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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其他人都不注意的时候,戴佳喊住徐泽霖,说,谢谢你送我回来,现在你回去忙你的事情吧。
徐泽霖愣了一下,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点头答应。他去向戴佳的外婆告别,戴佳的外婆紧紧握着徐泽霖的手,又将另一只手伸向戴佳。戴佳不想让外婆失望,只得暂时顺从她的意思,靠了过去。外婆一直受戴妈妈言论的左右,以为这两人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发现周围那些人都神情愉悦,仿佛期待这一幕已经很久了。那一瞬间,她十分抑郁,感觉自己如同一只木偶,任由他们摆布着,而那些牵引线不过是她与外婆的亲情。
徐泽霖出去时戴佳也跟下去拿车里的拎包,进电梯时他说,你看到没有?你爸爸妈妈,你外婆,你身边大多数人都希望我们在一起,你何苦非要巴望着一个没有前途的小子?
戴佳淡淡地笑,说,别说大多数了,就算全数也没有用。
徐泽霖反而笑了起来,说,你和那个荣小白的关系连你自己家人的祝福都得不到,以后凭什么在一起?就算在一起了又能怎样?
此时电梯刚好到了底楼,停下时晃悠了一下,戴佳的心也跟着失重了一秒,她决定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反驳,电梯门打开后径直往前走,仿佛与身后这个人全然不相识。她取了拎包后又立即返身离开,一边走一边翻找手机,这让徐泽霖一阵紧张,生怕她看出手机被动过。幸好这次戴佳一心想着早点回到外婆病床前,并没有猜疑为什么手机无缘无故地关机,一路跑回住院大楼里。
徐泽霖松了一口气,发动车子离开医院停车场,此时他的心情算得上是愉悦的,这种步步为营的局面让他相当满意。如今戴佳的父亲,母亲,甚至外婆都将他作为视为准女婿,凭戴佳一人之力,想要与这样成熟的气候抗争,简直螳臂当车。终有一天他可以如愿以偿地揽得美人归,多年以后再提及她与荣小白之间的幼稚交往,她兴许会娇嗔一阵。这样一想,徐泽霖感觉世界太美好了,开车时两侧景物飞快的后退,又在后视镜中不甘心的远去,他想起某个狂妄的广告词:全世界都为你让路。
第七十九章 重返盏食天
南京到了最炎热的季节,北北不太吃得消,她过来找戴佳避暑,仿佛戴佳是一块冰块似的。当荣小白回复说戴佳已经回南通去了,北北决定不干了,跑回去和蒋汇东闹腾,要蒋汇东和她一起回去。蒋汇东十分矛盾,问道,我回去了,这工作可怎么办呀?
请假嘛!
蒋汇东只得不情愿地顺从,去公司请假,上司并没有刁难,只是“十分合理”地提出请假多少天,扣多少天的工资,外加月底奖金全无。蒋汇东还得作千恩万谢状,暗暗骂道,老子任劳任怨没有奖励,偶尔请两天假就放我血割我肉,真是歹毒恶毒狠毒。不过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作为一个小职员,他只能乖乖认命。
荣小白听说他们要回去,赶紧翻箱倒柜地抠了千把块钱,全部拿去买礼品,拜托她代劳去探望戴佳的外婆。这个情况下那些补品是先锋,他们一站到超市里,那真是琳琅满目,有过年不送礼只送它的,有富含各种金属仿佛开五金店的,有吃了以后爬五层楼还能踢毽子的。荣小白抢劫超市似的见一种拿一种,很快将购物车塞得慢慢的,结账时荣小白发现钱带得不够,只得向蒋汇东借了三百。临走时北北问道,那边问这是谁送的,我该怎么说?
荣小白曾经和戴佳一起从她外婆手里接过糖果,然而事隔多年,想要具体描述自己的身份。还真是困难。他想了半天,毫无头绪,只得挥挥手说,算了,你临场发挥吧。
蒋汇东搞不懂内情,十分单纯地提议道,要不然今天你和我们回去嘛,明天再回来就是了。丑女婿总得见丈人的。北北嫌他话多,催促他上车,嘴里嘲笑道,你还替别人担心,你自己先当好这个丑女婿吧!他们互相拌着嘴,打打闹闹地上车走了。
荣小白挠了挠脑袋,低着头往回走,脚下的柏油路面在下午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刺眼。这一条路他与戴佳几乎每天都经过,像从光影浮动的林荫大道中穿行而过的两只幼犬。嘴里叼着一根美味的骨头,摇着尾巴,颠着小步。如今却迥然不同,仿佛自己是一只破败的机器,在这光芒下越走越疲惫,最后轻轻抖一下身体,所有的零件都咣啷啷地散落一地。
锈迹斑斑的。
这段时间荣小白在仙林和江宁两地的快递业务十分红火,这不但表明着荣小白可以赚到很多钱。也昭示着荣小白即将赚不到什么钱,因为暑假即将全面来临。幸好荣小白在几所大学里拿下发放录取通知书的业务,再加上学生们零散的行李快递业务,这些足够让他暂时欢欣鼓舞一阵。他后悔前些日子花了那么多钱去打广告战。现在他不得不面临长达一个月的淡季,那些广告费用活生生地打了水漂。总公司不同意将两地的快递网络暂时冻结,生怕别的快递公司趁虚而入,荣小白每天拿着零散的收入,却不得不自掏腰包支付着高额的运营费用。老王与另外两个留守雇员整天无所事事,从上班到下班都堆在一起打牌,荣小白不得不哀叹当年自己没有这么好的命。
戴佳回去后的两天,他打电话过去,先是没有人接听。而后一直关机。他原本满腹疑虑。后来看见戴佳遗落在房间里的手机充电器,这才恍然大悟。幸好第三天戴佳终于想起他了。用舅舅的手机打电话过来,荣小白问道,你外婆现在怎样了?
戴佳说,脱离危险了。
那你回来么?
戴佳犹豫了一下,说,我想多陪陪外婆。
小白噢了一声,附和道,应该的,应该的。
偶尔荣小白会去探望一下努努,从外面给她带点甜食,再帮她敷药换纱布。新长出来的嫩皮与纱布粘在一起,每次撕开时努努都疼得眼泪汪汪的,又不敢作声。小白料理好了之后都会伸手哈她脚底痒痒,努努又破涕为笑,抓起搁在旁边的半盒冰激凌继续吃。他问道,你什么时候放暑假?
努努侧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你呢?
我又不上学了,哪有什么假……
我暑假不想回去。
为什么?
上语言辅导班呀。
这个暑假结束后努努出国的程序也差不多完成了,届时两人天各一方,不相往来。等她学业结束,即使念在祖国母亲哺育她成长的份上回国生活,荣小白也已经年近三十,说不定早已结婚生子。这样一想,他觉得人生真是无奈,短短几十年有效期,要邂逅很多人,也要离开很多人,像一根稻草似的顺着河流往下漂,最后沉到水底。
这天下午荣小白搭乘老王的车回去,他无意中看见那家盏食天饭店,突发奇想地要请老王进去喝酒。老王当然不推辞,权当是老板赏脸,高高兴兴地跟着进去了。荣小白一进门就撞见风华绝代的大侄子,他呵呵地笑着,拍了拍大侄子的胳膊,说,你胖了。那语气仿佛一个慈祥的家长打量多年不见的远房后生,看似友善,实则居高临下。
大侄子在这个人来人往的饭店混了几个月,好歹也听得出这层味道,却又不好说什么,因为他看见荣小白身后跟着一个面容不善的汉子,《水浒传》里管这叫做铁塔金刚。他揣度着荣小白是不是在哪里发了财雇了手下,或者在哪里入草为寇,再或者当了城管头子,这三种情况都不是他能对付的,于是腆下脸皮陪着笑。他说,荣经理是来吃饭的吗?
荣小白又是淡笑,反问道,难道专程来借厕所的?没有等大侄子反应过来,他已经招呼老王在靠窗的一张桌子边坐了下来,翻看那本散发着红烧肉气味的点菜谱,点了几道小菜和两瓶啤酒。大侄子下去之后,荣小白开始环顾四周,发现店里的客人寥寥无几,大概也是受暑假的影响;墙上廉价却精美的画框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汤菜的价目表;两三个女服务生像是从大街上拣来的,红扑扑的脸蛋,一笑起来就攻城掠地的;地面上散落着烟头和餐巾纸,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经常有人来吃饭似的。总而言之,当初精致的盏食天已经完全沦为路边一个小吃店,早晨煮面条蒸包子,晚上摆两桌露天大排档的那种小吃店。
此时一个服务生过来倒茶,荣小白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发现这居然是他当初的一个嫡系。那服务生也吓了一跳,而后一脸激动,仿佛荣小白是代表党和政府前来慰问他似的。荣小白出于卑劣的虚荣心理,询问盏食天现在的经营情况。
对方环顾一周,看大侄子不在场才小声地说,这里一天比一天差劲,每天的营业额只有以前的五分之一,再加上老板老家来的那些人都死命捞钱,连洗菜的老太太都把店里的酒瓶子偷偷卖了赚外快,有时候把瓶起子藏起来,向老板要钱重新买,等拿到钱了又把旧的起子拿出来。
荣小白没有想到会探听到这么离奇的内幕,疑惑地问道,老板难道不闻不问么?
老板懂个屁,只知道店里业绩差,哪知道那么多人在他身上放血喝,前段时间还喊着要转让这家饭店呢,压根没有人愿意接这烂摊子。他说到这里,转脸看见大侄子从厨房出来,赶紧停住话题,装出刚给老王倒完茶的样子,朝另一个方向走了。老王问道,你以前也在这里做过事?
荣小白点了点头,说,以前名义是这里的大堂经理,实际都是我管……
老王笑道,你才二十多岁,做过这么多事情,闯劲十足嘛。
小白无奈地说,谁愿意没事换工作,刚才那服务员是给我面子,说得好听了点,其实我哪是什么跳槽,是被人从这里排挤出去。
大约二十分钟后,他们点的菜才陆续传了上来,其中一只盘子的边缘赫然留着传菜员的指痕。荣小白权当没有看见,擦一下筷子,与老王开吃起来。至于饭菜的口味质量,他也不愿再作评价,只能说饭菜廉价得很合理。平时荣小白几乎滴酒不沾,今天却与老王各搞了一瓶,因为那服务生的话正合他的期待,他的心情无比愉悦。
酒足饭饱之后他们结账离开,大侄子目送着气焰嚣张的荣小白,那种幽怨之情溢于言表,他实在是搞不懂荣小白是真的在哪个地方飞黄腾达了,还是唱了一出空城计,总之弄得他内心惶惶的。荣小白却没有再上车,而是在盏食天门口与老王告别,他想一路走回去,反正不是很远。
这段时间他似乎迷上这种状态——独自在路上走着,一边按着规律踩地面砖,一边胡思乱想。刚才服务生说盏食天老板准备将饭店转让,荣小白忍不住有些心动,如果他能盘下盏食天,无疑将获得一株比宁通快递网络更为稳定的摇钱树。他对盏食天的经营成本与潜在收益了如指掌,对那个蠢老板的性情及智商更是知根知底,再配合目前盏食天在这个淡季中的风雨飘摇,盘下这家店的难度会相当的小。他回头望那片灯火,心中涌起一阵激动的情绪,他暗暗地告诉自己,我要占了它,占了它!
第八十章 世界永恒定律
荣小白约盏食天的老板出来吃饭,明确表示接手盏食天的意愿,他说得十分委婉,将盏食天的即将倒闭粉饰成一次明智的战略放弃。老板自然显得相当亢奋,涂了鸡血似的,生怕别人一眼看不出他的内涵似的。小白趁胜追击,溜须拍马道,如果我有幸能接手盏食天,虽然不能像您那样弄得红红火火,但起码也能混一口饭吃。
通常一个人蠢是蠢在性情上,而不是智商上,比如老板就是一个典型。他管不住自己的性情,但是在具体利益上寸土不让,他冷静下来,开始怀疑转让盏食天的必要性。他猜想盏食天还是存在潜力的,只是暂时没有发掘出来,否则荣小白不会轻易接手。他只是敷衍地笑,全然不作任何表示。
荣小白又说,以前盏食天只是试营业,现在正式的租赁期就要到了,少说也要四万续租费用,听说九月份这条街上又有一家饭店准备开张。
当真?老板的脸色微变。
当然。
老板的心头有根草,它迎着微风飘呀飘,荣小白这阵风吹得他不寒而栗——九月份一到,四万元的租金又得抛出去,新开张的饭店犹如一块霸道的磁铁,能将客源吸得干干净净,届时盏食天这块鸡肋将至少再拖他一年。
荣小白又诲人不倦给他算账,说,租金至少四万,营业成本也不低于这个数。如果您愿意转让,不但可以避开这些负担,拿到一笔转让补偿,而且可以另外投资,这样算下来,转让和不转让之间至少相差十三万,您也好全身而退,何乐而不为呢?
老板有些懵。他明白荣小白说的每一句话,然而当小白明确地将这笔账摆出来算,他又觉得触目惊心,甚至有些绝望。然而他又明白此时对面是一个谈判对手,而不是盏食天的会计,他更应当保持冷静的头脑,于是摆手说,我先回去想想,回头再答复你吧。
荣小白嗯了一声。
起身结账,和老板一起走出茶座。老板跨上他那辆引以为豪的重型摩托,他正准备离开时,荣小白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诚恳地说,老板,虽然现在我不在您手下做事。但是我一直很敬重您,您一个人要喂饱那么多嘴巴。实在是不简单!
老板愣了一下,捏着钥匙的手停在半空,而后无奈地叹息一声,拱了拱手。一溜烟扑突扑突地走了。荣小白目送着他离开,直到那辆摩托从拐角消失才收回目光,淡淡地笑了一声,转身往回走。他最后那句话既是奉承,又是警示,老板之所以是老板,智商不会低到哪里去,怎么会不知道店里那些亲人们偷鸡摸狗的伎俩,只有白痴才会以为老板是白痴。
按照荣小白的设想。老板回去后不会再与身边的人商议。直到主意已决才会说出来,届时大侄子他们肯定会坚决反对。而那些反对的声音只会成为催化剂和润滑油。想到这里,荣小白已经成竹在胸,如今他要担心的只是资金的筹划问题。满打满算下来,全部搞定这件事情起码需要七八万,他估摸着仙林和江宁两棵树还是可以提供这些果子的。
他正意气风发地逛荡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抓起来查看,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问道,您好,请问哪位?
对面一阵悉悉索索,两三秒后一个女声说,我是安禾静,你不记得我么?
小白恍然大悟,愧疚地说,真抱歉,我没有储存你的号码。
安禾静笑了起来,说,你连我号码都不记,难道不怕我借钱不还,一走了之么?
走呗,反正你的琴还在我店里,你一个搞音乐的,绝对不会允许那把琴在我手里被糟蹋被蹂躏,对不对?
安禾静装作哭腔,嗯了一声,而后又嘻嘻地笑,说,不管怎样,谢谢你对我的信任,要不是你,我要么来不了北京,要么就卖掉那把琴,这两个都会成为我一生的遗憾。
那个摇滚音乐聚会,感觉怎样?
棒极了!
那就好,你回来以后就过来取琴吧,店里尽是包裹邮件,我又不懂怎么保管,生怕不小心弄坏了。荣小白绝口不提那两千块钱的事情,嘱咐一番之后就挂了电话,事实上他仍然惦记那两千块钱,只不过不知道怎么提才好。两千块钱,二十张一百元钞票,四十张五十元钞票,这样一算,这倒不是什么巨额欠款,相对于目前他七八万元的需求,不提也罢。
出乎荣小白的意料,宁通物流总公司并没有签收他的报表,而是退还回来,理由是那五万元的广告费用不符合预算条件。荣小白打电话过去询问,然而女经理解释道,如果这广告费用是花在仙林地区,宁通物流有责任埋单,如果花在江宁地区则不能参与预算,因为经营方式迥然不同。尽管荣小白据理力争,但最终宁通物流总公司只同意报销其中一万元的广告费用,其余部分都由荣小白自己承担。
荣小白十分气愤,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憋屈地接受这样的裁决。盏食天的老板已经表态,愿意转让饭店,所有硬件设备全部留下,折价算入转让费用,共计九万元整。这个消息却没有让荣小白欢欣鼓舞,而是感觉沉重的压力。他手头现金只有一万元出头,戴佳留下的银行卡里还有八千,又打电话回家厚着脸皮要了一万,如今还差六万左右。他打电话找朋友挪借,一个个都惟恐避之不及,其中一个家伙很有才,在电话那头扯着嗓子喊,什么?你说什么?妈的!信号不好!
他挂掉电话,自嘲地笑,没有再打过去,决定独自面对这个隘口。他没有向蒋汇东求助,因为知道蒋汇东正沉浸在恋情中;他没有向戴佳求助,因为不想让她受到困扰;他更没有向努努求助,因为她只是一个小孩子。他只能寄希望于说服盏食天的老板接受分期付款的方式,日后慢慢地偿还,然而他又知道,按照盏食天老板的脾性,达成协议的可能性几乎可以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