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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都是湖南的,是不是放上几天假,让他们回家一趟。”
“曾大人。”楚剑功正要说话,曾国藩却打断了他:“都说了多少次了,你我年纪相仿,品级又都是在三品之下,就不要‘大人,大人’的这么生分了,不如以兄弟相称。”
“曾世兄。”楚剑功试探的叫道,看到曾国藩面色不豫,赶紧改口:“伯函兄!”
“诶,”曾国藩这才爽快的答道,“老弟以为,给兵丁们放上几天假如何?”
“伯函兄,我不瞒你说,若是我这朱雀军练成了,放上几天假也可以。但现在军队刚刚开始训练,又是用的新式方法,还没有成型,一放假,有可能回家一松懈,军心就散了,以后还要花上时间收心,春节前的就白练了。”
“也有道理。”
“若不是伯函兄提醒,我都忘了除夕这档子事了,春节不放假,恐怕有损士气,不如花些银两,置办些酒肉。除夕、初一两天晚上全军一起喝酒吃肉。”
“还加上十五,不如给些钱附近农家,让他们做些元宵。”
“大哥想得甚是周到。”
“要不要请神?”
“请神?请什么神?”
“文拜孔子,武拜关公,这大营之中,还是该请关二爷来镇一镇。再说,还可以向士卒宣讲一番忠义。”
楚剑功一下子愣住了。对曾国藩而言,军营中摆上关公像,是件很正常的事情,虽然他本人不一定信。但对楚剑功来说,这涉及到意识形态,涉及到军队以后为何而战的问题。他不由得又想起眼前这位曾国藩的发家史,他的民团便是以“维护名教”作为号召,也因此成为晚清第一支有政治纲领的军队,如果把太平天国不算清朝武装的话。
“大哥,这件事你且让我考虑考虑。”楚剑功推搪起来。
“哦?”曾国藩却有些疑惑了,“拜下关公,需要这么慎重吗?”
在除夕那天早上,朱雀军两千多士兵排出方阵,楚剑功一声哨响,全军突刺,声威震天。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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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除夕
2月4日
毕竟到了除夕了,上午的训练拖长了一些,午饭后,便不再训练,江忠源置办了些红绸子,在营中挂了起来,又用些红纸,写上“吉祥如意”等字句,贴在灯笼上,挂起来。曾国藩还写了副春联,挂在大堂门口。
楚剑功下午也挺忙,给士兵们发饷,开营虽然不满一月,但春节嘛,提前几天发饷,二两白银,一钱也没有克扣,惯常的“官例”也没有取。
提前拿到了足额的饷钱,在清朝可是不多见的事情,营中一下子喜气洋洋。饷钱有保障,证明大家加入朱雀军这事没做错。人人交口称赞,纷纷表示自己早就看出钧座不是一般人物,跟着他干,吃不了亏。
晚饭开始前,楚剑功特地宣布,
“今天可以喝酒!”
一时欢声雷动。
“但不许赌钱,抓到赌钱的,一律打军棍。”
“哎呦。”一片嗡嗡之声。
“那喝着有什么意思啊。”
“今天请了戏班子来。”
“看戏?什么戏?湖南花鼓戏?有名角么?”
“不知道,想想也没有了,名角肯定去大户人家赚钱去啊。”
士兵们说着,解散。
晚上吃饭,以排为单位,围坐在大锅边上,锅里,是盐水涮肉,每排还有五坛酒。
楚剑功拿着个酒碗,走在前边,乐楚明捧着个酒坛子在后面跟着。每到一处,楚剑功就和士兵们喝上一碗。
看到楚剑功把酒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士兵们纷纷夸赞:“钧座真是个爽快人。”
在一处喝酒的时候,有士兵说:“有肉吃,真好。”
“想不想天天有肉吃,想不想家里人可以和你们一起吃肉?”楚剑功问。
“那当然想了,钧座,您当真?”
“现在还不行,没钱。如果顺利的话,一年以内吧,争取天天有肉吃,月月按时发饷。好好干,来,大家再干一杯。”
楚剑功这话一说,这一排的士兵纷纷叫好,周围的人听见了,便过来问,不多久,“人人有肉吃,月月有饷发”便传遍了全营。
楚剑功再往下面和士兵们喝酒,便大多要和楚剑功核实一遍。
楚剑功和士兵们喝酒的时候,曾国藩却和江忠源在屋子里,慢慢的喝酒。
江忠源听到外面的欢呼声,也准备出去凑下热闹,曾国藩拦住了他。
“常孺,你着什么急呢。”
“兄长,楚剑功这一套解(衣推食,的确能收买人心。我们可不能坐视。”
“那又如何,与你我何干?朱雀军本来就是他在练,将来也是他带,我们以后自己会办团练,到时候在来巩固军心好了,现在犯不着。”
曾国藩的为人处事,尤重等级,对穆彰阿和皇帝谄媚,对同僚恭谨,对老百姓粗暴。朱雀军的丘八们,在他看来,连百姓都不如,和他们去喝酒,真是有辱斯文。如果是自己的军队,不如捏着鼻子去做作一番,现在么,不过是帮朝廷看着楚剑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人正喝着酒,突然有人敲门,江忠源开门一看,却是楚剑功。
“楚主事,快请进。”
楚剑功手里提了个瓦罐。
楚剑功进得屋来,说道:“过年了,两位也留在营中,也不回家看看?除夕夜,和两位一同守岁,不知有没有打搅?”
“没有没有,求之不得,何来打搅?”
楚剑功将瓦罐放在炭盆上,江忠源给楚剑功倒了酒,三人先举杯,贺了新年。然后随口吃着东西,说些闲话。
说着说着,就说道祭祀这档子事了,曾国藩想起来前几天议论的请神的事宜,便问道:“剑功老弟,你拿定了主意没有?”
“伯函兄,我却在想,敬神不如敬岳王,精忠报国啊。”
这一下,曾国藩被堵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半响才说道:“看来老弟真是不通世务。本朝虽然没有禁了岳爷爷的庙,但对前金是有所避讳的,当年修四库全书,便把关于宋金之争的文字都有修缮。别说金朝,连与辽、元两朝相关的都有修过。”
楚剑功故作糊涂:“大清入主中原两百年了,应该没这么避讳了吧,先帝爷不也在岳王墓题过诗吗?”
“其实要说张扬忠义,我还是觉得关二爷合适。”江忠源开始转换话题。
楚剑功本人对满清的民族背景并不太在意,如果是一个汉族王朝,是1840年这种模样,楚剑功照样会有造反的心。但看到曾国藩的这种反应,就感觉出清廷仍旧很忌讳这件事情,生怕被人用辽金来影射。
“拜孔圣人呢?”楚剑功试探道。
“拜孔圣?好啊。”曾国藩大声赞同,“不过,不适合当神请。”
“拜孔圣得有个说法。”江忠源提醒道。
“我早就想好了,正儒。”楚剑功解释道:“以前的儒者,都讲究出将入相,六艺中的御、射二技,也是说打仗的事。朱雀军南下,是和英夷作战,正和华夷大防之意。”
“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我书读得少,伯函兄大才,能不能把我们刚才说的,写出一篇三百字的短歌?”
“好,我过几日给你。”写这些东西,对曾国藩这些考过八股的人来说轻车熟路。
几个人又开始边吃边商量,完善“正儒短歌”的内容,要讲华夷大防、要讲忠义、要讲勇武……
话题又慢慢扯开了,外面传来锣鼓的声音,想来是花鼓戏开场了。
“今天是什么曲目啊?”
“《刘海砍樵》”
“嗷,这个戏,算是花鼓戏的名篇了,哪里的帮子来演?”
“我也不知道,找湖南本地的兵士去请来的。”
突然曾国藩说道:“《刘海砍樵》,这个戏不太好啊,一个樵夫,拿着斧子,去人家寺院里抢宝物。”
“诶,是那些和尚先抢了小狐狸的宝珠嘛。新年唱个戏。乐呵乐呵,兄长不要太计较了。”江忠源说。
楚剑功心想:“老子还没注意这个事,不然早就排了白毛女,今天晚上,年三十正好讨账,真是应景,然后诉苦大会……立马扯旗反了它的。”
“这个戏不好,”曾国藩不知道楚剑功心中所想,还在絮絮叨叨的说:“还不如上婚嫁戏,喜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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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训斥
2月26日
“整队!击鼓集合!准备演练——”在一个美好的春节过后,领到了新的军服,布鞋和草帽,整个朱雀军的面貌焕然一新。
军中已经配发了号鼓旗帜,以排为单位配属了鼓手和旗手,连配属了号手,春节过后的这几天,士兵们在比较轻松的环境中熟悉了各种指挥信号。
随着楚剑功一声令下,鼓声响起来,代表朱雀军的大小红旗迎风招展。
曾国藩和江忠源还在一旁看着,江忠源忽然说道:“朱雀……应该是白底火焰三足鸟,怎么变成这种一片红的赤旗了?”
“糊涂,”曾国藩训斥道,“白底火焰,那是前明的旗号。”
六百余杆火铳,不够一个营用的,因此只能统一学习,轮流练习。外委千总和外委把总们都有自己的火铳,而目长以下的只能和自己的手下合用。杰肯斯凯按照拿破仑战争的经验,将装弹射击分解成10个步骤
1将扣簧向前推,露出击发槽。将枪机扳到安全位置。
2咬破弹药纸包上端
3向击发槽中点入少量火药,火药入槽。
4扳回扣簧盖住击发槽
5将余下火药连同弹丸由枪口灌入
6抽出枪管下的装填杆
7用装填杆压实火药,增加初速
8撤回装填杆,放到原位
9等待开火命令
10瞄准射击
虽然士兵们使用的是火铳,也就是火绳枪,但步骤是差不多的,多出一个挽节火绳的动作。火铳的射速大约一分钟一发,还不能装刺刀,楚剑功一点都不爱惜,让士兵们尽力熟悉射击过程和瞄准动作。
春节前的刺杀训练让朱雀军士气高昂,士兵们倒不在意简陋的火铳,因为楚剑功许给他们一个胡萝卜:会给他们装备先进的燧发枪,甚至是击发枪。
按照把总们的口令,枯燥的重复着上弹,瞄准,射击三部曲,朱雀军的士兵们越来越得意,似乎每人都得到了一把击发枪。陈日天和翟晓琳,这两个楚剑功以前的传令兵,现在都是千总了,在射击学习中表现的非常出色,两人所带的连,也暗暗比着劲。而荆州武库的火药铅弹,虽然粗制滥造,倒也供应充分,可以让士兵们敞开了试枪。
这一日,陈日天和翟晓琳又较量上了,两人在自己的连里,都有了一批拥泵,一天的操练结束,大家意犹未尽,在有心人挑拨几句之后,赵日天和翟晓琳站到了靶场前。
“靶距50米,10枪!”公证人,一个叫季退思的把总说道。季退思是湖南本地人,小农户出身,训练中非常刻苦。
“预备——开始!”
翟晓琳和陈日天,飞快的将火铳靠肩斜放,用双手解开胸前的弹包和药包,开枪槽,咬药包,倒药,上铅弹,用通条推弹,检查,端枪,瞄准,射击。最开始的三枪,两人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不到一分钟一枪。第四枪,陈日天先开枪,翟晓琳慢了一步,随后两人的时间差距越来越大,陈日天十枪打完,翟晓琳第九枪正在瞄准。
“停!”季退思喊。
两人点验射击成果,陈日天10枪只有9发上靶,共45环。而翟晓琳打出的八发全部上靶,43环。以火铳的精度来说,两人的成绩都很不错。
“我若是打出十发,定能出得50环以上。”翟晓琳道。
“扯,若是你我对战,你早就被我打成蜂窝,哪有机会开八枪。”
“呸!就凭你的枪法,也打得中我?”
季退思坏笑着说:“别着急,按说,打完子弹就要拼刺刀了,你们不如拼刺决胜负。”
“好,就拼刺决胜负。”火铳上没有刺刀,两人掉头要去找长矛。周围的拥泵们起哄。
呜呜——哨子响,楚剑功的吼声传了过来,“吵什么,以为自己了不起啊。”
众人赶紧按连排列队,敬礼,“钧座。”有了朱雀军的名号,楚剑功就让士兵们这么叫自己,以摆脱让自己头皮发麻的“大人。”
楚剑功拿着杰肯斯凯的手枪,走过来:“谁以为自己了不起啊?陈日天,翟晓琳,你们和我比比看。”
两人装作很羞愧的样子,陈日天说:“我们错了,同袍应该互敬互爱……”
“扯什么呀,取枪。”
三个人站到靶子前,等口令。
“预备——开始。”
口令一下,楚剑功飞快的开膛,装药上弹,瞄准射击,不到三分钟,十枪全打完了,读靶的结果,楚剑功10枪74环,陈日天两枪8环,翟晓琳两枪11环。
“如何?”楚剑功看着自己以前的传令兵。其实,这把手枪是击发枪,每分钟三到四弹是很正常的,精度也比火铳好得多,加上杰肯斯凯保养又仔细。但楚剑功不会说破,反正其他人又没见过击发枪。
“你们要面对的,是射击速度是你们的四倍以上,枪支数量是你们十倍的敌人,你们才刚刚学会开枪呢,就不可一世了?陈日天翟晓琳,去山上跑个来回,马上!”两人放下枪就跑出去了。
楚剑功又转向季退思:“你很会挑拨离间吗。”
“钧座……我只是想看看千总们的本事。”
“不用辩解了,去,把全军的马桶收了,送到农户那里去卖钱。”
“是,钧座。”
等季退思满身臭气的卖完肥料回来,天色已经全黑了,他还是个少年,正满心懊恼,这时就看见前面一点烛光。
曾国藩手持蜡烛,站在营房门口,对他说:“回来了?都开过饭了。去洗个澡,再到我房里,我给你留了些吃的。”
季退思在曾国藩那里边吃饭,边和曾国藩唠叨些家常。他觉得这位协办大人真是和蔼可亲。
吃完了饭,曾国藩也不多说,就让他回营。他早就注意季退思了,这个小把总,很单纯,又有一些小家子气的狡猾。很好拉拢。他倒不是要给楚剑功使坏,不过先留个伏笔,将来说不定有用呢。
等季退思回到营房,却发现自己床头放着两个饼子,还有一小撮榨菜。
别人告诉他,本来给季退思,陈日天,翟晓琳留了饭,他们怎么也等不到他回来。
季退思又觉得,兄弟们闹是闹,还真是讲义气。
一个让人敬佩和服从的主官,一帮讲义气的兄弟,还有个慈祥的协办大人,季退思非常满意这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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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纵队还是横队,这是个问题。
法军进攻的时候,每个营会排出正面六十人的宽度,纵向共9——12行的纵队,防守时则排出三行,180列的横队。英军进攻时排出宽60人,10行的纵队,防守则是都是两行,宽超过两百米的横队。
“哪一种好?”
“都好,但根据我的实际经验,180人或200米的横队,对队列的要求非常高,我以前征召的起义民兵,根本维持不了这样的队列,打着打着就成了横放的S形了。”杰肯斯凯这样解释。“我们怎么办?”
“先以连为单位,多做实验。”
每连170人,下辖四个41人的排,每排排成单列的队伍,无论横队还是纵队,这是最基本的列队单位,所以叫做“排”。
行军时,是以把总打头,全排跟在后面,全连以单列、双列、四列纵队前进
防守时,两排并列,全连列出两行横队,把总总是站在自己排的右边,全排向右看齐便可。连很少列出空心方阵,如有必要,把总占住方阵的四个角,他的排向右看齐即可。
进攻时,四排叠进,把总必须一马当先。
“向着敌军第一横队,冲锋!”
陈日天一声大吼,握着自己的长矛先跳了起来。
“杀!”,他全连的士兵,列出40人,约60米宽的正面,大致排出四行,呐喊着,一面以长矛虚拟放枪,一面向前缓步跑动。
在他的对面,翟晓琳扮演防御方,正面为80人的两行,手持长矛。翟晓琳大声喊着:“前排,射击——后排,射击。”
两个连之间的距离不太平坦,有些沟沟坎坎,陈日天的连被地形拖累得有些破碎。
但队形没有散掉,所有人都在前进,所谓人多胆壮,严格的队列训练,让每一个士兵深信,自己绝不孤单,同袍会和自己同进退。
12个连队,近一个月来,就这样捉对厮杀着,在一个连队内部,信任在慢慢凝聚。
“向着敌人冲击,冲击不能泛指,要有具体的目标。”在晚饭以后的课堂上,杰肯斯凯为千总和把总们讲解着战术。楚剑功做翻译
“苏沃洛夫指出,口令过于宽泛会让士兵无所适从。比如,面对敌方的一个三行的横队,如果我们指挥官的口令不清晰,那我们的士兵就会疑惑,到底是以杀死第一行的士兵为主,还是以贯穿对方队列为主。所以,我们的口令要提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