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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正思索片刻,明白了孔元道是要他去说服丘亿亭——让那个只对金钱和男人的身体倍感兴趣的女主编,乖乖地把华通揭个底朝天。当然了,秦正也只能想到一步了。
虽然猜出了孔元道的意思,秦正还是犹豫地问道:
“您是说,我们需要丘亿亭帮忙?她的确是掌握了华通太多的秘密!不过,她愿意背叛华通吗?”
孔元道不禁轻蔑地笑了笑,噘噘嘴巴,又扬了扬手,用不屑的语气说道:
“这可不是背叛,生意场上哪里有背叛哪?都是交易嘛!都纯粹是个人问题!”
秦正尴尬地低下头,乘机喝了几口咖啡,避开了孔元道的目光。这个时候,秦正才觉得孔元道越来越酷似孔天引了:是那种自私而冷酷的人,是那种生意至上主义者,是那种靠生意利益分配所有关系的人。也许,秦正压根儿也猜不清楚孔天引。
孔元道没有等待秦正做出进一步的判断,接着又说:
“你是知道的,每天叫喊着追求公正的是媒体,而世界上最不公正的也是媒体。伍德·沃德对里根总统来说就是公正,而对尼克松总统来说就是不公正!——利益到位了,一切就到位了!”
秦正驯服地点了点头,表示极其赞同孔元道的说法。秦正当然知道丘亿亭是个见风使舵的女人,也是个唯利是图的女人,只要把华通面临的困境添油加醋地描述一翻,肯定能让丘亿亭立刻兵变。另外,秦正也自认为摸透了丘亿亭的性情,否则他也无法顺利地安排杨武接近丘亿亭并且取得信赖。
想到这里,秦正就赶紧信誓旦旦地说:
“我会处理好的,相信她能把事情闹翻天!”
孔元道突然阴险地笑了一下,低着头凝望着桌子上的青瓷的咖啡杯。然后,他却用非常平淡的语气吩咐道:
“南城地王的事情也别忘了,华通从大商的贷款都洗到哪里去了哪?华通还拖欠多少工程款哪?政府换了新总理,据说他最头疼的就是农民闹起事端,尤其在那些在建筑工地上辛苦多年,却分文不取的农民工人!……随便想个办法,民工们就会聚集到南城地王闹事!华通的贷款内幕早晚是要被戳穿的!……您觉得哪?律师?”
秦正尴尬地笑了笑,猜测孔元道刻意称他律师,是希望他处理这两件事情的时候不要有任何纰漏,而且既要在法律上给华通致命的打击,又要保证在法律上丝毫不能牵连到天通。想到这里,秦正笑着说:
“我们是最公正的生意人了!法律也是这样!您就放心吧?”
孔元道温和地笑了,扬了扬手,示意服务生拿来两杯香槟酒。
就应当这样子,他们不能再围绕这些细节问题纠察不休了,不然简直就是对他们的智慧的羞辱。两个人都端着瘦高的香槟杯,酒也斟得满满的,相视而笑地干掉了。
这个夏天的郊外的夜晚真是迷人极了,凉风习习,繁星满天,远处的草坪里还偶尔有小虫子在吱吱地叫。
丘亿亭比这个夜晚的星星还要迷人,穿得简直就像苏格兰皇家妓女那样雍容华贵,却又不失年轻人的气息。她穿着淡紫色的薄纱晚装,挑逗式地裸露出洁白又光滑的肩膀,乳房也挑逗式地露出半弧形,大肉蛋一般地浑圆的大屁股裹在纱裙里。
事实上,她并没有穿内裤,就像当晚很多富裕的女人那样,也都是没有穿内裤或者胸罩。最近,这种不穿袜子、不穿内衣的“裸露癖”在富人聚会上很是流行,据说象征着极度的自信和不在乎一切。
她在郊外的乡村俱乐部举办了晚间沙龙,没有人知道费用是天通绕了好几个弯子赞助的。丘亿亭为了庆祝自己的新书出版才举办了这个沙龙,而且这也不是普通的书,是完整地揭露了华通黑幕的报告文学。真是幸运,这本书正好赶上了政府惩治腐败的典型时期,所幸没有被禁。
她的新书出版还不足半个月,就已经让她成为更知名的人物了,报纸说她是勇敢的新闻斗士,杂志说她是不屈不挠的自由主义者,电视台说她勇敢地捍卫党的反腐倡廉的光辉事业,电影公司打算找个二流编剧把她的故事改编成一部记录电影……
总之,她的虚荣心再次膨胀起来。
她鄙视那些迅速崛起的“用下体写作”的女作家,尤其讨厌其中两个女作家:其中一个是东部城市的女人,总是喜欢用“我的下面湿了”刺激读者阅读;另外一个是南方城市的女人,更加离谱地把自己五年来的百余次性生活,悉数兜了个低朝天,并且喜欢用“干”这个字眼,惹得全国男人开始谨防被枕边的情人暗算。不过,后面那个女人的书籍由于号召“全国女人自由做爱”而遭遇禁版。
无论如何,丘亿亭在中国的生意年代获得了伟大成就。
现在,她心满意足地招呼所有的客人纷纷散去以后,自己也悠闲地架着跑车赶回自己的别墅里。她的别墅距离这个乡村俱乐部并不算远,开车绕上新修建的五环高速公路,只需要二十分钟时间。她舒心地打开了车窗,让凉爽的夜风吹在脸上,吹在头发上,吹在乳房上,吹在痒痒的小心坎上……
她的心情还不错,甜蜜地想着家里那个乖乖地等候她的小男生。那个小男生还在孜孜不倦地读大学,无非也是想赚些和年轻女学生上床或者打日本版本的电子游戏的钱。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包养这个小男生一段时间,可能是口味换得太频繁了,就转移到了校园里吧。她必须不断地变换口味,就像吃饭那样——越是常常吃得富贵之人,反而倒越是显得嘴馋。她甜蜜地想着,想着那个小男生已经坐在浴缸里了,等候着为她做胸部推拿。
风还是比较凉爽,她的脑袋却昏昏沉沉的,可能是因为过于幸福了吧。我应该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啦!——她这么得意地想着,自己的兰博基尼跑车突然插进了一辆庞大得像一堵厚墙的重型卡车底下……世界瞬间强烈震动了一下。这是纯粹的意外吗?或者是有人陷害吗?又是谁要陷害她哪?
她就这样在疑问中和幸福中静悄悄地死去了,胸腔里喷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白皙的脸庞。
孔元道和李世杰约在了南城郊外的高尔球场,是那种有森林、野花、湖泊、草地、飞鸟的高尔夫球场。
这些年来,中国的商贾们似乎都迷恋了高尔夫球,倒未必是因为诚恳地喜欢这项运动,而是因为它成了时髦的潮流,既不是非常奢侈又显得光明磊落。为了掏空商贾们的钱包,一夜之间中国似乎所有的城市都要建高尔夫球场,在森林里、高山上、湖泊边、别墅区、公园里、市区内、高楼顶,都建了高尔夫球场。商贾们靠高尔夫球场谈生意、讨情人、做面子、求财路,官员们靠高尔夫球场换政绩、圈土地、洗黑钱、泡女人。
更有钱的商贾们还专门赶到美国去,到最有名的圆石滩高尔夫球场打一场球,或者拐弯抹角地和老虎·伍滋合拍一张照片。
不管怎么样,孔元道还是和贾官约在了高尔夫球场,倒不是因为孔元道喜欢(他讨厌这种哗众取宠又俗不可耐的运动),而是因为李世杰上了隐(也是因为看到上流社会推崇高尔夫,才强作努力地加入进来)。
两个老伙伴见面的原因也不是为了打球,而是为了共同的利益——消灭华通,这桩交易既事关李世杰的仕途,又事关孔元道的生意。孔元道需要借助李世杰的手乘机铲除华通,而李世杰需要借助华通案件铲除陈于福。
当然了,如果想要获得李世杰的支持,孔元道也得付出许多。
孔元道还深深地记住父亲说过的那句话——当你想让一个人帮助你,你就必须让他觉得,他会获得比你更多的利益。
两个人的默契早就没有大碍了,谈话也像亲密的朋友那样单刀之入。
他们之间的交易也不算复杂,天通肯定会不遗余力地进攻华通并且掌握足够的证据。这些证据都会被隐秘地通报给李世杰,并且由李世杰根据需要处理和利用。另外,天通自然也会设法在媒体上大肆发动攻击,直到华通案水落石出、全盘崩塌。
当然了,华通案清查的重点首先在诈骗巨额贷款和洗劫国有资产两项罪名上,甚至还包括周敬林自杀事件,还有丘亿亭不明真相的死亡事故,甚至还可以牵连到破坏国有企业改革大局、影响安定团结大好局面、卖国求荣的可耻行径等等遗臭千古的罪名。因此,孔元道和李世杰不仅需要华通彻底覆灭,而且需要大商银行的行长白建刚,和死死压住李世杰的陈于福也要统统崩塌完蛋。
两个人的意见是基本统一的,并且对事情的推动也是步调有序的,因而一切都按照预期的构想向前猛烈推动了。
两个月以后,劈头盖脸的打击让苏云哲惊慌失措。
当周敬林自杀引发国有企业动荡的时候,苏云哲觉得自己还可以控制局面,至少还有陈于福在背后支撑着。当丘亿亭爆出华通内幕又紧着死于“意外交通”的时候,苏云哲才感觉到阵阵惶恐,可是陈于福却频频找借口退避三舍了。当华通在北城的天堂夜总会被彻底清查的时候,苏云哲才预料带华通的生意可能全盘皆输了。
后来,他胆战心惊地向猎豹基金寻求帮助的时候(也许他有些后悔不该向猎豹基金隐瞒那么多事情,否则不会出那么大的差错),却惊讶地发现猎豹基金无影无踪了,旧金山的办公室无影无踪了,华通在凯曼岛上的注册登记也已经注消了。
他气急败坏地跟巴仑特打电话,可是所有的电话全部都消失了。当然了,苏云哲怎么也想不到巴仑特已经突然死去了,而且更想不到巴仑特是突然遭遇了奇怪的爆炸,或许是因为电、或许是因为油、或许是因为气,或许是遭人暗算,总之巴仑特是活活地被烧死在突然爆炸的小别墅里,尸首全然化为灰烬。
这一切到底都是怎么啦?
苏云哲怎么也想不到在关键的时候竟然找不到根了,迷茫和恐慌让这个年轻的生意人感觉到痛苦和错乱。他不知道自己陷入了什么样的骗局之中,也不知道猎豹为什么要把他拖入骗局,更不知道是谁挖苦心思地操纵了这场骗局。
然后,他准备立刻启程去美国查个清楚,就被通告限制出境了,理由是华通集团被全面清查。苏云哲彻底绝望了,心里想倘若不是华通案件牵扯到太多的高层官员,也许自己就被立刻逮捕归案了。
已经是傍晚了,他使劲地捶打着自己的前额,消沉而且麻木地躺在大转椅上。他穿着“川久宝玲”的褐色西装,立体而且不对称的剪裁蕴涵着东方的禅机和睿智,看上去还有些东方哲学的典雅和沉郁。
夕阳穿过百叶窗的隔栅,照耀在他右侧的脸上。
这张脸庞可真是削瘦,像玩命的摇滚明星那样的削瘦,像玩命的瘾君子那样的削瘦,像玩命的嫖客那样的削瘦。削瘦可不是好事情,会让人联想到肮脏的东西,也可能联想到隐藏的东西,也可能联想到气喘吁吁的惨败……这可真像是苏云哲倍受煎熬的现状呀!
就在几分钟以前,他给洛杉矶的母亲通了电话,知道母亲的身体还是不太好。他赶紧撒谎说自己的生意和生活都很顺利,然后就不再谈自己的事情了,而是胡言乱语地和母亲聊了聊自己对爱情的想法,告诉母亲说他还是想娶个中国姑娘。母亲在电话那端愉快地笑了,笑得让他觉得拥有了世上的全部幸福。
通完了电话,他就呆呆地躺在椅子上,紧闭着双眼。他先是想到了斯坦福大学的校园和自己的毕业典礼,然后想到了母亲的二层小别墅和小花园,又想到了旧金山淘金浪潮和因疯狂死去的生意人,想到了前苏联剿灭叛党的心理医生,想到了大清朝监狱里的酷吏……然后,他想到了生意——巨大的生意——迅速地就冒出一身冷汗。一把巨大的钢钳突然伸入他的腹腔内,锋利的钢钩子猛地挂在了他的心脏上,夹着、扯着、扭着、拽着……让他感觉到肠胃翻腾,直想呕吐。
他的嘴角挂着桀骜不驯又自嘲的冷笑,想把那些复杂的情绪全部转移到性腺上、生殖器上,然后就决定去找个中国姑娘发泄掉。坦白地说,他至今为止从来也没有亲近过任何女人的身体,也不知道女人的身体会不会比生意更让人冒出冷汗。
他随意地整了整西服,就出门了。
街道两旁的餐馆里、酒吧里、咖啡吧里都是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到处插着鲜艳的五星红旗,人们纷纷地走出家门,到街头上庆祝北城成功地申请到了几年以后的奥运会。无数的生意人更应该狂欢了,奥运会又将是一翻暴利的生意人和贪婪的政客之间的大博弈了。不过,苏云哲学也许赶不上这些大生意了,也许还能赶上。
中国的生意场,谁能说得准哪?
转悠了一大圈,苏云哲故意去了那家刚开张的夜总会,而且那家夜总会口口声声说要取代华通经营的天堂夜总会,因为天堂夜总会已经被关闭清剿。
老鸨根本不认识苏云哲,却给他点了一个二十岁的雏妓。女孩子的穿着竟然全部模仿天堂夜总会,也是短短的薄纱裙,一切都若隐若现又不够裸露。
她就腼腆地笑着,害羞地低着头,坐在他的大腿上,顽皮地扭动着浑圆的屁股。
他竟然有些瞠目结舌,丝毫也没有任何兴奋的反映,怎么也比不上“生意”带给他的复杂的刺激。他厌恶地把她推开了,只顾低着头喝酒。
足足有两个小时了,他们没有说一句话。
他只是喝酒、思索,她乖乖地坐在旁边,心里默默地盘算着最简单的算术——金钱等于时间的和,或者是时间就是金钱。
他突然烦躁地扔掉了手里的酒杯,呵斥她站在他面前来,粗鲁地扯下她的短裙,用小拇指拉着她的乳白色弹性的小内裤,轻蔑地玩弄着内裤上的蝴蝶结。
他的眼睛盯着蝴蝶结,麻木地问道:
“你知道什么样的女人内裤最美丽吗?”
她先是恐慌不已,继而放纵地笑着说:
“我穿的内裤就是最美丽的!”
她觉得很骄傲,以为自己肯定回答了最佳答案,然后他就不敢小瞧她了,以为她是顽固的没有学养的妓女。事实上,她是外国语大学的高材生,并且对肖邦的音乐有所研究。
听完了她的回答,苏云哲粗鲁地猛地拉扯了她的内裤,又突然地放开手,内裤的松紧带啪得一声打在了她的小腹上。
然后,他轻蔑地说道:
“让男人最想脱下来的内裤,就是最美的女人内裤!”
女人恐慌了,却依然咯咯地笑,心里想今晚的生意还是合算的,赚了钱又学了知识。
苏云哲什么也没有做,偏给了她大把的钱。然后,他就悻悻地离开了。
次日凌晨,他在寓所里被拘捕归案,丝毫也没有反抗。
听到苏云哲被逮捕的消息以后,白建刚似乎也就预料到自己会陷入贷款危机之中。
可是,白建刚实在太自信了,因为他固若金汤的政治后台足以让他那么自信,否则他也不能从瘪三的角色混迹到大商银行的行长宝座上。就凭着他自由出入中南海的车牌号码,凭着他掌中宝里录入的电话号码,哪个小脑过剩的家伙愿意轻易地动他一根指头哪?
可是,白建刚忽略了朴素的道理:任何商业力量,在政治游戏面前都显得无足轻重。
他打遍了掌中宝里存储的全部电话号码,开着特殊车牌的轿车在北城的隐秘地带穿梭许多趟,可是最终也收获甚微。他还有许多远大理想都没有实现呐!比如为他的儿子在美国买一座楼,为他的家乡修一条以他的名字命名的道路,与他爱慕已久的法国女演员上一次床等等……这么多伟大事业都还没有实现呐!他就被关入大牢了。
数月以后,寒风凛冽,大雪肆虐。
互联网上流传了好几件事情:陈于福被“双规”了,仍然在规定的时间和规定的地点交代问题;白建刚被投入大牢,只是由于后台力量的博弈,避免了死刑;苏云哲被投入大牢,刑期只有短短的五年;诈骗国有资产的杨武被海外通缉,后又传闻在东欧被谋杀而死于非命……官员们看了报纸,直骂一群笨蛋;商人们看了报纸,轻蔑地一笑;坊间看了报纸,忿忿地说数年以后牢狱里的人又是几条好汉。
有人痛苦必然有人欢笑。李世杰却仕途荣升,取代了陈于福。
洛杉矶没有下雪,倒是飘了几天的大雨,如今雨过天晴。
林禾别墅的小院子里还有些冬季的鲜花,雍懒地徜徉在和煦的下午的阳光里,与被雨水冲刷一新的暗红色的屋顶非常地协调。整个小院子和别墅里面都安静极了,丝毫也没有浮躁和不安。
二楼的卧室里也是非常安静。林禾平静得靠在床头的松软舒适的垫子上,身上还盖着乳白色的薄薄的棉被,目光温和地望着床边的沙发上坐着的孔则同。他们中间摆着一个小小的竹编的茶几,也是乳白色的,上面放着刚刚煮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