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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痛不可抑。
燕儿见众侍卫都闪了开去,让出一条路来,想也不想,头也不回地纵身飞奔而出、翩然而去!“
李建成在灯火摇曳之中抬起醉眼朦胧的脸,酒气上升下控制不住自己,哈哈哈笑出来,但声音干涩,全没半点笑意在里面,在万赖俱寂的夜里远远送出去,竟跟哭声无异。
冰儿死了!燕儿走了!这偌大的殿里忽地变得如此空空落落,象是被废弃了的陵墓,住在里面便如幽灵一般。他喘息了几声,敲着书案大叫:“酒来!”
大殿的阴暗角落里走出一直侍候在旁的王至,不动声色的在他杯中又注满了酒。
李建成忽地一把执着他的手腕,眼里闪出骇人的青光,道:“告诉我,为什么人人都抛弃我,人人都躲着我?”
王至神色木然的道:“太子何出此言?所谓‘大丈夫何患无妻’,太子以储君之尊,还怕没有美貌女子?”
“可是……燕儿只有一个!”他一手夺过王至捧着的酒壶,狂灌入口中,却有大半壶酒都洒了出来,浇在他面上。他“啪啦”一下将壶重重敲落在桌面上,壶底登时碎裂,碎片刮破他的手,鲜血都流了出来,他却恍若未觉,仍紧盯着王至,道:“是谁将冰儿自杀的消息透露给她的?是谁?”
王至心头一紧,但眼睛眨也没眨一下,平静的说:“可能太子妃临自杀之前已安排好法子将消息告知她,以报复您一心要废她太子妃之位,好令您一番筹划全化春梦。”
“冰儿!”李建成从牙齿缝里迸出一声来,“这女人真是个魔鬼,死了还要坏我的好事!对了,一定是她的奸谋!那天我听说她自尽,马上就到她那儿去,本来也觉得很震惊,还有几分怜悯之情,不料……哼,她早猜到我会去察看,不免会在那边吃喝些东西,竟将她寝殿里所有的食物茶水都下了毒。幸好你深谙她的险毒,及时阻止我,说还是先试一试那些东西里有没有问题。若非如此,我岂能躲过她的暗算?她既想得出这等下三滥的法子,自然也会有办法将自己的死讯透露给燕儿知道。阿至,你今次救了我一命,我还未升赏你呢。”
王至道:“为太子效劳乃小人份所当为,何敢讨赏?我虽一直服侍太子妃,但她身为女子却不服从丈夫,甚至以死来算计太子,不仅有失妇德,更是不遵君臣之道,小人实在是看不过眼,这才转投太子。”
李建成叹道:“你一个下人,也如此深明大义,亏她是崔家的女儿,如此名门望族的出身也不懂三从四德之道,死了也是自找的!唉,只是竟给她拆散了我和燕儿,真是得不偿失。”
王至低头道:“都是小人走了眼,没留意到她用了什么法子将消息传到燕妃那边去。太子妃似乎已疑心小人背弃她来助太子,临死前几天都不准小人踏入她寝殿一步。
李建成道:“那是她奸恶险辣,如何能怪你?”
正说着,殿外忽传报:“齐王爷到!”
王至心念一动,道:“小人是不是要先回避一下?”
“好。”
王至退出大殿,装作往外走,到了树影处却转身藏到树后,眼见一盏宫灯引领下李元吉入了殿中,便蹑手蹑脚的绕到殿旁,趴在窗下竖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只听李元吉笑道:“大哥,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好,小弟今日特地来陪你饮酒解闷。”
李建成无精打采的道:“不必了。”
李元吉道:“大哥,我知道你为了那突厥公主的事在生闷气,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何不揪出那酿此大祸的家伙来一刀杀了,以解心头之恨?”
“那罪魁祸首就是冰儿!她都死了,便是有意不让我能报复她。”
“大哥此言差矣,”李元吉大摇其头,“想那冰儿一介女流,再蛮横又济得甚事?若非她当日勾结李世民陷你入‘杨文干兵变’的局中,又怎会有今日之事?”
李建成咬牙切齿的道:“不错!推源祸始,尽在李世民身上。总有一天,我要他死得惨不堪言,方解我心头之恨。”
“不必‘总有一天’了,明天就可置他于死地。”
李建成一惊,道:“什么?”
李元吉洋洋自得的道:“我已想出万全之策可以治死他。”
李建成一面不信之色,道:“你别将话说满了。这家伙又狡猾又命大,上次‘杨文干兵变’,明明他是非死不可,临了头还不是给他逃出生天去?唉,我看有突厥一天在,他就能逍遥一天,不仅死不了,还兵权在握,谁也奈何不了他。”
李元吉嘿嘿笑道:“不是有句话叫‘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吗?他上次是靠突厥而捡回一条小命,今遭我就教他死在突厥之上。”
李建成忙问:“四弟有什么奇谋妙计?”
李元吉故作神秘道:“大哥不必心急,要知端详,明天就和我一起入宫见父皇,到时就凭我这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必能说动父皇亲自下旨杀他!”
李建成心痒难搔,道:“难道就不能向我透露半点口风?”
“看戏要看精彩的,明天自然送个惊喜给你。”李元吉说着醮了两杯酒,道:“来,为咱们明日一举铲除李世民这眼中钉、肉中刺干一杯!”
两兄弟各自干了。李元吉放下酒杯,面上忽现郁郁之色,口中长叹一声。
李建成问:“四弟怎么了?看来满怀心事。”
李元吉淡淡的道:“也没什么。只是这几年来小弟为大哥对付李世民,实在是殚精竭虑、用尽心机,如今想想,却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此言一出,李建成心中一片雪亮,想:“好啊,原来你眼见李世民将倒,便开始来恃功讨赏了!嗯,你始终不肯讲明天对付李世民的法子是什么,便是要以此来要胁我!哼,原来你今晚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跟我商讨诛灭李世民的事。如今李世民还未除掉,你就已经这样在我面前玩弄手段,真是不知好歹!我若纵容你,日后李世民一除,你岂不是要爬到我头上去,连我这太子之位也要谋取?我费尽千辛万苦打倒李世民,难道就只是为你清除道路,好让你取我而代之?你也太小看我李建成了!”正要发作出来,但转念一想:“他明天或许真有法子说动父皇斩杀李世民,若现在跟他反脸,岂不白白又便宜了李世民死里逃生?好,不妨先用言语稳住你,教你为我弄垮了李世民之后,我再想法子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于是装出歉然的样子说:“四弟这么说真是教为兄的惭愧。四弟放心,你为我如此尽心尽力,我岂是忘恩负义之人?日后自当有所图报。”
“是吗?”李元吉懒洋洋的应道。
李建成见他一副不以为然之色,心想:“只以几句虚言恐怕敷衍不了他,不妨骗他一骗,让他自以为得计。”便又道:“当然了!我的孩子都还年幼,不堪托以重任,日后我登极,自当立你为皇太弟!你我兄弟共理天下,不分彼此,岂不是一段佳话?”
李元吉心头一喜,但随即马上知道李建成这话只是说得好听,此时他有求于己,哪有不空口许诺,以求自己为他效死之理?这种话千万不能当真。便佯作愠恼,道:“大哥这么说,可将小弟看成是什么人了?李世民狼子野心,这才觊觎你的储君之位。我为大哥,那是出于一片兄弟之情,也看不惯他的骄横张狂,决不是如他那样心怀不轨!大哥若当真感激我的襄助之德,那就将李世民正法后,把他秦王府中的全部金银财物、将领美女都交由我来处置,还有他的职司都转给我来承袭,那我已心满意足了。”
李建成心下冷笑,想:“你前面还说只是为了一片兄弟之情,说到后来却公然开出价码来与我讨赏,真是不知廉耻为何物!”口中却喜道:“我早知四弟为我是一片真心诚意。你想要什么,我这做兄长的难道会亏待了你不成?”
李元吉也在心中暗想:“你口上说得轻巧,好象真的肯立我为皇太弟,可我才稍示谦让,你马上就绝口不提此事了,可见你哪里有什么信义?”
两兄弟各怀各的鬼胎,面上却都欢快之极,不断互相劝饮,自至尽兴方罢。
次日,李建成便和李元吉结伴入宫面见李渊。
一入殿中,李元吉便道:“父皇,儿臣有机密军情要报告父皇知晓。”
李渊会意,忙屏退宫娥太监,殿中只余父子三人。
李渊问:“是什么机密军情?”
李元吉压低声音道:“上次父皇将要以‘杨文干兵变’之罪问责于李世民,正好突厥大军来侵,父皇只好放他一条生路,让他领兵去抵御强敌,是也不是?”
李渊道:“是啊,那又怎么了?”
“父皇,天下事怎会如此之巧?您老人家正要拿下他,那边突厥大军就来了,倒似是专门安排好了来救他似的,难道父皇不觉得事有跷蹊?”
“这个……”李渊心头大震,但定神一想,道:“或许真的就是巧合呢?突厥定是听说杨文干作乱之事,乘机来打我们一个手忙脚乱、应接不暇,那也是合情合理的呀。”
李元吉冷笑道:“但这‘杨文干兵变’根本就是李世民一手策划出来的。他事先已知道会发生这么桩事,也想到可能会被父皇的法眼看穿,所以早就计算好时间,提前将消息透露给突厥,好让他们配合他的行动南下用兵,使他可以借抗击外敌而逃过父皇的处分。他此计连环相扣,至毒至险,实在是后着无穷,破不胜破啊!”
李渊双眼发直,沉声道:“他真的想得如此滴水不漏?”
李元吉见他心志已有所动摇,忙乘胜追击,道:“父皇若不相信,我再讲一件事,父皇就知道此事决不简单。那次父皇命儿臣随他出征,以监视他的行止。到达豳州时我军与突厥大军不期而遇,我以敌众我寡,认为不宜冒险出战,该当固守坚城,拒敌于门外。李世民却一意孤行,要带着一百名骑兵,自个儿去迎敌。我欲随他前往,他却百般阻挠,要我留在城中守卫,他自己就到突厥阵上去。我瞧出他必有古怪,悄悄的跟在他身后,躲在一旁看他怎么以一百骑兵就能打败突厥的万余兵马。谁知他们根本没开战,说了两句就各自收兵,父皇以为怎样?”
李渊急问:“他们说了什么话?”
“我看见李世民孤身一骑便走近突厥阵中,对那小可汗突利说:”突利兄弟,你从前跟我歃血为盟,相约有难同当、有急相救,今日你果然顾念往日的香火之情,前来襄助,此恩此德,没齿难忘。今晚三更,我会率兵装作前来偷袭你军,你们便派人来说和,我一定答应。你们要的金宝两百车、美女两百名,我自当奏请父皇,作为两军议和赠予你军,那就半点痕迹都不露了。‘“
李渊惊怒交集,喝道:“真有此事?”
李元吉将手掌虚作斩在颈上之势,道:“儿臣愿以这颈上人头担保,这番话是我从他口中亲耳听来,绝无虚言!”
李渊狂怒之中更多的却是胆战心惊。如果李世民真的勾结突厥,那他控制的就不仅仅是唐军,还能调动突厥精锐的百万之众。他李渊又怎对付得了突厥的豺狼之师?一个弄不好,别说他保不住这帝位,这天下江山只怕亦非复李唐所有,甚至可能山河变色,沦入异族之手,这可是千秋大罪啊!
他掌心一片汗津津,心念电转的想:“会不会只是李元吉夸大其辞?他说李世民跟那小可汗突利说起‘香火之情’,他们怎么会有‘香火之情’?”突然之间,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还没有起兵的时候,李世民曾说过他说动了突厥王子与他结拜成香火兄弟,那当年的突厥王子好象就是今天这叫什么突利的小可汗!这件事远在十多年前,李渊早已淡忘,这时听李元吉“复述”李世民的话,这才一下子全都回到脑中,瞬时之间已深信李元吉的话,否则李元吉并不知道李世民与突利结拜之事,又怎能胡诌出“香火之情”的话来?而唐军和突厥军又确实没交一战就退走,来势如此汹汹,退却竟这般容易,岂能不引人生疑?想来想去再无合理的解释,就只有李世民跟突厥勾结一说可言之成理!
李渊言念及此,只觉一阵椎心刺骨似的又寒又痛,想:“我竟将此以求权势的逆子视为卫国之长城!我若再将兵权交托在他手上,只要有哪一天他动了歹念,不顾一切的将突厥引狼入室,岂不祸及社稷,成为千古罪人?”
李元吉见他面上神色变幻,只道他仍下不了决心,又道:“父皇若仍不信,何不就试他一试?”
李渊忙问:“怎么试他?”
“父皇可召他入宫,假意跟他说为了要回避突厥进袭关中,父皇打算毁了长安,迁都到别处,问他有什么意见。他若没有心怀鬼胎,自然不敢反对父皇已下了决心的事情;否则,他一定巧言令色横加阻挠。”
李渊道:“好,就这么办。”当下便命人去传召李世民。
李世民一进来,就见到李建成和李元吉都在场,还面现不怀好意之色,暗暗吸了口气,想:“今天不知又设了什么难关来找我的麻烦。哼,谅你们也不敢平白无故的冤枉我什么。”当下暗自戒惧,见过了李渊。
李渊道:“近日有人向朕建议,说突厥这些年来不断的攻击关中,为的是美女壮男、金银绸缎都在长安这里。若将这长安付之一炬,烧成废墟,迁都到别的地方,这蛮虏之患,自然就没有了。朕已派了中书侍郎宇文士及越过南山,前往樊城、邓县去勘察可以迁都的地方,秦王意下如何?”
李世民闻言大为错愕,心想这话简直是一派胡言、迹近癫狂!哪有人竟会为了回避蛮族的侵扰就不惜焚毁京师,迁都去穷乡僻壤之地?但他马上想到这背后一定另有阴谋诡计,自己可不能上了李建成和李元吉他们的当,于是不答反问:“此事朝中大臣都同意吗?”
李元吉桀桀的笑道:“父皇此举英明之极,大家当然都连声称妙的了。至少我跟大哥都认为这是高明之策,可一劳永逸的解决外患之忧,从此不必再动刀兵、天下太平。”
李世民心下怒极,想:“什么‘一劳永逸的解决外患之忧’?其实是想一劳永逸的解除我的兵权,好放心杀我!”转念又想:“只是此时父皇疑忌之心甚重,我若直言相劝,他必定龙颜大怒,只怕真的会听了这愚蠢之极的法子,那就适得其反了。嗯,不如明捧实劝,哄他回心转意,更为上算。”于是叩一头道:“父皇明鉴!蛮族之忧,自古以来就有,非独我朝之患。父皇英明神武,龙兴于民间,天下致平;手握精兵百万,所向无敌,岂真会只为了区区突厥胡虏侵扰边疆就迁都相避,使我们羞对四海、殆笑百世?”
李渊听了这话,真是舒心悦耳之极,忍不住笑逐颜开,道:“二郎言之有理!”
李世民见父亲颜色由冷转善,趁热打铁便说:“当年霍去病不过是汉室一介将领,尚且立志消灭匈奴;何况儿臣如今身为国家藩篱,自当为父皇分忧。请父皇假儿臣数年之期,儿臣保证一定将颉利系于阙下,献俘于父皇之前!”
这下可轮到李建成和李元吉着急了,李元吉不会文绉绉的说话,一时之间鼓舌摇唇,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李世民。李建成在这方面可就比他擅长多了,马上已想到典故,冷笑道:“当年樊哙也是汉室的一介将领,却大言不惭地说要率十万部众横行于匈奴之中,结果却是……嘿嘿,那也不必我来多说了。秦王刚才那一番话,跟他真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殿中除李元吉不知道樊哙的典故而有些不明所以之外,余者都明白李建成这是在拿樊咐当年夸下海口后却不能兑现、闹了个灰头土脸的事来嘲讽李世民。
李世民傲然道:“我朝如今兵强马壮,岂是当年汉军积弱之可比?再说樊哙不过是跳梁小丑,哪里懂得什么战略之道?不出十年,我军一定可以扫平漠北,决非空口虚话!”
他自觉自己这话说得豪气干云,李渊必定开颜大悦,不料他语气激昂,立时已犯了父亲的大忌。李渊暗暗皱眉,想:“你口上说得动听,倒象真的为了一致对外、抵抗外寇,其用心不过是为了继续掌握兵权,以成你夺嫡之阴谋。十年之长遥遥无期,从太原起兵到开国至今也不足十年,你已跋扈到这般地步,我岂能容你再掌兵权十年?”刹时之间已立下决心,缓缓的道:“迁都之事,朕自有分数。你先下去吧。”
李世民见他神态忽又变了,却想不出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也不敢再争辩下去,依言退出。
李世民一走,李元吉已嚷起来:“父皇见了!他还想将兵权牢牢抓在他手中十年呢!父皇能保得住这十年里他不会勾结了突厥大军进来,将这江山也换了主?”
李渊森然道:“多得三胡提醒,我几乎又上了他的恶当。他身为三军统帅,竟勾结外敌,岂可纵容不理?”
李元吉喜道:“既是如此,父皇快快下旨,宣示他通敌叛国之罪,杀之以示儆尤!”
李渊可不象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