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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那块疤痕在阳光下照得很显眼,就有了几分雄性的狰狞。龚红旗怎么看这个小伙子都不顺眼。心想,这秦东方和宋瑞诚都是一本正经的人,手下怎么有这么一个类似“小屁漏”式的人物?身陷松软的皮沙发中他感觉到一股滚烫的气息扑向他的臀部。他没好气地大吼一声:“小洪,把空调冷气打足。这倒霉的春天倒像是夏天,陵州市其实春夏两季是不很明显的,不到五月份就开始热了起来。”
洪磊笑着回敬他:“龚局长你怕热怎地大热天还捂着件厚西装。”龚红旗笑了:“本大爷有肩周炎,习惯穿西装,你难道没看见我脚上还登着老头鞋呢。”
待市“扫黄”办两位稽查队员和市公安局的吴科长上了车后,身材魁梧的康健处长才最后一个跳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上,他要带路。龚红旗随手将秦东方在案件协调会转给他的举报材料递给刘鹏。“小刘,你是专家,你看看这封举报信和协查函,你们今天是配合我们市‘扫黄’办和公安局,想必你们的那位‘三摆干部’给你们交代了。”
刘鹏不客气地回敬道:“龚局长你是领导不可随便说话,你当着我们的面,攻击我们局长,不是等于当众扇我们耳光。”
龚红旗笑着说:“好一个马屁精,你的意见我坚决接受。”
“可就是坚决不改。”王文江接口道。
“哈哈哈……哈……”龚红旗豪爽地大笑,车内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刘鹏点点头说道:“秦局长给我们交代了。不过龚局长你别老是‘三摆’干部的背后那么称我们局长,那样影响不好。”
龚红旗满不在乎地说:“大爷我怕谁呀,怕‘三摆干部’?他也不能提拔我,我就这么叫了,他能把我怎么样呀。哈哈!”
刘鹏和洪磊相视而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他大声下命令:“去市中心钟鼓楼广场。”
白色丰田车拐上海珠路,汇入滚滚的车流之中。车子由中山路向东行驶,车窗外,闪现出绿树簇拥的陵州市主干道。面包车在法国梧桐的树阴之中穿行,像是白色的海鸥翱翔于深色的树海波涛之间。车至钟鼓楼广场,便可清晰地看到黑瓦红墙的明代鼓楼坐落在栽满绿树的小山冈上,鼓楼斜对面正对市民广场的是A省电视台所在的广播大厦。丰田车取道向北,轻轻地停靠在与鼓楼遥遥相对的大钟亭下。不一会儿,紧随在后的依维柯面包车和市局的警车也悄无声息地停在丰田车后。
天气虽然热,但大街上仍然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新落成的市民广场的楼阴下,三五成群地聚集着纳凉休憩的市民。
龚红旗迈着八字步,手摇折扇大摇大摆地踏进位于食品商场和妇女用品商店中间的小卷帘门,门上竖着几个暗红色的立体楷书大字:钟鼓楼饭店。这是在原市政府招待所基础上改造成的饭店,名为饭店,但是进门并不见服务员和服务台。阴暗的走廊墙上钉着的塑料标牌上,标明着几十家公司的名称,就是不见他们要找的“香港大中华出版公司陵州编辑部”的标志牌。龚红旗吩咐康健核对一下门上左侧的门牌号码。
康健说:“不错,这儿确实是陵州市的中山路3号。我到市级机关事务管理局查过钟鼓楼饭店招租单位的情况,其中318室已租给香港东方艺术馆的东方道宽先生,具体手续是东方画廊的办公室主任隋大成办的。”
洪磊接过话头道:“这隋大成名字好熟。”
刘鹏脱口而出:“是不是隋大甩子,他怎么成了画家了?”
“对!就是这个蠢货,秦局长昨天电话里明确指出,他是东方道宽非法出版犯罪团伙的重要骨干。康健、小洪、小刘、小宋、吴科长我们上,让市局的梁警官在楼下候着,别让这小子跑了。如果隋大成在,就把他带走。”龚红旗果断地下达命令。
联合执法组的同志沿着幽暗的楼梯登上三楼。走廊显得很闷热,三楼长长的走廊两边的办公室挂着十几个各类名目的公司标志牌。龚红旗没有见到所谓“香港大中华出版公司”的招牌。走廊尽头的一间未标编号,后面的门口看到一个从上到下竖立着的灯箱标明为“东方艺术家画廊”,而主办这个画廊的却是北京天狼星文化艺术传播公司、香港东方书画院、大中华出版有限公司。灯箱对面有一扇紧闭的房门。
龚红旗示意其他人在旁边的盥洗间避一避。他说免得吓着了里面的人,我们要尽量地智取。听到我的口哨声你们再进屋。他轻轻地推开房门。一位年轻的小姐正在电脑上玩游戏,姑娘穿着连衣裙,赤脚踏着拖鞋,身材颀长,她圆脸上那对美丽的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大摇大摆晃着折扇、内穿T恤、外罩浅灰色西服、脚登圆口布鞋的龚红旗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位三十多岁留着小胡子的人正手持剪刀在一些香港报纸上剪下一块块文章,用胶水拼贴在一起。小房间内老式空调机嗡嗡作响,冷气不足,人明显感到闷热。
“这儿是大中华出版公司吗?”
没有人回答,龚红旗随手拿出一本印刷精美的《香港。大中华》杂志,“这是你们这儿编的?”
仍是沉默。
龚红旗面上带着微笑:“美丽的小姐,你们老板呢?”
“你是什么人?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我是你们老板的朋友,陵州市著名画家龚红旗,这名字听说过吗?”
“龚红旗,好像听着耳熟。”
“小姐再想想,陵州画鸡人,或者陵州画蟹第一人,龚红旗先生,你竟然没听说过,看你孤陋寡闻的样子,漂亮的脸蛋,外面光,肚子里可没多少文化啊,连我这样的大文化人竟然不认识。”龚红旗收起折扇笑着指了指这女孩。
女孩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说:“龚先生,对不起,我们老板不在,他长年在北京,偶尔过来找一些画家开开笔会什么的,平常由画廊的经理隋大成负责。”
“隋经理,人呢?”
“他回家去了。”这回是小胡子在回答问题。
“打电话请他来一趟。”
“今天回不来了,他去了双山市的梨庄镇,回老家去了。”
“既然这样,你不用找他了,你们这儿一共几间办公室?”
“我们这儿就门对门的两间办公室。”
“好!你把画廊门打开,我要看看画,我和你们东方老板电话约好的,我要挑几幅画送人,价钱也是和老板谈好的,行不行?小姑娘。”
“老板和经理都不在,恐怕不太合适吧?”小胡子说。
“有什么不合适的,不行,我让你们老板和你说话。”
龚红旗拿起手机装模作样地拨打着电话,他拨的其实是宋瑞诚的手机。宋瑞诚正在北京天狼星文化艺术传播公司盘问着方晶。
“喂,是东方道宽老板吗?我是龚红旗,和你谈妥的买画的事,你的部下隋大成他不在,就一个蠢丫头和笨小伙子,他们不认识大爷我,不肯开画廊的门呢?咦!这东方老板的手机怎么变成了方秘书的?男人变成了女人呢?噢,方晶,原来是你,我龚红旗待你不薄,你这小娼妇竟投靠了东方老板还成了东方老板的相好。噢,你能代表老板,好那你和这两个蠢货说,让他们把画廊门打开让大爷看看画,看中的,我花大钱买,否则扫了大爷的兴,我加倍找你算账。”
龚红旗就这样半真半假与方晶说着话。他脸上带着微笑,莫名其妙地和小丫头眨巴着眼睛。向小丫头招招手,示意她接听手机。
姑娘顺从地接听手机,手机里传来方晶的声音。
姑娘从电脑桌的抽屉里拿出了钥匙,打开画廊的门。
画廊内的办公室又是另一番风景,地下铺着浅灰色的地毯,墙上挂着东方老板和A省各界名流合影的照片和一批名人字画。打通的双开间办公室用隔板隔开。外间是一张铺着画毡的宽大写字台,上面摆着宣纸,供书画界雅士们随时挥毫泼墨,进行艺术交流。里间是宽大的老板桌、皮转椅,两边是铁皮公文柜,墙角堆着红木镜框,镜框上堆着一卷卷字画。印好的画册:《香港。大中华》、《走向世界的A省》;正中的墙面上挂着一幅六尺横披《红梅傲霜图》,懂画的龚红旗不看印章,只看那稚拙粗疏的笔墨枝干,艳红浓烈的梅花朵,就明白此幅模仿当代画梅大家王成喜的作品,一定出自郊区区委书记李慧敏之手笔。上书已故伟人毛润之先生《卜算子。咏梅》诗。狂放优游、腴润灵动的笔墨出自A省电视台台长凌志雄之手。龚红旗心中咒骂道这对狗男女,男贪女污的字画倒是珠联璧合呢,想想笑了起来,问道:“这幅画多少钱?”
“东方老板说了,这画是郊区区委书记李慧敏和省电视台凌台长合作的精品,不卖的。”
龚红旗一边敞着怀一边用折扇狂扇:“我要是想买呢?”
“你想买,那就20万元卖。”
“你讹人呢,就这破画值20万?好了,屋内太热,大爷我吃不消。丫头去把空调打开,让大爷凉快凉快。”
姑娘翻着白眼,打量着这个大热天仍然穿着西装的汉子,噘着嘴说:“你,谁的大爷呀,说话这么粗俗。”
“怎么,老子不能当你大爷,我儿子都比你丫头片子大。说老子粗俗,老子画的鸡比这狗屁李慧敏的梅强多了,这么大尺幅的才卖3万。这烂画加破字还卖20万,天价呢?快开空调。”他瞪着眼大声命令道,随口吹起了口哨,那曲子是加拿大民歌《红河谷》。省、市“扫黄打非”办的七八个人分开把住了两个办公室的门。小姑娘花容失色,大叫:“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小姐,不要慌张,我们是陵州市公安局和省市‘扫黄打非’办的,依法奉命对贵公司进行检查。”说完,龚红旗晃了晃手中的执法证。
龚红旗像是指挥若定的司令员站在办公室中央:“喂!省局的刘鹏,那戴眼镜的家伙叫什么来着,对!王文江你们负责搜查,好好查查那个狗屁编辑部,吴警官你配合。康健你带两个弟兄在这边检查画廊。小梁警官你开着警车带着搜捕隋大成的手续和洪磊一起立即去双山抓隋大成。”王文江、洪磊冲进画室,看到愣着神站在龚红旗身边的小姐,突然笑了起来。
王文江打量了小姐一眼:“你不是临港正威印刷厂的秘书小刘吗?怎么,来开画廊了?”
“你是什么人?我看着眼熟。”
“我们见过面。”
刘小姐眨巴着眼睛想了想:“是见过面,你们是省扫黄打非稽查队的!”
“对了!”王文江高兴地笑了:“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们厂已被东方老板收购了。部分老工人下了岗。我转岗到了编辑部。”刘小姐苦着脸说。
“下面我们要对你这个非法编辑部进行检查,你要老实配合。”
刘小姐低下了脑袋。“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龚红旗问道。刘小姐用蚊子似的声音回答:“我一定配合。”龚局长的部下们和省“扫黄”办人员、市公安局的同志一起对画廊和编辑部进行检查。任务分配完毕,龚红旗继续悠闲地在画廊中巡视漫步,他认为指挥员无须事必躬亲,自己现在应该谋划的是大事。
在他的眼中这是一个精心伪饰的画廊和地下出版机构。墙上依次排列的镜框里镶着的彩色照片被放得很大,摆在突出的位置,衣冠楚楚的东方道宽笑眯眯地和省委、省政府的领导并排站立,仿佛像老朋友似的亲密无间。他是附翼于龙凤之后的猪狗之辈,但是猪头狗脸被盖上了权势者的祥云之后,也就变得面目不清起来。那脸上灿烂的笑容最终是定格在省府庄洪生秘书长和郊区李慧敏书记身上,像是依山开放的花儿,更像是周旋于各路神仙之中的妖魔鬼怪,其实这妖魔鬼怪有时与各路神仙也是分不开的,神仙被贬下天界到了人间就成了怪,到了阴间就成鬼。鬼怪如果上了天就成了神,像孙悟空、猪八戒、牛魔王都属这类角色。凡要借助神仙的势力来装点门面的角色无疑是为了虚张声势,这虚张的声势中潜藏的都是本质上的来路不明。有如卖假药的江湖骗子靠着花拳绣腿招徕看客,最终是为了推销自己的狗皮膏药。这东方道宽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使他想起了韩非子的名言:“和氏之璧,不饰以五彩;隋侯之珠,不饰以银黄。其质至美,物不足以饰之。夫物之待饰而后行者,其质不美也。”像本大爷龚红旗来自于正宗上流社会,就不用成天把密织的头衔拿来炫耀,而对艺术尤其是美术常常是一知半解,那就要以官员的身份舞文弄墨以示有文化的官员,官员中的文化人如同当今武将军爱吟诗,文官员爱谈剑一样,反串角色半是附庸风雅,半是展露才华,提高社会知名度。他感到悲哀的是,东方道宽手下这两个小蠢货,竟然不知道自己就是陵州大名鼎鼎的龚红旗。他想东方道宽的戏快要到了收场的时候了,而跟着这位江湖骗子帮忙帮闲的人中不少是受骗的各级神仙魁首,其中不乏如庄洪生、李慧敏、凌志雄这类贪官污吏为着个人或家族的利益而甘当同流合污的帮凶。
龚红旗把小胡子和刘小姐叫进了大办公室,声色俱厉地进行了训话:“你们两人给我都站好了,把双手放平,把胸脯子挺起来,现在我告诉你们,你们的老板东方道宽和他在陵州的代表也就是那个叫隋大成的二胡卵子因涉嫌非法出版犯罪活动,目前省市”扫黄打非“办和公安局的同志正在进行调查。待会儿我们的人问到你们一些问题,你们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有什么说什么,不得隐瞒!另外你们要配合检查,将所有办公桌和档案柜的钥匙都找出来,交给康处长和吴警官。要明白,你们已参与了东方道宽和隋大成的非法出版活动,只有配合调查才能争取宽大处理,听明白了吗?”
刘小姐怯生生地斜眼看了一眼龚红旗低声说:“听见了。”
“声音大点,像蚊子哼哼,拿出刚才盘问大爷那种气势。”
两人异口同声地大声道:“听见了。”
“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小胡子像霜打的茄子那样,唯唯诺诺地表示:“我们都是老板招来打工的,我们不懂国家的出版管理规定,我们只知道老板很有能耐,交往的全是头面人物,我主要帮他编《香港。大中华》杂志。小刘是电脑操作员,负责把稿子输入电脑排成版面,交印刷厂印刷,其他的事我们不太清楚。”
“你们这香港的杂志怎么在陵州编呢?”
“我们老板从北京寄来香港《文汇报》、《大公报》、《商报》,我负责把报上的文章剪下来,拼拼凑凑贴起来,再由刘小姐扫描进电脑就成了。本地的稿件也不用我们来写,都有赞助单位,也就是提供广告的单位自己组织人写好配电脑软盘送来,我们只是拼拼版,不复杂的。每月一期,只印千把份……”
龚红旗打开《香港。大中华》杂志版权页,指着印数一栏问道:“那这上面怎么写着印了3万册呢?”
“那是假的,是为了造成在世界各地发行的假象,也即客户的广告通过杂志走向了世界,其实这千把份就是分给那些广告客户的。”
王文江这时走到龚红旗身边轻轻地对他说:“局长你看,这杂志上还有总书记题词和总理视察的照片呢。”
“哼!来头不小,你说说这题词和照片是哪儿弄来的?”
“这题词是总书记题在其他刊物上,我们借用了过来。这些照片是每幅花500元钱从电视台摄影记者那儿买来的,是凌台长身后那个小蜜提供的,我们不是也帮他们台做了广告了吗?”
“这总书记和香港特首看演出时手中怎么拿着你们的刊物呢?”
“这就是我们刘小姐的杰作了,总书记和特首是在香港回归庆典上看演出,手中原来拿的是节目单,她在电脑中一拼接就将节目单变成了我们这本《香港。大中华》杂志了。这些电脑中都有,你们都检查过了。”
王文江补充道:“刚才我们和刘鹏检查他们的电脑,发现还有更邪乎的事呢。在人大田副委员长视察某大型企业开工典礼的照片上竟发现把其他照片中宋仁善的脑袋拼凑到人大田副委员长随员头上去的怪事。”
龚红旗笑着问:“刘小姐你的胆子不小,竟敢如此弄虚作假玩到党和国家领导人头上去了。”
刘小姐哭丧着脸说:“我发誓这些都是老板叫这么干的,我一个打工妹哪有那胆子呀。”
“我问你,刘小姐你原来是干什么的,怎么对这套弄虚作假的花样这么熟悉呀?”
“我和胡哥原来都在厂里的,是原来临港合资正威印刷有限公司的,去年印刷厂全部股份被东方老板收购后,我们就到这儿来了,我原来就是厂里搞电脑设计的。”
“难怪,原来是高手嘛。好了,待会儿康处长和公安局的吴科长他们要详细做笔录,你们一定要老实交待,今晚就委屈你们了,你们不能离开这里,我要借你们东方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