所有的困意瞬间烟消云散———这段话正是他当初与“零星之爱”的开场白,这段话之后,一个淫荡的夜晚就拉开帷幕了。他的沉默已经给出了答案,北北的心微微地欣喜并愧疚着,欣喜的是她的那份难得的心动仍能继续,愧疚的是那天她居然与他相见不相认。她稳住情绪,说,我是零星之爱,你还记得我么?
蒋汇东惊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当初他沉溺在那段虚幻的恋情中无法自拔,零星之爱却忽然消失,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掐灭所有的期待,如今这女人居然又从坟墓里爬了出来,华丽地诈尸了。他想要说些什么来表达此刻的心情,犹豫了半天后却只微微叹道,噢。
噢?什么意思?
蒋汇东召唤他散落在大脑各个角落的语言细胞,仍旧不知道怎么应对才好,他上学时每当描述事物时都会用一句狗皮膏药式的“用语言无法形容”,现在真明白这句话的流行自有它流行的道理。他早已心灰意冷,决意赚够了钱就去买一个老婆,珍惜生命,远离恋爱,于是平和地说,没什么意思,早点睡吧。
北北听着对面的忙音,此刻的心情的确“用语言无法形容”,不过她此刻最关心的是他最后那句“没什么意思”,不知道他指的是那声微叹还是两人的交往。她坐在床沿,欲哭无泪,一只手忽然搭上她的肩膀,她没有回头,以免被戴佳发现她的沮丧。戴佳却丝毫不给她留面子,问道,你跟谁打电话呀?
如是我闻。
哦?他整容了?
北北不知道怎样才能解释清楚,她走到窗口,脸上流动着昏黄的灯光,而后幽怨地说,我本将心邀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看来婚介所和相亲会才是我的必然归宿。
戴佳懒得听她扮忧郁,说,来,一起睡觉。
我的未来迷茫得一塌糊涂,睡不着。
有梦才有未来嘛,我们先去做个梦再说。戴佳打着哈欠,将北北拉到床上睡觉,搂着她的小腰嘀咕道,哎,女子百合,多美好的事情。
南京是中国四大火炉城市之一,夏季一到,空气都能当燃料用,荣小白给戴佳的房间添置了一台立式电风扇,一台坐式电风扇,还有一个昂贵的吊顶蚊帐。戴佳摸了摸蚊帐的质地,埋怨道,你干嘛买这么贵的?
荣小白得意洋洋地说,这可是古典风格,是公主的寝宫才有的。
我是公主?
当然!
那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根本不需要用蚊帐的呀!
荣小白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貌似在夸他,又貌似在损他,甚至又貌似在邪恶地诱惑他,实在是令人费解。他刚要询问,戴佳已经滴滴嗒嗒地跑开了,他又转脸向北北求助,北北诡秘地笑,也走开了。她当初说荣小白是一个后知后觉甚至无知无觉的白痴,这一点都不为过,稍稍有一点童话基础的孩子都能听出戴佳刚才隐喻他是传说中的青蛙王子。
她在这里呆了三个晚上就离开了,戴佳再三挽留,她还是走了,否则下次遇见蒋汇东将无比尴尬。徐泽霖已经替她找好一个月租不算高的房子,面积有些小,但起码没有人用幸福来烘托她的落寞。安顿好一切后,徐泽霖又请她出去吃饭,她也欣然应邀了。席间徐泽霖左顾右盼,甜品快上来时他终于鼓起勇气问道,戴佳和那个荣小白发展到哪一步了?
北北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说,我不想再掺和你们的事情了。
第六十六章 老子是本科!
徐泽霖刚刚与父亲进行一次长谈,他希望父亲支持他的立场,然而父亲并没有表现出他认为的开明与理性,而是严厉地斥责了他。徐家在这件姻亲事件上的失利已经传到父亲在南京的交际圈中,这简直是奇耻大辱,那些长舌妇说得非常难听,“徐家热脸贴冷屁股”,“徐家自作多情”,诸如此类的传言让父亲十分蒙羞。表面上父亲宣称不干涉儿女私事,但关起门来,自家人将话敞开了说,他十分明确地亮明自己的态度。他说,你现在得对自己的所有言行负责,任何一件事情被摆到台面上,都不该惨淡收场,否则不只是丢脸这么简单。
父亲的话触动徐泽霖的自尊心,他仿佛看见很多人偷偷地指指点点,偷偷地讨论这件糗事。生活在温室中的人一般都有极端的理想主义,当初他决定放弃,是对过程抱有理想主义,现在他决定坚持,又是对结局抱有理想主义。正如父亲所说,这是一个成王败寇的时代,如果你是失败者,别人只会嘲笑你的妇人之仁,而不是褒扬你所谓的善良。
一团幽火在他潜意识中无声无息地燃烧起来。
于是他来探口风,北北没有给出具体答复,但他心里已然有数。如果戴佳与荣小白相处得已经融洽,北北自然会以实相告;如果他们相处得不好,按照北北的性格,她不会去掩护一对没有希望的人。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俩相处得不好不坏,而他并不是全无机会。
他开车送仙林区经过时看见下班后一起回住所的戴佳,她与荣小白之间相隔一米远,看上去也不像普通情侣那么亲昵。徐泽霖猜想戴佳之所以看得上这样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男人,只不过是因为长时间养成的依赖,而不是爱情。他放慢车速,亦步亦趋地跟着,直到那两个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他恍然若失。他回想着戴佳精致的面孔,那团幽火猛然高涨地燃烧起来,他实在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如此佳人投入别人的怀抱,那简直让他痛彻心扉。
对于单相思的人而言,尤其是爱慕的对象是有主之花时,每一个夜晚都是煎熬。徐泽霖不得不在深夜里辗转反侧,猜想她是否正与别人喃喃细语,甚至正让别人拥享她柔嫩的肌肤和淡淡的体温。每当想到这里,他的心口仿佛被人泼了一摊浓酸,折磨得他咬牙切齿。
我绝不能妥协。他站在高大的落地窗前暗暗发誓,房内没有开灯,午夜的南京依旧灯火通明,他奋力攥紧拳头,以往的嚣张气焰终于在他内心燃成漫天烈火。
北北搬走之后,荣小白与戴佳又继续过清贫的日子。早餐是每人俩包子加一杯豆浆,午餐是盒饭,晚餐稍稍奢侈一点,在大排档消费二十块钱左右,有冰啤一瓶。戴佳特别安于天命,桌上有菠菜时她就想菠菜能够补充铁元素,可养颜美容,有炒鸡蛋时她就想这东西好歹算最便宜的荤菜,如此一来,再简陋的饭都是有滋有味的。反而荣小白有些过意不去,怜爱地说,今天中午一起回家,给你做一次完美餐。
所谓完美餐,就是一桌饭菜里所有的成分都是戴佳喜欢吃的东西,包括辅菜,所以一盘菜起锅以后,荣小白都会仔细地将戴佳不喜欢吃的蒜苗,生姜之类的东西拣择出来。这一次荣小白买回一小袋熟龙虾,将虾肉剥出来后与嫩青菜叶一起放在米粥里,配上各佐料慢慢熬。他剔除生姜和蒜叶,将米粥盛给翘首以待的戴佳,结果非常乐观,她一口气吃了两大碗,而后羞答答地打了一个饱嗝————这是她最温柔的时刻了。
我下午要去银行打款。她说。
荣小白点了点头,将银行卡递给她,说,密码是900621,留四百块钱当这个月的口粮就行了。
戴佳斜视着他,隐隐闪过一丝怒容,她将两张卡放在桌上,说,下午我事情多,好几个订单要完成,你帮我去打款吧,我银行卡的密码是你的生日,860211。
小白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咕噜噜地吃完午饭后就出门直奔银行而去。戴佳蹲在洗漱间搓洗脏衣服,越想越觉得委屈,她实在无法忍受荣小白用那个努努的生日当银行卡密码。如果这一幕发生在以前,她肯定不会计较太多,但如今时过境迁,她作为一个名正言顺的恋人,再也不甘心当一株虔诚的向日葵。即使她真是一株向日葵,也只会安静地枯死。
荣小白急火火地赶去附近的自助银行转账,按密码时才想起不久之后就是努努的生日,他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拨打了努努的号码,回应是一如既往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按理来说,努努的态度相当决绝,他与戴佳的关系也很明朗,他若似乎再去骚扰的话就有些厚颜无耻。权衡再三,他决定忘却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以免再次当众受辱。
两张卡里的钱尽数转进临家饭店的账户里,他们只能这个月依靠店里抽屉里千把块钱来生活,荣小白对着大街伸了伸懒腰,满怀安全感,不过他更希望哪天能够像别人那样身携巨款,鬼鬼祟祟地从银行走出来。
下午正是货物在仙林总站交汇的时候,宅男腐女此时才有空出来邮寄东西,因而荣小白非常忙碌。当初他瞎猫碰上死耗子,建立快递网络的时机正是学生四处投简历,买资料,寄包裹的高峰期,如今死耗子已经蒸熟了。不过也有一个现成的烦恼,南航的两个空姐正坐在店里等,她们要找戴佳现场定制软陶人偶,但直到三点,戴佳都没有露面,电话也一直没人接。店里的雇员正值血气方刚,一个个都心不在焉,偷偷瞅着这两位如花似玉的女孩。荣小白第三次检查到纰漏时不禁勃然大怒,指着新来的雇员斥责道,这里不是夜总会,工作时间我尽量不约束,但你也自觉一点,技不如人又不知道专心,你干什么吃的?
新来的雇员是大一学生,在附近最有名的那所大学念书,听闻此言后整个脸涨得通红,尤其是现场有两个空姐围观,他甩掉工作帽,反驳道,你凶什么凶,不小心弄错几个有什么了不起,我堂堂一个本科生轮到你来教训么?大不了老子不干了!
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而后将目光投向荣小白,想看看这个年轻的老板在受到顶撞后会怎样摆脱尴尬,畏缩妥协或者恼羞成怒。然而荣小白只是微微一愣,而后淡淡地笑,指了指身后各网点的雇员,说,是本科生的出来。
十个人里站出来八个。
他又说,是本一的出来。
八个人里站出来五个。
他继续说,考研过线的出来。
五个人全部向前迈了一步。
仿佛一堆炙热的炭火上被泼上一瓢水,新雇员的脸色灰蒙蒙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他低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副任凭发落的姿态。荣小白拣起工作帽扣在他脑袋上,说,继续工作吧,细心一点。
他让总站一个性情稳重的雇员临时督店,自己踩着一辆自行车急匆匆地赶回住所。按理来说,戴佳不是那种无缘无故玩失踪的人,更不会撇下工作去闲逛,他甚至怀疑自己出门前有没有关好煤气罐的阀门,这样一想,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第六十七章 一凤入林,百鸟压声。
戴佳原本准备下午先去购置软陶原料,再去店里,但下楼时却意外地撞见徐泽霖。他将车泊靠在那几株大雪松的后面,他看见荣小白独自推门出去,看见戴佳在阳台上晾衣服,这种祥和气氛让他又一次心生妒意。她长发束起,鬓角微湿,栏杆缝隙之间圆润白皙的纤纤细腰若隐若现,一只昆虫在阳台周围飞来飞去,赖着不走,她踮起脚尖愠恼地驱赶它。徐泽霖阅人无数,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将性感与纯真糅合得天衣无缝的美丽,对于他而言,返身坚持是一种折磨,又是值得庆幸的。
他这次是来送东西给戴佳的,不是玫瑰,更不是情书,而是LV的一款拎包。上次吃饭时戴佳随口提到,他当晚就让在冰岛旅游的堂姐捎了回来。他实在不愿意去敲门,毕竟那是戴佳与荣小白的领地,他贸然闯进去的话总有些不伦不类。十分钟后戴佳走了出来,他这才鼓起勇气迎了上去。戴佳望着他手里的包装袋,问道,这啥玩意儿?
一只包而已。
什么包?她探头仔细看了看,LouisVuitton的字样赫然跃入视线,她忍不住惊叹一声,说,这个是A货吧?
当然不是,是从冰岛捎回来的。他上前一步,将东西递给她,又说,快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不料戴佳也后退一步,没有接受,目光却一直落在那款心仪的拎包上,以往桀骜的神情淡了不少。这种状况让徐泽霖有些欣喜,有人说骄傲的女人可能会不为金钱所动,但一定会被物质俘虏,这句话果然是真理。
稍稍僵持一会儿,戴佳开口问道,为什么送这个给我?
徐泽霖想了想,解释道,上次的承诺没有兑现,这算是赔礼道歉吧,上次我回南通以后尽力劝说我妈不要撤资,可惜不起作用,我本来想教阿姨拿合约出来制止撤资的,但阿姨说理亏在先,也不听我的劝。
我们理亏在先?谁理亏?戴佳又有些怒了。
我不是这意思,这是阿姨的原话。徐泽霖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赶紧澄清误会,生怕好好的局势陡然改变。刚好一帮女孩从这里经过,看这里香车美女加帅哥,还有激情的争吵,于是放慢脚步慢慢地挪,大有围观之态势。戴佳这才收起怒容,说,进屋再说吧。
徐泽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与戴佳交涉真是又紧张又刺激,拥之在怀,即使齐人之福都不必去艳羡。戴佳对他越是态度冰冷,他越是求之若渴,正如北北所说,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贱人。不过这并不稀奇,也没有什么丢人的,南极北极冰天雪地,但地磁力十足,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戴佳原本以为徐泽霖会如约偃旗息鼓,将那个莫名其妙的相亲风波平息下去,于是端茶递水以礼相待。不料他坐了一会儿之后直接亮出底牌,明言说自己改变主意了,希望戴佳再次抉择一下。戴佳始料未及,讥讽道,我的生活已经很美好了,你不要刻意拿这种话来制造喜剧效果。
但你起码该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她摊开双手,无奈地说,怎样才叫公平?要不要我们一起穿越回二十年前,三个人一起坐幼儿园里去?
简单的一句话准确有力地刺痛徐泽霖最虚弱的地方,他一直以来都将自己的失利归咎于命运,如果他能早一点遇见戴佳,就不会陷入如今的尴尬境地。他站了起来,有些激动地说,你们认识了这么多年,现在才到这层关系,这说明你们的交往可能是比较牵强的,即使以后勉强在一起,也可能会滋生很多问题!
戴佳也火了,反驳道,我们家不提倡早恋,不可以么?
徐泽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努力镇定下来,耐心地劝说道,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孩,理应获得一个好的归宿,难道你希望自己像其他女孩那样,风里来雨里去,为了那几斗米不停奔波,最后容颜苍老,美人迟暮么?
他又将那只拎包取了出来,说,如果爱你,就该给你最好的,他荣小白什么时候才能给你一个安定的生活?仅仅一只拎包而已,还不足一万元的价格,他都无法满足你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
你觉得我真的那么崇尚物质?
我当然不是在宣扬物质主义,物质不能说明所有问题,但起码能够说明一些问题。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应该让能者居之,他连男人起码的赚钱能力都不具备,又有何德何能拥有你这样的尤物?
此时敲门声响了起来,十分轻微,却被戴佳捕捉到了,她猜想可能是有人来收房租,气冲冲地过去开门,却发现是荣小白。她顿时愣在那里,问道,你不是有钥匙么,怎么还敲门?
小白望了望客厅里的徐泽霖,又打量了一下戴佳,冷冷地说,我以为门会被上保险,也怕打扰到你们。
戴佳听出他话里有话,恨不得将他骂得落花流水,但她又不愿意当着徐泽霖的面与小白争吵,于是缄口不语,将他拉了进来。荣小白不知道该怎样表示才好,若是表示友好则显得有些下作,若是表示敌意又显得太焦躁。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伸出右手。徐泽霖却视而不见地俯身将地上的拎包拣了起来,说,上次听戴佳提到这款包,我就请人从冰岛买了回来。
小白慢慢地收回手,挠了挠脑袋,针锋相对地说,哦,那干嘛扔在地上?可以当地毯用的高科技产品?
徐泽霖斗志昂扬,正想奚落一番,让这个家伙增长一点自知之明,知难而退,不料戴佳跑了过来,逼视着他的眼睛说,你不是要走的么,还胡扯什么?徐泽霖微微地点头,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荣小白,放下那款拎包后走了出去。
大街上尘土飞扬,空气干燥浑浊,他站在阳光下长长地呼吸,内心却忐忑不安。那个荣小白为他做过菜,与他下过棋,和他喝过酒,现在徐泽霖却背弃以往的观念,向一个友好温和的人宣战。然而这又算得了什么,父亲当初教育他“不赌不嫖不夺人所爱,不卑不亢不仗势欺人”,那是他对父亲无比尊敬的最大原因,如今不也照样背道而驰了么?人言,宁掘千座坟,不拆一桩婚,但为了戴佳,也为了父母的颜面,徐泽霖甘愿去做挖坟掘墓的勾当。
粗一看徐泽霖留下昂贵的拎包,又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