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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俭朴的酒席,全是时令蔬菜,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只鸡和几条小鱼。
毛泽东热情地招呼道:“来来,请坐。”
没有别人,就他们五人围着桌子落坐。
贺子珍主动起来为他们斟酒,被毛泽东要过来,将每人面前的酒杯斟满。他放下酒壶,端起酒杯:“来,干杯。”
他们笑着碰杯。
毛泽东和贺子珍新婚不久,因事搬到了永新。一个傍晚,毛泽东在住处第二次接待了湖南省委巡视员杜修经。
杜修经,又叫杜辉义、杜非,是湖南慈利人,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担任过中共长沙铜官地委书记、华容县委书记。1928年3月,改任醴陵县委书记,兼任安源市委秘书,同时又是湘东行委委员。前不久他作为湖南省委巡视员,到井冈山检查指导工作。他今年21岁,一付学生像、娃娃脸。
毛泽东仔细阅读省委来信。看着看着,他的脸色变得十分严肃,皱紧了眉头。他看完信后,点燃一支纸烟抽了一口,在屋子里徘徊起来。很显然,他陷入了信中所提问题的思考之中。
杜修经望望他那冷竣的面孔,知道他处在复杂的矛盾之中。
毛泽东在走动着,心里在分析着信中的内容。“省委决定四军攻永新敌军后,立即向湘南发展,留袁文才同志一营守山,并由二十八团拨枪二百条,武装莲花、永新农民……应积极提高群众的自信力与创造力……泽东同志须随军出发,省委派杨开明同志为特委书记,袁文才同志参加特委……并由省巡视员杜同志及杨开明同志面述一切。”
杨开明是杨开慧的堂哥。
毛泽东停在杜修经面前,问:“杨开明同志到了什么地方?”
“我们两个在莲花分的手。当时考虑宁冈是红四军军部,同时又觉得你们常在下面工作,就分头来寻找您。”毛泽东“哦”了一声,思虑少许,他问杜修经:“你上个月来过这里,我和朱德同志陪同你到各处走了走,你对这里应该说是了解的。湖南省委要我们一个营守山,‘用群众作战的力量,以阻止敌人的侵入’,你认为这样能行吗?”
杜修经没有马上回答他,作思考状。
毛泽东一直盯住他。
杜修经害怕毛泽东那种锐利的目光,悄悄用眼睛的余光斜视毛泽东一下。才字斟句酌地说:“按照省委的要求,只要我们做得好,地方武装发展起来了,应该说是没有多大问题。”
毛泽东继续按着自己的思路说:“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敌人对根据地的进剿十分频繁,而且一次比一次规模大。现有四个团的兵力,打败敌人尚很吃力,一旦主力撤走,刚建立起来的根据地还能保得住吗?”
杜修经无言对答。
毛泽东又说:“敌人在湖南有八个军,就有四个军在湘南和湘东的茶陵、酃县设防;江西才有三个军。这些你都是清楚的啰?”杜修经被毛泽东问得一阵慌乱,他喝了一口茶,借以稳定自己的情绪。此时,他也很清楚,再不回答他的问题,他会穷追不舍的。“这是省委根据情况做出的决定。”
毛泽东又追问他一句:“省委又是根据什么来决定的?这那能像喝米汤那么容易?”
杜修经难以回答毛泽东提出的问题,只好说:“我仅仅是省委的一个巡视员,详情不可而知。”
毛泽东对他的回答,简直有点气愤,但他控制住了,说:“你是省委巡视员,是我们的上级,我得把情况向你讲清楚。
如果你说不清,我们就开会来讨论这个问题。“
湖南省委的来信,使毛泽东陷进了进退两难的困境6月30日,毛泽东首先来到永新商会。这是一座前后两进、中间有天井的二层小楼,为砖木结构建筑。在二楼的会议室,毛泽东主持了红四军军委,湘赣边界特委,永新县委联席会议。朱德、陈毅、王尔琢、朱云卿、何挺颖、宛希先、何长工、胡少海,袁文才、贺敏学、王佐、杜修经等人参加。
毛泽东读完湖南省委的信,会场一下热闹起来了。
王尔琢首先反对:“现在红军主力撤出井冈山,是不适宜的。一是撤出后,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根据地很可能就保不住;二是明知湖南敌人的兵力强,是有意拿鸡蛋往石头上碰。”
朱云卿表示:“湖南省委的头脑有些热。今年的3月间,要搞全省总暴动,结果怎样?失败了。我们受多大的损失。现在分兵去湖南,不会有好结果。我认为,起码现在不能分兵。”
朱德站起来,带着凝重的口味说:“我们吃亏就在分兵上。
如果没有三河坝的分兵,南昌起义的队伍就不会这么快的失败。我带着队伍先是南下,接着又沿闽、粤、赣边界北上,从安远经信丰到大余,队伍损失了一半。一路上饥饿难忍。冬天战士们穿的还是单衣,有的人经受不住冻饿,就开了小差。
我们那哪叫队伍,简直跟叫花子差不多。现在,我们刚刚有了一点点起色,又提出分兵,确实不适宜。我朱德认为,现在不是分,而是要合!因为敌人强大,我们只有形成一个拳头,才能有效地打击敌人。“
朱德的讲话博得了一阵掌声。
掌声过后,陈毅也表示:“兵是分不得的。朱军长讲的在座的就有人经受过啰。我们吃过亏,总不能老吃亏。我陈毅坚决反对分兵!”
毛泽东见主要领导都表了态,问杜修经:“巡视员同志,你认为如何?”
杜修经也不得不表示:“如此说来,目前分兵到湖南,确实不适宜。”
会议针对湖南省委,6月19日要求四军分兵集中力量向湖南发展的来信,联席会议上取得了一致的意见,决定四军仍应继续在湘赣边界各县作深入群众工作,建立巩固的根据地。会议是开完了,为了向湖南省委进一步阐明情况,毛泽东在住处连夜挑灯写回信。7月4日,毛泽东以四军军委、湘赣特委的名义,向湖南省委回复了联席会议的决议。
正当红四军和湘赣特委各级领导,分散在各县开展巩固井冈山根据地的时候,在田溪乡工作的毛泽东得到湘敌第八军两个师攻占了宁冈的消息,朱德和陈毅也赶到了田溪乡,同毛泽东会面。
朱德、陈毅洗过脸,毛泽东给每人递过去一把旧芭蕉扇。
朱德、陈毅各自摇着扇子取凉。
毛泽东歉意地说:“让二位吃苦啰。”
朱德摇着扇子看看屋外的大热天,轻松地说:“老天不作美,吴尚来打劫。”这时,贺子珍为每人端来了一碗凉白开。
打过招呼就离开了。
毛泽东告诉他俩人:“这一次,敌人来的既快又猛,第八军的两个师,一个师已经占领了宁冈,另一个师也推进到了古城西南地区。在赣的第三军和第六军,共十一个团,也沿吉安到安福一线,向永新推进,不过速度较湘军缓慢一些。大致情况就是这些。”
陈毅说:“这次与以往不同的是,一直处于守势的湘军是采取的攻势,而赣军则采取了守势。敌变我变,咱们就用主力对付吴尚这个老冤家。”
毛泽东思虑地说:“我们把这一步棋分作两步走,第一步主力绕到他们的后方,狠狠地一阵猛打,给他点厉害看看,让他们尝到疼痛,迫使他们回撤援救。我们呢,就采取第二步计划,主力迅速回师,对付赣军来犯之敌。”
一直在思索的朱德提出:“这样一来,我们的大后方就唱‘空城计’啰。”
毛泽东早成竹在胸:“不怕。我们有熟悉地形的赤卫军,再加上三十一团,进行扰乱敌人。我们不是有‘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十六字法宝嘛。加上袁文才的三十二团把守南大门。他们来我们照样欢迎,送东西照样不打收条。”
三人都笑了。
“我和陈毅同志带领二十八、二十九两个团,负责攻打酃县和茶陵,这扰敌的担子就交给你啰。”朱德说着站起来就走。
“慢来,慢来。”毛泽东用双手按他坐下。
朱德看着他那神秘的面孔:“再慢就不行啰,吴尚已经进了家门口,我们得表示欢迎才是。‘兵贵神速’嘛。”
“我不能让二位饿着肚子上路。看……”贺子珍和警卫员端着饭菜进来,摆在桌子上。
朱德不由夸奖道:“子珍不仅人长得美,菜烧得也香。”
贺子珍脸一红,对他笑笑,又转身出去端菜。
朱德看着桌子上的青菜、鸡蛋和米饭说:“看着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我就不客气啰。来、来。”他先坐下,陈毅也坐了下来。
贺子珍双手端上一大碗小鱼汤进来,放到桌子正中。毛泽东解释道:“听说二位要来,子珍和警卫员专门到溪里去抓的。”
朱德用筷子从碗里夹起一条小鱼放到口中,边吃边说:“好香。”
村中,太阳火辣辣地烤着大地。
两匹战马由两个小战士牵着,在街上等候。
朱德、陈毅由毛泽东和贺子珍送到街上,俩人跨上战马。
朱德在马上双手抱拳一揖:“再见。”
朱德、陈毅打马冲出了小村。毛泽东和贺子珍还站在那里,遥望着他俩人已经远去的身影7月13日,朱德、陈毅率领二十八、二十九两个团,一举攻克酃县,迫使湘军的熊震、程泽润两师,于14日从永新经莲花仓惶撤退。二十八、二十九两团完成预定任务后,应按计划回师东进。就在这时,由于湖南省委6月19日来信的影响,二十九团出现了变故。
在酃县,二十九团党代表龚楚私下对营党代表李光中说:“我们二十九团都是宜章人,离开家乡到外省去,家中大小事都管不了。要革命在那里不是革命?湖南省委已经派代表来了,可他们就是不执行省委决议。我们回湖南,就是执行省委的决议。我们要造成一个非回湖南不可的声势。”
李光中告诉他:“下面的人早就要打回老家去。只要说是回湖南,没有不同意的。就是得有人领头。”
龚楚说:“领头不领头是次要的,关键是大家一心。好了,多联络一些人,把声势造大一些。”
李光中还有些胆心:“二十八团怎么办?军领导不同意怎么办?”
龚楚有点急了:“我说你怎么不开窍呀?大家都走,他们还能有办法!”
俩人说完悄悄分开后,李光中来到战士居住的地方。他见一个排的人随便坐在一起,随意闲聊,蹑手蹑脚地走到房下,听到里面说什么的都有,显得很吵杂。他咳嗽一声,进到里面。
房里的人一下鸦雀无声。
李光中心中暗自发笑,可他表面上显得很正经:“刚才都在说什么?怎么一下都哑巴了?”他的目光在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战士一个个都埋下了头。李光中不觉一笑:“你们不说我说。是不是想打回老家去?”
有的战士抬起头,看着他的表情,想从中找到什么。
李光中好像是不经意地随便说说:“你们是不是想回老家?我同你们也是一样嘛。”
战士惊奇地看着他。
“党代表,你也想回老家?”
李光中反问他:“怎么,你们想回我就不想回?”
“党代表,那我们回吧。”
“党代表,你领头我们就跟你回。”
李光中看着他们,没有表态。
“党代表,你还犹豫什么?听说省委要求我们回去,都派了代表。”
“对!我们回去是名正言顺。”
李光中见大家回去的决心很大,心中就有了数,又故意问道:“你们当真要回?”
大家都说:“当真要回!”
“来。”李光中把大家招呼到一起,小声地说:“只要大家一条心……”后面的话声音很小,听不清说的什么。
于此同时,朱德、陈毅、王尔琢三人也都听到了一些风声,知道这是不同寻常的事态。他们都绷着脸,面面想觑。很显然,眼前的事态发展令他们棘手。
部队被龚楚挑动起来了,眼前最主要的是说服团长胡少海。
在酃县的一条狭窄的小巷内,龚楚找到胡少海,俩人并肩走向司令部。龚楚边走边向他滔滔不绝地讲述回湖南的益处。胡少海则绷着脸,一言不发。
龚楚见他一声不吭,有点急了,不客气地说:“你是团长,总得表个态嘛。”
胡少海沉闷地说:“你叫我说什么?”
龚楚皱皱眉头:“你不说也行,甚至不支持也行,但不能反对。”
胡少海突然停住脚步:“同志,我可以不反对,但我们是军队,军队是要执行命令的。”
龚楚冷笑一声:“执行命令?他们怎么不执行命令?湖南省委的指示,他们为什么不执行?我们提出回湖南,是师出有名。”
胡少海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终于下了决心:“好,尽力而为吧。”
龚楚和胡少海一前一后进了屋,见朱德他们三人都在各自想着问题。龚楚转弯抹角地说:“军长,部队的情绪可不大对劲啊。”
朱德严肃地反问他:“是你们的情绪不大对劲吧?”他把“你们”二字说得很重。胡少海听后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龚楚有意自我检讨地说:“我们没有很好地做工作,也有责任。”
朱德简直要发怒了。他盯住龚楚狠狠地批评道:“你们是没有很好做工作吗?你们鼓动一部分人,煽动大家的情绪,造成一种局面,逼领导就范。听说还有一些连队私自找了向导,有这回事吗?”
龚楚掩掩盖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他最后说:“既然大家都想回湖南,是不是开会统一一下思想?”
朱德看看他没有表态。
一直没有说话的陈毅,走到朱德的面前:“军长,开会统一一下思想,很有必要。”
朱德带着气说:“好。那就开会统一思想。”
会议设在一个大房间内,朱德、陈毅、王尔琢站在门口,注视着进来开会的连以上领导,林彪和袁崇全随着人流进来。
开会的人陆续进入会场,龚楚、胡少海和杜修经三人远远落在后面,并在小声商量着什么。龚楚抬头一看,见人都进了会场,对他俩人说:“走,都进去了。”三人加快步子,向着会场走去。朱德、陈毅和王尔琢还盯住门外,他要等三个关键人物。龚楚、胡少海和杜修经终于进来了。
大家进屋后,没有大声喧哗,但不少人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朱德注视着会场,有意咳嗽一声。开小会的人一下静下来,目光都集中到了朱德身上,像是能从他那冰冷的脸上寻找出会议结果的答案。朱德用他那少有的严厉,审视一个个神情各异熟悉的和陌生的面孔。
“同志们,今天的会议主要是讲纪律和执行联席会议决议的问题。”朱德讲到这里,有意不讲了。
会场很静。龚楚却愣神了。他感到朱德的开场白有点不对劲,拿眼神示意胡少海和杜修经。
“为什么要讲纪律?因为我们是军队。毛委员为我们制定的‘三大纪律六项注意’中的第一条,就是‘行动听指挥’。
可是,我们有一些人不听指挥,存在着严重的乡土观念,闹着要回家。眼下是大敌当前,几路围攻根据地。如果我们一走,大家用血建立起来的根据地,将毁于一旦。“下面有人大声说:”革命在那里都能革命,为什么非要在江西?“
朱德正要解释,下面的吵嚷声使他难以开口。
“我们就是要回去。”
“我们回湖南,是执行湖南省委的指示。你们违反省委指示,我们坚决不答应!”
“我们打回湖南去,就能调动敌人,就能解井冈山之围。”
“对!我们这一次打酃县,不就迫使敌人撤军了吗?”
“开会征求意见,不用征求,我们非回不可!”
“腿长在我们自己脚上,想走就走,谁也挡不住!”
龚楚看着大家的发言,面带微笑,甚至还对自己一手导演的闹剧十分得意。他终于站出来:“我发表个人意见。我们是应该执行纪律,是应该服从命令。那么湖南省委指示我们回湖南开展斗争,我们又为什么不执行纪律,不服从命令?如果说解根据地之围,我们这一次的行动就是很好的证明。我们打下酃县,迫使敌人从根据地撤退。如果,我们到湖南中部去,岂不是更能解根据地之围?既然大家想走,拦是拦不住的!这不,省委的巡视员就在这里。”
杜修经站起来和大家见面:“我是杜修经,是省委派来的巡视员。省委是有要四军主力到湖南开展工作的指示。在联席会议上我也表示了不适宜的意见。现在,大家都想回湖南开展工作,我作为省委巡视员,当然是要执行省委的指示。”
朱德、陈毅、王尔琢见形势急转直下,小声商量一下,统一思想后,朱德点了胡少海的名:“少海同志,你是二十九团团长,你的意见是什么?”
胡少海心情矛盾地站起来:“军长,情况你都看见了。我作为团长,是应该执行上级领导的命令,可眼下,靠命令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陈毅告诉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