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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小姐被苟连生这一把推傻了,退到后面,张大了嘴巴,不知所措。
几个保安见苟连生动粗,以为这就是刚逃进来的流氓分子,各个奋勇当先,一窝风地冲上来。
黑脸司机见状,索性脱了上衣,露出疙疙瘩瘩的一身黝黑肌肉,大叫一声:“老子一巴掌,就把你们小丫头的扇到月球上去!”喊罢,抡拳扑了上去。
于是,一方是捍卫方子洲的苟连生和黑脸司机,一方是要抓流氓立功的保安,不由分说地大动其粗,扭打成一团。
方子洲望一眼继续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熟视无睹的孟宪异,再看一眼怒目而视的我。终于,他也认出了我,眼神里洋溢出的却是惊喜:“真是你?!”他一把把摄像机塞给我,“我拍下来章亦雄和葛浩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明天就在电视台上曝光,现在,你先帮我藏一下机器好吧?!”
岂有此理!他对我的伤害简直磬竹难书,我对他的仇恨更是杀之而后快。而他,却视我为朋友,要我帮他!这个扮酷的雅皮士怎么会有这样的思维逻辑?!
“你有没有搞错!”我心底的声音最终还是喊了出来。
方子洲此时却顾不得我,对扭打在一块儿的两拨人马大叫:“别打了,我跟你们到派出所!是非曲直,一定能说清楚!”
不知道我的脑子是怎么想的,方子洲和扭打的两拨人都出去了,我也没把摄像机交出去,呆呆地傻愣在哪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孟宪异突然像个活过来的死人,没任何声响地走上来,对我说:“你做得对!就应该保护反腐倡廉的证据!”
此刻,我对孟宪异充满了蔑视,我觉得他根本就不配叫个男人。事发的时候,他躲得远远的,没事儿人一般,生怕惹火烧身;事儿过去了,他又来唱高调!我心里骂道:“如果你晓得这个方子洲曾经拍摄过你在王学兵家苟且的镜头,不晓得你还会不会这样虚情假意!?”
趁我无所适从的时候,孟宪异拿走了摄像机,取出带子,锁上房间的门,就在电视机上播放起来。
我虽然不情愿,但也不知道此刻该怎么办。也只好呆坐沙发之上,随孟宪异一块儿看方子洲的带子:
这是一个非常毫华的浴池。我想,创作了一幅著名的油画“土耳其浴室”的以善画出浴的美女著称于世的法国大画家安格尔,如果见了这个浴池,或许也会激发创作的冲动,一不留神,真会创作出裸女如云的“中国浴室”来。
浴池的大厅,足有二百平方米,地面及一米高的墙围,全部铺着奶白色带一点黑色花纹的大理石。浴池建成六瓣梅花的形状,四面各立着一尊欧式的汗白玉雕塑。池内清澈得呈蓝色的水,冒出热腾腾的白色蒸汽。池子里,每隔一米便有一个热水喷口,滚滚的水流如球。
章副行长和葛总居然都赤身裸体地泡在池子里!
“老弟,不瞒您说,其实我倒不敢享受这儿的池子!我嫌它忒脏!一不小心染上淋病之类的,到时候上厕所都疼!”不一会儿,葛总腰里围着一个白色的大毛巾被,单腿登在浴池的台子上,说。
“有这么严重?”章副行长倒是漫不经心。
“越高挡的地儿,富贵病越多。赶上自个儿点儿背,一不留神,还就真染上了。”
“您染上过吗?”
葛总没正面回答,顺口来了一个荤段子,颇为感慨地以示廉洁:“‘父母给咱一杆枪,枪枪打在老地方!市场经济政策好,可惜子弹打光了!’我哪里有这福气!”
见章副行长笑而不语,葛总怕别人说自己做人不够爽快,便补充道:“一个叫赵自龙的泰国佬在这儿染上过!害得他撒不出尿来不说,反而流浓,又黄又绿的,可恶心了。他也是面儿上人,又好个面子,不敢自个儿到医院治。就到药房淘换来‘淋必治’,一连几天自个儿打针。那洋罪受得!”
章副行长听罢,以平日里难于见到的敏捷,从池子里跳将出来。但是,脚下一滑,一个趔欠,差点又栽回池子里去。幸亏葛总手脚麻利,抓住了他。
我不好意思看下去,气愤地指责:“这些当官的,怎么都这样?”
孟宪异又拿出了在大学里的较真劲儿:“咋能这么说?应该是个别人这样!”
我终于对他没好气了:“也包括你!”
孟宪异却作温和敦厚状:“比如,就不包括你!”
我没心思和他斗嘴,看着他私自看方子洲的带子,就转移了话题:“咱俩不能这样!咱俩应该把带子还方子洲或者直接交给公安局!”
孟宪异不动声色地诡辩道:“这是咋整的?你不瞧瞧啥内容,咋知道交给谁!”
我只得走开了。本想一走了之,但又不甘心。拉开的门,又被我偷偷地关上。我又悄悄回来,重新坐在沙发上。孟宪异对我的行为只当没看见。
此时,录相带里的章、葛二人已经到了休息厅。这儿的单人沙发,一溜三排摆放着,在每个沙发前,还摆着放腿用的沙发墩。三排沙发的前面,有一台背投式大彩电,正在播放香港的三级片。
他们在沙发上躺定,服务小姐走过来,伶俐地为葛总点着了一只烟。而后,她又一手端了烟盘,一手拿了打火机,笑望着章副行长:“先生,来一只吧!‘三五’,还是‘云烟’?”
“我不抽,谢谢。要杯凉白开吧!”章副行长老实巴交地说。
一个男服务生走过来说,那态度谦恭极了:“两位老板,您们点的八号和新来的二十号小姐,已经来了,在等您们。看您们是不是马上按摩呀?”
“遛达着吧,小姐来了,咱俩还抻着干吗!”葛总在烟灰缸里捻掉了才抽一半的香烟,蹬掉搭在腿上的浴巾,从沙发上一下子坐起来,大大咧咧地说。
章副行长跟在葛总身后,穿过休息室的玻璃门,上了二楼。楼道虽然狭窄,但是装修得却非常讲究。地面铺着鲜红的长绒地毯,墙壁贴着暖色暗花的壁纸,隔不远,便挂着一个小幅裸女油画。画工虽然算不上精湛,但那股温馨的气氛,那种肉欲的诱惑,已经烘托得恰到好处了。
“老兄,我可只想按摩一下,不想干别的!”章副行长说,赶上几步,拍了葛总的肩膀。
二楼是环形的结构,进了楼门,向左走,转到头,又回到了原来的入口。这儿所有的按摩房,全部是淡粉色的木门,门的上方一色地镶嵌着一个磨沙玻璃的小窗。向窗内看去,却只能分辩出室内是否开着灯。看来,既便是此时房内正进行了一场世界大战,外面的人也无从知晓,也什么都看不见的。
“老弟,这儿很安全的,尤其是二楼,既安全,又安静,不是熟客,这儿的老板还不会让咱俩上来呢!”
“老兄,我觉得¨¨¨干那个不灵呀。”章副行长说,风风火火,而不加思索。章副行长的窘态,逗得葛总豪放地昂头大笑起来。
前面引路的服务生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但又怕惹客人生气,赶紧用手捂了嘴。葛总的笑声,像他说话时一样的洪亮,“哈哈哈、哈哈哈”的轰响,像能掀翻了房顶似的。
“先生,请进去坐吧。”服务生打开了两个房间的门。
“八号和那新来的妞儿呢?”葛总问。
“先生选好房间,小姐马上就会来。”
“我俩一人一间,好让我这老弟方便一丁点儿。”
葛总走到一个按摩间的门口,又转回身对章副行长说:“老弟,‘男近五十是疯狗,一见女人咬一口!’人生在世几十年,咱俩已过一半啦!一个钟之后见!您多花,我多付;您少花,就当是为我省钱啦!”说罢,葛总推章副行长进了房间,再帮他关上了门,而后自己也赶紧进了隔壁的房间,销魂动魄去了。
与妓女共舞
录相停顿片刻之后,又出现了章副行长的身影。
借着昏暗的灯光,章副行长打量着这个按摩间。一张按摩床摆在墙边,它与医院打针用的病床大小高矮相似,不同的只是在床的一头,有一个大窟窿,是让趴在床上的人放头、呼吸用的。按摩床的上面,依着房顶,固定有两根像体操运动用的双杠一样的杠子,是让按摩小姐扶着,为客人踩背用的。在这间按摩房里,在墙的另一侧,居然放了一张双人席梦思床垫。
当章副行长昏昏欲睡的时候,一位靓丽的女郎出现了,正是餐厅里花妖一般艳丽的八号!她有着一对乌亮的水汪汪的大大的丹凤眼,从她那长睫毛和大大的双眼皮下,直刺过来的目光里,带来了几乎可以让男人熔化了的热浪,那么让人消魂,那么让人迷惘,那么让人不知所措。她的白白脸上那只俏丽的高鼻子,线条挺括而柔美,不由得人不顿生爱怜。她穿着几乎透明的短款白纱连衣裙,人未立稳,一只纤纤细手,早已是不由分说,直捣章副行长的老巢了!
“别、别、别,我不是来干这个的,我只想按摩一下!”章副行长蔌地坐起身,狼狈之极,说话时,居然结结巴巴起来。
“您在饭厅相中我,敢情只是为了按摩?不是觉得我不如走模特步时漂亮,后悔了吧?”
她笑了,笑容妩媚而充满诱惑。她笑时,漏出一口大而白的牙,其中,左侧第四个是黑灰色的,大概是个死牙。
“不是,我觉得你现在比在饭厅还漂亮呢!”
“真的?”她用身体贴近他。
“在饭厅时,觉得你有一点瘦,现在一看,挺丰满的。”章副行长老老实实地说。
“没动手摸,您就晓得?过来,您先躺在床垫上,比这按摩床爽!”为了让生意尽快成交,她用语言诱惑他。
“这床垫就是干这个用吗?”章副行长此时居然还有好奇心。
“也可以搞泰式按摩呀!不过,我不会。好像别的小姐也不会!”她说,笑语里满是嗲声嗲气。
“你为什么不读点书,偏偏干这个?”章副行长把身体向床里挪了挪,避免触及她的身体。
“您这个人,还这么会怜香惜玉的!”她索性坐在了他的按摩床上,身体离他不足半尺。
“书中自有黄金屋嘛,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大学一毕业,还不是前程似锦!”看来,章副行长已经决定把这一个钟的按摩时间,消磨在聊天上了。
“我想,您肯定是个雏吧?要么就是一个老天真!怎么还不了解社会?我本来就大学毕业了,可就是没有锦绣前程!”
“那个大学?”
“舞蹈学院呀!”
“当舞蹈演员不是挺好嘛!”
“京兴市的歌舞团不要我,因为我是外地户口。”
“你是农村来的?”
“瞎说,农村来的,能学舞蹈吗!是安徽的。不过,我的父母除去多读了几本书,没什么本事,也没发现您所说的‘黄金屋’,他们跟农民也没多大区别!”她说,显出一副刻薄和城府很深的样子来。
“那就回安徽吧!”
“回安徽有什么意思,省文工团一年也没几次演出,一个月挣不了几百块钱!”
“那就在京兴市嫁人,踅摸个好老公,也挺好嘛!”
“得了,男人可操蛋了!嫁给同龄的年青人,乳嗅未干,没房子、没地,过起日子来,苦不堪言。最可恨的是,等他有房子、有地了,我也老了,又被他甩了!嫁给比我大十岁以上的老东西吧,优秀的主儿也是凤毛麟角,结婚之前还要搞什么财产公正,结果呢,我付出了青春却得不到任何回报!我才不犯傻呢!”
录相突然停顿了,孟宪异不怀好意得对我疵牙笑了笑:“看,俺还能说啥?你们南方妹子,嘴就是好使,多厉害呀!”
我没接他的话茬,板着脸问:“你觉得咱俩应该怎么处理这带子?”
孟宪异见我主动和他商量问题了,脸上立刻开朗了许多,说:“咱俩还得看,搞清他们在鼓捣啥鬼把戏呢!”
不一会儿,录相重新出现了人影:
章副行长跟那个女子说:“所以,你认为在这儿干这个,最好?”
女子“咯咯”笑出了声:“‘父母给我一块田,已经荒了二十年,市场经济政策好,为何不用来赚钱!’”女子又异常厚颜无耻道,“男人们每天都排队找我!要不是您订得早,我又瞧您干净,我还不来这儿呢!反正男女之间就那么一点事,跟谁、跟多少个男人,还不都是一样的。男人喜欢我,情愿为我付出金钱,我的漂亮,我的美也获得了回报。这也算为人类中男人这一半,做出了贡献吧!”
“真是一门新的理论!不过,你以后怎么办?”
“我有的是钱,还有什么可愁!”她的脸上浮显出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
“染上病怎么办?”
“怎么可能呢!我要用工具的,没一个男人拒绝过。即便是想拒绝,我一说:”我有病!‘他肯定老老实实地听我使唤!“她说着,竟独自笑起来。
这真是妓女的经历,妓女的理论,妓女的手段,妓女讲的一堂课。
“大哥,咱俩谈得这么投机,您为什么不肯摸一下我呀?”
“我有病。”章副行长的语气里显出一点不耐烦了。
“净瞎说,是不是舍不得花钱呀!”她的脸上没了笑容。
“多少钱?”
“才两千块嘛!我这么年轻,这么漂亮,而且随您怎么样做,都行,还不便宜嘛!”她说着,把她的身体作为商品推到章副行长的身边来。
“不值!”章副行长没好气地说,他第一次对这女孩子不尊重了。
“那就便宜您一点,一千五百块,总成了吧!再少,我就没面子了嘛!”她把白白的脸,贴到他的眼前,越发嗲声嗲气地做出媚态。
“还有一点时间,你给我按摩、垂背吧。”章副行长说。他翻转身,把头伏在床上的大窟窿中,说话的语气平静而冷淡。
“真的?那可影响我的生意了!”
“真的,反正你们老板之前就告诉我,跟你干吗都行。你不能拒绝给我按摩吧!”
“遇上你这样的主儿,我太倒霉了!”八号小姐带着哭音说。她的一双细手,在章副行长的背上,轻而杂乱地垂着。恐怕这一辈子,她还是第一次为人按摩、垂背,挣这几个小钱呢!
突然,门外传来了男人的大喊声:“抓流氓呀!抓流氓呀!”录相就此断了,后面就再也没什么了。我想,大概是京港娱乐城的监视系统发现了偷拍的方子洲。
“就这么地儿!没啥说的,高风亮节呗!”孟宪异收了录相带似真似假地说,三角眼里流露的似乎却是真诚。
“章行长,怎么能¨¨¨”我和孟宪异的看法正相反,我开始感到了章副行长的龌龊。
“把带子还给那个人。他咋揭露腐败,这内容也不能整出啥动静来!整不好,倒让大家看出,章行长是一个真正的布尔什维克呢!”
拒绝卖淫代之以接受异性按摩,在孟宪异的眼力竟然成了高尚行为?!道德是单独在他这儿,还是在这个社会里沦丧了?我本来想说:“你要晓得这个人给你和王学兵拍了照片,你还会这么说吗?”但是,我却懒得开口。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接过带子,索性没再答理这个在我心目中越来越猥琐的人。
门被突然推开了。
一高一矮两个身着制服的警察闯进来,后面跟着刚才进来的那几个保安,还有方子洲。保安们各个面露得意之色,分别在房间里翻来倒去地找东西;方子洲的脸上却是一副气哼哼的德行。
“带子在啥地儿?”高个警官问。他长着一对挺吓人的大眼,死死地盯着方子洲。
保安们七嘴八舌道:“哪儿有啥带子!这小子是在打马虎眼!”
见我没主动交出那摄像机,方子洲把脸转向我,嘴张着,却没说话,他现在大概搞不明白我和这个京港娱乐城以及这些保安的关系,也吃不准在他和京港娱乐城的斗法中,我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了。他只是用求助地眼神望着我,那意思分明是:“你说,带子在你这儿!”
我面对方子洲的注视,没吭声,也没站起来,眼睛索性盯住了自己的脚尖。我的耳畔此时回响的是余主任对我说的那些刻薄话:
“小柳同志,人嘛,在社会上混,要学一点真本事!”
“做事得悠着点,千万别捅了篓子,让人抓了把柄,自个儿还丝毫不知呐!”
我的报复心已经统治了我的全部理性。现在,这盘带子无异于就是我报复方子洲的最好武器,就是我准备投向方子洲的沙土――上次在清水洼的旷野上我没投出的秘密武器,我这次一定要投成功!
恶人以恶待我,我一定要以更恶报之!这应该就是适者生存的本质和真理!
方子洲见我不动声色,由茫然变得焦急,突然,对我大喊:“录相带呢?交给警察!”
面对一个男人的大吼,我从来没这么冷静过。我慢慢地抬起头,表情平淡,而后,突然作诧异状:“啥子录相带?”
此时的方子洲已经憋红了脸,由于面部充血,脸似乎变得比原来大了,一瞥八字胡也剑一样挺直了。
我感