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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淡写地挥一下手,做了一个到此为止的手势,四人一个接一个地走出去。
可是,李子根还留在原处一动不动,脸色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默默地点燃一支香烟,大口地吸着,好象在等待什么。
不一会儿,客厅外响起轻轻的脚步声,门开了,一个人走进来。
是尤子华。
3
李子根拍拍身旁乔勇刚刚做过的座位,尤子华默默地走过去,坐下来。
他们已经形成默契,每当发生什么重大事件时,在与几个弟兄研究过之后,他总要同他单独商讨一下。刚才散会时,尤子华看到了李子根的一个眼神,就在走出去后又返回来。
虽然尤子华是后来的,可他们有超越别人的特殊关系。他是他的妹夫,他是他的妻哥。
只剩下两个人,说话就简单多了。李子根把烟掐灭,开门见山地问:“子华,刚才,我觉得你话没有说完?”
尤子华看了李子根一眼,淡淡一笑:“这……也没啥了,基本就这样!”
“都啥时候了,还藏着掖着?”李子根生气地敲了一下桌子:“你跟我相处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对你咋样你心里应该明白。虽然你是后来的,可在我心里,你的份量可比老二和老三重得多。在面上我把他俩摆在你前面,可咱们毕竟是一家人。再说了,他们就知道打打杀杀的,这一套创业时还有用,可现在是守业,这一套越来越用不着了。你看,国家都在讲知识化,大哥虽然文化不高,可也能跟上形势,就为这才认你为四弟,还让你成了妹夫,这种时候你咋能看热闹。说吧,心里有啥话都说出来。”
尤子华看了李子根一眼,终于开了口:“大哥,你既然这么说,我就直言吧……你觉得,让黑子跟咱们四个磕头合适吗?”
李子根笑了,拍了尤子华后背一下说:“让他跟你肩膀头一般高是委屈你了。”叹口气:“说起来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些日子的行动,他都参加了,内情都知道,眼前是用人之际,就顾不上那么多了。话又说回来,咱们啥人都得用,比如说你吧,你和我们弟兄几个就不一样,可大哥不是照样跟你磕了头?而且,对你比他们还亲……这件事就这样,说点别的吧。你看,眼前咱们还有啥要注意的?”
尤子华稍稍犹豫一下:“这……这话我也不知该说不该说,大哥觉出来没有,我三哥好象有话没说出来?”
李子根眼睛一闪:“嗯?有这事?我怎么没看出来?”
尤子华:“这……大哥,他跟你磕头比我要早得多,常言说,疏不间亲,可我确实觉得,他有话没说,而且,可能是件大事!”
李子根眼睛又闪了一下,脸色顿时有变,自言自语道:“大事……什么事呢?莫非……”醒悟过来,急忙改口道:“老四,还有啥,你继续说,别多心!”
尤子华想了想:“大哥既然这么信任我,我也不能瞒着。我要说的还是与此有关。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外边人好对付,关键是咱内部,有些事不能不让人多想一想。那个张大明被扔到那口井里,只有咱们几个人知道,可那个警察是怎么找上去的?还有,那个张大明被救出来后到底藏在哪里,为什么怎么也找不到,后来又突然现身了,衣服也换了,人也养精神了,这是怎么回事,没有人帮他能出这事吗,这个人是谁?”
听着尤子华的话,李子根的脸色先是十分凝重,后来又放松下来:“啊,这事……你别绕了,我知道了,咳,都是我惯得……既然这样,你这几天就盯着点,别再让她捅出事来!”有些歉意地:“子华,场面上我管你叫老四,可实际上我是把你当一家人对待呀,什么亲也亲不过血脉,你虽然不姓李,可你既然成了我的妹夫,我就把你当亲弟弟待。这几年,也委屈你了!”
尤子华悻悻地说:“我倒没啥,我也惯了,现在害怕的是坏了大哥的大事!”
李子根:“那倒不至于,她咋说也是我亲妹妹,她的脾气秉性我都知道,很小的时候爹妈就没了,是我把她带大的,我对她既是爹又是娘,到啥时候她也不会害我!”
尤子华仍然悻悻地:“这样当然好,可她爱感情用事,就怕她一时冲动做出糊涂事来!”
“不能,她肯定不能。”李子根非常有把握地说:“我自己的妹妹还知道吗,行,哪天我找她唠唠,你放心好了。”看看尤子华的脸色:“子华,你还有什么事没有?”
尤子华瞥了李子根一眼,轻轻摇摇头说:“没了!”
李子根的口气变了,眼睛如钉子般定住尤子华,口气也变了,变得十分冷峻,声调也高了:“子华,你看着我。我知道,你还有话要说,可是你又不敢说。你害怕是不是,你怕这事漏了是不是?”
尤子华看了李子根一眼,赶忙又把目光移开,摇着头用不坚定的口气说:“不是,大哥,我……”
“你不用解释,”李子根冷冷地说:“子华,我对你啥都满意,就是胆子太小。现在,你是不是后悔投奔我了?”
尤子华急忙抬起头来:“不不,大哥,这你可说错了,我绝没有后悔的意思……不过,我确实觉得我们这次的事儿干的大了点,确实有点担心漏了,那咱们就……”
“咱们就全完了,对不对?”尤子华冷笑一声,右手做成枪型向自己的太阳穴比量了一下:“真要是漏了的话,就会‘砰’,这么一声,是不是?”
尤子华看着李子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终于现出害怕的神色。李子根有些鄙视地看着他说:“子华,我再跟你说句实话,你知道二妹为啥对你这样吗?也是因为这一点,你有脑子,没胆子!”换了一个口气:“子华,老四,妹夫,你别忘了,你是男人,你已经跟我拴在一起了,要挺住,天塌下来也得顶他个窟窿!”停了停,又拍拍尤子华的肩膀,换成自信的口吻:“再说了,天还塌不下。我昨天找沈百儒算了,他说,眼前只是点小风浪,我的前程远大着呢……对了,你不太信这一套,可我跟你打个睹,我说没事儿,你信不信?告诉你,能搬倒我李子根的,别说平峦,就是全地区、全省也没有。咱们上边有人,都是掌实权的。我李子根凭啥立了这么多年不倒,不就是靠这个吗?我要倒了,他们全都得倒大霉,别说出不了大事,就是出了事,他们也得拼命保我,也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子华,我把话说到这儿,你信不信?”
尤子华口气不太坚定地:“信,我信大哥……”
“不,你不信,”李子根眼睛盯着尤子华大声说:“你在说假话,你心里其实并不信。好,我也不强要你信,咱们就走着瞧!”停了停,冷笑一声:“我这辈子,竟干别人不信的事了。当年,张大明那小子也不信我,可如今咋样?谁能想到我这没念几天书的大老粗,把这么大国营煤矿弄到手,成了董事长、总经理?别说你不信,我都有点不信,可事儿在这儿摆着呢,不信也得信。哼,这些年我经过多少风浪啊,有好几回,我都觉得快完了,可最后都风平浪静了。”再次拍拍尤子华的肩膀:“老四,你呀,还是嫩一点,我知道,你心里总觉得自己文化高,念书多,对我们这些文化低的有点瞧不起,瞧不起你为啥还投奔我,还不是看我有钱?对,这世界就这么怪,就是我们这样的人赚了大钱。我得点化点化你,你说咱中国历代的皇帝,有几个心眼好、文化高的?对,三国里的诸葛亮怎么样?人品没得说,文化也高吧,可他只能当军师,还有萧何、韩信、张良,文化都高,可都只能当军师,当将军,倒是那些人品不好、文化不高的当了皇帝,掌着实权,这到底咋回事儿你还不明白吗?现在虽然不是古时候,可道理一样。我早看明白了,这个世界是靠钱支着的,谁钱大谁说了算,和念书多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为啥说出不了事儿?因为我心里有底儿,我知道我的钱都使到哪儿了。这些年,我还真没碰到过钱不好使的事儿。我看透了,在这世界上,钱越多,人就越安全,钱多了杀人也没事儿,就说那年湖南那小子吧,不听话,在井下把他们处理了,事后也有点压不住,可我花了不到十万元,马上就有人顶了缸,我照样当我的矿长。这种事儿我经历的多了,你不服行吗?!”
尤子华听着,低着头再不吭气,好象被说服了。李子根这才发觉自己有点过头,又改成和缓的口气:“老四,大哥说这些,是为你好。我说了,在这几个弟兄中,我其实最器重你,你看得远,事想得周全,这都是你的长处。可你也要长胆量,凭你的韬略,再有胆子,前程远大着呢!对了,你也说了,咱们这是没办法的事,都是被他们逼的。干大事不拘小节,胜者王侯败者贼,对不对!听大哥的,没事儿,很快就会风平浪静了,你要不信就走着瞧。子华,你信不信?”
尤子华看了看李子根,终于说:“大哥,我信,我信你!”
二人的谈话这才宣告结束。李子根送尤子华出门,走出客厅时,尤子华看了看卧室的门,随口问道:“大嫂睡了!”
李子根:“啊……睡了,睡了,她最近身体不太好,说要去南边呆些日子!”
尤子华:“嗯,什么时候走?”
“这……我还没问她!”临别时,李子根又拍拍尤子华的肩膀:“回去好好睡一觉,别担心,啥事也不会出,有我呢!”
你真的信吗?真的相信他的话吗?
尤子华走到大门外站住脚步,回望着李子根的别墅,不由扪心自问:“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也没有人逼问你,你说心里话,你到底信不信呢?”
当着李子根的面,面对咄咄逼人的质问,他真诚而谦恭地表示了相信,当时,他也以为自己真的相信了,李子根也认为他相信了。可是,当走到外面的时候,他的心底却再次生出疑问。
真能象他说的那样,啥事也不会有吗?这可是三条人命啊,而且,他们又不是普通人,两个记者,一个警察,说处理就处理了,能啥事没有?不,不可能,一定会出事,出大事……这次,干得实在太过份了,太大胆了,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他们身上有多少人命啊……瞧他说的,“处理了”、“不就是三条人命吗”,多么轻描淡写。他们真是一伙又毒又狠的冷血杀人犯哪,你怎么和他们搅在一起了,还帮他们出谋划策呀,你是帮凶啊,这样下去能有好下场吗?!
这么说,你是不相信,不相信他说的话,不相信不会出事……不,还真不能这么说,真象他说的那样,这么多年,出了多少事啊,他们处理了多少人哪,有矿井出事故死的,也有和他们做对,被他们害死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没出过事,他们为什么还平平安安地活在世上,而那些跟他们斗的人或者消失了,或者闭上了嘴巴?对了,连县委书记何清都被他们制服了。这回的事儿是大了点,可如今的事实在难料,也许真象他说的那样,只要钱大,什么事最后都没事了,或许,这回也如此,折腾一阵,最后又风平浪静了。
真能这样吗?
此时,尤子华的内心充满矛盾,不知道是希望出事好,还是平安无事好。他希望出点事,希望李子根他们倒霉,就凭他们这些人,要文化没文化,要良心没良心,却掌握着这么大的煤矿,支配着这么多的钱,控制着成千上万人的命运,而自己却只能当他们的侍从,实在是苍天不公啊。何况,他们实在太黑了,太恶了,太坏了,他们做了多少孽呀,也该恶贯满盈了,也该倒霉了……
且慢,他们倒霉了你能好的了吗?难道你是好东西吗?这些年,你虽然没有直接杀过人,可你帮了他们多少忙啊?给他们出了多少坏主意呀?就在刚才,你还把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和各种可能做了分析,帮助他们堵塞漏洞……你和他们是一伙儿,是他们的帮凶啊,他们要是完蛋了,你能好得了吗?对,你还是他的妹夫哇!不,他们不能出事,千万不能出事,你要尽一切努力维护他们,保他们的平安,他们的平安就是你的平安哪。何况,真的有天网,有报应这回事吗?要是有,早该报应了,可事实正相反,好象他们做的坏事越多,活得反而越滋润,而那些老老实实的平头百姓,反而越老实越倒霉。李子根的自信,并不完全是装出来的。他有钱,而且,背后还有很多支持他的权力,他的力量实在太大了,你还得靠着他,最起码,不能得罪他……咳,走一步看一步吧,只是今后要多长一个心眼……
尤子华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呆过的小楼,客厅的窗子已经一片黑暗,他的目光又落到卧室的窗子上,怔怔地盯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蹒跚着向黑暗中摸索而去。
尤子华没有看见,在他离开后,一个人影出现在李子根住宅外,隐蔽着身形,绕着住宅转了一圈,然后消失了。
4
李子根虽然把客厅的灯闭了,人却还在屋子里,他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向外看着,看着尤子华步伐蹒跚着离去,同时也看着自己的家,自己的基业,看着黑暗中的整个乌岭,有一种人在梦中的感觉。
当年,他一统乌岭,搬进这幢亲手设计并亲自指挥建筑的小楼时,也曾产生过同样的感觉。每当晚上站到窗前,俯瞰着整个乌岭的时候,总象做梦一般,总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这个若大的矿山,这个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矿井、年产几百万吨优质原煤的矿山真的就成了自己的私人财产,自己真的成了这片土地的主人?
可是,现在却是有点象恶梦:难道,这片属于自己的矿山土地,真的要离开自己,难道过去的年月都是一个梦……
尽管在别人面前镇定自若甚至仍然那么狂妄,可实际上,他心中的底气并不那么足。尤子华说得对,这回的事儿是大了些,处理的人虽然不多,可他们身份不一般,很难说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可是,天下没有后悔药,这也是逼不得已的事情,如果不处理他们三个,矿井死人的事就会暴露,那可是五六十条人命哪,真要捅出去,自己吃不消不说,恐怕还要勾起别的事,那样的话,别说矿山要撒手丢弃,恐怕身家性命都难保。所以,权衡来权衡去,还是这样做好一些。看来,今后真得在安全上多投入些,尽量少出这种事……
想别的都太远了,远水不解近渴,眼前的关键是沉住气,千万不能惊慌,你要一慌,别人就更沉不住气了,那样,事情可真要败漏了,在别人面前,你一定要表现得自信,就象今天这样:没事儿,啥事儿没有!一定让他们相信这一点……可是,他们相信吗?就说这尤子华吧,他当面说信你,好象也真的信了你,可他心里到底咋想的?知识分子的心思不好琢磨,有些简单的事儿他们可能处理不好,好象挺傻,可有些大事儿往往他们又捉摸得很深,让你摸不透,这个尤子华就这样,你瞧,他把事儿都分析到骨头了。乔勇和蒋福荣就不行了,特别是乔勇,真是有勇无谋,四十岁的人了,还是打打杀杀那一套,关键时候指着他们这样的真耽误事儿……可是,虽这么说,他们这样的好控制,不象尤子华,心眼太多,可是,他的脑瓜好使,想的事比一般人深,也离不开他……对了,小时候也听过几段语录,好象就有对知识分子是要改造利用什么的,还是老人家英明啊,看来,以后对尤子华也得这样,别看他是妹夫,那能怎么样,真到掉脑袋的时候,别说妹夫,就是老婆也他妈的靠不住啊……
想到这里,李子根的心又往下沉坠了一下。时候不早了,该睡了,可他不愿意回卧室,因为,每天夜里睡在那张床上的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了,被他“处理”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干大事就得不拘小节,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旧的去了再买新的,可是,心里怎么就不得劲儿呢……他眼前现出她的身影,妈的,长得实在漂亮,还是警察,这些年给你争了多少光啊,谁看着不眼热?那何清不是一下子就盯上她了吗?凭我李子根一个大老粗,居然把这么漂亮的女人弄到了手,还是个警察,干了她八年,说起来真他妈的……今天的事儿都是她自找的,我早看出来了,她表面上说早跟那小子断了,可实际上在心窝里当宝贝藏着呢。这回,他一来,你瞧她那表现,站不安坐不稳睡不着的,那天晚上,她在他房间里到底跟他干没干那事儿,谁也说不清……女人是祸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虽然有些事瞒着她,可她是个人精,心里恐怕透亮着呢。其实,今天本是考验考验她,谁知她竟跟他下了井,这就怪不着我了……可是,毕竟,她是你老婆呀,跟你睡了八年哪……
他觉得眼睛有点湿,急忙控制住自己:妈的,臭娘们,我对你不薄,这些年,你们那个穷家花了我多少钱?你爹妈治病,你哥哥盖房结婚,你弟弟当警察,哪儿不是我出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