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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孔天引从来也没有亏待过这个年轻的管家,而是让他早早地也完成了财富的原始积累。虽然相对于秦正创造的财富来说,那只是一笔不足挂齿的财富,可是对年轻的律师来说也足以了。当然了,倘若秦正主动地张开口索要一些什么,孔天引也丝毫不会吝啬。
出乎孔天引的预料,秦正在孔天引书房的小隔室里主动地请求了分家。
当时,这个追随孔天引许多年的生意管家和年轻的律师,竟然看上去有些腼腆,藏在近视眼镜后面的目光也有些深不可测。秦正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在天通的家族里继续干下去了,不仅是因为孔天引已经退出了天通,而且他的儿子孔元道也不会真诚地欢迎他。
鸟尽弓藏——这可是中国人恒古不变的做事原则。
因此,随便地谈论了一些轻松的话题以后,秦正就半开玩笑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是个律师,可是在中国从来都没有什么官司打,只是忙着打关系了!……这倒没有什么不好的!官司本来也就是关系纠纷嘛……我也许该到国外去走走,看看有没有机会打点官司……我本来就是个律师嘛!”
孔天引自然是非常欢迎秦正能够主动地提出分家,至少是避免了孔天引主动开口的尴尬。孔天引也是感觉到非常宽心的,因为秦正没有辜负他这么多年来的辛勤栽培,不仅敏锐地判断出了眼下天通集团面临的新形势,而且心照不宣地给了孔天引一个谈判的台阶。因此,在孔天引看来,秦正算是一个识时务的人、识趣的人,也是个懂得给别人面子的人。
既然这样,孔天引也没有必要拐弯抹角,便顺水推舟地说道:
“律师,我得赞同你的意见!你知道,这么多年以来,你做出的决定从来没有出现过纰漏,因此我有充分的理由信赖你,这次你的决定也应该是正确的!……我也非常赞同你对未来的打算,就是到国外去呆上几年。你肯定是最出色的律师!谁也不会怀疑这一点的!您说哪?”
孔天引当时所说的这翻话,无非是想强调两个观点:一是希望秦正不要在中国继续呆下去了,最好到国外去过几年舒服的日子,如果能走得离中国远远的,那就最好不过了;二是希望秦正踏踏实实地做自己的老本行,或者说倘若秦正还想创立伟大事业的话,最好别与天通的生意再有任何关联,甚至可以完全地忘记掉自己在天通的日子。
他们俩的会谈要比孔天引和老安的会谈默契一些,毕竟他们俩都是那种喜欢用脑袋做事情的人。因此,两个人都清楚地知道对方想什么或者要说什么,然后又能够清楚地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或者该说什么。总之,他们俩的会谈是含蓄的、默契的、心照不宣的、令人放心的,而且相对于他们俩的谈判风格来说,也就算是直来直去了。
如今,一切似乎都风平浪静了,也许不会再有什么麻烦让孔天引大伤脑筋了。
他非常放松地躺在大椅子上,回想着不久以前发生的那些事情。阳光还是非常和煦地照耀在他的身上,让他觉得舒适而且宽心。书房的外面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孔元道就敲门走进了书房。
孔元道一身浅灰色休闲西装,显得有些急匆匆地走到冰柜旁,从里面拿出一瓶碳酸饮料,一边把饮料打开,一边满怀歉意地说:
“爸爸,真是非常抱歉,让您久等了!”
孔天引慢慢地睁开眼睛,又在椅子上躺了一会儿,然后就站了起来,拿起桌子上的冰水,喝了两口,一边又朝孔元道扬了扬手,示意他在会客沙发上坐下来。
孔元道连续地喝了好几口饮料,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自从全面接手天通家族的生意以后,孔元道简直像新上任的总理那样日理万机。
他不知疲倦地拜访天通统一战线上所有的新伙伴和老伙伴,也没有要谈什么天大的生意,或许只是为了巩固睦邻友好的关系罢了。当然了,孔天引并不需要跟统一战线里的伙伴们统统打招呼,他们也都会尽量地支持孔元道。可是,也不排除统一战线里会有一些势利鬼和骑墙派,他们冷冷地观望着孔元道,猜测这个年轻人会不会当众羞红了脸,或者当众摔个大跟头。当然了,孔元道会让所有对他持有怀疑的家伙最终低下头来,因为他素来都是个生意场上的好手。
“爸爸,您知道波沙·涅夫的事情了吧?”
孔元道神情严肃地望着孔天引,语气却充满敬畏。
孔天引当然知道,波沙·涅夫已经身陷囹圄,严格地说是这个模样像教授一样的商人经营的某些生意触怒了政府,才被关进了大牢。事实上,比波沙·涅夫权势高出无数倍的石油寡头都难以逃脱与政府对抗的厄运,何况是名不见经传的波沙·涅夫哪?报纸上说,那个操纵着俄罗斯石油生意的大寡头,在拥有了巨大的财富以后,便滋生了干预政治的念头。而且,他们有足够的能量组建武装力量、购买核弹头、储备金条美元、吸纳学者议员、操控政治选举等等。即便是政府并不打算与他们闹多大的别扭,那些商贾寡头还是被财富冲昏了头脑,结果他们的日益膨胀的政治野心让总统也感觉到非常不愉快。
于是,在不久以前的某个晚上,荷枪实弹的俄罗斯特种部队驾驶着战斗机,突然围剿了那个庞大的寡头组织。几天以后,寡头犯下的一连串罪名就被公布到全世界。寡头倒闭以后,被他笼络起来的诸多要员也纷纷悄无声息地落马。
当然,孔天引多少也感觉到放心了。倘若波沙·涅夫没有身陷囹圄,说不定孔元道还会继续与他保持生意往来,也说不定日后他还能毁灭了天通的家业和孔元道的前程。另外,对于天通来说,波沙·涅夫毕竟也属于那种“知道太多历史的人”,因此也就是未来潜在的危险人物。
如今,波沙·涅夫进了监狱,也许终生都要呆在监狱里了。因此,天通和这个俄罗斯生意人之间的瓜葛也全然断掉了,尤其是数年以前王中在拉斯维加斯被谋杀的内幕将被彻底地冲刷掉。
这么沉着冷静地想了一会儿,孔天引轻微地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商不跟官斗,这是古训啦!谁要是愣着脑袋非往前冲,那就等着被撞得头破血流吧!”
孔天引说完以后,就面色温和地望着孔元道,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对年轻的接班人多讲讲道理。
事实上,他甚至还想跟孔元道谈谈自己对铁碗的俄罗斯总统的看法,倒不是从政治的角度去谈,而只是从生意人的角度去谈。他觉得那是一个非常出色的政客——出色的政客,就是能在非常合适的时期,使用非常合理的手段,非常成功地把一批人团结起来,同时又非常成功地把一批人分裂出去。
这时候,孔元道就突然谈起了石油生意,也许刚才谈到波沙·涅夫的事情,只不过是个随意说出来的由头罢了,却劳得孔天引思索了许多。
“爸爸,我们的生意不能太保守!现在,所有的生意人都简直要疯狂了,去抢夺那些传统领域的生意。当然了,我们做得也不错,也在努力地收购钢铁厂、自来水、天然气、矿山、小型发电厂、制药厂等等……我非常看好石油生意,虽然很难挤进去,可是我们得努力……如今,凡是黑色的东西都能赚钱!”
孔天引非常耐心地听孔元道部署天通的生意,并不打算插话,也不打算打断他,却轻轻地扬了扬手,让孔元道继续说下去。
于是,孔元道又谨慎地思索片刻,然后非常沉稳而且非常有信心地说:
“现在有一笔大买卖,神州石油集团和西部有一家合资的石化公司,它们控制了广西、新疆等地几家炼油厂,还有几十座加油站……我们如果能够收购这个公司,天通也就有了加油站和炼油厂。再过几年,我们还可以继续收购加油站和炼油厂。我们甚至可以把美国的投资者拉进来,当然也就不缺收购款……当然了,石油生意是利润滚滚的大生意,政府垄断得死死的,可是我们得想办法从边边角角的小缝隙里,先钻进去!”
孔元道稍微停顿片刻,喝了两口饮料,又继续兴奋地说道:
“眼下,政府还打算在西部修建一条石油输送管线,计划从哈撒克斯坦通往新疆。如果我们在新疆,甚至在整个西部都拥有自己的加油站或者炼油厂的话,那简直就是守着一座大金山啦!……政府早晚得向民间开放石油生意,多多少少也得开放一些。眼下,中国的三大石油寡头拼命地到海外去购买油田、气田,当然是按照政府的意思去做了,可是外国的资本家照样也到中国抢夺石油生意,他们却是代表私人利益!”
孔元道似乎非常兴奋,目光里闪烁着贪婪的目光,似乎一张口就能吞下整个大油田那样。他稍微停顿了片刻,也许是要听听孔天引的看法。
孔天引习惯性地摩挲着左手中指上的指环,听孔元道说完了让生意人垂涎三尺的生意以后,就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他沉思了片刻,当然知道这是看得见的暴利生意,而且自己也曾经关注过石油生意,可是那时候天通的手头上还缺足够的现钱,而且生意的重心也不在这个领域。如今,情况可截然不同了,中国生意场的风向标陡转了方向了,原来那些被人瞧不起的生意又一夜之间炙手可热了,比如煤炭、钢铁、石油、自来水等等。既然断定石油是利润可期的生意,那么剩余的事情就在于统一战线的问题了。因此,孔天引倒是非常想知道孔元道是如何打算的。
想到这儿,孔天引就习惯性地摊了摊双手,非常随意地问道:
“那么,哪个伙伴能够帮助我们做成这笔生意哪?”
孔元道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愕的神色,随即又消失了。
他当然能猜出来,孔天引肯定要问合作伙伴的问题,因为这向来都是孔天引最关心的生意问题——与谁合作或者与谁竞争。可是,孔元道没有料想孔天引开口就问了这一个问题。
于是,孔元道犹豫了一下,然后镇静地说道:
“邵光元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我,说神州石油可以把那家石化公司卖掉,而且他也是能从中帮忙的!……有邵光元在当中撑着,我们肯定能赢得这笔生意的!”
听到孔元道的答案以后,孔天引几乎脱口而出地追问道:
“他为什么要帮助你哪?”
孔元道突然地沉默了,心里打起鼓来。
说实在的,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操纵的一桩大计划完整地跟父亲讲述一遍。
几年以前,孔元道与邵光元认识并且合作了北海的旅游地产生意以后,就不断地与邵光元保持着密切的往来。邵光元还是觉得自己有旺盛的政治精力,因此对经商并没有多大兴趣,反而总是期盼着在政治上大展前途。后来,孔元道就慢慢地知道了邵光元的心思竟然在广西,希望美好的仕途能够在广西开始起步,而且恰恰赶上政府从大型国有企业集团遴选官员的好光景。
孔元道和邵光元的默契很快就达成了,而且双方的利益分配都彼此心知肚明。孔元道希望把邵光元培植成自己的后台势力,并且成为未来天通统一战线里的重要伙伴,就像是美国的富翁们扶植代表他们利益的总统那样,然后天通不仅仅可以成功地开拓石油生意,而且能够从邵光元的权势大山上挖掘更多的宝藏。
邵光元呢?他可以借助孔元道的幕后支持把高利民的势力瓦解掉,因为孔元道掌握着高利民足够的证据,只要高利民垮台,邵光元就能乘机取而代之。
当然了,邵光元清楚得知道高利民可算是天通统一战线里的老伙伴,而且是孔天引亲手扶植起来的伙伴。孔元道会不会因为邵光元而毁灭掉原来的伙伴哪?很快地,邵光元就打消了顾虑,觉得孔元道更愿意支持他而不是高利民。
或许,孔元道觉得到自己的妹妹孔涵依迟早是要和邵光元的儿子邵正陷入爱河,或许,孔元道觉得更应该信赖自己亲手扶植的后台,而不是信赖父亲扶植的伙伴。无论如何,孔元道决定在幕后支持邵光元,至少事成以后,也可以在邵光元的帮助下,开拓石油生意的伟大疆土。
而且,对于孔元道来说,那个中年女歌星就足以让高利民臭名远扬了,而且尽管孔元道掌握着那些证据,可是谁也不知道女歌星和天通有任何关系,连女歌星本人也丝毫不知情。要知道,在女歌星和高利民之间存在着数不清的错综复杂的中间人。
整个事情就是这样,为了天通日后在西部的伟大的石油生意,孔元道和邵光元紧密地配合,准备找准最佳时机立刻把高利民挑下马。而且,眼下这个周密的计划仍然在有条不紊地进展之中,孔元道随时等候着配合邵光元打这一场政治歼灭战。
可是,孔元道怎么可能把这个天大的机密透露给孔天引哪?他倒不是故意地隐瞒孔天引,而是觉得自己有能力处理这些关系上的事情,并且也不想让父亲继续分担这些巨大的压力。当然了,孔元道更是担忧这个计划会招来孔天引的严厉的斥责,甚至孔天引也可能断然否决他的计划。
虽然心底藏着如此复杂的机密,孔元道仍然是面色冷静,语气平和地回答了孔天引。
“当然了,他们肯定是有出售公司的计划。而且,这笔生意的利益分配,会十分地公正。我们承诺的收购价格,也不会比任何人低!……另外,涵依和邵正也是非常亲密的朋友!”
孔元道丝毫也没有提及自己和邵光元策划的那个野心勃勃的政治阴谋,而是非常镇静地从生意的角度把事情说得很圆滑,并且把孔涵依也摆了出来,至少可以说明自己和邵光元的关系是存在许多根基的。
孔天引犹豫了片刻,脸色似乎有些疲倦。然后,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踱了几步,也许是有些疲惫了,也许是在谨慎地思考问题,也许是在怀疑孔元道说过的话。
孔元道略微有些紧张地望着孔天引,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在生意的大事上隐瞒父亲。当然了,他觉得自己这样做是绝对正确的,而且是也是对家族负责任的。孔元道感觉到紧张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担心孔天引立刻识破了他的心机。
尽量地克制了自己的情绪以后,孔元道继续说道:
“爸爸,您知道天通已经在东部、南部、北部站稳了脚跟,可是我们在西部还没有足够的地位,虽然北海的生意让我们占尽风光,可是西部的大生意多得很呀!所以,我想我们得这么干!”
听孔元道说完以后,孔天引就在孔元道的斜对面站定了,面色仍然是显得非常疲倦,目光也没有以前那样冷峻逼人,似乎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孔元道所说的石油生意上。
然后,他又习惯性地摊了摊双手,用不容质疑地语气说道:
“家族的生意已经交给你了,你得学会自己判断,也得学着怎么说了算!生意上的事情,你就自己拿主意吧!……不过,你不许把涵依拖到生意中去,绝对不许!你觉得怎么样哪?”
孔元道立刻觉得塌实了许多,因为父亲不但没有怀疑他的诚意,而且还鼓励他放开手脚去做大事。另外,孔元道也猜到了父亲会说到孔涵依的事情,因为不久以前兄妹两人闹过一些小小的不愉快。
事情并不算非常复杂。
在隆重庆祝北城地王的凯旋酒店开业的时候,为了营销做秀,孔元道在嘉宾如云的会场上推出了一幅巨大的绘画作品,竟然是孔涵依在新疆亲手绘出的《哈伊曼》那幅画。而且,会场上超大、超薄的电视屏幕里反复地播放着性感煽情的广告片,广告片里衣着性感暴露的女主角竟然就是孔涵依长期资助的图瓦族小姑娘哈伊曼。
然后,孔元道公开宣称天通集团要在新疆援建二十所希望舞蹈学校,专门培养民族舞蹈的后起之秀,竟然邀请了哈伊曼做形象代言人。会场上,哈伊曼竟然衣着艳丽妖冶地在舞台上跳起了煽情的、夸张的舞蹈,完全不像是以前那个单纯美丽的小姑娘了,而是一个初入娱乐圈的新明星。
台下的孔涵依目睹了这场纯粹为了生意的做秀活动,而且自然也能猜出来孔元道捐建新疆希望舞蹈学校的公益活动,无非就是个虚伪的幌子,也许是为了营销天通的不动产,也许是为了树立天通的口碑,也许是为了向政府谄媚,也许是为了给天通娱乐生意的大本营储备漂亮的姑娘……关于这一切,孔涵依之前丝毫也不知晓。
换句话说吧,孔元道毫不犹豫地就把孔涵依视为神圣的绘画艺术,还有心灵里埋藏着的精神寄托,统统地撕碎了,充当天通生意场上的奠脚石。孔涵依在新疆满怀激情创作出来的绘画作品被生意践踏了,在新疆认识的小天使一样的小姑娘也被生意践踏了。
孔涵依当然不能理解孔元道的价值观了——在生意人看来,什么都是生意。
显而易见,孔元道也不经意地伤害了孔涵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